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看戏的女人们看着手忙脚乱的温妮与仪态全无的夏侯琳看得很欢乐,直到温妮开口求助,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才半扯半扶半真半假地将夏侯琳弄到一张休息椅上放下,其间,不知谁的手溜到夏侯琳身上一阵放肆的揉捏,引得她一阵挣扎呼喝,可惜,本来就对夏侯琳用鼻孔看人的德性存了意见的女人们哪会管她乐意不乐意,从最初的一只手,发展到后来不只多少只手,这摸摸,那揉揉,这捏捏,那掐掐,让本来很短的一段距离愣是走出了千山万水的效果。

也不知是醉的,还是被这群促狭的女人们揉搓的,软成一团泥、眼神迷离、一脸酡红、气喘吁吁的夏侯琳好容易被妥善安置到椅上,已是十几分钟后的事了。

挥开最后一只恋恋不舍在人家胸前高耸的峰丘上流连不去的爪子,温妮无奈地瞪了明显意犹未尽的戚兰一眼,又飞快用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到子车妍与夏侯章烨的身影,见他们完全没注意到此处的情形,暗暗呼出一口气,那两位若知道自家女儿被人群体猥亵,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呢。

“温妮,我师妹怎么啦?”

还没等温妮庆幸完呢,一个温文和煦如暖阳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妮小脸一皱,她最讨厌笑面狐了。

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古代贵公子行云流水一般迈步行来,看着自家明显一副饱经摧残娇软无力姿态的师妹,公子笑意盎然的目光一滞,而后,寒电一般的目光飞快在周围猥琐笑容尤未褪去的一群女人脸上掠过:“诸位今日所赐,钟离必有回报。”

高阶能力的威压,让一群女人头上冒出了冷汗,温妮飞快替夏侯琳抚平衣襟,跳了起来,挡在一群小绵羊身前:“钟离公子,琳儿醉了,我搬不动,大家,是帮忙!”

“帮忙?”钟离的目光落在温妮脸上,本来就很迷人的笑容变得几乎能溺死人:“小妮妮,你确定是帮忙?”

温妮的眼神心虚地左右看了看,回头看了看身后一群眼含惊恐之色的女人,显然,这群女人被钟离身上的气势吓坏了,无奈地挺了挺腰,温妮抬头对上钟离笑意盈盈的目光:“大家都只是玩笑,何必太较真。”

“玩笑?”钟离眯了眯眼,这个打从他一出现,明明恨不能有多远躲多远的女人,此时就站在他身前,倔强地护着她身后那群没用的蠢货,“琳儿是什么身份?她们…”

“琳儿是我的客人,她们也是!”

117意气

第一次,强硬地与钟离那双看似温和的目光对视,温妮知道,剥开这个男人温润的表象,下面隐藏的是他俯视众生、漠然不带一丝情感的高傲,在这个男人的眼中,这一船的人,除了他的师傅师娘与师妹,其余之人皆为蝼蚁。

覆灭生命,在他,是根本不会引起情绪波动的事,如果说,唐锦是征伐人间、脚踏尸山血海、仍然巍然屹立的勇者,那么钟离便是视世间生命如无物的旁观者,唯其心中根本没有对生命的在意,以至那尸山血海从不曾映入他的眼——本来只是女人们带着戏谑的小捉弄,如果她不加以阻止,这个男人真的会因为他师妹那被冒犯的尊严而随手杀人。

“你要护着她们与我作对?”钟离如面具般的笑容完全褪去,只剩下冰冷漠然的,他的眼神,如同高高俯视人间的神祗,不带一丝情感。

“本来只是玩笑,你不能用自己那颗无感的心为别人的行为作注释。”

“无感?!”钟离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你胆子不小。”

“…没有感觉的怪物…”

“…像死人…”

“哈哈,怪物…”

“即使他资质再好,再得师傅宠爱,也不过是个工具,总有一天,在用坏后,他会被抛弃…”

