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手扇了扇风:“那是自然,一等一的相貌,知书识礼的温良性情。”

灵儿又问:“多大年岁?”

婆子手停了停:“年岁嘛,是大了些,三十一了……”

灵儿打断了她:“大娘打听清楚了吗?我爹才二十有四。”

婆子点点头:“打听清楚了,可是……哎呀,真是糊涂了,跟一个孩子说这些做什么?走了走了,到药铺里寻魏郎中去。”

灵儿伸手拦住她:“大娘跟我说说,为何要给我爹寻一个三十多的?”

婆子摇了摇头:“跟小孩子说不清楚,说了你也不懂。”

灵儿转了转眼眸笑道:“我爹啊,最厌烦问诊时被打扰,此刻药铺里一定人多,大娘与其去不如在家里等。”

婆子又坐了回去,灵儿狠了狠心将宝贝一般的糖莲子端了出来,婆子吃得眯着眼睛咂摸着嘴,灵儿趁着她高兴笑问道:“我小孩子不懂,大娘闲着也是闲着,说说也无妨,这个县令的妹子有什么好,比我爹打那么多,竟然说般配。”

婆子点点头:“嗯,是这么个理,首先门第上你们高攀了,人家哥哥是七品官,你爹呢,只是个郎中,再次,你们家原来住了一个寡妇,这名声啊早就出去了,黄花闺女是断不肯嫁进来的,今日我一听说寡妇离去了赶忙就来了,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还有就是啊,人家不嫌弃魏郎中家里有女儿,虽说是养女,毕竟……唉,说多了,丫头,话不好听,就是这么个理。当然了,县令妹子也带着个儿子。”

灵儿蹙着眉头,拳头攥紧了又松开,她想冲上去痛揍婆子,爹在她心目中高贵如神祗,那个县令妹子年纪又大,又带着儿子,却说是爹高攀了她,可自打上次打了明霞,爹严厉训斥她一番,她跟爹发过誓,再不会动手打人,她一忍再忍,客气对婆子说道:“我还有些事,要出门一趟。”

婆子站起身来:“那只好改日再来了。”

灵儿笑了笑:“我劝大娘还是别来了,那样的人跟我爹不配。”

婆子呀了一声,灵儿傲然道:“我爹就是配个公主也绰绰有余,大娘下次还敢来的话,我就刀剑伺候。”

说着话从袖子里抽出匕首,婆子一看刀光森然,忙不迭走了,虽成功赶走婆子,灵儿也不若往常那般欣喜,而是呆怔着想心思,这样一来,只怕更添了爹的恶名,看来自己真是爹的累赘,兴许跟着师娘走了,才是真的对爹好。

这时又有人叩门环,灵儿以为那个婆子去而复返,咬牙切齿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位中年男子,灵儿愣神间,那位男子殷切看着她,唤了声灵儿,落下两行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唉,还要写下去吗?一个理俺的米有……

14. 父女

灵儿双手大力一推,砰得一声关上门板,将那张殷切的脸隔绝在门外,转身回了屋中,外面的人扯着嗓门喊了几声,叹口气走了。

灵儿淘着米,听门外没了动静,眼圈渐渐红了,湿手拍两下脸,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明明已经忘了他们,这几年从来没梦见过,一眼看见还是认了出来,小时候的记忆潮水一般淹没过来,挡都挡不住,那个人抱着她背着她拉着她小手,让她骑在肩上看热闹,买芝麻糖给她吃……

米不知淘了多少遍,直到水缸见了底,灵儿才呀了一声,如墨回来时,灵儿正趴在井口汲水,如墨吓一跳,忙过来抱起她,嘱咐道:“没水了就去找我,我不在时喊明生帮忙,灵儿不可自己汲水。”

灵儿不说话,如墨汲着水笑道:“一来灵儿是姑娘家,用蛮力容易伤身,二来井口湿滑……”

灵儿打断他:“爹忘了吗?灵儿有功夫在身的。”

如墨笑道:“再有天大功夫,也是小姑娘。”

