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命妇初闻此言都有些担心,但见太后一脸笑意的与锦贵人拉了手,众人便知无事,纷纷退离,不免心中对这位锦贵人颇有好感,谁让人家一句话就帮的自己能见女儿的见女儿能游园的游园,不用耗在太后面前做那些烧物。

曹夫人按说知趣的话也该退的,可是她没有,她铁着一张脸坐回自己的席位,动手剪着金川,太后瞥了她一眼:“燕儿…”

“好姐姐,您就别撵我了,我如今可没女儿看了,您不要我给先皇做烧物那就不做,我借点东西做给我的女儿总是可以的吧?”曹夫人说着动手使劲的剪着金川,显然是心里憋着气。

太后撇了下嘴角,看了眼边上的丫头柳儿,那柳儿边凑到曹夫人跟前轻声说到:“曹夫人,您要做等会再做吧,太后近日里觉得身子不爽利,您不是说有副好汤水能给调理一二嘛,不如咱们这就去熬吧?”

曹夫人扭头看了太后一眼,太后微笑:“燕儿的汤熬的最好,我倒真是想念。”

曹夫人丢了手里的剪刀,起身一笑:“那我这就给姐姐熬去。”说着倒拉着柳儿给出去了。

锦衣略略皱眉,她觉得曹夫人似乎有点异样,在她的记忆里这位曹夫人虽是凶狠跋扈,但也绝对是个狠人,怎么会如此使性,当下不免觉得别扭,而太后长叹一口气:“她丧了女,心中憋闷,说话做事常有不对,说到底,她是怨我呢,毕竟我应了她好好关照她女儿的,可没想到…”太后说着看了锦衣一眼:“没想到她倒先做了阶梯。”

锦衣眼观鼻,一脸平静的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安贵人自己沉不住气呢?若她沉的住,贵妃那边自己落了胎,哪里又会成了她去暗害?如今被贵妃当做了恶人,拖上了归路,说来倒也算她自找的。”

太后闻言点点头:“说的是,辛苦拨个丫头给她,以为收到住她的性,却还是不能,这大概就是人的造化吧!诶,你今日当真就是只来送这个的吗?”太后说着动手拿起一张又开始折叠,锦衣瞧着便自己也动起手来折:“事都过了一个月了,皇上心里总横着这事,锦衣怕对皇上身子不好,想请太后劝劝皇上,早些想开。”

话语而落,一方纸锭已经做好,太后瞧了一眼,再看看那手边的两盒子烧物便笑了:“劝人这事,还是你这知心的丫头去吧,我一个老婆子越劝越不是味。”说着将手里的活一放,冲着另外一位丫头莲儿说到:“皇上这会的,也快下朝了吧,今天中午请皇上过来做做,陪哀家吃了晌饭吧!”

莲儿应了一声这便出去,而锦衣也起身告辞:“太后既然要与皇上母子亲近,锦衣还是告辞了。”

太后点点头,伸手拍了锦衣的手,只微笑而不言语。锦衣行礼带了落云出了殿,便正好撞上一脸青色的曹夫人与柳儿从边角过来。锦衣顾忌礼数不好闪躲,只得与她相视而行礼。那曹夫人倒是看了锦衣一眼,从她身边高昂着脑袋走了过去。

“我们走。”锦衣扯着落云出了宫门,就看到皇上的仪仗轿辇往此处来,她赶紧扯了落云往自己的凤藻宫去。

“诶,主子,您都一个月没见皇上了,这不正好吗?咱们干嘛…”话还没说完,锦衣一把捂上了落云的口:“赶紧回去,哪里来的那么多话,别以为在太后跟前说到好,我就赏你,这会的话再多,什么赏都没!”

