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那么多人急忙的巴结,自然兴致高昂,偏我没去,只怕是借着这场雨,才好叫我过去好生聊聊。”锦衣说着对镜理了下发髻,眉眼慵懒。

“可这雨天路滑她也不知道避一避!真不知道她宫里的人都做什么吃的,也不知道小心!”落云说着从怀里摸出帕子便撕成条,就往地上蹲。

“诶,你要做什么?”锦衣不明白落云干嘛抱她的脚,而这时落云已经在她的镶珠花鞋上开始缠绑那些布条:“主子别懂,奴婢还能做什么啊,给您缠上布呗,这都下了三天雨了,那些青砖卵石的早都浇透了,那走不好可要打滑的。这么扎着就不会打滑摔着了。”

落云说完就打算包另一只脚,可锦衣却抬着扎好的看了看:“你倒是心细知道疼我。可是啊,你得去了。”说着把脚伸给落云:“我要是这么扎上,皇后一准知道我怕摔着,那我不是露馅了嘛!”

“可是这雨天…”

“傻瓜,你把这布条给我缝到鞋底就是了,别人让看出来不就成了?”锦衣说着回身到一边的床上坐好,将鞋子脱给了落云,自己轻踩着云塌说到:“听说这两个晋升的诏书就下来了,回头你去找下韩公公,帮我讨几件好点的物什来,咱们准备着送人!”

落云点头应了,动作迅速的取了针线给缝布,口里却小声的念叨着:“说实在的,这次您不上去,就不怕那些人欺负你吗?”

锦衣一笑:“识相的才不会欺负我呢,有的时候这地位固然重要,但谁在皇上的心里那才是至关重要的。”

“再至关重要,这些日子皇上都没来过,只怕是人家会看淡了你。”

“那才好啊,我巴不得现在被人忘掉,让她们顾不得我。”

“可是你就不怕皇上也顾不得你吗?”落云脸上全是忧色与不满。

锦衣伸手摸了摸肚子:“有他,你说我需要怕吗?”

落云这才缓了口气:“那倒也是,不过主子,这事您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再过些日子吧!”锦衣随口答着,人却微微的眯了眼:哼,只要她动了手,我也就可以说出来了。

一柄油伞下。锦衣靠在落云的身上小心翼翼的入了御花园往凉亭里去,拓跋端秀扶着已经七个月的大肚子正站在亭柱前观那池塘里的残莲接雨。

碧波,幽叶,莲蓬槁杆,在雨水的洗刷下颇有萧萧之色,但映着油伞下,一粉一蓝交叠的身影,倒显得别有一番雨后的清新。

“铃兰,你说皇上喜欢她什么?”拓跋端秀遥遥的看着锦衣的身影轻声问着身边的铃兰,今日她只带着铃兰贴身在此,其他的侍从却是被撵开了些许的。

铃兰瞧着那翩然的蓝与粉,微微垂眸:“奴婢不是皇上只怕说的不准,但只奴婢瞧着,倒觉得锦贵人颇有姿色…”

“姿色?她是有,但宫里这些个也不见得就多差不是吗?何况…本宫不输她吧?”拓跋端秀说着嗓子里冷哼一声。

“主子说的是,那锦贵人是不比不上您,但宫里其他的人却是输在她之下的。”铃兰一脸平色而答,惹的拓跋端秀扫了她一眼:“我是喜欢你只说实话,但有的时候听来,却不是那么舒爽。”

“奴婢罪过。”铃兰略是低头应了一句,便依旧恭敬而站。此时拓跋端秀却是叹了一口气:“皇上说他是疼惜一份和她的缘分,可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缘分,如此一个有心有求得女人,这些日子却偏不露头,你说她是存的什么心思?”

铃兰轻抿了下唇:“锦贵人先前就在主子跟前表过忠心,按说是这次更是该积极的来,但是她却不动,奴婢觉得,她是不是想以退为进,让主子您注意到她,继而误会她无心求上,好等着您点了她?”

