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锦衣拧头动手捂肩,挡住了顺帝的口:“我,我还想在凤藻宫。”锦衣小声的说着眼里有些期许。

“你还要凤藻宫?难道你…”顺帝一愣。他以为锦衣在拒绝她,岂料锦衣抓了他的手说到:“大哥,我能从暴室里出来,是主子救的我,虽然主子有,有那份想借用我的心,但我毕竟是她的奴婢,在理也说的过去,而且若不是因为这个,也许,也许我未必能鼓足勇气向大哥你表明我的心…我想,如果大哥愿意,我就是做个贵人也不必离了凤藻宫,就如主子的想法,分个院吧,您看眼前这个含香殿如何?”锦衣说着一抬手指了不远处这空置的临水殿阁,眼里泛着一丝期待。

顺帝听着锦衣的话语,心里涌着欣慰,他接触到的女人再是温柔娴淑,也都会希望耀眼璀璨,以独居一宫为殊荣,毕竟这个新朝,还没有足够的新鲜血液来塞满这座硕大的宫殿。可是锦衣是那么的不同,在得知自己为帝时,既不是惊喜雀跃,也不是惶恐言卑,她只是首先想到的是礼,而后又念着自家主子,顾忌的是忠。

知情知义的女人。这是多么美好的品性,我却差一点让她死在暴室里…顺帝的心里浮着一丝歉疚点点头:“好,一切随你!”

话音才落,更鼓已鸣,竟是已到了寅时。

“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锦衣问的小心翼翼,眼里浮现着一丝怕梦碎般的惊慌,顺帝抱着她出了水,一路不曾放下,轻声的在她耳边说到:“不要怕,朕会许你幸福。”

锦衣笑着埋进他的怀里,贴着他的湿衣,听着他的心跳,心里却是嘲笑:幸福?你是一个帝王,又怎么能给得了我幸福?

回到屋内,顺帝将锦衣小心的放在了床上,眉眼里带着疼惜:“快换了你的衣裳,再睡会,中午我就下诏书来…”

“不!”锦衣摇摇头:“你若下了诏书于我,贵妃主子的脸又往哪里搁?不如…今夜里皇上前来,前来招了我,于主子于我,都。都好些…”锦衣说着有些羞的低头,在顺帝刚说了“好”时,却又忽然脸色难看,踌躇不安。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顺帝关心而问,锦衣却咬着唇,眼在眼眶里转悠而说不出来。“你到底怎么了,说啊,难道朕刚才伤到了你?”顺帝有些急,可锦衣摇了头,小心的起身,贴着他的耳。轻轻问了一句:“落红于水,我无元帕怎么办?”

顺帝一愣,继而一笑:“不怕,朕来安排。”

锦衣含羞的点点头,而后看了一眼外边,顺帝意识到不能再待下去,当下也就亲了下锦衣的面颊匆匆出了屋。

锦衣起身脱下了湿漉漉的衣服,用帕子擦洗了一番,才换了身亵衣回了床上躺着。人一舒坦的躺下,她的困意便涌了上来,毕竟这一夜她很累,心在谋算,人在表演,身却是初尝人事,未几她便沉沉的的睡了。

天见鱼白,洛惜颜于殿前送走了皇上,转头看着那间属于锦衣的小屋。这间屋子是在她升了锦衣为大丫头后,才让她搬进前院的,为的是图个方便,可是现在看着倒份外的碍眼。

帝王昨夜于她欢爱后,便沉沉睡去,她含着笑凝望着他,渐渐迷糊,等到忽然有些凉意微微惊醒她时,却发现身边无人,从枕到床,都已没什么热气。

慌慌张张的起身,就要喊下人,却于微弱的灯火下,看到帝王的龙袍,冠冕都在,她便有些迷糊。浑浑噩噩的披衣而起,她立刻想到了锦衣,赶紧推窗而看,却恰巧看到了月色下,顺帝抱着锦衣入屋的场景。

心一抽,她迅速的关上门窗。有些心神不定的在屋里踱步,再想想,她跑回床上,躺好,装作熟睡的样子,想告诉自己一直睡在这里,什么也没看到,可是心中的痛在蔓延,她止不住的流下泪。