… …

他以为已经被埋葬的过往的记忆,再次从最黑暗的角落浮现,让他的心灵在此时出现了一丝空隙。

钟离的目光太可怕,让一直寸步不让的温妮陡然生出一丝不好的感觉,只是,身后站着的有帮助过她的戚兰,还有唐家的子弟,另外三人,是戚兰的朋友,方才与她们也一直谈得很愉快,她不能放任不管,让她们受到伤害…压下心中多余无用的软弱,温妮据理力争:“琳儿不是你,她渴望朋友。”

朋友?钟离的目光逼视着温妮,将他所有的能量威压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终于不再被压制的众人,除了超出十阶的戚兰,其余人几乎腿软地当场坐倒在地,方才还嘻嘻哈哈玩闹的一群女人此时惊惧地看着那个与温妮对恃的男人,心中一个晚上对他的憧憬在短短几分钟内全部被击得粉碎,这个男人,比最可怕的凶兽更冷血。

身上的压力,让温妮的腰慢慢弯了下去,看着男人讥诮的目光,感受着被逼得弯曲的脊梁,屈辱与怒火点燃了温妮血液中的狠戾与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温妮目光中骤然闪现的决绝让钟离少有波动的心一颤,看着因为快速运转能量与外部能压相抗逼得温妮内伤而从她嘴角溢出的鲜血,以及那双不屈的燃烧着的眼睛——激起他毁灭欲望的眼睛——钟离几乎是下意识地攻击了那个孱弱的身影…

“吼——”感觉到主人被攻击,几步开外的小猫冲着钟离一声愤怒的长啸。

“轰——”虎啸声与钟离的攻击能量相撞产生的余波将四周纷飞的桌椅化为了粉末。

“呼——”温妮颈间的玉鼎几近无色的防护罩被自动激活,同时,一个黑色的圆环在温妮的防护罩外急速旋转,她几乎已无法聚焦视物的目光,滑过钟离脸上因被快速旋转的黑色圆环擦过、形成的那道从眉际斜斜划过鼻梁直达耳际的血线,看着那双如无波古井般死寂的目光被惊异所浸染,看着男人雪白的衣衫被划破,以及那几乎被黑线切割开的手臂…温妮的唇角轻轻一翘,带着一丝快意,昏倒在了铁青着脸赶到的唐锦怀里——哼,让你仗着修为欺负人、玩弄别人的尊严,弄不死你,我也要咬掉你一块肉…

“咚咚,咚咚…”近处被能量波掀翻的惊骇低呼的人群,远处如同被按了暂停键的不曾被波及的人群,所有的人,没有任何人下令,却动作迅速、整齐划一地快速奔跑过来,在外围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目光一致,逼视着那个制造混乱的罪魁祸首。

近千人愤怒中带着杀机的目光让钟离挑起了眉,同时分神看向那只守着温妮不停转圈,焦躁地冲他直吼的老虎时,唐锦完全没有打任何招呼,直接展开了攻击,一个闪神间,一直以来完全不曾将世俗中人看在眼中的钟离被一颗子弹击穿了大腿,

“卑鄙!”紧紧按压住伤口,钟离不屑地看着拿枪对着他的唐锦。

“在别人的生辰宴上,欺负一个刚刚十九周岁的女子,你无比高尚,值得我举枪致敬。”枪口左移,对着钟离的另一条腿,唐锦的手指再次轻勾…

“唐锦!”

一声冷喝,与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噗!”子弹穿透甲板,没入船身,已有准备及时跳离原地的钟离挡在被吓醒的夏侯琳身前,警惕地防备手持杀器的唐锦伤害自己的师妹,岂不知,他这种行为,却更加激怒了唐锦——你的师妹是宝,我的女人难道就是草?

