夭华没有想到白衣女子竟然注意到了她。一时间,两种选择,要么跟着乌云去追那白衣女子,弄清楚白衣女子的身份,要么马上赶到大牢里面救水俞。

情况不容耽搁,下一瞬夭华只得先选后者,先保水俞。

昏暗潮湿的天牢内,水俞眉头紧锁,一个人来回踱步,避开地上的一具具尸体及满地的血,没想到突然还会有大批人冲进来。对方看上去虽然一个都没蒙面,但直觉告诉她来者不善,何况每个人手中都握着剑。

奉乌云的命令冲进来杀水俞的一行人,一眼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后,二话不说就动手。

夭华瞬间进来,一声呵斥声紧随动手响起,“住手!”

音落,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全都“砰”一声倒地,手中的利剑“乒乒乓乓”从手中掉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冲在后面的几个人也是吓一跳。

“为什么要杀她?说!”

“这…这是少主的命令。除此之外,少主什么也没说…”倒地的几个人咬牙爬起来,同后面的几个人一样忍不住微微倒退一步,不敢捡地上的剑,回答的声音也唯唯诺诺,确实不知。

水俞一头雾水,不知道面前这些人口中的“少主”是谁,更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杀她,连忙往夭华身后走两步,神色戒备。

“滚,马上给本宫滚出去。要是再让本宫看到你们,别怪本宫下手不留情。”这些人不像在说谎。据她一直来对乌云的了解,乌云也不可能告诉他们其他什么。夭华面色不变,冷声依旧。

一行人面面相觑,还没有完成任务不敢出去,但又不敢违抗夭华的话。何况就算再动手,有夭华在这里,他们全部加起来也不是夭华的对手,只会白白送死而已。

想到这,一行人犹豫片刻后终出去。

水俞在这时从夭华身后走出,简明扼要道:“那个救我的人,刚刚又出现了,是个女子。”

“本宫看到了,可有问出什么?”夭华转身,看向水俞。

水俞摇了摇头,“不过她说了几句很奇怪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

“她说,救我是‘受人所托’,她会继续保护我直到我被当众祭旗那天。还说,让我替她带句话给你,让你看好身边的乌云,别到时候追悔莫及。”水俞边回忆边重复脑海中记起的。

夭华听完,眉宇微皱,没有说话。

“对了,等等,我想起来,有人叫乌云也叫‘少主’,难道刚才的那些人…”蓦地,换若眼前突然一亮般,水俞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一点。

夭华没有否认,还在想水俞刚才重复的那几句话,只是不论怎么想也想不通。另外,那名女子在乌云眼皮底下趁机逃离时轻功极高,有这等轻功的人整个南耀国上下也找不出几个来。

另一边,追出去的乌云,被白衣女子带到城外的一片树林内。

林中深处,一空地上,流淌的溪水潭边,有一人已经在等着。

皎皎月光,轻洒于水面。

白衣女子在距离谭边的男子仅剩丈余距离的时候停下,看了看站在水潭边的人,后又转头往回看,只见乌云已经停在她身后。依他的轻功,要真正追上她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他始终没有这么做,目的无外乎想跟着她来见见她幕后之人,或者更确切一点说就是此刻等在水潭边这个人。而她的最终任务,就是把他带来这里,刚才在牢房外面其实并不是真的想逃,“好了,你要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萧恒还在等着我,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白衣女子笑着离去,身影消失在漆黑的林子中后一边走一边揭掉脸上的面纱,不是当日被萧恒派去北堂国收集情报的百里清颜还能有谁。

当初,要不是百里西不保她,把她交出去,她也不会落到萧恒手中,从此成为萧恒手里的一颗棋子,任萧恒差遣使唤。所以,百里西与百里府上下出事,就别怪当时还远在北堂国的她不袖手旁观,不出手相救了。而此次突然被萧恒召回,起初她也不知道什么事,直到赶到那座小岛上后见到了眼下站在水潭边等候之人,这才知道原来萧恒竟与他合作了。

但他们到底合作了什么,又为什么非要她保护水俞,直到水俞被祭旗那天,她也不知,只是奉命罢了。

等候在水潭边的人,一袭黑衣,负手而立,面朝水潭,背对乌云,潭面若隐若现地照映出他的俊脸,但丝毫照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乌云,没有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吧?”