殿门轻响,她赶紧翻身躺好,抹泪装作沉睡,床边窸窸窣窣许久后,皇上才入了毯下,却是一身凉气,发也湿濡。

洛惜颜想转身想问,但她死死的咬着牙忍住了:这场复起不易,她要小心的应对,不能再有丝毫的闪失。

背后很快响起了细细的鼾声,洛惜颜慢慢的转了头。此刻她忽然意识到,她的夫君在进宫称帝的那一天起,她就注定要看尽那些千娇百媚的花儿,活在自己的身边,于争奇斗艳中,将她遮掩…

“主子,您要找锦衣?”春梅瞧着洛惜颜那么看着锦衣的房门,只好轻声而问。洛惜颜眨眨眼:“去把后院里的那处含香殿收拾下吧。”

“含香殿?莫非主子是要给锦衣…”

“恩,去收拾吧。”洛惜颜不想多说,她转身回殿,她在今早皇上对她说想夜憩在含香殿时,就明白,皇上已经要幸锦衣了。

回身到了床边,她小心的跪在床前找着他的发丝,当枕下两三根散落的发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她的泪再次滑落。小心的捻起那几根发,她把最软的一根扔掉捏着另外两根放进了随身带着的荷包里。

她记得她原本想在乞巧那天送于皇上,可如今乞巧已过,她的结发香囊还未做好,不由的叹了口气:也许,只有等到年前了。自嘲似的苦笑着,她收起了荷包,眼却扫到了床边一团润湿的床围。

抽吸了下鼻子,她一把扯了床围掷于地,忿忿的踩了几脚,才觉得解气,可是她的脸上已经全然布满的是于年华不相符的哀怨…

夜,匆匆来,分院的事,在凤藻宫并不是个秘密。因着昨日贵妃的复起,今日午时,便有大批的宫女与下人被送了过来,内务处更是掌宫太监亲来,送上各色奇珍异宝已讨贵妃的原谅。

洛惜颜此刻心如死灰,看什么都没精神,慵懒的打发了人去,便想歇在床上,偏偏此时春梅走了进来,一脸小心的说到:“主子,安贵人来了。”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三卷 第二章 华锦贵人藏祸心(二)

第三卷 第二章 华锦贵人藏祸心(二)

华灯于夜静燃,洛惜颜坐在殿内。目及书页却整一个时辰也没翻过一页。

春梅在旁咬咬唇,凑到了洛惜颜的身边:“主子,您要不就睡了吧?”

洛惜颜抬头看着春梅,淡淡一笑:“我不睏。”

春梅垂眼,伸手触及了洛惜颜的肩,轻轻揉捏了起来:“主子,奴婢记得您进宫的时候就说想开了的,怎么今日又这般?当日皇上临幸别人,也没见您…”

“不一样。”洛惜颜说着丢了书在旁:“我初进侯府,不知有此事,终日欢爱却为无出而忧;进宫时,才知…太后有心扶她,思及前后形势相错,做了这个决定,我也能谅解,何况她那么爱皇上,当初便是眉眼里就藏不住的,说到底我也了然。至于选秀,这是既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这么大的一座宫殿总要住进佳人无数的。就算我一边挑,一边痛,却也不能奈何。毕竟现在我是贵妃,我要做的事是该和太后一样的,操心的该是开枝散叶的大事。”

“主子,这个奴婢知道,当日里您咽下苦楚,为选秀的事忙碌,每夜却又帐中轻叹,奴婢知道您委屈…”

“委屈?这宫里谁不委屈?就是这么一个丫头不也被人委屈的欺负成那样?说到底是我自己不争气,三年无出,挂着个贵妃名却只能被人轻贱…”

“主子…”

“春梅,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睡不着吗?”

春梅瞧着洛惜颜那眼里的忧伤,抿了唇:“主子是不是因为觉得皇上就在自己宫里,却不在此处…”

“不,我当日有心把锦衣提成大丫头,就是有借她的心思,分院的事也算我早有谋划,只是没想到弄成今日这般。但说到底,她分院,侍寝,我都是早已明知的,若是为此又有什么睡不着?”