完全被激怒的唐锦没有任何顾忌地快速扣动手下的扳机,将一夹用来对付特级变异兽的子弹一颗都没有保留地全部赠送给了钟离。

“唐锦!”一只手,按住换弹夹的唐锦,秦勇强硬地制止了下属明显不理智的行为:“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看着狼狈的身上开了好几个血洞的钟离,唐锦冷冷一笑,放下了手上的枪,回身走到无人能接近的小猫护着的温妮身边,将她拥入怀中,招呼早等在一旁急得团团转的钱森过来检查。

见温妮有唐锦保护了,小猫一声咆哮,冲着钟离就扑了过去。

“孽蓄,尔敢!”

已走到钟离身旁的夏侯章烨回手挡住了小猫狂暴的冲击,却没抵防住空中小红闪电般的飞爪——狼狈倒地的钟离肩膀上再次见红!

“唐师长,把你家的两只晶宠叫回去!”子车妍头痛地喂了女儿一粒丹丸,无奈地冲着对眼前这一片混乱完全采取不闻不问措施的唐锦招呼了一声。作为今日寿星的温妮被徒弟击伤,于情于理,似乎他们都站不住脚,此时,唯有先弄清楚事件的真相,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而在这之前,她得让已经十分凄惨的徒儿不被那只趁火打劫的红鸟撕碎了。

淡淡瞥了一眼被两只晶宠攻击的夏侯章烨与钟离,唐锦唇角轻轻翘了翘:“子车前辈,我可管不了它们,它们只听妮妮的。”看着黑着一张脸为温妮做完检查后,明显放下心来的钱森,唐锦松了口气,自家宝贝应该没什么事。不过,如今陷入麻烦的又不是他,他才不急呢。

“那头老虎就算了,那只红鸟不是你的吗?” 子车妍的脸沉了下来,对唐锦现在的态度很不满,“我徒儿也被你打伤了,你气也出了,怎么,还不够?”

看钱森冲他轻轻点头,唐锦冲着再次俯冲攻击钟离的小红喊了一嗓子,“小红,回来!”

被迫停下攻击的小红明显踌躇了一下才飞了回来,只是,飞回的小红显然十分不满,二话没说,狠狠啄了唐锦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暴怒地不停攻击夏侯章烨的小猫,小红不满地冲着唐锦啾啾啾直叫,明显在指责他的不作为行为。

看着唐锦挡在头上被小红啄得流血的手臂,子车妍本来难看的脸色都不由得一霁:“你这主人当得也不嫌窝囊。”说完,将钟离叫到身旁替他处理身上的伤势。

将怀里宝贝的姿式调整了一下,唐锦对子车妍的奚落漫不在意,小红与小猫多灵性呀,别人哪知道这两只的好,再说了,对于小红同仇敌恺的行为,他打心眼儿里觉得不错。看着再一次被夏侯章烨拍飞却立马一骨碌站起身的小猫,确定它完全没问题的唐锦好整以暇地伸手摸了摸小红的花冠,看着听完戚兰等人汇报的秦勇脸上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子车妍听了秦勇简洁的说明,轻斥出声,“意气之争!”皱眉看了钟离一眼,这个徒儿从来不是容易被人激怒的人啊,怎么却在这样的场合做出了如此不合时宜的行为?

戚兰站在秦勇身边,冲着已经清醒的夏侯琳敬了个礼:“夏侯小姐,对于我们不恰当的玩闹,戚兰在此向你道歉。”

咬了咬唇,夏侯琳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等夏侯琳答复,戚兰愤怒的目光落在钟离身上:“对于钟离公子完全不可理喻的攻击行为,戚兰保留追究责任的权利。”

钟离漫不在意地扫了戚兰一眼:保留追究责任的权利,她这样的弱者,有什么能力追究他的责任?

只是,接下来几个女人与戚兰完全相同,没有一丝变化的说辞,让钟离挑起了眉。

“宋家…”

“李家…”

“梁家…”

“唐家…”

“…会将今日钟离公子今日所为向家族如实上报!”

四个女人整齐的军礼,却让夏侯琳心中发冷,明明是她不屑于在意的几个俗世女人,为什么,却让她此时的心情变得这么糟糕?