两人急急忙忙回了凤藻宫,看着那空空的大殿,锦衣咬了唇:这地方总留着贵妃的印子,每每皇上来,走到此处就不动,继而伤感而返,连累到她一月未能与帝王相近。

“主子,站这里做什么,咱们快回去吧。皇上只怕一会就到!”落云跟着锦衣走了一遭,已经明白主子为什么算着时间去,只怕为的就是赌到与皇上相见,只是她虽不解主子为何又躲开了皇上,但她总是知道锦衣做的事自有她的道理。

锦衣冲落云说到:“你去叫两个人,办张桌几到此,再准备笔墨纸砚!”

“啊?你莫非要在这里画?”落云诧异,但锦衣并未答她,而是以眼神催促她快去。

落云立刻招呼了一些粗使丫头帮忙,很快在大殿前的空地上置了桌,设了凳,而后磨墨铺纸。

锦衣在这里站了好一阵子,心里早已构思好了画什么,当下提笔而就,却是落笔之下,枯枝带芽,残叶不见。

此刻本是深秋,若是描绘,自然落叶反复之下满是萧瑟,可锦衣的笔下却偏是春日欣荣,春衫旖旎。

竹青而直,墙垣略影,一缕香魂春衫加身在静谧的早春凝望远处,眉宇间似期盼,唇角上似挂笑,淡淡娟娟里透着一丝恬静的悠然。

细细沾墨勾勒,她画的份外小心,尤其是那眉眼之间,她描的极为小心。

终当瞳仁里勾出一份倩意,她满意的收笔,而此时身后却是顺帝极其温柔的声音:“惜颜若知你如此心中有她,定是不悔与你一场主仆。”

锦衣手中的笔滚落,一副惊讶于帝王到来之像,那笔沾了墨滚在图上,一副早春守望的画卷顷刻便成了废品。

“臣妾不知皇上到来,有失…”锦衣故作慌乱的行礼,但顺帝却已捉笔口中发出惋惜之音:“唉,早知道朕就该不出声的,瞧瞧,好一副传神的画卷就这么…”

“皇上若喜欢,锦衣再画就是。”说着锦衣起身便要重画,可顺帝却捉了她的手:“心境而变,再绘也不是那个味了。”说着对锦衣淡淡一笑:“你,你怎么想起画这么一副凝春之图?”

锦衣眨眨眼看着那滚了墨的画卷:“我在想贵妃她昔日一定有这般守望着皇上您…”

顺帝瞧着锦衣那略垂的眉眼还有她脸上淡淡的悲色,将她揽进了怀里:“难怪你画的如此传神,你难道把自己画进去了吗?”

锦衣闻言扫了一眼顺帝,轻声而叹:“这一月,锦衣可算知道什么叫做守望之苦,皇上,臣妾,臣妾想您了…”

锦衣的声音不大,脸上带着一丝期待的神色霎时撩了顺帝的心,他一把抱起了锦衣大步就往含香殿去,而唇已经在她的颈子处斯磨:“朕也想你…”

这一月他因为想到锦衣而踏入此宫门四次,可次次看到这悲凉的殿宇,却又使了满腔的欲望。而如今在太后处见了那细心而折叠的烧物,他又一次想要看看锦衣。入宫的霎那他本背着沉重的包袱,可看到她玲珑的身子,他便觉得呼吸畅快许多,再看到那张画时,他却明白锦衣暗暗的寄予,她是希望自己更加疼惜眼前的人,别再徒留守望。

逝者已去,悲伤无意,我还是珍惜眼前的人吧!顺帝想着将欲望带进了含香殿,而大殿前却还在吹着带寒的风。

落云低头看着那张画,轻手轻脚的将它卷起。

--呃,琴儿任性了一把,昏天黑地的罢工了三天,终于把自己睡的晕乎乎的了,休息完了,更新送上,原谅俺的任性哈…亲大家!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三卷 第二十六章 三家争珠(三)

第三卷 第二十六章 三家争珠(三)