“难道主子是因为安贵人跑来说的那些话?”春梅今日在殿外,还是依稀听到了些。

洛惜颜抬了眼:“她的那些话是叫我心起波澜,可也不至于令我难睡,我难睡是因为我想到皇上这些天的神情,春梅。你伺候我三年了,在侯府还无第二人可做比,但这宫里,几个月的时间你的眼也能看清,无论是她,还是那些个佳丽,你见过有谁能令皇上动容?”

“可是…”春梅似乎并不赞同:“如果真想主子您想的那样,皇上大可在知道信儿的当天就去救了锦衣,锦衣也不必受这些罪,可是皇上没去啊,奴婢就是告诉了蔡公公,也没见皇上那边有动静啊…”

“你呀,没动静的话,蔡宝的人怎么会在暴室之外?没动静的话怎么会在深夜,明明都召幸了安贵人的情况下,突来我这里?皇上于我断颜三个月,三个月我哭闹,负气,伤心,他难道就不知?我被欺负成那样,他难道就丝毫不闻?说到底。我没在他的心里有过重要的位置,他一定是知道了锦衣受了大的罪,才忍不住跑到我这里,好要我出手救人,给我一个机会复起的同时,也是要我知道她在他的心里是什么位置!”洛惜颜说着眼泪便滚落,她不怕夫君辗转于绝色中,她不怕端秀将自己当作仇敌,打压自己,她怕的只有一样,她的夫君深爱着别人…

“主子,您这是何苦?您也知道他是皇上啊,身边难道能少了人?就算锦衣真的令皇上动了心,可她毕竟已非…”春梅急忙住口,看了洛惜颜一眼后才说到:“锦衣能不能得封高位还两说…”

“不,她一定会封高位的!那件事恐怕对她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当时我也和你一样的想法,我以为老天会给我一丝眷顾,可是今天我想了许多,当我看到安贵人在我面前忿忿的样子,在我想到她被皇上亲手抽打出殿的时候,我才知道,皇上前夜已在罚她,皇上心里已经恼了她,可为什么忽然就恼她了?”

“我在外面听她自己说,皇上生气是因为知道当初她打死一个丫头…”

“皇上早就知道了,他还怕是弄错来问我有这事没,我告诉他有时,他只是叹气。可是前日里却抽了她一顿,隔着三个月啊,皇上为三个月前叹一口气的事那么乱了礼数的抽她?还不是因为是她害的锦衣入了暴室!”

“所以您是说,皇上对锦衣动了心?”春梅此刻已懂了主子不能释怀之因。

“对,动心,动情,看来锦衣是不会安于我这一个宫院的,她只怕做不了我的棋,而我倒成了她的嫁衣!”洛惜颜说着凄然一笑。

春梅转眼:“主子,难道您真打算和安贵人联手?她现在可是被皇上恼恨的,您可别…”

“曹映秀?我怎么可能和她一路,那种人,我不屑!”洛惜颜说着铁了脸:“她当我会和她一样小肚鸡肠?就算我再不舒服也不会似她那般作恶,我洛家可没那种阴险毒辣的人,再说我洛家还有个惜玉,就算我不能有所出,她总能,洛家总有人照应着!”

“可是主子,您面上还是别和她翻脸的好,毕竟人家的背后牵着太后…”

“不,我必须和她翻脸,负责我再无依靠!太后那里我如何都讨不到好,不然我今次好好的怎么就被晾了。还不是太后的意思?太后终归向着她拓拔家的人,我如果再不抓紧点皇上,只怕真就被欺负的无法出声!你看看锦衣,她没别的,她就是有皇上为她动心,一个丫头不也要成主子?我此时再不觉悟些,只怕一辈子都只能成别人的嫁衣!”

“皇上这样好吗?”锦衣一脸紧张的拽着顺帝的胳膊,好似十分担忧。

顺帝轻啄了下她的鼻子:“不过是一个小口子,没什么!”说着拿了那方白锦在手。

“不成,皇上若真要割,就割我的吧!”说着锦衣伸了手。却紧张的闭了眼。

顺帝笑着没出声,抓了一旁的小刀在手掌上划了下,殷红的血液便在白锦上滴做一团,似盛开的红梅。

此时锦衣已经睁眼,看到如此赶紧拿了旁边的帕子为顺帝捂上手,人倒一撇嘴,一搡鼻,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转,未几,便落在了顺帝的胸膛之上。

“好好的,哭什么?”