子车妍的眉头再次皱了皱,虽然是几个小家族,但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仇,实在很无谓。

站起身,钟离下颔微挑:“今日纯属钟离的个人行为,与十万大山及本门无关,几位上报时,可以说明这一点。”

五个女人间的目光一碰,同时点了点头,而后利落转身,走到已坐到椅子上,却仍牢牢抱着温妮的唐锦身前:“师长夫人的爱护,我五人铭感于心。”

唐锦不在意地摆摆手:“都是战友!”

战友!

一句话,让静默伫立的战士们心中俱是一阵不可抑止的激荡,于是,师长怀中那个本来疏离的身影一下就变得亲近起来,是的,即使她娇惯,即使她冷淡,即使她很少出现、遥不可及…但是,她是他们的战友,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哪怕受伤,哪怕面临死亡的威胁,她柔弱的身影,也会坚定地站在他们的身前…

听到身后几千人骤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唐锦眯了眯眼,只余一条缝的眼里,是不为人知的淡淡笑意,军队里,护短的军官总能更容易得到下属的认同追随与爱戴,妮妮并不擅于笼络人心,如此,他逮着机会了自然要替她做点什么。

“是!”

五个女人,除了戚兰与唐镜钏,其它三人都是今天才算真正与温妮接触,想到她完全没有一丝犹挡在身前直面钟离的行为,三人的目光一阵波动,这样的人,可以生死相托。

站在角落里的崔元目睹了整个事件的经过,那条带给他无尽噩梦的黑线似乎更粗了,那个圆,更大了,出现与消失时,同样无迹可循,看着再次坐下的钟离,崔元的目光一阵狂闪,同样被那条黑线圈攻击,这个男人受的伤比当日的他更重,只是…崔元的脸一阵扭曲,但是,他受伤的位置…为什么被同样方式弄伤的这个男人,却好命地只是伤了脸与手…

… …

“为什么攻击她?”

为什么?

“她那双燃烧起来的眼睛,让我的心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对上师傅的眼,钟离对自己的心思没有一丝隐瞒遮掩。

“危机感?”夏侯章烨的眉尖动了动:“她的资质虽好,却也不至于会让现在的你生出生死大敌之感吧,毕竟,她还只是十阶,虽然…”看了一眼钟离已敷上药的脸上:“…她已有伤到你的能力。”

“似乎,如果她不死,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努力寻找着自己当时的感觉,钟离的目光中少有的出现了一丝迷茫:“本来只是一张平常的脸,那一刻,因为那双眼睛的光芒,让她却如同浴火的凤凰,惊心夺目…我当时就想,毁灭时…散发的光芒会不会…会不会照亮整个世界…明明只是一个俗人…”

夏侯章烨的瞳孔一阵急剧收缩,一直以来冷心冷情的徒弟终于对他家以外的人生出了兴趣,只是,这兴趣却让夏侯章烨一阵心悸。毁灭?如果得不到那个小丫头,徒弟会不会被毁灭的念头占据心魂?可是,那个小丫头明显一心全系在唐锦身上…看了还完全不曾察觉自己心意的徒儿一眼,夏侯章烨转过头,看着甲板外无边无际的黑暗,决定尽量隔离徒儿与那个小丫头,最好,此行之后,让他们再也没机会相见。

只是,已经完成历练任务的温妮,总要回到十万大山,那时,又该怎么办?

“明天,去给那小丫头道个歉。”

“是,师傅!”

“俗世的人虽然个人力量大多薄弱,但是,群体力量却无比强大,今天,你亲身体会到了吧!”

“是,师傅!”

“俗世中人,正因其生命的短暂,其中某些人材才会蹦发出烟火般耀眼的光芒。”看了一眼钟离身上的枪伤,夏侯章烨摇了摇头:“子弹射入身体的感觉怎么样?”

“灼热、痛楚,无法抵挡。”

“唐锦的那把枪应该是特制的,一般的枪无法伤到你,不过,从此后,你是不是也该把自己的心态调整一下?”

“是,师傅!”

