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一副不着急的样子将药放在一边,又和孙福星说了些场面上的话,问了几句孙小太医后,便让落云送了孙福星出去。

两人出了屋,她将药汁倒进了净室的净桶内,当初为了叫这父子两明白自己的信任,她是都喝了的,虽然父子两个与她一条线不会害她,但是如今她却要小心防范,万一谁也趁机做了手脚呢?

将空碗放在桌上,她人便去了寝殿里的妆台前,将一件缀了东珠嵌了红宝的芙蓉挂链翻了出来。

这挂链是她做贵人时,将枯死的酒杯花还与韩公公后,韩公公为了要锦衣闭嘴而特意孝敬的好东西。但殊不知这东西原本就是她十三岁时,她娘命巧匠打造送于她的生辰礼物。

锦衣摸索着左边的东珠一扭,那嵌着红宝的芙蓉花便是中间旋开,露出一个大拇指甲盖那么大的一个空穴来,她迅速的倒了些寒石散的药粉进去,而后合上了。

落云此刻已经进屋,看见锦衣再倒腾东西就凑了过来:“这是做什么?”

“装些东西备用!”说着冲落云一笑:“红袖回来了吗?”

“早回来了,再屋子里吃东西呢。”

“把她给我叫来,诶,要叫的不情不愿,然后撒气的回你房里睡去!”锦衣小声嘱咐,落云知趣的点点头:“知道。”

落云出了殿就到红袖房门前喊了句:“主子找你!”然后就掉着个脸回了自己的屋子。红袖一边擦抹嘴出来,一边撇着嘴昂着头,咋看都是得意。她扭着身子入了殿。院里几个打扫的丫头就纷纷撇嘴,然后凑到一起小议起来:“瞧把她得意的,不就是个老人嘛!”

“人家可是太后跟前的,牛气的很!”

“落云又被晾了,娘娘也真是的,怎么理这眼睛长到头顶的人!”

“你懂什么呀!人家是太后那边的人,娘娘能不理嘛!”

几个丫头正说着话呢,就见红袖扭身又走了出来,忙是四散了做事,而红袖撇着嘴的瞪了她们一眼也就回屋继续用餐去了。

“咳咳”太后红着一张脸,不爽气的急喘着,打昨天起,她这老毛病又犯了。

“夫人,药送来了,您快喝了吧,这两天天寒,一定是奴婢哪儿没注意到让您着了凉。”柳儿嘀咕着,显然有些自责。可太后却摆了手:“与你们无关,我这是肝火太旺!”说着她将药汁喝了,一边含了块糖取苦,一边说到:“这老毛病你们还不清楚,喝几副药缓过去也就是了。”

正说话的功夫,莲儿一脸不情愿的神色进了殿。太后一瞧她那样子,就撇嘴说到:“耷拉着脸做什么,是不是珍昭媛又来了?”

“可不是,昨日里跑来跟您连哭带说的耗了一下午,您都没休息好,这晚上的又咳起来了,如今她这个时候又来,我晾她一会就说您睡下了!”莲儿说着还翻了眼,明显的不痛快。

太后笑了一下,又咳了几声,这才说到:“行了。知道你们两个贴心,但珍昭媛这事,我还真应该管管。德妃太拿架子了,我也不能由着她这么使性子。皇上再是九五之尊,也架不住她那么没脸没皮的索秧子,行了,珍昭媛我也就不见了,莲儿你去回了她,告诉她这事我会给她做主,而后你去趟承乾殿就跟皇上传个话,说:眷顾也要有个头,别在德妃一处使,知道了?”

莲儿脸一红应着出去了,柳儿便是一笑:“莲儿姐不好意思了呢!”

太后揉了下额头说到:“脸红有什么用,她要想和皇上一处,也得自己和我开口!”说着起身往床边去:“哎,昨晚咳了半宿也没睡好,眯一会吧!”