“我哭我不该任性,要是昨夜没逼着你在水里要了我,今日也不必这般割手取血…”锦衣说着便是抽泣了一下。

“嗨,你啊,要是昨夜你不给我,兴许我今日来时,倒见你冷了身子了,你呀,我又没怪你,其实真要怪也是怪我自己,瞒了你许久…”顺帝说着将锦衣涌在怀里,任她赤luo的柔软在自己的胸膛上厮磨:“不哭了,不然朕要心疼的,嗯?”

锦衣听话的赶紧擦了泪,对着顺帝一笑后,便将头枕在了顺帝的胸膛上:“皇上先前与我相识算是偶然,之后与我认了兄妹,倒也算缘分,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一直不告诉我你是皇上呢?”

顺帝闻言眨眨眼,伸手抚摸着她柔滑的身子:“我怕告诉你了,就会看不到真情。”

“看不到?”锦衣一骨碌翻起,眨巴着眼:“难道现在大哥看不到我的心我的情了吗?”

“傻瓜,你,我当然看的到,你在不知我是帝王时,就已把你的身心都交付于我。一心求死,难道这我都看不到?锦衣,你听我说,其实在我不是帝王前,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虽是小侯爷,但我也不过希冀着能遇到一个女子,令我身心投入的去爱她,疼她,护她…”

“贵妃主子真有福气,她一定被皇上您疼吧?”锦衣说着眼露一丝温和的笑,挂着点点羡慕。

顺帝微微一顿,却是一叹:“她进门的时候,是侧室的身份,我连迎亲的机会都无,天才亮,她人便被领进了府里。我一直期待着娶个心爱的女子,就算是父母定的亲,也希冀着盖头掀开的那份羞颜,可是,这些都没有,她规规矩矩的在我眼前,倒也温柔如水,娇颜似花。我和她相敬如宾,倒也算过的和美,但战事连天,我却很少有机会有她相近。一年后我父皇病逝,我心痛之余更是伤心不已。为了父皇的遗志,我征战杀场,终于得以攻下这座皇城,拥了这帝都,可是正当我意气风发,想与她在这皇宫里成就一段爱语佳话时,我却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什么?”

“勾心斗角的女人们…”顺帝的脸上浮现一丝厌恶,他想到了为了朝权平衡,而要他娶了表妹的娘,想到了为了阻挡表面得皇后之位,而追着他夜夜欢歌希冀能有身孕的惜颜,他甚至还忆起了那一日听见惜颜对她自己的丫鬟说,至少还有洛惜玉能进宫,洛家总算有些盼头。

这便是他身边的女人,一旦入了宫,所想不是简单的爱,却统统都成了权利与华名!

“皇上…”锦衣圈住了顺帝的腰:“锦衣记得你对我说过,不要做皇帝的女人,你怕我被后宫的倾轧而湮灭,今日锦衣答你一句,锦衣不要别的,只要皇上你的爱,哪怕一辈子是个贵人都无所谓。您放心,我不争,不求,不闹,只会在这里等着,等着皇上您来好好爱我!”

“锦衣!”顺帝将锦衣抱的死死地,有些激动的亲吻上她的眉眼。

“皇上,你会爱护锦衣吗?”锦衣在他的急促呼吸里问着。

“会,我会!”顺帝说着再度压上了她的身,而锦衣在他忘情的亲吻里,笑了,笑的如花灿烂…

--最近都更的比较晚,因为要带儿,只有他睡了,我才能写,亲们体谅则个!琴儿多谢!-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三卷 第三章 华锦贵人藏祸心(三)

第三卷 第三章 华锦贵人藏祸心(三)

黛石描眉,胭脂点唇。只是简单的勾勒上妆,锦衣那张娇艳的脸,便添明色,一双眸子泛着溢彩。将秀发绾成卧月,顷长脖上挂上珍珠串,再配上那新作的粉锦绣莲的长袍,这一身并不耀眼的简单装束,却让锦衣似一朵秋芙蓉般美艳。

顺帝瞧着眼前的锦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美,似三月之春,便忍不住伸手轻捏她的脸颊:“你知道吗?见你的第一面,月下光影的你就和现在的你一样,美丽而娇柔,令朕想给你全然的保护。”