顺帝不来则已,一来便醉进了锦衣的温柔乡。整整三日连宿于此,一时间惹的宫内众多双眼睛都盯着凤藻宫。

“皇上,您今天可不能再来了。”锦衣挂着淡淡的笑,亲手为顺帝系着腰带,话语轻柔里温柔妖娇。

“朕每日里也是对自己说来不得来不得,可是晚上总要想到你,不来也便来了…”顺帝说着手指在锦衣的腰杆上抚摸,甚至用手掌轻揉了锦衣的**。

“皇上!”锦衣娇笑着窝进顺帝的怀里,手指轻摸着他的耳朵,呵气在他的耳垂:“虽然我也想粘着皇上您,但总是不成的,锦衣进宫的时候就知道什么是大体,走到这份上更该知道。所以,皇上,今日里您,不如去珍贵人处坐坐,总好过我一个显眼。”

“珍贵人?”顺帝抬了眉:“朕好似听说你们在选秀的时候闹过点不愉快?你怎么还记挂着她?”

锦衣伸手戳着顺帝的腰眼:“皇上,您还打听锦衣的笑话不成!”

顺帝瞧着她那撒娇的样子,将锦衣搂在怀里:“也不是打听,碰巧问过而已。”

“其实啊,也不算不愉快。这就和兄弟姐妹在一起一样,再亲近也总有吵嘴的时候,但吵完了,还不是兄弟姐妹一家亲?我和珍贵人才没什么过节呢!”

“朕的锦衣倒是心胸博大嘛!”顺帝说着似是无奈的叹口气:“哎,朕想一味的宠着你,也的确不成,再宠着你,只怕母后就要来找朕,就算她不来,这宫里也要翻天了。不过,朕在想,下月就是你的生辰,朕该送你什么礼物好?”

“皇上真要送我礼物?”锦衣笑着抬了眉眼:“那不如赏赐我一副您的墨宝!”

“好,你要,朕就许你!”顺帝爽快的应了,便捉着锦衣在腮上香了一下,此时晨钟已鸣,他也不能在这里蘑菇下去,当下由锦衣亲送着出了凤藻宫。

十月的天说凉便寒,金秋的落叶还在地上铺就成堆,天却已经寒风肆虐,倒有些冬天来临的架势。

落云体贴的给锦衣裹好披风要扶她回殿,可锦衣却不挪步而是站在大殿前,目露深邃。

“主子,大早上的霜气还在,您别着凉了。”落云劝她回去,她却冲落云说到:“听说那曹夫人还在太后宫里没出去?”

“恩。是没出去,太后似乎瞧她可怜留着她在身边,听说常带着她满园子的转呢!”

“落云,今儿是几号?”

“十四啊!”落云不解的问着:“主子可有什么事?”

“你给我算算,今天和安贵人薨了隔了多久?”

“她是重阳那天出的事,如今也就三十来天…”

“看来太后是打算留着她把七七给过了!”锦衣说着一捏落云的手:“今天中午院里多做几个菜,请曹夫人过来坐坐。”

“啊?请她来?那我说什么由头?”

“就说故人叙旧吧!”

日头渐行到正午的时候,锦衣已经打扮的得体端庄,她坐在凤藻宫的花厅里等着曹夫人的到来,却不想珍贵人倒不请自来。

“珍贵人到底什么急事,这个时候跑来见我?可是想游园子少个伴?”锦衣含笑而问,自然大方。那贺宝珍却是对着锦衣认真的福身行礼:“锦贵人,宝珍是来求您的原谅的。”

“原谅?珍贵人您这说的什么话,怎么听的我稀里糊涂的?”锦衣说着冲落云使了眼神,落云便赶紧上去扶了贺宝珍起来。

贺宝珍客气的冲落云点头表示了谢意,便颔首恭敬的冲锦衣说到:“锦贵人,昔日在掖庭是宝珍不懂事冲撞了您,可事后宝珍被锦贵人当头棒喝早已醒悟,只想着安生的过日子。前些日子,宝珍闻锦贵人说什么回报,一连三天都没合眼。如今只希望锦贵人能不计较当初的事,让宝珍在宫里落个清净…”