日头刚落,锦衣还在殿内用着晚膳,就见太后跟前的柳儿一脸急色的被落云临进了殿内。

“奴婢见过贤妃娘娘!”柳儿只是弯了下膝,她可是太后跟前的大丫头,见她只用福身。

“柳儿姑娘怎么来了?可是太后要传我?”锦衣放了碗筷,一副要起身换装的模样,柳儿忙是摆了手:“贤妃娘娘误会了,太后并未传您,她还指望您好好养身呢,只是太后近日里寒气激了旧疾咳的有些凶,原来红袖在的时候,她给太后捏脚缓和过些,所以太后叫奴婢来要她过去伺候,您看…”

“好好,太后若用的着她,自然唤她去就是,落云,快带柳儿姑娘去红袖那边唤她过去!”锦衣出声吩咐着,柳儿告辞跟着落云去了红袖处,很快红袖便跟着柳儿出了宫。连到锦衣跟前打声招呼都没。

“这红袖也太不把主子放眼里了吧!”缩在门口的欢喜嘴里嘟囔,惹的锦衣瞧他一眼:“少说那些搬弄是非的话,做你的事去,你要是闲的发慌,就自己去找你们那些伙子玩去,我这里反正眼下也没什么可伺候的!”说罢锦衣就回了殿里。欢喜挠了挠头,也就出了宫院会自己的太监少阁去了。毕竟已是晚上,没什么事的话,他即便是塞给了贤妃的,也不能宿在贤妃的宫里。

红袖进了殿,就听见太后那一串急咳,莲儿给搓着胸口,她当下就冲过去给拍了背,而后在脊背上给捏了捏,又抹了抹。

太后咳了痰出来,发红的脸上显出一丝疲态,脑门上也沁了汗:“这口痰可把我堵坏了,真是奇了,这副药下去,竟感觉咳的凶了些,胸口也闷上了。”

红袖赶紧给顺着背,柳儿端了清水给太后润了润,眼里已经满是担忧之色:“夫人,您这样可不成,要不奴婢去给您传徐太医吧!”

太后摆了手:“还不至于,往天这样的反复也是有的,红袖你要不给我刮回痧?”

红袖一脸忧色:“夫人,您现在正是气喘的时候,奴婢可刮不得,等您缓些了再刮吧,奴婢还是先给你顺顺气,等下再给您捏脚帮您缓缓!”

太后闻言点点头,红袖便说自己来的急忘了带药油,请莲儿去厨房讨些菜油来,而后就去一边净手。柳儿则扶着太后坐到了软靠上,帮着脱了鞋袜。

红袖在边上净手,眼扫着屋内的东西,太后忽又开始咳,柳儿便赶紧起来给捶着,她见状手在衣服上一蹭,人便到了桌边,借背挡着的机会,她从领口抓出那链子,迅速的转了东珠,从露出的穴里,沾了一指头的药粉,将链子合上塞回去,而后倒水冲进杯子里,将指头上的粉全融了水,这才端了水过去。

太后咳了黄痰出来,份外的难受,红袖递了水上去,她一时还不想喝的摆了手。红袖正想着要不要劝,可柳儿一把从她手里端了杯子冲着太后劝到:“太后您要多喝水啊,太医说了,您肺热,要多喝的!”

太后闻言也就饮了水,一脸的疲态,红袖赶紧的盘坐在地上,抱了太后的脚,请柳儿给端了热水来泡,莲儿此时也拿了菜油进来。

一通细细的捏脚之后,太后竟舒服的迷糊着睡着了。莲儿小心的寻了毯子给太后盖上,便冲柳儿轻言:“太后一直就没睡好,如今倒终于能好好躺会儿。”

“可不是,幸好红袖有这手艺,就是太后这么躺着也不知道能不能睡好。”柳儿说着轻叹一口气,看着还在轻捏的红袖低声道:“累了吧,你要不也歇会?今日可比往常捏的久!”