118饲魔

看着台上被夏侯琳虐得很惨的戚兰,温妮有些不忍地收回目光,懦懦地问她靠着的男人:“不能叫停吗?”

唐锦的目光闲散地落在决战台上,一手放松地搭着扶手,另一手抬起来揉了揉怀中女人毛绒绒的小脑袋:“对强者应该保有起码的尊重与敬畏,如此,才能活得长久,在孟战的保护下过得太过安逸的戚兰显然忘了这一点,这苦头是她该吃的。”低头对上温妮皱巴的小脸,唐锦的唇角轻轻翘了翘,“戚兰身上有一些兵痞的不良作风根深蒂固,不受点教训她不知收敛,平日看在孟战的面子上,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有人替大家出手教训一下,也好。”

回头看着身上只剩下了几块布条挂着的戚兰,温妮有些不忍目睹:“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受到这种羞辱…”如果是她,只怕宁愿死也不愿意被当众这样一件一件把衣裳剥了,哪怕只是想一想,那种羞耻感就让温妮打了个寒战,“决战后,花儿姐姐会不会…”

哼笑一声,唐锦长长的腿微微动了动:“不会!你花儿姐姐可不像你,脸皮厚实着呢,别说只是在决战台上被收拾,就是输了让她当众/裸/奔,她那强韧的神经也不会崩溃。”

当众/裸/奔?

看了看甲板上观战的几千官兵,温妮全身发凉,下意识往唐锦怀里又贴了贴,泥马,这种凶残的惩罚方式军队中居然会允许存在?

被胸前软绵的蠕动拉回心神,唐锦低头对上温妮抬头望来的惊吓眼神,也没心情再看决战,将放在自家宝贝腰间的手紧了紧,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果然,仅仅一个小动作,温妮不安的神情慢慢缓和,放软了身子舒适地偎在他胸前,垂下眉眼,扯着他胸前的纽扣,她有些心虚地问:“我昨天晚上冲动的行为,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宝贝,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方才说,对强者应该保持敬畏与尊重,可是,我脑子一热,就和钟离直接正面起了冲突…”温妮有些沮丧:“我好像总在给你添麻烦。”

靠着的宽厚胸膛一阵快速振动,男人低沉的笑声撩动着她的耳廓,让她沉溺在自责中的心神被强制拽了回来,“宝贝,对强者我们应该尊重,而不是顺从!”

看着温妮可怜兮兮的表情,唐锦失笑:“宝贝,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好,你和戚兰不同,你从不主动惹事…”唐锦顿了顿,她确实从不主动惹事,向来都是事来惹她!

唐锦的手又揉了揉掌下的软毛,这才再次揽住她的腰背:“妮妮,不用担心,你只管凭心而行,就算你把天捅出一个窟窿,你男人也替你担着。”

周围散放的五张单人大沙发上,六个立着耳朵偷听的人面上俱是一哂,果然,唐锦这小子完全无愧于他宠妻的名声,看看,看看,本来小丫头都开始自省了,他倒好,倒恨不能自家女人多惹点事才好似的。

夏侯章烨与子车妍的目光一对,两人脸上同时露出了啼笑皆非的无奈表情。

没人再去听唐锦那边的动静,六人都将心神移到了决战台上,军队战士与修士门派不同战斗风格的碰撞,在台上十分鲜明地有了一个对比,对于这种直接了解对方实力与战斗方式的机会,哪怕只是中层,也是不容错过的。

看着戚兰拼着受伤,也在夏侯琳的颈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秦勇眯了眯眼,与方才几个女人只上去走了几招便被击飞台下相比,顽强的戚兰让他十分欣赏,没有这种临死也要咬下对方一块肉的狠辣决绝,哪里算是一个合格的军人——显然,秦勇完全忘记了另外四人与夏侯琳阶位的差距。

与秦勇不同,夏侯章烨与子车妍看到夏侯琳颈间的伤却是心中一紧,那种要害部位的伤,只要再深一点,就会割断动脉,果然,军中之士,都是一群不要命的,这种两败俱伤的战斗方式实在不能不让他们这些门派修士顾忌。

心中升起的憋屈让子车妍狠狠拧了夏侯章烨一下,夏侯章烨苦笑着将妻子的手握入掌中,从古至今,庙堂者皆临于江湖之上,妻子为何到现在心气仍不平?!