“你呀!”锦衣忽然笑着伸手捉了贺宝珍的手拉着她到身侧:“我不是说了嘛,我不是小性的人,姐妹之间谁没个吵架斗嘴的时候?事过了也就过去了,你不必放在心上,至于我说的回报嘛…那是因为我真的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明白这宫里处处都是暗算,尽管你是无心伤我,是代人去做,但终归是做了,按说我该还给你,可那事上你也没落了什么好不是?再者,我知道这并非你的本意,所以我倒感谢你的提醒…”

锦衣的话说的珍贵人脸上红白相间好不尴尬,但她也并不出言反驳说是那就是自己的意思。锦衣一气的说了说,便轻拍了她的手:“如今我说的回报可是大好事,你在宫里这些日子了,只怕心里也是拜了尊佛的,但是你得到了什么好,我却没瞧着。今日里既然你来了,我也就明说,我送你一个好!你看看如何?”

锦衣的话是话中话,贺宝珍一时听着不大明白,可锦衣不予再和她说下去,便端了茶:“珍贵人,这份好您今日就会收到,倒时再想想,我这里闲的很,改**来坐坐。咱们游园子都成,只是今日我还有客,这就…”

贺宝珍识趣自当起身告退,出了宫门的时候,脑子里还有些乱:她说给我份好,不知道会是什么?

人才出门就撞上了一位夫人,贺宝珍这些日子已经被这些破事折腾的有够心烦,当下就想开骂,可是一看到那夫人身上穿的雉尾朝服,知道人家是封了诰命的,倒也不敢造次,生生的退到了一边。

“曹夫人,您来了?我家主子等您许久了,您请!”落云客客气气的把人迎了进去。贺宝珍站在门口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位曹夫人是谁。当下更是迷糊了:苏锦衣她请安贵人她娘做什么?

“锦贵人今日里请我来,倒是稀奇,不知道是为了巴结太后而与我亲近,还是想告诉我闭紧嘴巴别说当初的事?”曹夫人一落座就不客气的开了口,话语阴冷之外,脸上都是怒色。

锦衣冲落云摆了手,看着她退在厅外才举起了酒壶往杯中自斟:“曹夫人说笑了,若是巴结太后,我自当孝敬太后去,您就是再和太后亲近。但过个十来日这宫里也是待不下去的不是吗?”

曹夫人的眉一挑:“这么说,你是想我闭紧嘴巴?”

锦衣笑着放了酒壶:“太后老人家该知道的不是都知道了嘛!闭紧嘴巴也就是对外人摆摆样子,就那还是为了保住曹老爷的乌纱帽不是吗?您这里,锦衣已然无所求。”

曹夫人当下起身怒目:“寒锦衣你今日难道是消遣我的?”

“曹夫人息怒,您要这么想我,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好歹我锦衣也是得蒙曹老爷帮助才能从牢狱案宗里脱身的,只此一条就足以感谢。而且若无他对我动手动脚,再无您泼我污水,我也不会被逼的逃出,更不会阴错阳差的走上这条宫选的路…”

“寒锦衣。你别得意,就你那青楼混迹过的出身,我看你如何…”

“曹夫人!”锦衣厉声喝到:“闭上你的嘴稍安勿躁吧!”说着她瞪了曹夫人一眼:“你当我请你来,是和你吵架斗嘴的?你当我叫你来是和你耀武扬威的?”

“难道不是?”曹夫人忿忿的昂着脑袋,可锦衣却是一笑:“我以为你会想知道你女儿是因何而死的真相,现在看来,曹夫人似乎并不关心…”

“真相?”曹夫人身子一顿,鼻孔也不朝天了:“她,她不是被洛,洛贵妃给害死了吗?”