“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和萧恒合作!”乌云眯眼,声音冷冽如冰,四周的空气刹那间冻结。

“呵呵——有何可以?你不是还和她重新在一起了?”说到后面一句,背对乌云站在水潭边的黑衣男人负在身后的双手倏然一把握紧,但出口的声音还是一成不变,如同笑里藏刀。

“那好,今晚就做个彻底的了结。等亲手除了你…”

“不,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当日你没有留下来先亲手对付我,而只是派了个手下带人来暗杀我,自己跟她一起回这边,就注定了你已经失去最后的机会。你的下场,绝对会比他还惨…”伴随着话,背对乌云站在水潭边的黑衣男人——明郁,终于缓慢转过身来,黑眸冷冷朝左前方撇去一眼。

左前方,一颗大树的树枝上,笔直垂下来一条长绳子,绳子的末端捆着一个首级。首级已经没有流血,月光下如果不仔细看,没有看到那双死了还大大睁着的双眼,还以为只是什么“东西”挂在了那上面。但乌云刚到时就已经留意到,是影,当日他派去杀明郁的影的首级。

“对了,我差点忘告诉你了,在你之后,我已经让人在沿途留了记号,相信她这个时候应该追上来了,或许此刻已经在林子外,正准备进来。故人重逢,你说我要不要送份‘大礼’给她,比方说告诉她关于当年的真相,就当是恭喜你们两个破镜重圆…”

“你敢!”乌云的手一把紧握成拳,猛地打断明郁,已经冻结下来的空气几乎能听到冰裂的声音。

“哈哈,我不敢?当初我不说,一心也想掩埋这个真相,不想让她受伤,只因为我还爱她,还想得到她,不想她受丝毫伤害。可现在呢?现在怎么样?她在选择与你重新开始的那一刻,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还有你,你都已经不在意了,我还在乎什么?如果把你换做是我,在这种情况下你是会选择继续隐瞒呢,还是…”“报复”两个字充斥在话里面的每一个字中,后面的话不用继续说下去也已经很清楚,明郁的声音不知不觉加重,眼神与脸色也逐渐被戾气占据,如同渐渐失去理智的被激怒的猛兽。

乌云面色一变,再不说什么,快若闪电地对明郁出手,必须要立即杀了他,决不能再让他见到夭华的面,或许当日他只是派了影去刺杀他真的错了,影并不是他对手,他高估了影又低估了他。但当时,他如果留下来,夭华必起疑,他决不能让夭华在当时的情况下想方设法查下去。

“你杀不了我的,至少别想在区区个把时辰内伤了我,可是她已经来了。你若是确定留我,我可就直接说了。”明郁早有准备与防备,顿时迅疾如风地闪躲开,并予以还击。

乌云不说话,继续更狠厉地对付明郁,冰冷的杀气在夜幕下不断散发开。

根据沿路的记号带着水俞一起到来夭华,在林子外审视了会后带水俞一同进林子。虽然沿路的记号有些古怪,应该不可能是乌云留的,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是很清楚,甚至不能完全肯定就一定能找到乌云,但她还是决定一试。

“或许我还要再告诉你一点,在她返回魔宫后不久,我安插在魔宫的人传信给我,她这次提前去拜祭了魔宫老宫主,一个人在安葬魔宫老宫主的那座小岛上面等她爷爷,等了一个多晚上。你说,照这么来看,她这次回魔宫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林内的深处,溪水潭上,明郁与乌云俩人还在交手,平分秋色,暂分不出胜负。

“知道为何没人给你传信,告诉你这件事吗?”

“你想杀水俞,因为她一旦知道了你和她住在一起,还成过亲,必然会说出你们两个的身份,也就让她知道了当年你离开的真相,所以不管她是不是她的生母都必须死。她已经得知了水俞的真正身份却不告诉你,知道你派人杀水俞却不点破,无非想弄清楚你这么做的原因。现如今,这层纸已经捅破,她必然会时刻将水俞带在身边以确保水俞的安全。你说,你和她住同一间房这件事还能瞒着水俞多久?接下去你是要自己坦白告诉她真相呢,还是继续选择杀水俞?在她面前亲自动手,杀她的亲生母亲…”

“这就是你的最终目的?”其实不是没有怀疑过夭华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派去杀水俞的人是他派的,但总存着一份侥幸心理,以为她还不知道水俞的身份,所以不会想到他想杀水俞这一点,但如今已经证实他的这份侥幸纯属自欺欺人。现在这件事已经捅破,她日后确实会时刻将水俞保护在身边。他如果还想动手,就是她面前动手,杀她的生母,可原因还不能说。到时她不恨他、不想杀了他才怪。明郁设计这么一出,不可谓不高明。