外界的一切,都不曾干扰到那温妮,唐锦完全没有任何原则的宠溺,让她的全身仿佛浸入了温水之中一般,舒适得人想学猫咪眯眼呼噜,吸了吸鼻子,温妮黝黑的猫瞳因为泪意的浸染显得无比惑人,嗡着声儿,她轻哼:“你说的啊,以后不能嫌我。”

“不嫌。”唐锦一手捧住温妮小小的脸,一手将她压向自己,亲昵地与她小小软软的唇轻蹭:“我只怕你太压抑,又怎会嫌你任性放纵?”他家的宝贝,懂事贴心得让人恨不能时时揣在怀里才放心,规行矩步得他只担心她委屈了自己,又哪里会嫌她惹事呢。

想到昨夜这小丫头暴发出的攻击力,唐锦眼中闪过愉悦的光芒,温柔似水事事顺从的表象下,是与石俱焚的刚烈与无人能摧毁的骄傲,在妮妮还只是一个普通人时,她就能咬牙背负起残酷的现实生存压力,哪怕摔得骨折筋断,她也不愿意低头,哪怕被变异兽追得狼狈逃窜,她也从不曾放弃抗争求存,面临无可匹敌的力量时,不是惊惶着尖叫逃窜,而是凭借自己的心智,在能力者们组成的并不严密的防护圈里,借力、借势顽强生存了下来,每日累得眼神涣散,却从不曾示弱于人前,不曾用身体换取庇护,而是用劳力赢得自己在狩猎队中的位置,她自尊自爱,自强自立…

跟了他后,她本可以放松下来,享受奢华舒适的生活,但是,她没有!

从一开始,她就从不曾放弃让自己变强,每日辛苦学习,努力钻研,在别人游玩戏耍时,她抱着一本本大部头全神阅读;在别人享受力压别人的荣耀时,她在与形形/色/色/的药材打交道;别人在睡觉时,她在空间中训练修炼,如果不是他缠着她,她一直都是靠着空间水来恢复体力,每天的睡眠时间算下来从来都不曾超过六小时…别人只看到她是十九岁的八阶制药师,又有谁知道要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从一个普通人成长到现在,她所需要耗费的心力?

唐锦唇角轻翘,再次将温妮往怀里圈了圈,锐利凌利的目光迅速在周围扫视了一圈,将形形色/色、男男女女的窥视惊走,这个女人,是他的,属于他!

挑了挑眉,如同确定领地安全的变异兽,感觉没有威胁的唐锦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眯着眼惬意地顺着自家宝贝的背脊——哪怕是能力者,又有多少人能像他的宝贝一样,那时,还只是一个普通人,她所焕发的光芒就让人挪不开眼神,如今,她是能力者,又是高阶制药师,更兼性情温柔,品貌非凡,觑觎的目光又怎会少,不过——谁也抢不走,妮妮的心里只有他,她,只属于他!

看着决战台上口吐鲜血,遍体鳞伤的戚兰被夏侯琳击飞台下,唐锦脸上的神情没有一点波动,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戚兰既然有胆轻亵酒醉的夏侯琳,就要有面对酒醒后羞恼的夏侯琳的报复,而他钟离敢在为妮妮举办的生辰宴上公然动武,想要全身而退又怎么可能,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如果不是妮妮没事,就是把他击杀了,十万大山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平复着再次奔涌的恼怒,唐锦眯了眯眼,探险结束后,且看他怎么收拾这个狂妄无知的小子。

夏侯琳与戚兰下了决战台,一个军装壮汉与一个黑衣人又跳了上去,而后,几乎没说任何场面话,直接斗在了一起,显然,这又是一对有磨擦却一直忍着没发,于是找着机会就下死手的互相看不顺眼的。

夏侯琳面无表情扫了一眼被孟战揽入怀中的戚兰,又看了一眼另外四个同样狼狈的女人,没有一丝停滞,转身与钟离向着被众人拱卫的几个座位走去。爸爸和妈妈看到了吧,她的战斗…

嘴角抽搐地看着又粘乎在一起的那一对,夏侯琳觉得牙齿一阵发酸,“他们就不能收敛一点?”