拓跋端秀唇角一勾:“看来咱们是想到一处去了。”说着她一摆手,铃兰赶紧给搬过藤椅扶着其坐了,而此时锦衣也和落云到了跟前,收伞进亭。

“锦衣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来,坐!”皇后一脸挂笑的客气着,待锦衣谢着落了坐,便扬了手,立刻铃兰拉着落云退到了一边去。

“锦贵人每日里深居简出不觉得闷吗?”皇后轻声问着,伸手抓了身边的瓜子慢嗑。锦衣十分自然的抓了一把,放在手心轻剥:“谢皇后娘娘挂心,要说闷倒不会,手头上有几本诗词,倒也能打法些时间。”她说着将剥好的子仁放在旁边的瓷盘里。

拓跋端秀扫了一眼,并未碰,而是接着问到:“这些日子我那里热闹的很,来来往往都是有所求的人,我记得锦贵人不也挺有心得吗?而且你深得皇上喜爱。怎么不来我这里坐坐?好让我把你也提上去啊?”

锦衣闻言依然剥壳,但却轻摇了头:“皇后娘娘做事从来都有自己的考虑,您贵为国母掌管整个后宫,谁该升您自是心中早有定夺不是?锦衣何必去人前晃悠,给您添麻烦呢!”

“麻烦?这话怎么说?”拓跋端秀微微笑着抬了眉,一副好奇的模样。

“锦衣有幸做了贵人之首,这宫里现如今算下来,也是排在第四的人。皇上一时兴致在我那里宿了几日,已是闹了点喧嚣出来,如今又说晋封的事,宫里上上下下也都竖着眼睛在瞧。锦衣知道这信儿的时候,也曾想去皇后娘娘那里叨扰的,可是再一想,我若去了,皇后娘娘关照我时,只怕会被别人说三道四,那不是给您图惹麻烦了吗?故而宁可静心等待,反正皇后娘娘您也是早已有了主意的。”

锦衣说的十分波澜不惊,话语平和之中更带着一份自信,听的拓跋端秀唇角漾着笑,眼里却是露着一丝冷:“锦贵人果然心细。想必也是如此特别讨皇上的喜欢吧!”

锦衣此时一放手里的瓜子,倒是带着一丝紧张的说到:“皇后娘娘快别这么说,锦衣不过是一时好运罢了。”

拓跋端秀笑了笑:“我常在花园里转。这雨中景象别有一番滋味,锦贵人不如陪我去转转?”

锦衣忙是赔笑而应,当下皇后的手一招,铃兰和落云都赶了过来:“走吧。转转!”她说着正要起身,可此时锦衣却出生言道:“皇后娘娘稍待!”说着,自己从怀里摸出帕子,学着落云那般一撕一扯,当下便自己跪地给皇后的双脚扎上布条。

拓跋端秀未出声,她看着锦衣为自己绑包,等到她弄好了起身,她才一副惊讶的样子问询:“锦贵人你这是…”

“雨天路滑。娘娘的身子如此贵重要时时小心,这么扎着走路就不会打滑了。”锦衣说时微微含笑,一脸温暖看的拓跋端秀心里略奇,却也是挂笑而言:“想不到你如此心细。”说着一扶锦衣的胳膊起来身,迈步入园,铃兰赶紧打了油伞跟在其后。

此时的雨不大,说起来似雾一般蒙蒙,只是偶有那么一两滴会较大,砸落在肩头,鼻梁或是柔荑上,溅起一丝冰凉。

皇后走走停停,不时指着雨露挂身的花儿与锦衣轻言,直至走到一处牡丹园区,却是停了脚步,看着一朵雨中芬芳的牡丹因接了过多的雨水而偏头,便指给锦衣瞧:“你瞧那花,本是多美的一朵,如今倒看着似是要落了呢!”

锦衣闻言眼一扎,竟是入了花园伸手轻摇了花,将其兜着的雨水摔了些出来,这一来花儿倒不在偏头,虽是掉落一两片花瓣,却已经是变得花枝招展。

拓跋端秀虽是挂笑,眼里却升起一丝不快,眼见锦衣一脸含笑的回来,故作打趣般的说到:“我不过说她快落了,你就跑进去帮忙,那这一园子的花呢,难不成你都帮的过来?”

锦衣不当事般的说到:“我那里管的到那么多啊,只不过是瞧您担心这朵快掉了,这不才去把水摇出来的嘛!”