锦衣将斟好的酒送到她的面前,自己又给自己倒了起来:“那不过是表象罢了,宫里来来去去的事,若是只看面上的,只怕从头到尾那都是被哄着的。”

“那你和说,什么是真相?难道,难道我的秀儿她不是…”

“曹夫人,您别激动啊!来,喝口酒压压惊,咱们慢慢说。”锦衣说着端了小酒仰头喝下笑看着曹夫人。曹夫人顿了顿,伸手捉那酒杯就要饮,可锦衣却出手挡住了她:“曹夫人,您的心里只怕怨恨着我,您就不怕这酒有毒?”

话音一出,曹夫人惊的落了酒杯,酒撒在桌上,那清亮的酒水滴落于地。

“啧啧!”锦衣咋舌而叹:“您的心里都不信我,我和您说那么许多又有什么用?只怕我这里一腔回报之心,告诉你实情,那厢里你却当我黑心认为我搬弄是非…罢了,曹夫人还是当我什么都没说过,请便吧…”

“不,不!”曹夫人这会听了半句,如何能甘心不知,她以顾不上平日维持的那种脸面,当下抓了锦衣手里的酒就往嘴里倒,喝下漱口后,一边呛咳一边说到:“我信。我信,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到底是谁害了我的女儿!”

锦衣瞧着曹夫人,伸手轻拍她的背:“虽然你们一家都亏待于我,但好歹我和小姐也算主仆一场,如今发生这样的事…不过我很担心,你知道真相之后呢,你有无能力为小姐讨一个公道呢?”

“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曹夫人的双眼已经瞪的如铜铃:“我可以,我一定可以!”

锦衣将唇贴在她的耳上:“洛贵妃的妹妹,玉昭容!”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三卷 第二十七章 借刀杀人(一)

第三卷 第二十七章 借刀杀人(一)

“她?”曹夫人顿住了。对于这位玉昭容她只是听说过连面都没见过,最近所知也不过是洛家的这位昭容因着姐姐有害人之嫌而自封于足,真真儿没把这人往心头搁过,如今听闻锦衣的话全然是一头雾水,委实转不过弯来。

锦衣点点头,眼看了下厅外,动手将曹夫人一扶,便是坐在了椅子上:“长话短说。我只把我看到的,知道的说给你,剩下的,夫人您是聪明人想必最近也是醒悟的。”

“你说,你说!”曹夫人一脸急色。

“我在宫里遇到小姐的时候,因着夫人您给我泼的墨,使她见我恼怒不可,一心置我于死地,却不料阴错阳差的倒成全了我,令我做了一个贵人。”锦衣说着看了一眼脸色已白的曹夫人,继续悠哉的说到:“其后我得皇上宠爱,小姐却是受了罚,被禁足,我这人虽是心里不爽。但我毕竟因祸得福,再者皇上说希望后宫和睦,我便去找小姐,希望能缓和一些。但是小姐心结过重容不下我,避而不见,我也就不恬着脸的送上去了。但是好巧不巧,就在我去找小姐的时候,偏叫我遇见她和玉昭容在花园里散步絮叨,我本是求个安省,免得玉昭容知道我和小姐之间的恩怨便干脆藏在角落,想等着回头了和小姐说和,哪知道倒听到玉昭容细细的和小姐说,贵妃已然有孕。”

“她给秀儿说的?”曹夫人抬了眼。

锦衣点点头:“是啊,说实话我很吃惊这个消息,想来我还是贵妃院里的人,算是她手里的棋,这么也该是一线的,乍听玉昭容说于小姐,我委实吃惊,当下便觉得这事透着稀奇,毕竟洛贵妃可是三年无处的人,想来谁也不会觉得有这个可能吧!于是我便缩在一角细听,结果听到玉昭容在向小姐抱怨,说有这么一个姐姐为皇上诞下子嗣,她这辈子是没什么盼头了…”

“玉昭容因何要和我家秀儿说?”曹夫人的眉高抬,眼里透着一丝疑惑。锦衣却无谓的耸肩:“我怎么知道?小姐在宫里混的可是风生水起,别说什么玉昭容。就连皇后处,都自得亲近,加之您和太后之间这份金兰情谊,小姐在宫里可也算是横着走的人了,您在宫里打听打听,当初她为了整治我,可是直接拂了洛贵妃的面子,弄的洛贵妃下不来台呢!”