“真的?”锦衣笑着含羞般的往顺帝怀里钻,人却还是知道分寸的说着:“皇上该是去上朝了。”

“是,朕该去了,你呀,叫你多睡会儿,你还非要起来…”

“皇上,锦衣现在是您的女人,说到底也似夫妻,我爹每日起来办公。娘总是早早的起来穿戴整齐,送爹出前院。娘说,为人妇者,要知妇德,行妇礼,锦衣自然该是衣装整齐的送皇上去上朝啊!”锦衣话说的份外顺流,听的顺帝满心欢喜:“你家的家教倒是极好的,今儿,我就叫人给你家里传喜去!”

“多谢皇上。”锦衣含笑答谢,心里却想起那个干爹,不由的心中一叹:得人益,必有报,将来我上去了,你一家也都能鸡犬升天了。

送了皇上出来,留在在殿外的敬事处的太监就入了殿,过了一会出来,自然是取了元帕入盒,而后问着顺帝给个什么衔。

顺帝看着锦衣,眉眼含笑:“封贵人衔,称‘锦’,六品上阶。”一个上阶,令锦衣轻勾唇而展笑,顺帝自然更是满意迈步。敬事处的太监闻言一愣,惊的愣了好一会才在玉录上添置。他能不惊讶嘛,贵人都是六品的阶,可偏偏她多个上字,这便是说这位苏锦衣。已经成了贵人之首,而且这一夜前,她还不是一个秀女,只是一个宫女丫鬟。

锦衣并未照规矩的逗留在殿口送帝,而是一直陪同着皇上出了宫门,上了轿辇,才回转。但她并不是回转到自己的含香殿,反而是恭恭敬敬的跪在了洛惜颜的寝殿前。

此时天才擦亮,她独独的身影在殿角的宫灯下,显得格外的娇弱。

皇上出宫的动静,对于一夜无眠的洛惜颜来说,怎能不知,她看了眼在身边打瞌睡的春梅,便自己轻轻的起了身,站在窗棂前往外看。

她本意外会看到皇上外出的背影,却不想看到的是锦衣相送的情景。她有些诧异,但还没回神呢,就看到锦衣归在了自己的殿前。

洛惜颜的手慢慢的攥紧,眼里含了泪,终于她转了身叫醒了春梅。

“诶,主子您…”春梅睁眼看到主子含泪的样子便有询问。可洛惜颜却对她说到:“去外面把锦衣叫起来吧,大早上的跪那里做什么,只要她心里当我是个主子,我就知足了。”说着抽了下鼻子,自己坐回了床上。

春梅闻言微愣,但赶忙跑了出去,一拉殿门掀了帘,就看到鱼白的天色下,锦衣正衣装得体的跪在那里,当下就一边扶她一边把主子的话重复了一遍。

“主子难道没睡吗?”锦衣脸露关切,春梅咬着唇点了点头。

“哎,这是我的罪过了,我该向主子请罪的。”锦衣说着又似要跪,但春梅拉了她:“快别这样了,今日分了院,你大小也会是个主子了,这样叫别人看见可不大好…”

“看见了就看见了,我锦衣到凤藻宫的时候就是贵妃主子的丫头,就是再分院得个名头,也依然是主子的丫头。今日里奴婢令主子伤心,自然是该请罪…”锦衣正说着门帘一掀,洛惜颜站在了她的面前:“有你这话就够了,伤心我倒不至于,这宫里的女人,能得帝宠就是福分,我何以为此伤心?说的我也太小气了…”

“是,奴婢说错了。”锦衣迅速的应着,欠身颔首,依然是奴仆该有的姿态。

洛惜颜瞧着她。慢慢动手将她扶正,而后看着她简简单单的装扮却美丽非常,心里便是一抽,但随即却也浅笑:“皇上给了你什么衔?选侍还是常在?”