拓跋端秀闻言似是微微一愣,继而一笑:“那我可要多谢锦贵人这般为我奔波了。”

“能为皇后娘娘效力,是锦衣的福气。”说着锦衣微微一福身。拓跋端秀也便伸手阻了带着她继续游园,只是没转一会,皇后便说自己累了,当下也就散了。

锦衣告辞,带着落云退去。拓跋端秀站在伞下看着那远去的身影问着铃兰:“你说她是不是给我装糊涂?”

铃兰的眼珠转了一下,继而答道:“这锦贵人一时聪慧的隐忍不露来乞求您的关照,一时又蠢笨的不解主子您的暗示,不过…话说回来,她倒是随时的不忘表忠心呢!”

这话令拓跋端秀微微闭了眼,口里自喃:“你不觉她有些狂妄了吗?”

铃兰眨眨眼:“主子的意思是…”

“刚才说的一副自己多么了解我的样子,却话里时时提及皇上的恩宠,好似我念着她得宠就必须提她似的,我叫她自省,她竟给我扮傻充愣,哼!她真是狂妄,她以为本宫就拿她没办法?”

“难道主子您要抹掉她?她可是在皇上心里有些份量的啊,只怕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她就是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宫女的出身,当个贵人之首已经便宜她了,她要是知道谦卑我这次还让她上,可是她竟敢当我面说宠?真是狂悖!”拓跋端秀不高兴的甩袖迈步,但是脚下虽咯却稳而不滑,又令她有些蹙眉:“你说这丫头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铃兰咬了唇:“奴婢觉得,她倒也未必就是玩什么把戏,她倒是很一心向着主子您,求您招拂。只不过这次瞧着,可能皇上最近太宠她,便一时有些沾沾自喜了。”

“若是如此,那我更要晾晾她,这种人就是要去去她的锐气!”说着继续迈步:“对了,你不是和她说好了嘛,可是我怎么没瞧见她有什么动静?”

铃兰眼一垂:“原本她是想做什么的,可安贵人太心急都替她做了,如今看来也是需要个身份往上扶扶才成了。”

“那就扶吧,如今玉昭容的日子快熬出来了,我不能瞧着她那么安稳的就到妃位上去,该是给她找点麻烦的时候了。懂吗?”

“奴婢懂,奴婢一定叫她用心为主子您解忧!”

锦衣回到含香殿刚一坐定便是长吐了一口气,继而却是“吃吃”的笑了起来。落云才收了伞瞧见锦衣如此,便是好奇的问到:“主子,您笑什么?”

“我笑皇后这下心里不定得多憋气!”锦衣说着便是又笑了起来。

落云一时没反应过来锦衣这话里的意思便瞧着她看,锦衣只好解释道:“皇后她费尽心思想暗示我,想我好好卖她的帐欠着她的情,好乖乖地被她用。若是以前我绝对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可是现在,我有太后这尊佛,何必要被她拿捏?今日里她说那花儿就是想暗示我别沾雨露太多,可是我偏摇掉那些雨水令它再接,皇后之怕是当我不知好歹,这会该是气的也不想收买我了,只想叫我吃亏落疤长记性呢!”

落云闻言无奈的翻了眼:“您现在是一点也不急着往上爬了,可是您想过没。若是曹夫人真扶了那珍贵人上去。要是她没按你想的先去和玉昭容过不去,而是先整你呢?那你怎么办?”

锦衣摸摸肚子一笑:“我有护身符,怕什么?再说。太后给的机会可不容易,纵然我和曹家有过节,可这有她女儿丧命的事大吗?”锦衣说着却眉一挑:“不过你说的也是,看来我要想办法给曹夫人那边浇点油才成,不然这火烧的小了,那可就没意思了!”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三卷 第三十二章 山雨欲来(一)

第三卷 第三十二章 山雨欲来(一)

天透亮的时候,雨不但停了。还出了日头,但红日虽高挂,却寒风凉骨,这入了十一月的天,金黄黯然下,深秋已披上了冬的外衣。

含香殿内,因窗紧闭,锦衣睡在帐内已是昏沉不觉,落云知她身子日渐疲乏不忍叫她,便由她睡到了巳时。

宫门外因着诏书已出,闹的沸沸扬扬,宫女们好奇,便一早拥在外面竖着耳朵。凤藻宫的几个丫头更是因为锦衣受宠而笃定她是可以晋升的,可是颁布诏书的黄门公公捧着卷轴过门而去,令她们份外惊讶,等到此时已知晋升的三位里无自家主子不由的个个耷拉着脑袋缩在院里叹气。