曹夫人嘴角一抽没有说话,她到了宫里就四处打听女儿的事,从丫头红绫处也一早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是因何与贵妃先结下梁子的,所以锦衣此刻的话,生叫她憋不出一个字来。

“小姐和贵妃之间不相容,其实这事满宫皆知,只不过大家都绷着不说而已。但是贵妃和皇后之间的关系,不也一样,大家虽是心照不宣,可谁的心里没个谱?小姐从来就和皇后走的近,又有太后给撑着,这么也是和贵妃算是两头的了。我起先听玉昭容和她说这个,也是不解的,可是后来…后来小姐的一句话我才知道洛家的这位玉昭容竟是容不下姐姐的!”

“她说了什么?”

“她向小姐许愿。”锦衣说着再次贴上了曹夫人的耳:“她对小姐说。‘只有能想办法令我姐姐这孩子去的神不知鬼不觉,我将来借子而贵之日,便有你安贵人一席妃位!’”

锦衣的话令曹夫人睁圆了眼,她死死盯着锦衣,却不出一声。锦衣不慌不忙的坐回椅子里,轻叹一口气:“哎,彼时我也震惊不已,但却不好出来说什么,等到玉昭容和小姐两散,我好心与她说和,她却说,这宫里有她就无我,当真令我气闷,便也没再多说便回了凤藻宫。当夜皇上来此,贵妃叫我侍寝,我心有疑,便故意试探贵妃为何她不侍寝,贵妃当时只说身体抱恙有所不便,我也不好再问下去,哪知道,小姐惯常是个急性子,等我洗浴出来,却已经看到贵妃与她厮打在一处,更是听闻小姐借着献上紫缎却已把满盒的麝香奉在了贵妃面前。啧啧,这其后的事,想必您也知道了,贵妃落了胎,小姐成了罪人,纵然全宫上下不知。都道小姐是凑了巧,但贵妃这心里却是记恨上了,这不一时想不开,倒把小姐给害了去…”

“不,不,我家秀儿一定不知,你胡说,她一定是凑巧,是那洛惜颜她阴毒谋害我的秀儿!”曹夫人此时说话极力维护着女儿的无辜,但眼神里却已满是无奈,毕竟知女莫若母,自己的女儿容不容人,又是什么狠辣的性子,她是全然清楚的。

锦衣不理会曹夫人这番维护,只冷哼了一声:“夫人啊,这里只有你我,我推心置腹与你相言,你何必做那虚态?小姐为人如何您是清楚的,她究竟是不是巧合您早有定断,也轮不到我锦衣却嚼舌头。”

话音一落,曹夫人脸上满是羞色,但随即她却也咬了药:“纵然我女儿不容人,但你和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我,是玉昭容诱骗我的女儿去替她害人的吗?”

锦衣伸手轻挠了下额头,看着曹夫人问到:“敢问曹夫人接到的讣告里是这么说及这场宫祸的?”

曹夫人的脸一青,紧攥了拳头:“说小女莽撞冲撞了贵妃,贵妃后食药致幻而一时糊涂,误认是小女加害她腹中骨肉,便将我女,误刺。”

“可有说清楚贵妃食了什么药?”

“讣告里没说,但我已得知,她是违了宫规吃了寒食散。”曹夫人说着皱了眉头。

“那曹夫人可知寒食散有几多伤人吗?”

“这个…只听说会使人上瘾,散寒不利会死。好似用的多了便会致幻。”曹夫人说着再皱眉头:“就是她吃多了发疯累及我的秀儿!”

“曹夫人,您弄错了。”锦衣说着叹了口气:“贵妃杀害小姐那天,我感保证她绝没有致幻。”

“什么?”

