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蓦然回首星如雨/一半爱情上一章:第 22 章
  • 蓦然回首星如雨/一半爱情下一章:第 24 章

这句“谢谢”说得很流于形式,武匀却听得笑意更加醇厚了。

找到晶晶时她在手术室外,一个人坐在远离人群的角落里等着医生的传唤。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室内灯光昏暗虚晃、人声嘈杂。晶晶的头歪着抵在冰凉的墙上,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顶灯发着呆,也不怕刺眼。景宁没有看到预想中的痛哭和恐惧——晶晶平静得像素描模特,一动不动。

景宁在晶晶身边坐下来,轻轻摸摸她的手臂。晶晶转过来看她,不想却看到了武匀,黯淡的眼随即抖了几下,谴责地看向景宁,分明在说:你非要带不相干的人来看我的狼狈吗?

景宁忙解释,“我是想手术之后你可能需要人扶,我没有力气。没关系的,武匀很好。”

武匀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找了借口避开,“你们先聊,我去买瓶水。”

待他走了,景宁问晶晶:“阿浩知道吗?”

“没,我决定了。”

“你要想好,我怕你是冲动,这个孩子要是没了你和阿浩…”

“别劝我了,我和他完了。”晶晶说得轻飘飘的,目光又挪回到晃眼的灯管上,好像丢掉破旧的玩具一样,只觉得解脱。那张脸因为苍白憔悴显得素净,仅仅几个小时,晶晶就比景宁清晨见她时明显地瘦了一大圈。

晶晶接着说,很平静,“我去了他公司才发现,和他鬼混的那个女人原来就是他的会计。那女人靠做假账暗地里没少套他的钱,又攀了更高的枝要甩掉他,这已经是他那个圈子里人人都知道的事,唯独我不知道。今天被我撞见,你知道那女人说什么?说那天阿浩打了她,她不会白吃亏放过他的,她掌握了他许多秘密,足以让他坐牢,还要十万块分手费。我回家问阿浩,你猜他说什么?他求我帮他筹钱,给那个女人分手费,还骗我说什么要开店。”

晶晶冷冷地笑,“前些天才说要和我离婚,今天求我出钱救他,哈哈,原来是个懦夫!以为我得了失心疯最好骗?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这个孩子我也不要了,不要再和他有一丝一毫的瓜葛,我要清清静静的一个人,只要一个人…”

说完晶晶也累了,不去想刚刚过去的几个小时,连带着过去的这一年她都想忘掉。

景宁也不再问,陪着她静静地等。

广播里叫了晶晶的名字,晶晶费力地一手扶腰一手护着肚子,站起来走到手术室门里面。景宁陪着她,弯腰蹲下帮她套塑料鞋套。晶晶垂头定定地看着,像个笨拙的胖孩子等着人照顾。景宁站起来后对她笑笑,说:“手术会顺利的,一切都会顺利的。”

接晶晶的护士在仔细核对她的信息,为了安慰病人也顺口说道:“放心吧,都安排好了,一切都会顺利的。”

晶晶唇角动了一下,那算是笑了,笑得很无所谓的样子。

手术室的门随即被关上,乳白色的铁门从里面落了锁。景宁不想在医院低矮压抑的小厅里等,走了出来,外面已经是漆黑一团的夜。武匀打来电话,说他在医院附近的餐厅等她。景宁找到他时,正好上菜。草草解决了晚饭,去超市买了些晶晶需要的用品,两人又回了医院,坐在排椅上等。

夜里的手术室除了急救手术没有病人。偶尔进出交接班的白大褂们也都穿着软底鞋,无声得像发散灯光下飘过的虚影。这里很寂静,他们说话也轻声轻语的。

“在想什么?”武匀问。

景宁说:“看这扇门。我在想从这扇门里出来的人不是‘生’、‘老’就是‘病’、‘死’。”

“别乱想了,门里面的人都很坚强。”

.

“嗯,你说得对,我是瞎想了。你累了吧?”

“不累。”武匀笑笑。

景宁知道他辛苦,很是过意不去,“你那么多烦心事,还被我扯了来。”

“别说见外的话,晶晶也是我朋友。你要是累了,我这里可以靠。”武匀说着用拳头敲敲自己的肩头。

景宁微微笑了,头缓缓一倾,真就靠了过去。这个胸怀,她觉得很温暖、安静妥帖。

她感觉到武匀长长的呼出口气,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紧张。”武匀确实心跳加速了。他随口开的一句玩笑话,着实没想到景宁会依过来,而他同时也被自己绷紧的心脏意外到了。

景宁笑了,轻声问:“你会打女人吗?”