落云坐在殿前看着那些宫女们交头接耳,微蹙的眉头与这乍寒的凉日相映,竟是有那么一丝失落。

殿内忽然响起了咳嗽声,落云急忙进殿伺候,此时锦衣已经起来,捂着胸口轻咳。甚至眼里闪着泪花。

“主子,莫不是害喜难受?”落云担心的轻问,锦衣摆摆手,取了水饮下后才说到:“别那么担心,我还未有不适,只是随手开窗不想吸了凉气呛到了自己。”说着又轻咳两下,而后才问道:“如何,诏书可下?”

落云点点头:“下了,珍贵人做了珍昭媛,芳贵人做了芳修容,魏婕妤升做了魏昭仪。如今你说的贵嫔之位,似乎也就修仪算是有个空位了。”

锦衣起先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等到听到魏婕妤做了魏昭仪,便是当下一个冷笑:“皇后莫不是把我的位子给了她?倒是会做人情,只可惜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爬上去,固然太后与皇上怜之,但只怕掀不起风浪,依旧是个摆设,倒是珍贵人如今已是认了曹夫人,也算大张旗鼓,我们就看看到底是玉昭容先容不下谁吧?”

落云见锦衣这般说话,当下为她端水洗漱口里接话而言:“主子您就先别想这个了,昨个晚上您叫我别吵您,今早诏书下了,我也没吱声,一大早的各路都相互拜见谢赏的,您都没露过面。这会的,您起来了,打算先去谁那儿?”

锦衣伸手拿了帕子:“谁那儿也不去,你只管替我把礼送到就是,若是有人问起来,只消说我风寒不宜出来走动就是。”

“是,不过韩公公原本是给我寻了两份礼的,如今是不是魏昭仪处就不去了?”落云说着取了两件锦盒打开在桌上,一个是把石榴簪头的玉簪,一个是绯红的一块玉牌。锦衣当下指着那石榴簪头的玉簪说到:“这个送到珍昭媛跟前去,至于那个玉牌送到魏昭仪跟前吧!”说完便去净面。

落云十分诧异不解而问:“那芳贵人,不,那芳修容呢?不给她送吗?”

锦衣笑了笑:“修容又没昭仪大,我送她做什么!”

“可是人家是礼部尚书的女儿啊,那魏昭仪可没什么仰仗啊。”

锦衣回头扫了一眼落云:“不错,知道看这些了,不过,魏昭仪可是昭仪,我怠慢不得啊!”

落云一撇嘴:“那要不,我再去找韩公公…”

“别找了,就是有。我也不会送给她!”说着伸手一戳落云的额头:“你就不能再机灵点!”

落云捂着脑门没出声,她盯着两个锦盒沉闷了下去,而锦衣却不理她,自己坐在镜前梳妆打扮,片刻后,落云一拍脑门:“我懂了!”说着便捧了锦盒:“那主子我这就送去,我喊小贝她们给您端羹汤进来!”

锦衣点点头的让她去了,自己在妆台前摆弄,不一会两个小丫头进来,一个将羹汤放在桌上,一个自觉的过来给锦衣绾发。折腾罢后,用了餐,锦衣便打发掉两个丫头,缩在殿内看书,这般过了大半个时辰,她忽然似想起什么的从书房里小心的把那收起来的送子观音端了出来摆在显眼处,继而就爬回了床,没过一会功夫,落云也就归来了。只是她还未曾与锦衣说话,门外就有了动静,竟是芳修容亲自前来。

锦衣一使眼色躺在了床上,落云赶紧出去相迎。

“芳修容您怎么来了?”落云行了礼后才问,却见芳修容一脸冷色的言道:“听说锦贵人生病了,我特意来瞧瞧。”

落云略一偏身而挡:“芳贵人,我家主子惹了风寒,太医说要多静养,少与他人相见一面传染,您看…”

“没事,我这人身体后。传染不到,再说,她不来我处坐坐,我却是该来看看她的!”说着一甩手,她身边的丫头竟是来挤落云。只可惜落云是平民出身,看着纤腰细弱的姑娘,却偏偏身板结实,有膀子力气,这一挤没能挤开,倒令三人顿显尴尬。

“落云,谁来了啊?”此时殿内发出不大的问话,落云自然立在门口而答,此时锦衣才似慵懒的说道:“进来吧!”