如墨本要进厨房忙碌,灵儿将他推回了屋中,如墨心满意足靠在躺椅上歇息,听着厨房里的叮当声心想,小家伙一夕之间长大了,嗯,我这个女儿没白养,出嫁前能好好孝顺我几年,扳着手指头数,今年十二,十六出嫁还有四年,又觉四年太快了,又竖起两根手指头,十八再出嫁吧。

灵儿将早上的剩饭热好端进来时,如墨举着双手,竖起六根手指头笑着,笑容里满是孩童一般的顽皮,灵儿不由也笑了,摆着碗筷问道:“爹是不是今日看了六个病人?”

如墨摇摇头,跟她挤挤眼睛:“跟灵儿有关,灵儿猜猜看。”

灵儿从躺椅上拉他起来,摁他坐在椅子上,自己也在对面坐了,如墨深吸一口气:“哎呀,真香,开饭开饭。”

二人吃着饭,如墨见灵儿夹一筷子忘一筷子,笑问道:“想你师娘了?”

灵儿点点头又摇摇头,如墨盯着她:“怎么了?跟爹说实话。”

灵儿索性放下筷子,小大人一般重重叹了口气,如墨听得心底老大不舒服,自家女儿长大了他是乐意的,有了烦恼他就不愿意了,也放下筷子凝神听着,灵儿一本正经问道:“若是这个家里没有我,爹是不是早就成亲了,成亲后生儿育女,热热闹闹一大家子。”

如墨笑道:“没有灵儿,爹也不会轻易就成亲的。”

灵儿执拗道:“那不一定,若没有我这个累赘,豫章城这么大,难道就没有爹能看上眼的姑娘吗?”

如墨挑了挑眉有些愠怒:“累赘?这话谁说的?”

灵儿扭了扭手指:“小时候爹本将我送给了乔大嫂,是我厚着脸皮回来的,是我缠着叫爹,头一次叫的时候爹都没有答应,脸都气红了,爹明明就是不乐意的,只不过我死缠烂打赖着不走。”

如墨站起身走过去轻抚着灵儿头顶:“傻话,送给乔大嫂是为了让灵儿有个正常的家,我怕照顾不好灵儿,好在大雷和雪茵来了,一开头叫爹我是脸红,因为……爹那会儿还年轻嘛,有人叫爹总会害臊,灵儿来了,这个家才有了很多笑声,若是没有灵儿,你师娘也撑不下去,别家的孩子顽皮胡闹,父母自然要头疼,我们家灵儿顽皮胡闹,却是治疗伤痛寂寞的良药……”

灵儿嘟囔道:“爹哄我的,不过爹不只那会儿年轻,这会儿也一样年轻的。”

如墨笑起来,捏捏她脸:“爹不是在哄你,刚刚进屋时,知道爹为何竖着六根手指吗?爹是在想,灵儿如今十二了,本想让灵儿十六出嫁,刚刚一想舍不得,还是十八再出嫁吧,灵儿算算,是不是正好六年?”

灵儿靠在如墨身上仰起脸高兴说道:“真的吗?爹舍不得我离开?”

如墨嗯一声点点头,二人开开心心接着吃饭,灵儿兴起的一丝跟那个人走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

晚饭时,如墨笑问灵儿:“夜里敢一个人睡吗?要不回屋里来睡?”

灵儿摇摇头:“以后就睡师娘那屋。”

如墨有些意外:“如今胆子大了?夜里不怕妖魔鬼怪了?不怕做噩梦了?”

灵儿心里依然有些怕,不过再跟爹睡一屋子,觉得有些难为情,坚决摇了摇头:“不怕了。”

如墨笑道:“这就好,明日爹要带着明生进山采药,夜里回不来,灵儿自己在家,若是孤单,就去找明霞过来作伴,也能借机和好。”

灵儿说道:“爹尽管去,我不怕的,才不要跟明霞和好。”

如墨笑道:“灵儿不是要嫁给明生吗?那明霞就是你的大姑姐,和大姑姐剑拔弩张的,在婆家可不好立足。”

灵儿歪头想了想:“那倒也没什么,让明生哥入赘到我们家不就行了?反正当初答应他,就是因为不用和爹分开。”

如墨愣了愣:“啊?这么轻易将自己许出去了,是因为离不开爹?不是因为离不开明生?”