“嘘!她来了。你确定还要‘留’我?那我可就直接对她说了,你别后悔…”说着,明郁大笑一声,与乌云一掌对上又分开,明目张胆地嚣张离去。

乌云落地,双手紧握成拳,骨骼咯咯作响,眼睁睁看着明郁消失在眼前。夭华到来的声音,尤其那水俞的声音,他也已经听到。在没办法一招杀了他的情况下,再继续这么打下去被到来的夭华看到,他没办法肯定明郁会“直接对夭华说”这一点是真的,还是故意想吓人,他不能冒这个险。

第二百五十章

夭华抵达,明明刚才还听到打斗的声音,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气,现在却只看到乌云一个,“人呢?”

“你怎么会来这?”瞬间敛去脸上的所有神色,乌云缓慢吸了口气,不答反问,回头朝夭华看去,还有她旁边的水俞,丝毫不意外水俞还安然无恙活着。

水俞也看向乌云,这个夭华口中的夏侯府三公子。之前,夭华一心想通过她查清楚救她之人与杀她之人,让她难免时刻胆战心惊。现在,这一切都已经不用了,或者可以说一切都已经基本弄清了,日后她也会直接保护她的安全,反倒让她放心下来不少。只是乌云为什么要几次三番派人杀她?就算她当年和夏侯府有关联,但和从小被夏侯渊晋软禁的他并没有关系,也没有任何恩怨,就算他想为夏侯渊晋报仇也不该冲着她。

“好像是本宫先问你的。”

乌云不语。

“看来,我们确实有必要好好‘谈谈’了。”不肯说?不愿意说?不能说?不管怎么样,这个“不”字是一定的了,夭华怒极反笑,双眸冷若冰霜,当即拂袖而去。

至于刚才和乌云在这里交手的人,她虽然没看到半点身影,但有几点早已一目了然。

其一,乌云那么想杀水俞,但白衣女子逃离那一刻他竟选择了亲自追白衣女子,而不是先她一步直接进大牢里杀水俞。当时,依她距离大牢的路程,还有他的轻功与速度,如果他直接进大牢内亲自动手,等她赶到大牢的时候水俞绝对已经死了。由此看来,那时的情况下追白衣女子对他来说竟比杀水俞还来得重要。

其二,他尽管没有亲自进大牢杀水俞,但派了手下去杀,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做既不会成功还会让他暴露得更彻底,那么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他想拖住她”。

其三,刚才与他交手的那个人竟能在他面前全身而退,可见那人武功不低。而他既然追来了这里,又已经露出了杀气,可却没有去追,这里面不可谓不耐人寻味。是仍旧那个白衣女子,还是已经换了个人?

综合这几点,在眼下这种局面下他竟然还不肯坦白,但派人杀水俞这件事又既然已经捅破,就当是一个突破口,她耐心有限,已然没兴趣再和他“捉迷藏”下去了。

“啊——”突地,想跟夭华一道离去的水俞浑身一颤,惊尖出声,紧接着一把用力捂住自己的嘴。

夭华冷冷回头,顺水俞瞪大的双眼看去,自然也看到了不远处悬挂着的那个首级。但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多停留,夭华继续离去。

水俞喘了喘息,勉强稳定下来后小快步跟上,尽量保持步伐平稳。虽然这些年来在北堂国后宫内她什么没有见过,又什么没有做过,但在这么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突然看到一个高高悬挂的首级,还是难免受惊,也不知道被这么砍下头的这个人是谁。

城内的府衙内,到处灯火通明。

回来的夭华,一边继续往里走一边面无表情吩咐所有人退下。

“你准备怎么问他?”确定所有人都出去了后,走在夭华后面的水俞朝夭华的背影开口。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时间已经不早,你今晚又受了这么多惊吓,本宫先让人准备吃的,你到后堂去吃点。”后堂就在府衙大堂之后,与大堂只一墙之隔,无论出什么事她都能立即察觉。

水俞稍微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走在最后面的乌云,慢吞吞进来,进来的时候整个府衙大堂只看到一个背对着他的夭华。

“说吧,为什么要杀水俞?”夭华没有回头,问话更加直截了当开门见山,不带一丝温度,余音几乎回荡在大堂内。

“反正你也要拿她来祭旗,我提早杀了她又有什么关系…”乌云站定脚步,声音一如脸上的神色一样淡然无波,好像只是随口说了句此时此刻的夜色一样。

“呵呵,既然没有关系,那你又何必在乎这么几天?或者你可以直接对本宫说,本宫眼都不眨一下地把她交给你处置,半句话都不过问,又有何不可?可是你偏偏就选了这么条路,”一句比一句犀利,步步紧逼,夭华说着倏然转过身来,脸色明显比之前在林子时还冷,“本宫再问你最后一遍,本宫要听的是实话,说!”