锦衣一顿,颔首回答:“回主子的话,皇上给衔为贵人。”

春梅闻言双目一抬,洛惜颜却是双目一垂:“好,很好,看来你很得皇上的喜爱,他日,你定是个有福的。”说着她从头上扯下一只雀衔珠的步摇亲手给锦衣带在了头上:“你呢叫我一声主子,我总不好送的小气了,这步摇纯金打造,送给你也好做个装扮,免得你等会去皇后处请安,看起来寒酸,别人还道我刻薄了你。你现在是贵人了,相信等到诏书下来,内务处也会给你添置一些,你这一身新衣虽是我给你备下的,但没想到你会成贵人,到底不合身份,春梅。去把那套入宫时我只穿过一次的梅红嵌宝裙袍找出来拿给锦衣换上。”

“多谢主子…”锦衣当下福身,洛惜颜淡淡一笑:“你现在是贵人了,虽是分院在我这里,可大小也是六品的贵人,别叫我主子了…”洛惜颜说完一掀帘子进去了,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情绪。

“锦衣,那个,贵人您先回去,奴婢找了衣服等会就给您送来,不耽搁您去请安。”春梅说着福了下身也匆匆进殿了。

锦衣在殿门口站了站。便回了自己的含香殿。入殿,她伸手抽下那雀衔珠的步摇,随手丢进了妆盒里。这东西无非就是个纯金的玩意,她才不稀罕,而且那是雀衔珠,这东西带在脑袋上去见皇后,万一皇后要寻自己麻烦,说自己乱带了雀,她还真就没什么说的犯了僭越之罪,不大不小的去落个不是,她才没那么傻。

动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手上还时分醒目的抓痕,她便凌冽了双目:曹映秀,洛惜颜,你们害的我差点就万劫不复,哼,你们等着,我会为你们好好安排一出大戏,叫你们演的畅快淋漓!你们好好等着,再我先稳住皇后,先稳住自己的地位后!

安坤宫的门前,锦衣一脸谦恭的等在门口,天才大亮,她便到了此处,但是她没照常规的请下人禀报,而是就恭敬的站在门口,只字不提。

这般傻站了半个时辰后,一身华服的皇后悠悠闲闲的从殿内出来,带着她身后的侍者,嘴里说笑着什么。锦衣扫了一眼,其中一个她认识,是兰姑姑。

“锦衣向皇后娘娘请安!”这个时候锦衣忽然深吸一口气大声的说着跪在了宫门前,院里的三人一顿,倒是走了过来。

“哎呦,这不是苏锦衣嘛!铃兰和我说是你的时候,我还以为听错了呢!”皇后的脸上浮现着再见的喜色,伸手就拉了锦衣的手:“起来。起来,快给我瞧瞧,嗯,还是那么俊俏呢,诶,你怎么在我宫门口,不是听说你在洛贵妃跟前当值的吗?”

锦衣颔首而答:“回皇后娘娘的话,昨夜皇上入凤藻宫,锦衣有幸分院伺候,故而今日前来请安。”

皇后微微一愣,继而笑问到:“苏锦衣,你也是大家闺秀,难道会不知规矩?六品以下的封衔是不必来向我请安的。”说着她瞧了一眼锦衣的打扮,简简单单的装束,毫无什么起眼的装饰,尽管身上是件梅红嵌宝的裙罗,但看在拓拔端秀的眼里,却不过是一件稍微有点料的衣裳罢了。

锦衣并不急着答话,倒是恭恭敬敬的跪地再磕头,这是请安的大礼,是必须有的仪程。

皇后瞧见如此,扫了眼身边的兰姑姑,铃兰立刻上前扶起了锦衣:“苏姑娘得了什么衔,要向皇后娘娘行这等礼?”铃兰问的清冷,可眼里却闪着一丝笑意。

“今早皇上封衔,锦贵人,六品上阶。”锦衣说着恭敬的颔首欠身。

皇后的脸色未变,笑意盈盈:“这是好事,锦贵人,还是六品上阶,看来我要恭喜你,也要恭喜洛贵妃了!”说着她一转身往回走,口里问着:“既然是如此,你想必早来了,那为何不叫下人通传进来请安?”

锦衣赶紧跟着走:“锦衣原本是想来着,可走到门口时,正逢见亮,锦衣听说有了身子的人早间正是害喜的时候,想了想怕选不好时辰,碍了皇后娘娘的事,故而等在此处,待娘娘清闲了再请,免得扰了您。”

皇后站定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锦衣,扬手一摆,身边的下人们都退开了。

“聪明伶俐的人,我最喜欢,当初在清荷院里见你。就知道你是聪慧的了,只可惜你出了岔子没能应选,当时我还道为你惋惜,想不到,时隔几个月你依然回到我们中间,这倒真是缘分了!”