落云答应着掀了门帘,但把芳修容却弄的一肚子窝火,好歹自己现在是修容比这贵妃之首高了几级,可这苏锦衣竟不说出来相迎,甚至还说进来这种话,她难道当自己还是贵人不成!

压着火她进了殿,落云引着入了侧殿,此时纱帐轻幔里,只能隐隐看到一个身影。

“芳修容您来了,锦衣身子不适就不出来见您了,您坐吧!”锦衣说的是慵懒无比。听起来甚为无力,但这隐与帐后不见实在有违等级,当下丁淑芳窝不住火的说道:“素来听闻锦贵人乃是知礼之人,今日不过是个风寒又不是发了什么疹子,至于这般垂帘吗?”

“落云,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去给芳修容沏茶?”帐内是锦衣不温不火的声音,待落云应着出去,锦衣便是一挑帘子露出了自己十分无精打采的脸:“锦衣好心避让,既然芳修容不领这份情,那锦衣也实在不必多此一举。”

锦衣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更没说低头或是欠身一二有个行礼的意思。丁淑芳当下就捏紧了拳头:“苏锦衣,我丁淑芳也不是个生是非的人,但你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日前我是贵人,夹手夹脚之下,也知道礼数一二,就算你说我自以为傲,可我也不忘给你行礼。今日我为修容,你不来道贺说是不适,那你家丫鬟也该来给我表示一二吧?为何她去了魏昭仪与珍昭媛处,却偏偏不来我这里?好歹我也是修容,你未免太看轻我了吧?”

锦衣此时一挑眉,拍了下脑门好似恍然大悟一般,继而一笑:“我当真是病糊涂了,竟只叫丫头准备了两份礼物,哎,罪过罪过,竟把您给忘了…芳修容,要不这样,您要是不嫌弃就在我屋里转转,看上哪件拿哪件,只要不是皇上钦赐的,锦衣就当道贺的礼物送上了…”锦衣正说着落云进了来,不但捧了茶更是说到:“主子,珍昭容来了,您看…”

“那就进来吧!”锦衣说的十分随意,一样的不够恭敬,落云应着出去了,丁淑芳却觉得苏锦衣当真是病糊涂了,便有意打算看看她怎么对贺宝珍。毕竟她和贺宝珍一个院落,常在一起喝茶,早是知道她二人在选秀时就已经闹的不痛快:兴许这贺宝珍是和我一样来寻她麻烦的吧!

贺宝珍被引着到了侧殿,此时丁淑芳起身行礼,贺宝珍点点头客气的扶了一扶,便往锦衣跟前去:“听你的丫头说你病了,我便来瞧瞧,如何?可好些了?”

锦衣懒散的点点头:“睡了一早上能好些,就是还是有些昏沉。这不睡的太昏就办了件错事。”

“哦?锦贵人做错了什么事?”贺宝珍一脸好奇的坐在一边,看了眼丁淑芳。

“今日里可是三位晋升,只可惜我睡的糊涂,还以为皇后娘娘也晋升了我呢,就叫落云只备了两份去送,哪晓得,我不在此列,结果这一送没了芳修容的份,可是惹的她不快呢…”

丁淑芳见锦衣这般告状,有所担心,当下便挑了眉:“锦贵人,我好心来看你,你这么能这么说我…”

“呵呵。”锦衣此时掩口一笑,惹的贺宝珍随口而问:“你笑什么。”

“我笑我开了个玩笑,却把芳修容弄的卯了呢!”说着她冲丁淑芳说到:“芳修容先前咱们不是说好了嘛?这屋里您看上什么就抱什么去,只要不是皇上给的,任您拿件去!”