“除非你现在就把她交给我,让我先亲手杀了她!”

“你以为本宫会信?你现在当本宫三岁小孩子了?”

“那么,我没什么好说的…”

夭华握拳,杀气隐约在眸底闪过,但又压制下去。

大堂内的气氛,顷刻间陷入死一般的冷结、死寂。

只有一墙之隔的后堂,去到后堂的水俞一个人静悄悄地站在墙边,凝神偷听这边的动静,将夭华与乌云之前的对话全都收入耳中。如果夭华能直接杀了乌云,自然再好不过。只要是夏侯府的人,她一个都不想让他们活着,就好像萧家的人一样。一直谋划筹备的这些年来,唯一的安慰可以说就是夏侯府的倒台与夏侯渊晋的死了。但不得不说,这其实也是一种遗憾,她原本还想等灭了南耀国后再找夏侯渊晋报仇的,没想到他竟然先走一步了。

“水…水贵妃,饭菜全都好了,可以吃了。”按夭华的吩咐送饭菜进后堂的人,一眼看到水俞偷听的一幕,立即开口提醒,同时也是制止水俞再偷听下去。

水俞闻声,侧头看去,暂时走到饭桌边坐下,让送饭菜的人下去。

片刻后,等水俞趁后堂又只剩下她一个人,连忙走回墙边准备再偷听时,只听夭华的声音恰好重新响起,“那好,换一个话题,今晚那个白衣女子是谁?和你在林子中交手的那个人又是谁?”

“等我杀了他们,你自然会知道的。”在杀明郁这件事上,再不能有任何耽搁,他必须亲自出手,越快越好,水俞也是一样。至于萧恒与百里清颜,等解决了明郁与水俞再对付他们。

“但是本宫现在就想知道!”夭华眯眼。

乌云沉默了下,转身离去。

“站住!本宫让你站住。今天晚上你不把话说清楚,别想离开这里。”一个跃身,夭华瞬间拦在离去的乌云跟前,强硬之态不容置疑。

“除了这两件事,我什么事都可以坦白告诉你。”

“可是本宫现在就想知道这两件事。”微微一顿,“还是那句话,非知道不可。”

“那就先打赢了我再说。”退无可退,虽然绝不想与夭华动手,但眼下的情况又明显已经由不得乌云。

“好,这可是你说的,你也是逼本宫的。”音落,眨眼的瞬间,两个人在大堂内大打起来。

退到府衙外面去的人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不由担忧,但谁也不敢贸贸然进入。

后堂的水俞恰恰相反,越听越开心,忍不住从后堂走出来,正面看向交手中的夭华与乌云,暗暗希望夭华赢。至于乌云想杀她的原因,尽管她也很想知道,但一相比起来还是希望乌云死占上风。

渐渐地,两个人越打越激烈,乌云从始至终不想伤夭华分毫,但随着夭华出手越来越狠,不得不想方设法抵抗,余光瞥向从后堂走出来的水俞,黑眸冷光一闪,腾出一只手一根银针倏然射过去。

夭华敏锐地察觉到,同样腾出一只手,电光火石间一掌劈过去,隔空打落飞射向水俞的银针。

水俞一惊,本能地倒退两步,神色紧张警备。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城外的其中一座山上,空荡荡的山顶,一袭黑衣的明郁负手而立,俯瞰城内星星点点的灯火。爱恨交织,当年所做的一切到头来换来乌云的七年软禁与她重回乌云怀中,如同竹篮打水一场空。是她丝毫不顾他的感受,无情无义在先,就怪不得他了。

一袭白衣的百里清颜从后面缓步走近。任务已经完成,她也赶回去准备去向萧恒复命了,但没想到刚出了林子没多久就接到了萧恒传来的飞鸽传书,上面写着让她留下继续“协助”明郁,直到水俞被乌云亲手杀了之后。