“不会。”武匀慢慢地说,顺势伸开臂膀搂了她的肩,也让她枕得更舒服些。

“会骂?”

“不会。”

“冷暴力呢?”

“不会。”

“那不喜欢了怎么办?”

“坚持。”

“坚持不了呢?”

“好聚好散吧。”武匀想了想才说,他担心景宁会很不满意这个回答。

这话终究凄凉了些,景宁怅然,“好聚好散也算是善终了。”

她的问题本就问的不讨喜,又能指望多么动听的回答呢?那些漂亮动听、类似“天长地久”的话,是热恋时说来渲染气氛的,就算武匀真的说出来,她也只会觉得虚伪,她不再是能被这些话打动的人了。

深夜时晶晶才被推了出来。景宁把武匀带来的决定果然明智,从回病房、换病床到打开水,这个男人着实帮了大忙。夜里晶晶要留院观察,有护士照顾,景宁和武匀就离开了。第二天景宁带了鲜花独自来看晶晶,晶晶比前一天的气色好了很多,恢复了苗条的身材略显单薄,床边还坐着连夜开车赶来的母亲和哥哥。

见到晶晶的家人,景宁顿时放了心,之后她再也没去看过晶晶,只是偶尔打个关照的电话、问问近况,其他的话一句也不多问,权当什么都不知道。

晶晶的事情到此就算结束了。她突然间在这座写字楼里消失了,没有任何先兆,更没了下文。阿浩在晶晶的朋友同事圈里认识的人也很多,大家能零零星星地听到些阿浩的消息,也就知道了她的下落:晶晶离婚了,离开这座城市回了故乡,她和阿浩险些因为分财产的事打起官司,最后是晶晶哥哥的一顿老拳解决了问题,从阿浩那里要走了几万块,阿浩险些破产…

传言来自片段,自然就带了演绎,与景宁知道的事情偏差了很多。这天临下班,部里的人聚在一起聊天,偶尔说起了晶晶的事情。

“…她刚结婚的时候还说什么AA制夫妻,说离婚的时候女人要有骨气,其实哪个女人会甘心让男人带着钱去找下一个老婆?都要把他们宰杀干净才肯放过,不然不甘心,阿浩不就差点破产…”

男男女女正在热烈讨论,景宁在旁越听越不顺耳,忍不住插进话来,“不知道具体情况就别胡说。要回属于自己的钱没错吧,这和骨气有什么关系?阿浩破产和晶晶又有什么关系?”

一句话搞僵了一场热烈的议论纷纷。话不投机,景宁在一片静默中首先离场,背影清高。待她走得看不见了,人们才都默契的看向武匀,猜测着他听了景宁的这番话是什么滋味。武匀专注地在看杂志,应该是看到了笑话或者有趣的故事,唇边的笑一直没散。

武匀脾气好,人们敢试探他,有人迂回的和这位景宁的忠实粉丝聊天,“老婆还是要温柔善良的,一辈子下来才好相处,是吧?”

武匀呵呵笑,“温柔善良的女人你不一定有幸娶得到。这个嘛,得将战略,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万事以和为贵。”

景宁去了街角的咖啡店,近来她喜欢在这间店里消磨午休时间,而不是趴在办公桌上打盹儿。店里有了属于她的老座位,可以翻着杂志等咖啡变凉,也可以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武匀也知道她这个习惯,会经常来这里和她一起聊天、打瞌睡。她每次坐在这里时,也都会猜武匀是不是在忙、会不会来。

今天店里的客人很少,景宁坐下来等饮料。这是个焦躁的午后,窗外的阳光炙热晃眼,考验着人的心情和定力,景宁期待着这里清淡的音乐和冰爽的冷饮能让她舒缓下来。

今天的服务生放盘子的时候很小心,好像是个新来的,可他放下饮料杯却不走,始终挡住视野的一角。

景宁于是合上杂志抬起头,对他说:“我不需要…什么了…”

看到那张脸孔,景宁的话断在了齿间,端来饮料的居然是销声匿迹很久的楚端。

楚端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景宁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两人默默的对视着,像初遇的陌生人一般,又仿佛一见钟情。

景宁想,他是个绅士,当年的少年已经被他自己打造成很考究的名流了,袖扣精致,腕表名贵。他和她不是同类,她怎么会才看出来这一点?