丁淑芳当下拉了脸:“锦贵人,你这么能这么说呢,好似我来就是和你要东西似的,我不过是来看看…”

“我知道,我知道!”锦衣说着轻咳了两下,然后笑言:“锦衣知道芳修容是温婉女子,最是关心人,您来这里恰好提醒了我的疏漏,说到底咱们都是一起选秀而来的,虽然我锦衣时运不济没了帝选,但绕了一个圈,总是过来了的,所以吧,我总觉得咱们之间挺亲的,芳修容,今日里你就在我这里选份礼物吧。只要你高高兴兴的拿走,我这心里倒也踏实了,不然总想着自己办了个错事,心里总是不安逸的。”说着她一拉贺宝珍的手:“珍姐姐,您说是不是?”

锦衣这么忽然亲昵的叫了贺宝珍,令贺宝珍都十分惊讶,但她知晓锦衣的本事,心中不敢讲她轻视,自然顺口接着客气话,但此番情景看在丁淑芳的眼里,却是领她有些懊悔自己鲁莽。她虽与锦衣无仇,但自傲的性子,还真令她有些不能释怀当日锦衣之羞,可今日这么一弄倒是自己把自己置于尴尬之地,当下就有些挂不住脸,连忙推诿:“锦贵人客气了,礼物不礼物的不重要…”

丁淑芳还在说,可锦衣却笑盈盈的望着她而捏了下贺宝珍的手,贺宝珍当下会意出言打断了丁淑芳:“芳修容,锦贵人叫你选你就选吧,她就是这性子,若是你不挑,只怕她今日都不得安生,选一个吧!”

贺宝珍这么开了口,弄的丁淑芳更有些下不来台,当下随意的指了面前的茶壶:“就这个吧!”

锦衣立刻摇了头:“芳修容,您要这般不当事,可是心里恼着锦衣,您要是如此,那我岂不是要下地给您磕头赔罪了!”说着锦衣作势要下床。这里要是没贺宝珍,她丁淑芳还真敢受,可贺宝珍在,她可不想自己送给把柄给人,当下赶紧摆手说重选,心里却骂着锦衣狡猾,如此让贺宝珍以后可说她仗势欺人,她在宫里还如何保着她的清净。

她细细的扫了下周围的摆设,正在犹豫,锦衣便客气让她满殿选,更让贺宝珍帮着给挑挑。贺宝珍心里纳闷,却也只好满殿的看,这么一转二转中,贺宝珍便猜测着锦衣的意思。等到到了书房看到那尊硕大的送子观音像时,她一下就想到了那只石榴簪头的簪子。当下脑中一闪,便看向了丁淑芳伸手指了指那尊像。

丁淑芳一见,当下便是一顿,这么搬人佛像算这么回事,可是她看到贺宝珍那眉眼里闪亮之色,当下也是转了一道肠子,这一转转出了味来:难道贺宝珍是面上和苏锦衣近?也是,她们两个好歹是有过节的…嗯,我瞧着贺宝珍似乎看上了这尊佛像,干脆我要了来借花献佛算了!

想到此处她冲着贺宝珍点了头,也就回了侧间:“锦贵人这屋里东西是不老少,可我似乎样样都有,什么也不缺,除了…”她有意的不说,锦衣自然接话耳问,她这才说到:“除了那尊送子观音,想不到锦贵人求子如此心切啊!”

锦衣似是尴尬的一笑,当下就冲落云说到:“落云去把那尊观音给包了!”

落云一听芳修容竟要这个,当下脸色就不好看,正要张嘴说话,却被锦衣一瞪:“墨迹什么呢,还不快去!”

丁淑芳立刻出言:“哎呀既然是送子观音,我哪敢要啊,还是留给锦贵人你吧!”

“不成,我锦衣说了这话自然算数的,落云,你赶紧给包了,知道嘛!”锦衣说着又瞪了落云一眼,落云哪里敢为一尊菩萨与锦衣置气,当下应着给包了。此时贺宝珍看了丁淑芳一眼,丁淑芳便思索着贺宝珍兴许找苏锦衣要说什么,当下也不好赖在哪里,也就说了几句客气话,抱了菩萨走了。

“我没会错意吧?”丁淑芳一走,贺宝珍便问话,此时锦衣却一脸青色:“会错什么意?她分明就是嫌我晾了她来寻我麻烦,我任她选个东西了事而已,不过这人心太狠,倒挑了我的菩萨走,实在是欺人太甚!”