灵儿点点头:“是啊。”

如墨笑着摇头,以为长大了,还是没长大,嫁人怎么回事都不明白,雪茵也走了,下次乔大嫂过来,让乔大嫂教教她。

第二日如墨带着明生走了,夜里没回来,灵儿一个人在院子里有些孤寂,灯下做了些针线,听到有人敲门,高兴得跑出去问声是谁,外面一个声音笑道,是我啊,明霞。

打开门,明霞提着灯笼站在门外,笑说道:“明生走的时候嘱咐过了,说你夜里怕黑,本想等你去求我,等来等去天黑了不见人影,想想你的性子,还是我来吧。”

灵儿看着明霞的笑脸,心里一热,拉住她手拽进了屋里,拿出糖莲子招待她,说了会儿闲话,挠了挠头傻笑半天问道:“明霞不恨我了?”

明霞摇摇头:“哎呀,你将来不是我的弟媳妇吗?以前我也有不是之处,那是因为……因为看不得魏郎中对你好,现在不同了,我订亲了,就是豫章城里的,还是个秀才呢,虽比不上魏郎中,也是斯文的人……”

明霞正说得兴起,灵儿重重拍一下桌子,脸红红的气愤说道:“明霞不是看上我爹了吗?竟然这么快就变心了,真是的,我讨厌你。”

明霞也不高兴了,站起身指指灵儿:“你讲不讲理,我看上你爹你不许,如今忘了他和别人订亲也不行,依你的意思,我该守着对你爹的一片心,一辈子不要出嫁是不是?”

灵儿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既看上我爹,怎么能轻易变心呢?你也舍得……”

明霞叹口气:“他于我是天上明月,远远看着也就罢了,够不着摸不着的,我认命了……”

灵儿一听她夸如墨是天上明月,又高兴了,过去挨着明霞坐下说道:“就是嘛,我爹什么样人物,明霞姐不知道,昨日来个媒婆,她……”

明霞一听也为如墨抱不平,二人同仇敌忾又说到一处,叽叽呱呱说笑着夜深方歇……

第二日黄昏如墨和明生回来,灵儿打了洗脸水沏了茶,明生洗着脸笑说:“进山这么多次,头一次碰上了险境,要不是魏郎中早有防备,我就被那黑熊一掌拍死了。”

如墨擦着手脸笑道:“都是你顽皮,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招惹那些家伙,远远避开就好。”

明生笑道:“那只小熊毛茸茸胖嘟嘟的,两只脚立起来,抬高着口鼻,两眼一眨不眨看着我,我想也没想就过去抱住了,然后就听到地动山摇的,回头一看,一个庞然大物正飞奔而来。”

如墨坐下喝着茶:“小熊定是头一次见到人,对你好奇,小熊是好玩儿,可大熊最见不得人动它的宝宝,还不跟你拼命?”

灵儿听得心惊胆颤,明明如墨云淡风轻坐着,依然不放心问道:“爹可受伤了?”

看如墨摇头,才追问明生然后呢,明生笑道:“然后魏郎中给他扔了一罐蜂蜜,我也放开了小熊,小熊找娘去了,母子两个就走了,吓得我一身冷汗。”

如墨笑道:“那是你运气好,这头黑熊怀着身孕的时候,碰上过我,它当时身子笨拙,倒也没攻击我,我给它留了一大包坚果,这次估计认出我来了,不,应该是闻出来了……”

灵儿送明生走的时候,狠狠说了明生几句,你怎么就那么不小心,要是害我爹受了伤,我跟你没完。明生十二分委屈:“灵儿就不怕我受伤吗?”