楚端对景宁笑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景宁说。

楚端伸手去握她搅动冰饮的手,景宁没拒绝,任他轻轻攥着。可惜再也无语,只是对坐着,像两座山,也是相看两相厌。

冷饮杯外凝了细密的水珠,水珠又蒸发了,杯里的冰块融化,人来人往,日落西山,店里陆续亮起温馨的晚灯…

“这杯饮料买得太划算了,可以坐这么长时间。”景宁觉得自己坐傻了,说道,“出去走走吧。”

楚端不舍地松开景宁的手。两只温热的手分开后各自寒凉,怅然若失的停在桌面,又被各自的主人揣进兜里。

出了门顺着路往公司走,到转角处默契的同时站住了。

“就在这里分手吧,谢谢你来看我。”景宁说。

楚端的到来是个明确的休止符,这种有始有终在景宁眼里是最重要的风度和教养之一。她不一定会恨离开自己的男人,但一定会恨不告而别的男人。

“对不起,景宁。”楚端说。

“有什么对不起呢?不怪你,全是我愿意,愿赌服输。”景宁笑得嘲讽。

“再见了,楚端,再见。”景宁笑笑,明丽大方。

“再见,小宁。”楚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也在微笑,俊朗非凡。

“再见,楚端…”景宁下意识地低喃,转身离开。

街灯下的楚端目送她进了楼后,转身离去。

景宁平静地离开,却是飞奔回办公室的,气喘吁吁地扑到窗前向外看。她不知道在窗边能不能看到刚才的人影,应该是可以的吧。

可惜夜晚的街边只有路灯挺拔,照清每一块方砖却照不到人。景宁的高度在灯火之上,能看到清冷的月华被屏蔽在人间灯火之上,洗净夜空寒星,却到不了地面。

景宁默念着楚端的名字,唇动了好久,还是没有读出声来。

他终究是个商人。景宁想,他会成功的,因为他是她的楚端,虽然他们的缘分到此为止。

楼层里的人都下班了,景宁走出去挨个儿打开所有的灯,把走廊、格子间和她的办公室照得比白昼还亮,又敞开所有的门,然后坐回来点开电脑里存的一部老电影看。声效放得很大,空大的办公间里颇有环绕立体声的影院效果。

电影是《猜猜谁来吃晚餐》,不是多么钟情这个片子,只是因为两个主演。景宁曾经整夜追着赫本和屈赛的两张脸孔看,一边想着楚端和自己。今夜重温,景宁忽然觉得解脱,能长吁口气。

赫本不敢看这部片子,她不忍心看到屈赛在荧幕上再一次离开自己。可景宁却想一遍遍的亲眼看着楚端彻底地离开自己,像是终于把不属于自己的事情从身边分割清楚一般。

说到底她没有赫本勇敢,也许是没有赫本用情那么深。像赫本那样守着屈赛一辈子、不去计较屈赛有妻子不离婚的现实——她做不到。

就算楚端是斯宾塞·屈赛,她也不是他的凯瑟琳·赫本。

22 水到渠成

电影播完了景宁还没走,她还得等武匀一起下班。武匀被扣的车早就提了回来,但他没打算要开,景宁也没说不接送他,两人还是照旧的每天拼车,流言飞语已经被众人说滥了,渐渐地没人再提。

可武匀迟迟不见下楼,景宁沉不住气的给他打电话,“怎么还不走,忙什么呢?”

武匀也闲得无聊,正在看报纸,回答道:“我没什么事,一下午没见你,以为你还没回来,在这儿等你电话呢。”

“下来吧,一起走。”景宁说。

中午在咖啡店里她看到武匀了,他推开店门还没进来就又闪身出去了。景宁没看仔细,但直觉告诉她那就是武匀,当时楚端刚给她端了冷饮放在桌上,站在她的桌边。

“好,你等我。”武匀答。

寂静的深夜里,武匀平和的声音像低沉的大提琴。景宁听着,忘了说话,良久才轻声应道:“好,我等你。”

生活总彻底没有楚端的日子,就像头顶上没有了一片云,景宁的每时每刻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只是抬头看云的时候,用原有的焦距只能看到无云的天,目光被闪到似的扑个空。这云淡了、散了也好。她的路总要走下去的,要走回名叫景宁的天空下。

她和武匀也还是老样子,一起上下班、一起加班。作为上司的武部长总会用各种方式“犒劳”最能干的部下。他的兜里总会有景宁喜欢的巧克力DOVE,额外的加班也会请她吃宵夜和甜点,关爱有加。周末武匀也有安排,会带景宁去爬山、健身,景宁也痛快的跟着,因为她实在也没别的朋友和消遣。有次武匀借了两辆自行车,两人蹬着车去郊游,结果到了目的地后,景宁体力透支,骑不回家了,没办法,只得又找朋友专程接他们回市区。