--大家可以猜一下,锦衣玩的什么手段--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三卷 第三十三章 山雨欲来(二)

第三卷 第三十三章 山雨欲来(二)

贺宝珍猛听得锦衣这般说。当下脸上一白,张口而言:“难道我弄错了?你叫下人给我送个石榴簪子,又叫我去给她挑,我自然是…”她本想说我自然是建议她选这个,毕竟“多子”与“送子”总是差不多的寓意,可是话到嘴边总算反应过来锦衣是不高兴的,当下话一转说到:“我自然是猜测会不会你希望她选了那送子观音,故而她要了那个我也没拦着,这么说,倒是我会错意了。早知道先前就帮你出言拦着了。”

锦衣一撇嘴摇了头:“算了,东西都抱走了,多说也无意,只是想到我当初好不容易从韩公公那里寻来,只才供了个把个月就被要了去,这心里还真不大舒服罢了。”锦衣说着拉了贺宝珍的手:“恭喜你啊,如今可是昭媛了。以后我见你都要给你行礼了。”

贺宝珍微微的抬眉嗔怪:“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因何走到这个位置上,别人不知道,我自己还不知道吗?只不过,怎么这次会没有你呢?皇上那么宠你的啊?”

锦衣听了显出一个冷笑:“就是太得宠了才被压了呗,不过那也没什么。贵人就贵人,只要皇上心里有我,做个贵人我也认!”说着冲贺宝珍一笑:“我送你那石榴簪子其实也没别的意思,早点能为皇上开枝散叶总是好事,如今你有曹夫人给你顶着,要是再有了孩子,怎么也能做到妃了。”

贺宝珍闻言当下没出声,她看着锦衣片刻后才开了口:“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锦衣一笑:“自有所求喽!我不是什么好人,会善良天真,可我也不是什么恶人,要咒人害人,这宫里来来去去,总有后有妃,走了你还有她,谁又能拦的住谁!我先前说过,你对我做的种种,我已知非你本意,所以没必要和你过不去。不过,咱们这些人里总要人要去填补那妃位的,玉昭容必有一席,但我们难道就只能居于人下?既然大家都有机会,我可不想将来坐上去了,背腹受敌,所以我宁可和你做对姐妹,不求什么你助我,我帮你,但至少也两不相害不是?毕竟宫里三年一选。若是拼斗,总务尽头,你说是不?”

贺宝珍的眼里闪过一丝情绪,似是被说中了心,当下她叹了一口气:“不瞒你说,我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人人都想往上爬,我也想,毕竟没人愿意一辈子就窝在宫角里虚度年华。我没什么可以依傍的,也就是和玉昭容自小玩的近些。说起来从小到大都跟在她身后,如同她的奴仆。你说的没错,对你不好,的确是她叫我这么做的。我只是希望我能沾到她的光。但是没想到,她并未成妃,虽是玉昭容身份不低,可是我却没得到什么便宜。如今你把我捧了上来,我高兴过后,却有些发愁,如今我和她高低相接,只怕这日子不好过…”

“你在她自禁的时候前后忙活,就已经和她拉了脸了,这个时候说这些又有何意呢?还是好生想下今后这么办吧!诶。曹夫人找你了吗?”

贺宝珍点点头:“今个一大早,诏书下了,我那里就往来是客,到了中午才算消停,我本以为她会晚几天来寻我,没想到大中午的她却来找我,丢给我两句话就走了,诶,你家落云来时,她便刚走。”

“丢了两句?她和你说的什么?”

“她说…”贺宝珍咬着唇看了眼锦衣,神情好似犹豫,可锦衣却并不再催文,倒是瞧着她笑了起来。这一笑,笑的贺宝珍脸上有些发烧,口里也不卖弄关子,只轻声说到:“她说我只要推掉玉昭容,她就能把我弄成妃!”

锦衣眉一抬:“这么重要的话,你竟说给我听?莫不是你心里还念着玉昭容,为她来试探我吧?”

贺宝珍急忙摆手:“不会不会,我已经骑虎难下没得选,再说了,我是知道自己因何能上去的。这些话我不说给你又能说给谁?”