“怎么,城内有这么好看?还是说站在这里也能看到城内的府衙?看到她?”一路走近,都不见明郁回头,看得似乎很专注认真,百里清颜忍不住嗤笑一声,在旁边站定,也朝城内看去。

明郁不说话,脸上神色难辨。

“其实,我真的很好奇你与萧恒之间的交易到底是什么?据我所知,萧恒从来不是一个与人谈条件与合作的人,也不需要与人谈条件及合作。”等了片刻,百里清颜并不恼怒,再度开口。

明郁还是没有说话,好像一点都没有听到。

百里清颜再笑。不管怎么样,要是最后的结果能造成夭华与乌云两个人反目,这画面她倒也挺想看看的。如果说现在还对乌云抱什么幻想,那她真的是太天真太可笑了。

T

第二百五十一章

时间流逝,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就在百里清颜以为明郁这一整个晚上都不会开口说一个字,转身准备自己先行离开的时候,只听明郁的声音终于响起,“我还要你为我办件事。”

“哦?什么事,说吧。”百里清颜挑眉。

明郁面无表情地说下去。

百里清颜听完,明显有些不解,“为什么?”

“你只要按照我的话去做,萧恒应该告诉过你不该问的别问。”

“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我实在想不出这么做有何意义。”美眸中倏然闪过丝阴冷,但面上却失笑出声,百里清颜头也不回离去。

明郁依旧站着,没有动。夜风潇潇,席卷起他的黑衣。

次日一早,城内府衙的后院,其中一间厢房内,房门大敞,水俞坐在夭华的对面,认真为夭华手背上的伤口上药。

伤口不是很大,只是被凌厉的掌风擦过,留下了道半手指长的口子,有些流血而已。

数名士兵守在院子中,背对夭华所在的房间。

“没想到你上药与包扎的动作还挺熟练。怎么,已经身为北堂国的贵妃,还用做这种事?”低敛的长睫掩住了她眸中的沉思。直到回过神来后,夭华一边低头将水俞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一边随意开口,眼丝毫没有将手背上的这点伤放眼中。

水俞手上的动作轻微一顿,后又接着包扎下去,没有抬头,声音隔了一会儿后响起,如寻常母女间的闲话家常一样,“当年皇甫府被满门抄斩,很多与皇甫家有关的人都不能幸免,就连我娘家也是一样,最终只有我与你爹,还有你爷爷三个人侥幸逃过了那一劫。后来,我离开你爹,独自一个人回南耀国报仇,哪次受伤不是暗自隐忍,自己给自己包扎。别看我这些年来成了北堂国贵妃,表面风光,但初进宫那段日子也是刀口舔血。后宫的争斗虽比不得战场,可一样步步惊心阴谋重重。”

“北堂宇,那个北堂国最小的皇子,是你为北堂帝生的?”水俞说的这些,夭华不难想象。沉默了一下后,夭华看着水俞低垂的头再问下去。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北堂国小皇子她当初前往北堂国的时候还曾见过,只是实在想不到他竟然会是她“弟弟”。

水俞依然没有抬头,脑海中霎时不自觉闪过北堂宇的小身影,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想她?还有在她离开后北堂帝有没有宠幸新的女人,那女人又会不会对他好?“他…他只是我为巩固自己的地位而已。”

“如果你想见他,本宫可以派人去把他接到这来。”水俞话中的那丝犹豫与停顿,夭华岂会听不出来,很明显北堂宇之于水俞而言绝不像她此刻话中说的这样只是颗没有感情的棋子。但这并不重要,对她来说也无所谓。

“不,不用。”水俞连忙摇头,“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北堂帝的亲生骨肉,是北堂国的堂堂小皇子,不论何时待在北堂国皇宫内都是对他最好的。等哪天真的灭了南耀国,或是你真的夺过了南耀国的皇位,到时再把他从北堂国的皇宫内带出来也不晚。”

“这件事你放心,本宫说过了,本宫稳操胜券。眼下摆在本宫面前的几件事,本宫最想弄清楚的还是乌云为什么非杀你不可。”

听到这,水俞终快速抬起头来,脱口而出道:“你还要抓着这件事不放?”