这样贴身的交往中,景宁也在试着对武匀放开心怀,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接受另一段感情。但随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景宁终于意识到,其实武匀早已经用他的方式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一般。她也不用刻意提醒自己是在和武匀接近,因为接近和不接近,其实没多大的区别。

这天临下班时没有什么事,景宁闲闲地整理着笔记本电脑,看到楚端的照片就顺手处理起来。武匀找她一起回家,好奇地凑过来看她在忙什么。景宁没遮挡,也来不及遮掩,索性就然他看自己在干什么。武匀复杂的表情着实让景宁回味了好些天——有些讪讪的,似乎觉得他不该看。那些照片分明碍武匀的眼,看她送它们进了回收站,他小心翼翼地瞧了景宁一眼,没说话。

景宁当时没忍住,像是作交代,“我和他散了,还是他上次过来的时候,已经很久了。”

武匀微微靠向身后的桌边,手旋转着桌上的鼠标玩,貌似心不在焉的听景宁继续说。

景宁呢喃着余音,“散了,就这么结束了。”

“难过吗?”武匀问。

景宁摇头,“没有,其实在心里早就断了。和他之间看不到希望,我们也都不去争取,就一直拖着,好像能拖出个结果似的,等着一份感情自然死亡而已。你会笑话我的吧,优柔寡断的。”

“我怎么会笑话你,只是很羡慕他。他是你最好的记忆,如今又加了遗憾,”武匀感慨着,无奈连眉头都皱不起来,“只怕这一生无人能替代他在你心里的位置。”

.

景宁细细品味着这番话,没有说话,好像默认了楚端的无可替代一般。武匀的失落远比他预想中的多,翻卷在喉间,不舒服得厉害,但这条路也是他自己选的,没什么可抱怨的。

冥思良久,景宁也叹气了,“对楚端,我是只求没有遗憾,我对他尽自己可能的执着到底了,许多事情上都突破了底线。换了其他人,我不会付出那么多,比如在知道有邢柯存在时我会立即断个干净,但我真心的爱他,在不能很好地处理感情的年纪留了无数遗憾,所以才拿不起、放不下地纠缠到现在。如今终于有结果了。别人眼里的我只怕是个笑话,不过我自己觉得很好,可以彻底地放下一个人了,解脱了,很轻松。对了,我还得谢谢你。”

景宁说着忍不住主动伸出双手去牵他的手。

武匀垂眼看着一双柔软白皙的手握着他宽厚的大手,明知故问:“谢我什么?”

“谢谢你在我对自己最怀疑的时候还认可我、对我好,也不介意我的过去,帮了我很多。这些我一直都明白,没有说不是因为感觉不到或者不珍惜,而是因为我一直都没处理好自己的情绪,混乱中也理不清自己的真实感受。现在,武部长,我可以追求你了吗?”说完最后一句话,景宁腮边浮起浅浅的红晕。尽管这句话她酝酿了很久,说出口的时候依旧不够流畅。她觉得自己今晚说了太多的话,基本上就她一个人在说,武匀只是负责听,果然表白心思是个全面考验人的工作。

武匀则是面目平静地回视她,问:“我还想确认一件事,景宁,你是不是累了、倦了,就想找一个归宿,而我等条件基本符合,所以才这么说?”

景宁笑了,摇头,“我就猜你会这么瞎想。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因为不想和‘条件基本符合’的人不疼不痒的在一起,才惹出这么多麻烦。我要找温暖的人,也幸运地遇到了,很满意。”

武匀这才放心地长吁一口气,回应地握紧景宁的手,星眸灿灿,“那我们试试看?”

景宁用力点头,“嗯,试试看。”

两人相视一笑,心里都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其实一切早已经开始,就像春雨,润物细无声。缘分启动的时候不知不觉,待察觉到它在航行时船已经穿云破雾地到了美丽的深海,情谊满天,湛蓝无边。

已近黄昏,临走前景宁还得关电脑,屏幕上的照片都是去年盛夏在草原的留影。她忍不住叫过武匀来看,“那次去草原我给你照了很多照片,偶尔也翻着看。”

“哦?”武匀来了兴致,果真见到自己的影子,都是奋力咬牙拧眉的和蒙古族摔跤手扭扯在一起,还有被摔得仰面朝天的。

武匀索性坐下来,“你这算偷拍啊。怎么,平时还偷着看?”