灵儿不耐烦道:“有我爹在,能让你受伤吗?天黑了,快回家吧。”

说完转身回去了,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如墨睡梦中听到院子里有人舞剑,睁开眼看窗外天色朦胧,难不成雪茵突然回来了?披衣出门一看,竟然是灵儿,扬声笑道:“学了这么多年,没见早起过,今日怎么想起闻鸡起舞了?”

灵儿没理他,只是练得更加卖力……

15. 客栈

接下来的两个月,灵儿一直如同战斗中的公鸡一般,张开了翅膀准备着那个人会再来,不料风平浪静,她终是放下心来,却也头一次对爹爹有了隐瞒的事,既然没来,为何要说呢?灵儿理直气壮之余,不免有些心虚。

心底想什么,练剑却是一日也不肯懈怠,竟有些风雨无阻的架势,如墨每次都看着她笑,这些本领是雪茵一招一式教的,小家伙大概太想雪茵了。

时令入了八月,如墨再次上山采药,入冬后百草枯凋,此时正是最好季节,灵儿执意要跟着去,如墨自然不许,灵儿缠着他厮闹不休,如墨就问她为何,灵儿不敢说是怕他有危险,要陪同前往保护他,说出来定要惹来一阵嘲笑。

如墨见她不说话,顿时了然于胸,问她可是贪玩,灵儿忙点头说是,两眼扑闪着说:“对啊,如今是八月了,山上有很多果树,我去摘果子吃,再说了,庐山不是在彭泽县吗?说起来,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豫章城呢,真想去外面看看。”

如墨一听有些愧疚,说起来灵儿是他的女儿,他虽也操心,劳力却多是大雷和雪茵,带灵儿出门的也是他们夫妻多一些,如墨足迹遍布大江南北,不把出门当回事,从没想过带灵儿出去走走看看,这么一想就痛快答应了,如此一来明生却去不成了,总得有人看家,明生虽说盼了很久,也只能让着灵儿。

如墨怕灵儿骑马受累,特意备了马车,谁知灵儿一看就摇头:“爹平常怎么样出门,我也跟着爹怎么样,这样才有趣。”

如墨点头一笑随她,又担心她长途骑马太累,让灵儿与他共骑一匹马,灵儿雀跃着刚要上去,又想起爹身上那乱人心神的气息,摇了摇头指指马厩:“我就骑自己的枣红色小马吧,师娘买了后,都是在附近转悠,它也需要练练脚程。”

如墨也由她,只是路上慢了很多,到了山下天色已晚,进了常住的那家客栈,老板娘一脸堆笑迎了上来:“猜到魏郎中这些日子要来,特意留了客房,如今上山的人多,烧香拜佛的观赏秋色的,魏郎中看看,桌子都坐满了,待会儿做好饭菜端屋里去吧……哎呀,这位水嫩秀丽的大姑娘是……难不成魏郎中成亲了?”

灵儿刚要发作,如墨摁住她手笑道:“掌柜的这回看走眼了,这是我家女儿,这次闹着要跟来游玩。”

老板娘仔细瞧了灵儿几眼:“魏郎中才多大,能有这么大女儿,老婆子不信。”

如墨笑道:“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相依为命养大的。”

老板娘这才点点头:“怪不得呢,就说老婆子不会看错,以为和明生来,只留了一间客房。”

灵儿刚要说不行,如墨笑道:“一间就一间,我女儿怕什么的。”

老板娘满脸堆笑送二人上搂,灵儿总觉得有人盯着他们,假装无意朝楼下扫了一圈,进了屋洗着手跟如墨悄悄说道:“爹,刚刚楼下有个人一直盯着你看,好像看到熟人似的。”

如墨笑道:“要是熟人直接过来招呼不就行了,为何只是看不做声,灵儿定是看错了,小丫头出趟远门,一心想着行侠仗义,做侠女是不是?”