“这件事一天不弄清楚,本宫就一天不可能放下。”说着,夭华收回受伤的手,不用水俞再包扎下去,“闲话家常”的气氛也在这一刻停止。昨天晚上她与乌云打了一个晚上也没有分出胜负,最终以她手背受伤结束,但对这件事的追根究底她绝不会就这么了结,手背上的伤她也断不会就这么算了,尽管这点伤根本没有什么。

水俞皱眉,“那你还想怎么做?昨天晚上你逼问也逼问过了,打也和他打过了,他还是不肯开口,你…”

“还有一个办法,”夭华打断水俞,就刚才那么一会儿已经想得很清楚,心中也已经心意已决,“本宫从一开始将你带来边境,就是准备拿你来祭旗的,可是他连这么几天时间都等不了,非要亲自杀你不可,即便一直没有成功,时间耽搁到现在还是这样。另外,他虽然这么急,但竟然一次都没有催促本宫提早动手,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由此看来,他似乎更像是不希望你死在本宫手里。而几次三番救你那个白衣女人,她也说了会保护你到你‘祭旗’的那天。这么来看,这一切的问题应该都出在‘本宫’与‘祭旗’这几个字上。本宫尽管至今还是没想出来这其中的因由,但本宫无论如何也要再试一试。”

“你的意思是,你想拿这个来逼乌云…”水俞算是听出来了。

夭华点头,“放心,还是那句话,本宫会确保你的安全,不会让你有事。等这件事一过,你就好好等着看南耀国的皇位怎么落到本宫手中,以及和你儿子团聚吧。”话落,不给水俞拒绝的机会,夭华起身就往外走,边走边当即对守在院子中的人吩咐,“来人,马上准备刑场,还有召集城内外的所有士兵,一个时辰后本宫就要亲自押解北堂国贵妃当众祭旗。”

水俞急忙追出来,但追到门口的时候夭华的话已经吩咐完,根本来不及再说神马。

院子中的人领命,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去办。

院子的另一头,另一间房间内,房门同样敞开,一名黑衣人正小声对乌云禀告,“少主,属下查到那明郁的行踪了,他现在…”

“少主…”忽然,又一人到来,来得很匆忙,慌慌张张跑进房,都来不及敲门。

乌云面色隐隐一沉,迅速对旁边正禀告着的人使了个眼色,然后看向跑进来之人。

“少主,宫主她刚刚对外下令,一个时辰后就拿北堂国的水贵妃当众祭旗。”跑进来的人没想到房间内有人正在向乌云禀告,一口气快速说完后才发现乌云不悦的脸色,连忙低垂下头。

乌云倏然握了握拳,房间内的气氛刹那间冷下来不止一度。

跑进来禀告之人止不住颤了一下。

但就在两个人以为乌云要动怒时,只听乌云极为平静的下令,“退下。”

“是。”不敢多问,跑进来之人连忙拱了拱手,如跑进来时一样跑出去。

“你继续说。”乌云接着重新看向刚才正向他禀告明郁行踪之人。

向乌云禀告明郁行踪之人点头,将后面被打断的话说完。

“你即刻带齐人马监视住他。只要他和百里清颜不进城,就按兵不动,等待我下一步命令。不然,格杀勿论。”

“是,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向乌云禀告明郁行踪之人领命,马上去办。

乌云随后唤其他人进来,当面一一吩咐下去。

等弄好这些,乌云立刻起身去找夭华。她手背上的伤,并非他有意想伤她,只是长久的交手过程中一个不小心,好在因此结束了一整个晚上的打斗。

夭华没有留在原地等乌云,当乌云到的时候夭华已经押着水俞先走一步了。

“人呢?”乌云眯眼,对院中仅剩的士兵问道。

“夭大人押着先去刑场那边了。夭大人刚吩咐完属下们等去准备刑场,就接着说押着去等也不错,还让属下在这里等乌公子,说是公子你如果想找她,就直接去刑场就是。”

乌云沉色,拂袖而去。

城内的刑场,设在城内的闹市中心,自从发生战乱后就再没有使用过,大牢内关押的犯人从那之后也再没有一个被行刑过。

十字架很快设好,夭华直接命士兵将水俞绑上去,自己则在正前方坐下,一边喝茶一边等所有士兵到齐。

水俞没有再开口,一个字也没有再说,只是看着前方的夭华,还有四周越聚越多的百姓。

城中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纷纷朝刑场这边聚过来,有的指指点点,有的义愤填膺,有的忍不住拿出菜篮子里面的鸡蛋青菜等就往水俞的身上狠狠砸去,一边砸一边骂,想要为自己的家人报仇。

水俞没法闪躲,很快狼狈不堪,但心里依然和当初一样并不后悔怂恿北堂帝发生这场战乱,致使两国百姓伤亡,生灵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