景宁不满意地瞅他,“那你还拍了我呢?”

武匀笑了,“好了,肖像权就不追究了。还有没?我好好看看。”

“还有给你录的视频。”景宁答,托着腮、蹙着眉头翻找着。

她绾着的黑发略略松散,蓬松的坠着压在颈后,衬得颈项如玉,有白日里少见的婉约和柔顺。武匀蓦地动了心,鼻息间的气流瞬间蒸腾,仿佛都是景宁呼出来的。他的目光渐渐失控,来来回回的描摹着近在咫尺的侧影,细直的鼻梁、柔软微启的唇、精致的下颌、细嫩白皙的皮肤、微微起伏的胸膛、盈盈一握的腰…

景宁找到了武匀摔跤倒地的那段视频,看向他说道:“就这段你被摔惨了…”

话语在视线交错时戛然而止,武匀直勾勾的注视让景宁嗅到了少有的情色气息,她的牙齿险些咬到舌尖,脸腾地红了,垂下了头。

武匀不由得轻颤一下,向她凑近,俯身凝视着猎物一般,缓慢地语调像蛊惑的魔音,“你那时也留意到我了?真好!”

景宁意乱情迷地心慌,被武匀环在桌子接着书柜的角落里。她定定心神,抬起脸,盈盈的眼里聚了无数的星光,光彩照人,“是,我那时留意到你了。”

武匀的身子越压越低,直到把景宁压倒在桌面上。两人胸腹相贴,呼吸凌乱,耳畔只有自己狂烈的心跳放肆的敲打着耳膜,两双眼都盘旋在对方不知所措颤动的唇上、热切渴望的目光泄露着彼此的心思。

武匀呢喃,“那可真好,我等得都快绝望了。”

“是我的错,对不起…”景宁说着,余下的话语都消失在紧密贴合在一起的唇齿间…

从这一晚开始,武匀和景宁“正式”恋爱了。在公司里两人还是搭档,彼此客气有加;出了公司的楼层,武匀会大大方方地牵景宁的手,或是揽着她的腰,不遮不掩。本就出双入对的两人更是形影不离,也把从前对他们关系的所有猜测都肯定的按了下去。没人对这个消息过分大惊小怪,基本上听到后会得出几个字的结论,“果然被我们猜中了!”

公司里上上下下对他们的分管上级石副总一致竖起大拇指,“你这领导工作真是周到,还负责就近解决手下的终身大事!”

石头儿可不觉得好,他之前遇到市场部的正、副部长在一起好多次了,虽然感觉异样,他还是没有过多想——他印象里武匀和景宁之间有些不可调和的过节和小别扭。可他没想到,两人居然真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谈情说爱了!

这天石副总把武匀和景宁叫到面前,十指交叉着放在大肚腩上,两个短短的大拇指绕着玩,目光高深地打量着他们,也不说话。武匀和景宁也都不先开口,任他瞧过来看过去。

石头儿暗暗哼了一声:还都挺沉得住气,可真是一对儿!

他开口了,下巴对着景宁抬了一下,“你,说说,让你协调总部和分公司之间的老恩怨,进行到哪一阶段了?”

这件事是由武匀直接负责的,景宁最近的任务是在下游企业的终端店面设展厅。景宁答道:“这事不是我管…”

武匀几乎是同时在说:“分公司那边是我一直…”

石头儿不耐烦地打断武匀,“没问你,我想要听听景宁的想法。”

景宁于是谨慎地说了些看法。石头儿听完后看向武匀,“你,说说终端展厅的进度。”

武匀和景宁面面相觑,心里都隐约猜到了这位老大的意图,就说了两句。

因为私下经常探讨交换意见,他们对彼此独立负责的工作都很了解。石头儿则越听越不是味儿:不出所料,这俩人间从前配合外加彼此制约的平衡关系已经转型,变成了“串通”,只怕离一起谋划着对付、挑战他这个上司就差一步之遥。

石副总最后很“满意”地呵呵笑,“瞧瞧我这得力的两员大将,都是全能手嘛,都想着总揽大局啊。看来给你们的担子还不够重。有这么件事,分公司那边最近太乱,这两天得派人过去一趟,你们俩和我一起去,看看有什么好的建议。”

从石副总那儿回来,武匀和景宁面对面坐着,半天没说话。

“看来我们得被调开了。”武匀说。

景宁晃悠着椅子微微点头,“这很正常,迟早的事。我猜不透的是,他要带咱们一起去分公司是什么意思,以前都是带你一个人,怎么这次加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