灵儿噘了噘嘴:“爹又取笑我。”

如墨擦擦手坐在桌旁喝茶,灵儿梳着头说道:“是真的,刚刚那个人是个老头,衣着富贵,爹一进门他就盯着爹看,我们都上楼后,他站起来仰着头看,似乎是要记住我们住哪个房间。”

如墨不在意说道:“爹医过的人甚多,也有可能是旧识,没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这时伙计端了饭菜进来,父女二人用过饭,窗外天已黑透,伙计提了水来,如墨让灵儿先洗浴,灵儿红着脸到了屏风后,浸在浴桶里,十二分的难为情,一颗心儿正乱跳不已,就听如墨说道:“灵儿,要爹帮你洗发吗?”

灵儿忙说道:“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如墨哦了一声,灵儿洗好换了里衣,外衣也穿整齐出来,如墨看着她一笑:“一会儿就睡了,穿这么整齐做什么?早早睡下明日天不亮就得起,赶到太阳落山前回来,爹可不敢在山里过夜。”

灵儿答应一声,如墨过来拿过巾子擦着她头发,灵儿躲了躲:“爹,我自己来就行了。”

如墨咦了一声:“小丫头怎么扭扭捏捏的?”

灵儿夺过巾子用力擦几下小声说道:“爹,人家长大了嘛,好些事能自己做了。”

如墨愣了愣笑起来,揪一下她鼻子:“哦,原来我家灵儿长大了害羞了,不过跟爹不用害羞吧,就算将来出嫁了生儿育女了,在爹面前不也是小灵儿吗?”

灵儿不说话,如墨唤伙计换了水,自顾进去洗浴,待他出来灵儿只看一眼,心就又开始怦怦跳,爹怎么能这么好看,湿湿的头发散开来,有几绺贴在水润的腮边,双眸里藏着星光一般煜煜生辉,白色中衣微微敞开着,露出精壮的胸脯,肤色异常的白皙,比灵儿自己的还要白上几分……

灵儿舔了舔嘴唇飞快转过身去,不期然如墨踱步过来,手指在她发间拂了几下笑道:“干透了,睡吧,灵儿睡里面的床。”

灵儿点点头,捂着脸飞一般跳到床上,钻进被窝脱了外衣,侧身向里脸冲着墙,却怎么也睡不着……

如墨看得直笑,还真是长大害羞了,日日在自己身边不觉得,总认为还是那个黑瘦调皮的小丫头,怪不得老板娘说是大姑娘了,灵儿十二分紧张,如墨却十足的惬意,赤着脚坐在窗下拿一本书,等着头发晾干。

外面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如墨诧异着披衣打开门,灵儿已悄悄坐起,手里紧紧握着匕首,她警惕得想起白日里盯着如墨看的那个人。

如墨一开门,门外的人愣了会儿神自言自语道:“如此一看就更象了……”

如墨笑道:“老伯是不是认错了人?”

来人擦了擦额头并没不存在的汗水谦卑笑道:“可否请公子借一步说话?”

如墨摇摇头:“有话就在此地说也无妨。”

来人笑得更加谦恭:“隔墙有耳,能否进屋里说?”

如墨摇摇头:“有话就在此说吧,在下也要歇息了。”

来人期盼得看着他:“请问公子贵姓?”

如墨笑道:“在下姓魏。”

来人略略有些失望,追问了一句:“何方人士?”

如墨刚要回答,灵儿快步出来说道:“江州府豫章人士,不早了,没事请回吧。”

来人还要说话,灵儿往前一步,腕上寒光一闪,皱眉说道:“休要再啰嗦,你没有说明自己身份,却对我爹问东问西,我爹好脾气,我手上的匕首可不认人。”

来人看着如墨叹口气,转身走了,灵儿得意笑了笑,拉着如墨手:“爹,回屋睡觉。”

如墨点点头,进屋睡下问灵儿:“刚刚就是这个人吗?”

灵儿嗯了一声俏皮说道:“我就说能保护爹吧?手里家伙一亮,他就乖乖走了。”

如墨笑道:“其实他想问什么,不如一次说清楚了,这次没问清楚,他不会甘心,明日定然还要来扰。”

灵儿半信半疑,扫兴说声睡觉,紧张的心情也因此冲淡不少,又加长途骑马困倦不堪,过一会儿朦胧睡着了,天不亮灵儿即被叫醒,匆匆洗漱过用了早饭,动身上山而去。

此时的如墨又是另一番模样,头戴斗笠一身短打,灵儿看着心想,我爹怎样打扮都是那么好看,沿途果实累累层林尽染,灵儿活蹦乱跳得嚷嚷:“爹,原来采药这么好玩儿,怎么不早带我来?”