“实不相瞒,那天我因不适先离了宴席,回来就看到贵妃一人在殿内,按照礼数我这么也是要去坐坐的,可这一坐,我便见到贵妃痛哭,她甚至一时不查告诉了我她使用寒食散的事。其实贵妃先前隐忍不发,不说那怀孕的事,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说不得,她早已吸食寒食散,体内空虚带毒,坐不住胎。她本是打算低调的等胎自落,为怕有差池才告诉了她的亲妹子,希望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能帮衬一二,却不想安贵人跑来送了一场东西害她落胎,结果她不但有孕的事闹大,更是因此惴惴不安。然而太医还是发现她用了寒食散,并将此事告知了皇后,她十分害怕,又不想拖累她的妹妹,这才与我说了一番话,问我该如何是好,还说皇后逼她自请罪孽入住冷宫。我听了害怕,但也没好主意,便劝她自己去给太后认错,兴许有转换的余地。岂料她先前应了我,随后却…哎,我当时只叹小姐命不好,可这些日子我常常独思,这一思就思出点味来了。”

“是什么?”

“曹夫人,您想想啊,如果玉昭容没给小姐说那些话,小姐便不知,也不会去送什么紫缎。过的几日。贵妃的胎是自然落了的,命好,就谁也不知道,两厢平安,命不好,就算出了什么岔子,却也和小姐无关。但是偏偏玉昭容的一席话令她掺了一脚进去,这难道就不是她有心安排?如今玉昭容因着宫里都议论贵妃为她清除道路而这般害人,她为了避嫌才自封院落,可到底安贵人不在了不是吗?这宫里还有谁能和玉昭容一比高下呢?”

曹夫人这会算是听出味道来了:“你是说,她是故意把我女儿拉在一起,借我女儿的手去除掉那孩子,然后再让我女儿深陷其中被贵妃以报复之名给去了?”

“难道不是吗?贵妃不在了,安贵人也没了,皇后之下便是她玉昭容了,人家洛家本就有声势,难道还能不爬上妃位高坐?说白了,不过是借刀杀人,偏偏把小姐给搭进去了而已…”

“可恶!”曹夫人激动的拍了桌子:“她竟敢谋害我的秀儿,我,我要她死无全尸!”曹夫人激动的口不择言,但锦衣却伸手捂上她的嘴,示意她小声些,而后话语似安抚的说到:“曹夫人,不是我泼您冷水,我和你说这些,也是不想小姐死的不明不白才多嘴多舌的。宫闱的事,我不予掺合,说给你也是还了昔日相救的情,尽管咱们之间也有过节,但此一时彼一时,锦衣已经看淡,只希望就此揭过。如今说了这些话,也不妨劝您一句,心里知道就成了,他日未必就没机会,只是…只是您莫这个时候再去兴风作浪,您虽和太后有姐妹情谊,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您还是别让太后为难,今次她能借着贵妃触犯宫规的事,硬压了玉昭容的晋升,这就是够关照您的了,只是…这事它迟早要成,您为了曹家好,还是忍忍吧!”

曹夫人闻言冷笑一笑,眼盯着锦衣:“怎么做,不用你教,我自有分寸。你如今逍遥,成了贵人之首,倒是我的女儿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别当我是傻瓜,你今日和我说这些,只怕也是存了心思的!”

锦衣点点头:“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的确有私心,我的私心就是,您别掺合在这里面就是,小姐的仇,我他日顺手帮她报了就是,反正我心不在一个贵妃之首上!您明白了?”

曹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说到:“好好,你有难耐,不过这仇,我才不用你报!”说完便是径直的去了。

落云见曹夫人走了,慌张的进来要问,可锦衣却已经笑道:“这种人你越不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当真有趣!”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三卷 第二十八章 借刀杀人(二)

第三卷 第二十八章 借刀杀人(二)

金黄杏叶翩然而落。掺杂在大片的枯叶里只见柄梗。

锦衣蹲身捡起一片便在手里迎着风轻转:“太后她老人家跟前清净了吗?”