“锦衣相信这是托了皇后娘娘您的福。”

“我的?”皇后的眉微挑:“这话是怎么说的?”

“锦衣初入清荷院便被人欺负,是皇后娘娘您出手制止,并给了锦衣一罐好药。如今又是皇后娘娘您得喜封后,身为奴婢的锦衣才有机缘被皇上瞧见,若不是锦衣托了您的福,只怕现在都还是个丫头。”

拓拔端秀听的锦衣如此说,略一转眼就明白,当日自己把湘秀整进暴室是要贵妃哑巴吞黄连,可是现在听锦衣说,却是恰好让贵妃没了人可用动起了这丫头的心思,这不是成了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吗?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三卷 第四章 低眉顺眼玉样人(上)

第三卷 第四章 低眉顺眼玉样人(上)

拓拔端秀虽是心里有点呕。但是她面上却是笑意盈盈:“哦,是吗?瞧这话说的,倒似我是你的福气了。”

锦衣一个欠身:“皇后娘娘就是锦衣的福气,锦衣相信跟着皇后娘娘,便似守着佛,沐了佛光。”

拓拔端秀的眉一挑,人看着锦衣话音低了些:“锦贵人这话说的本宫有些迷糊,你可是分院在洛贵妃处,又曾是洛贵妃的人,照理你这些话该是说给洛贵妃的呀,怎么倒和我说起来了,什么守着我做佛,这要是让洛贵妃知道了,定会说你胳膊肘往外拐了!”

锦衣依旧颔首,人倒是答的很顺:“皇后娘娘您是国母,这后宫可是您说了算,对锦衣来说,您这便大似天,自然在锦衣心里是佛。锦衣不知道别的,只知道一路的福气都是皇后娘娘您给的,所以无论别人怎么看锦衣的归属。锦衣知道的却是一心忠着皇后娘娘您。”

锦衣的话可谓明显的来借山而靠,拓拔端秀听得她这么说,抬手以帕子轻掩了口:“你呀,不小的人了,看着多聪慧的一个人,说话做事怎么也该过过脑子啊。锦衣我和你明说了吧,历代历朝的后宫里总是喜欢争争闹闹,可是这顺天朝却不一样,我拓拔端秀,只希望这宫里无论大小都透着和气,大家同在一宫和睦就是,别耍那些心眼。你有心当我是主子,我多谢你,不过呢,你的上面是洛贵妃,你还是该好好向着她才是,你放心,我不是个分山界水的人,我依旧会对你们,一视同仁。”

锦衣当下一跪:“皇后娘娘的话,锦衣记住了,锦衣会好好的做好自己的本分,不生事的。”

“恩,你知道就好,起来吧!”拓拔端秀说着一摆手:“来日方长,今儿我就不留你多说了。铃兰,去送送吧!”说着她一转身喊了另一个丫头扶她去了后院转悠。

铃兰抬了手。锦衣十分恭敬的冲皇后行礼告辞,便随着铃兰往宫门走,眼看宫门在前,铃兰轻声的说了一句:“你果真是有本事的人,只三个多月你不但回到其位,甚至还是贵人之首,倒是好手段。只是你不好好守着菩萨,倒来拜王母,这是做什么?”

“没办法啊。我不先来认人怎么成,难道有天等着被洗吗?她是皇后,这宫里她最大,加之有孕,我不拜她拜谁?”锦衣微微低头,嘴里却嘀咕而答。

“哼,你呀,心思那么多,倒不如去拜了如来算了,那才是真正的掌宫人。”

“拜如来?早了些吧,我有玉帝护着,那里还不着急,如来那里去的越晚越好。”锦衣说着冲铃兰微微一笑:“你可好?”