如墨笑道:“过会儿别叫苦就行。”

过了半山腰,游览的拜佛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山林越进越深,杳无人迹,近处草木连天,远处层峦叠嶂,除了鸟叫再无声息,灵儿有些害怕,紧紧跟在如墨身后,不停东拉西扯,如墨凝神细看寻找药材,时有时无答应她两声,灵儿心里更加寂寥,攀上一颗大树大声唱起歌来,歌声激起的回音更显山林空旷。

灵儿坐在树杈上,看着树下忙碌的身影,方明白山中采药危险只是其次,这漫山遍野的寂寞才真正令人恐惧,前年开始明生哥才跟着爹来,再以前都是他一个人,爹难道就不孤单吗?心里猛的拧了一下,跳下树来递了水囊在如墨唇边,掏出帕子给他擦汗。

如墨喝几口水笑道:“灵儿再唱几首歌给爹听,以前觉得不怎么好听,今日听来仿佛天籁。”

灵儿白他一眼,深吸一口气大声唱了起来……

16. 紧张

从那次以后,如墨每次进山采药,灵儿都要跟着,客栈中偶遇的那个身着锦衣的中年人,如墨早已抛在脑后,灵儿却一直记着,只是那个人再未出现。

每次采药都没什么惊险,灵儿却从没放松,佩着宝剑带着匕首,日常无事就勤练功夫,一练功夫难免想起师娘,隔一两个月都要去雪茵娘家看看,总是铁将军把门,邻居都说柳家一年多不见有人了,灵儿每次都怅然而归,如墨就安慰她:“爹每隔两年回一趟太康,看看我师父师娘,还有干爹干娘,明年又该回去了,到时候带上灵儿,可以去大雷家看看,说不定雪茵跟公婆相处甚好。”

以前因为雪茵在,如墨回去从不带灵儿,灵儿再哭闹也无济于事,是以早就死了心,再也没抱过一分指望,听如墨这么一说,高兴得扑过去搂住他脖子,连亲了几下,又是那股惑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心跳茫然中不自觉触上了如墨的唇,温暖水润,舌尖试探着伸出来,如墨的手指点在她唇上,笑道:“灵儿,跟爹不可以这样,跟别的男子也不行,嗯,这么说好了,将来成亲了,跟自家夫君才可以,灵儿记住了吗?”

灵儿低头咬住了嘴唇,如墨看着她自言自语道:“雪茵走了,本想让乔大嫂教你这些,可乔大嫂总是扭扭捏捏的,比灵儿还害羞,本来有些事爹觉得不太好说出口,算了,为了灵儿,日后这些事爹来说好了。”

说完捏捏灵儿的脸出门往药铺里去,灵儿坐在屋中发呆,跟爹不可以那样吗?可自己只想跟爹那样,想到别的男子就恶心,甚至是明生哥,也不想跟他如此亲近,灵儿想着想着,泪珠在眼眶了转了几圈,拼命眨着眼睛眨了回去,抽了宝剑跳到院子里,满院剑花飘飞……

如墨到了药铺里问了明生药材有无短缺,又打开百子柜看有无生虫潮湿发霉,查看完毕夸奖明生一番,明生红着脸高兴得直搓手,如墨拍拍他肩头,一回头看到门口有一位男子探头探脑,以位是无钱看病的病人,笑着招呼道:“有事就请进吧。”

男子略有些紧张走了进来,如墨一眼瞧上去觉得面善,又想不起何时何处见过,请男子坐下来笑问道:“可是身子有恙吗?”

男子绷着着身子,屁股坐了半个在椅子上,支吾半晌才说道:“是这样……公子可是魏郎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