钟离漠然的目光落在抱娃娃一样抱着膝上温妮的唐锦身上,感受着身上火辣辣的疼痛,一丝杀机从目中掠过…想起昨夜师傅的警告,钟离吸了口气,只能把这刻满胀的杀机压制下去,如同唐锦一样,做下了要在此次探险结束之后,狠狠收拾这个给他身体带来伤害的男人的决定。

“温妮。”夏侯琳忍耐着站在几步开外,直到温妮从唐锦膝上站起走了过来,她方放松地呼出一口气。她不喜欢靠近唐锦,那个男人,总给她一种寒毛直竖的不良感觉。不得不说,夏侯琳与温妮一样,都有着敏锐的直觉。天然的知道趋吉避凶!

“琳儿,对不起。”温妮从来不是一个会逃避自身责任的人,“昨夜没拦住几位同伴的不当行径。”当然,如果她当时能多长几双手的话,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团乱。也许,那会儿就应该让小猫把那几个女人顶开?!

夏侯琳一挥手:“我方才已经替自己找补回来了。”

温妮的目光从远处几个血糊糊被人抬走的人形物上扫过,这就是夏侯琳找补的结果…温妮思想一滞,一时倒忘了要说什么了。

钟离看了一眼不远处坐在一起的自家师傅与师娘,对站在师妹身边的温妮点头示意:“我道歉,为昨夜对你的攻击。”皱了皱眉,他还是没忍住:“但你包庇的行为,我仍然觉得不妥当。”

“你昨天晚上是想杀了她们,是吗?”温妮的火气再次被钟离的指责挑起,“我感觉到了,你想杀了她们!”

“没错。”钟离根本不屑于为自己的行为作任何遮掩:“她们对我师妹做出的猥琐与轻亵行为,即使死十遍,也不足以平息我的怒火。”

温妮沉默了片刻:“那是我的生辰宴会,她们与琳儿同是我的朋友,即使再来一次,我仍然会阻止你。”如果被戏弄的是她,唐锦也一定会很生气吧。但是,立场决定行为,站在她的立场,她却一定要护住那几个同伴,不论怎么说,她们虽然行为稍微过火,却不至于需要以命相抵——如果夏侯琳是十分熟悉的朋友,她们的行为,其实,也没什么、吧?

就在夏侯琳为温妮吐出的朋友这个词而眼睛发亮时,对温妮的话,钟离居然也点头表示了同意,“是的,我应该尊重你,等到宴会后再杀她们。”

围观的人尽皆无语。

所以,什么温润如玉、如沐春风果然都是骗人的,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什么温文儒雅的贵公子,而是个冷血的屠夫?!

同样听到了钟离这句话的孟战面无表情抱着戚兰向舱房走去,目光没有往那边扫一眼,但是,他怀里的戚兰却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与因为隐忍而颤抖的双臂,伸出手轻抚孟战刚毅的面庞,戚兰脸上的笑容灿烂而快意,似乎被夏侯琳打得身受重伤的不是她一般:“就算你能打过那个钟离,你也不能代替我应下夏侯琳的挑战。”所以,你不用自责没能保护我。

“吃了个教训,以后,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行为?”

“呵呵。”戚兰笑得肆意张扬:“人生本来就已经十分无趣,若还不能任性任心而行,这生命,又还有什么值得期待?”

低头看着因为大笑而从戚兰嘴角溢出的鲜血,孟战冷冷道:“我果然还是下手太轻,才让你有精力四处抬惹那些男人女人,小花儿,到达目的地之前,我都会很努力地让你体会我现在的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