今日是十五,太后要到御花园的佛堂里敬香。昨日锦衣在曹夫人跟前捣鼓了一番,今日便有意来见太后。

“皇后已经回去了,只剩下曹夫人还在她身边。”落云已经打听的仔细,虽然她不是很明白锦衣到底要做什么,但她知道她是一定有所盘算。

“那走吧,咱们去佛堂里拜会一二吧!”锦衣说着一甩杏叶,人便施然而去。

半年之隔,今日也算故地重游,再看这香薰缭绕,再见这紫烟弥散,锦衣含笑于浓香里立于堂前,谦恭逸静。

磬音鸣响,曹夫人摇身而出:“太后在敬香,锦贵人不知避让,来此未免唐突了吧!”

锦衣挂笑而言:“曹夫人此言差矣,佛法普度众生,敬佛只观心诚与否,岂论卑贱?”

“你…”曹夫人才瞪眼欲反唇,可柳儿却跟了出来:“锦贵人您来了啊,太后正想找个人论经说法呢。这可好了,快请进吧!”

锦衣冲着曹夫人笑眯眯的一躬身让落云等在外面便进了佛堂,她一进去,柳儿便退出去掩上了佛堂之门。

“锦衣见过太后!”福身行礼,太后跪于蒲团上身量笔直,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锦衣乖乖的在其后而跪,也学太后那般双手合十,一副静心求诚的样子。

“拜佛求的是心静心诚,你如此浮躁,拜了也是枉然。”太后闭目轻言,似是自喃,但话语却是句句戳着锦衣。

锦衣虔诚之态的闭眼合掌,听到太后如此说,便也喃喃而答:“佛祖言:众生百相,凡心有我佛者皆可渡,或于九天,或于九地,生老病痛之后却是大彻大悟之时,只心中有佛,皆可点化。”

“你觉得你能得道?”

“心中有佛,酒肉和尚亦得道,锦衣虽是凡夫俗子,却也有心得道。”

“心诚故而得道,但专于是非只怕得道之后也非安心理佛之人,终究成不得佛!”

“锦衣不求成佛,只求得道,能于佛祖之下聆听教诲。一沾佛光,便足矣!”

太后此时睁眼一笑,撤了掌印回首看锦衣,而锦衣此时也睁眼,她见太后看着自己,当下便冲着太后以佛礼参拜的动作向太后叩首。

掌心摊于首两侧,诚心得叩拜之姿令太后的眼微眯:“你这丫头真是胆大,佛祖即在眼前,此举不怕折了我的寿数?”

“锦衣的眼中只得一佛,诚心叩拜我佛而已,何折尊寿?”

“呵呵。”太后忽然莞尔,随后伸手于锦衣,锦衣连忙跪行到跟前,将太后扶了起来。

“在我眼里,你是个聪明人,知道风哪边劲就往哪边倒,随风而摆这是聪明人得活的本事,可是你最近却不大安省,怎么着,还想兴风作浪?”太后轻声说着眼却十分凌厉的盯着锦衣。

锦衣微微颔首,口中不慌不忙而答:“昔日佛祖梦里相言。若要得道,需经磨难,如今信女知如何磨灭孽障,但,一己之力却甚为柔弱,思来想去,能借天兵天将来助的话,事必成,故而兴风作浪为妖亦不怕,只求磨灭孽障,好报我佛,信女之虔诚。”

“哼!”太后冷笑一下,松了锦衣的臂膀:“可她也能算天兵天将?”

“我佛慈悲,时时刻刻惦念关照,但人心已蛊,留亦成害,不留亦难,倒不如让她做个天兵天将,为我佛清路而投身于此,您觉得呢?”

“你打得什么注意?”太后回眸盯着锦衣,眼里已无凌厉,只有期许。

“皇后独上,玉昭容稳下,暂看无事,但数月之后,只怕妃位必许,而皇后得一太子固可稳后位,但玉昭容于贵妃位也势在必得。将来,不是又成两虎相觑?若皇后所产乃是公主。只怕形式亦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