锦衣点点头:“是啊,你现在不知道该这么办就想来找我?怎么,你打算拉上我一起不成?”

贺宝珍一咬牙,起身跪了地,这动作令屋内的落云惊的睁大了眼,可贺宝珍却也不避讳她,只一脸诚恳的说到:“我知道我这辈子就是个棋子命,我也没别的所求。只要能给贺家争一份荣耀,我就是当牛做马我也认!锦衣,我知道你的本事,我知道你在皇上心里的份量,我求你,给我指条路,成吗?”

锦衣瞧着她慢慢出了一口气:“我的的确确是需要一个人和我一起并肩在宫里生存,牛马我不需要,需要的是一个和我同心的姐妹。但是,现在嘴在你身上,你怎么说都可以。你瞧,好处我是统统先给了你的,所以…你这个时候来要我指路,我如何开的了口呢?若你真有那份与我同路的心,那就请做点什么吧,毕竟降兵进营还要有个投名状呢!”

贺宝珍听锦衣这么说,便知道她是防备着自己,转念一想,也确实是那么回事,现在她只是口上说表明立场这有什么用呢?

锦衣瞧贺宝珍一脸无奈的样子,便伸手扶了她起来,而后说到:“其实,这是你最好的机会。曹夫人还能在宫里几天啊?我想她一定会很心急的等着你的。我劝你早做定夺。”说完她忽然轻咳了几下,眼看向落云,落云赶紧插言:“主子,太医说了叫您多休息,你要是难受还是再睡会吧!”

贺宝珍明白苏锦衣该说的都说了,自然也就知趣的告辞离开了。等到她出了府,落云便看向锦衣:“她那些话也敢和你说啊?我的乖乖,她胆子可真大!”

“有什么不能说的,这屋里除了你还有谁?你是我的丫鬟,难道咱们两个还能凭这个告她吗?她不过是希望我掺合一脚罢了。只可惜,这事。我帮不上忙啊!”锦衣说着撇嘴一笑。

落云见锦衣如此,自己却是叹了气:“可惜了那送子观音了,那芳修容竟要这个,她也真张的开嘴!”

“她也是受人指使罢了,为了讨好别人而已,与她计较做什么?”

“可是那毕竟是…”

“好了,真不知道你介意这个做什么,我这里不是已经有了嘛!”锦衣说着摸了下肚子,笑了。

贺宝珍跑了这么一趟没跑出名堂来,心里多少呕着气,她原本指望锦衣能给自己一点好办法,可是现在人家摆明了坐一边看,她也不能把人家如何,只能心里怪自己笨,竟是思量不出一个好法子。

拉着脸进了宫门,还没入殿,就瞧见丫头春红在陪着一位妇人在院里说话,定睛一看竟是曹夫人,当下心里就慌:她怎么又来了?莫不是要催我?

心里不安的凑过去,将曹夫人请进了殿,茶水刚奉上,她便撵了春红出去。

“干娘来前也不说一声,女儿若是知道您来,也就不出去了,叫您等了这半天…”

“宝珍这是去了哪儿?”曹夫人当真拿乔,完全摆起了干娘的架势。

“哦,先前锦贵人没来给我道喜,只叫丫鬟送了东西,我见她不把我放在眼里就过去走了一趟,却不想她染了风寒,真是晦气!”贺宝珍记得锦衣的嘱咐要她一定在曹夫人面前表现的和自己不合,自然说的冷言冷语。

曹夫人一听,冷哼一声:“哼,那丫头这会指定是呕自己没晋升呢!”说着眼扫了下殿里确定没人,便从怀里摸出了个巴掌大的纸包放在了桌上,推到了贺宝珍的面前。

“这是什么?”贺宝珍好奇的伸手去拿。

“付子粉!”曹夫人才说完,贺宝珍一个哆嗦这东西就落了地。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贺宝珍问完才觉得自己过于犀利和激动。当下又掩口,可曹夫人却将纸包捡起,再次推放到贺宝珍的面前:“这可是好东西,太医院里给主子们暖宫的药里,可都有附子。就连你喝的药汁里也是有的,不过那些都是再捯饬了的,你面前的这包却是没捯饬过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