“宫奴子伺候谁都一样。只是我的这位也不见得会比当年的贵妃差,你自己留心吧。”说着铃兰驻足一躬身,锦衣便还礼而出了。

铃兰送了锦衣出去,自己回往了园子里,此时拓拔端秀坐在凉亭里正喝着鸡汤,见她来了便递过汤盅给了身边的丫头,而后摆手打发了她去。

“这锦衣可是你看顾过的人,应该有些本事吧?”拓拔端秀轻声问着,手指拨弄着桌沿。

“主子您是知道铃兰那点心思的,当初清荷院的几位小主都是有能耐的人,她苏锦衣虽然不及其他几位有些可靠之力,但她的姿容乃是绝色,迟早也是要得宠的,今日里她来,显然是来认主的,主子您看的上与否这就看她的造化了。至于本事嘛,也就是一个棋子命。”

铃兰说的眉宇间带冷,而拓拔端秀却瞧着她微微含笑:“你倒挺实在。我就喜欢你和我实话实说的样儿,说真的,我也觉得我该换个棋了。只是苏锦衣我不大放心,毕竟那洛贵妃给她分院,显然是想借她来打我,我可害怕自己上了套,把她捧了起来再砸我一次!”

铃兰听到那个再字,顿了顿,便到了皇后身后给她轻轻的揉捏起了肩头:“安贵人最近不是才惹了事吗?只怕她有段日子不能给主子您当手脚了,眼下主子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还不是要物色一个新的棋子才行,那曹映秀嚣张跋扈本好给我做炮筒,但今次听说皇上亲手抽了她。可见她是做的过了令帝王生厌了。这样的人,只有晾下她,等过段时日了才敢用,诶,我叫你去查她是因什么被抽的,你可查到了?”

“查了,听说她去洛贵妃处拿话刺了个丫头要贵妃把人丢进暴室去,贵妃为了不把事闹到太后跟前去挨呲也就舍了那丫头,结果皇上不是因着部落来使,一时高兴去了她处,她便连夜要了人回来,听说因着那丫头被打的惨了些,贵妃娘娘便告了状,皇上知道了,这才抽了那安贵人给洛贵妃解恨…”

“那丫头是哪个?”拓拔端秀问着,忽然想到了刚才扫眼时,苏锦衣的手背上红色的划痕,当下一抬眼:“难道就是苏锦衣?”

“正是,奴婢刚才送她出去的时候,问了一句洛贵妃怎么这么好心给她分了院,她告诉奴婢,就是因为皇上见了她的惨样,才有心幸她。而后洛贵妃见状便要求分院,现在想来,只怕那洛贵妃也是顺水推舟,好给自己留个盼头。”铃兰说的话语十分顺,脸上也依旧一副半冷的样子。拓拔端秀看了她一眼,摇了头:“哈,我当只有我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看来她也一样。唉,苏锦衣,苏锦衣,哼。我当她是自己能耐的跑了回来,原来是这么个机缘巧合,看来我倒高看她了。”

铃兰轻轻的给皇后锤着肩,眼一转说到:“主子,这苏锦衣刚不是说了嘛,她被封了个六品上阶,这现成的棋子您不用吗?”

拓拔端秀眨眨眼:“我不是不想用,我总有些担心。皇上前个赏了部落来使,又发了表彰折子送了边疆,昨个姨妈也和我说了,皇上有意要把那洛贵妃提一提,这一提还能是什么?不就是皇妃了吗?我如今虽是看着红,但又不能侍奉皇上,可也总不能看着她洛贵妃一个应主吧?其实我本来已经瞅上了一个,只是和苏锦衣比,她的确弱了些,可是苏锦衣我却不放心,干脆看看再说,我还是先用那个吧!”说着她摸了摸还没隆起的肚子,一脸叹色:“唉,有了这个,我只能看着皇上在别人跟前转了。”

铃兰微微垂眸:“主子何必在意这一时?等到皇子生下来了,就凭他是嫡长子的身份,那也是未来的太子,主子您那时,再慢慢享福喽。”

拓拔端秀闻言笑着抓了上了铃兰的手:“他日一切都稳了,我一定祝你达成心愿。嗯?”

“奴婢谢主子恩典!”铃兰立刻跪地叩谢。

“好了,起来吧,去把我的新棋子找来吧,既然要用她,还是要好生点她一点才是!”

锦衣回了凤藻宫,也不管有人没人,就现在洛惜颜的正殿前,正儿八经的磕头行了个礼,而后才回了自己的含香殿。人才刚踏进园子,便看到韩公公带了几个丫头捧着配备的各样东西等在殿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