红袖点点头,示意两人慢慢的把太后的脚给放到软椅上,又拿毯子给盖了,这才起身,可盘的也久了些,这人就腿脚不利索,正在搓揉间,太后却忽然睁了眼,急咳了两声,竟是呕吐起来。

一时间连带着红袖,三个丫头全然的忙了起来,可太后越吐越凶,最后竟是喊着腹痛跑了几趟净房。红袖瞧着太后这样,便亲自去太医院请徐太医,徐太医本就挂着太后的病症没回去,而孙太医正好当值,听闻太后不适,两人都赶紧收拾了药箱前往,而在路上,红袖趁着夜色浓重,作势为孙太医掌灯而扶,却将早取下的项链趁此交给了孙太医,孙太医直接把项链收进了袖袋里。

两人到了延寿宫,立刻把脉问诊,徐太医诧异于太后此刻竟这般症状,而孙太医则在复诊后,不动声色的等徐太医出了药方令人去煎药后,才将徐太医叫到一边质问他给太后用了什么药。徐太医一肚子委屈,却只能小声抱怨,更说今日就加了那两味药,并无错,却不知为何太后肝火更旺,而腹部遇寒,竟是呕吐腹泻。

“难道是那两味药出了问题?”孙太医一副忧心之色,徐太医却是叹气:“太后非要我用龙胆花,可那是藏药啊,要我说,弄不好就是那东西出了纰漏!”

“哦,那我这就叫人去查!”孙太医说着一副要派遣人去做事的样子,可徐太医却急忙拉住了她:“院首,那龙胆花只剩一点,我今日里恰恰用了,无有再余啊,而且这药是太后叫我加的,如今出了纰漏,总不能往太后身上说啊,您快给我想个法子啊!”

医药不见缓和反而加重,若要纠察起来,他这太医之位说抹就能抹了,如今他是开的出来药给太后缓和,但这事却总是要掩盖的。

孙太医挂着一副忧心的样子安抚着徐太医,然后思量了半天才说到:“太后的身子常年有隐疾,这是卷宗里有记得,一般这个岁数的人,大多也会肠胃不适,恰好这是冬天,太后这阵子也比较忙碌,唯今之计,只能说太后劳累过度,引起咳症喘症复发,但治愈此症,用的都是猛药,太后体弱抗不起药性,才出现此症,然后你在太后跟前说把龙胆花换成浙贝母,太后聪慧大约也明白是此药的药性她抗不了,然后咱们就说需要慢慢调理。相信太后也不会为难你,对了,你的药后面不能下的过猛,慢慢的给太后调过来就是了!免得下的重了,自打嘴巴!”

徐太医立刻点点头:“眼下也只有如此了!多些院首大人保我,这个情我欠下了!”

“行了,别说这些了,快给太后个交代吧!”

两人正说着,宫院外就响起了唱诺声,竟是皇上到了。

两人因着已经套好了说辞,也就这么回了顺帝,顺帝听罢担心不已,看着憔悴的太后,不觉眼眶里装了泪。太后瞧着顺帝如此,摆手遣了太医下去,便摸着顺帝的脸轻言:“听他们说的吓人,我能有多累,歇几天也就是了。”

“都是儿子不好,您和父皇一直操心劳力到如今,儿子都没能让您消停过,皇后有孕,您照顾整个后宫,皇后如今产子了,您还在劳心劳力,母后,您是该好好歇着了,后宫的事您就先别操心,还是先将养好身子!”

“我若休息了,谁来看顾后宫?皇后还在月子里,不能马虎,昌儿和玉儿身子还弱,需要调息,我不帮衬着谁来?”

“朕来!”

“得了吧,你的事就少了?开了年,新政的实施调整,有你受的,何况年关才过,边疆地域只怕手里无粮,又有异动,粮饷军备的补充,也是大头,你一个皇上光朝政就叫你压着重担,你哪里还有精力打理后宫?”

“那朕不是还有德妃和贤妃吗?朕可以用她们两个!”顺帝想到什么说什么,太后听了,却是浅浅一笑:“想法是不错,但贤妃有孕,她能顾得上什么?不如…这样吧,叫德妃暂代后宫事宜,至皇后出了月子,昌儿和玉儿的调理不能马虎,由她亲自负责吧,太医说了,他们只是身弱,调理得当就无碍了,所以她也没担负什么大事,等我好了,再接过来吧!”

“是!”顺帝见母后肯歇歇养身,满口答应,末了便是陪在太后跟前,看着她睡去。

一来二去的一折腾,天边翻起了鱼肚白,顺帝还有朝政要处理,只能去上朝,临行前按照太后的意思发了旨意,当下德妃便暂代了后宫管理之事。

顺帝走后不久,太后醒了,许是太医的药管了作用,竟是嚷着肚饿。莲儿赶紧给准备吃的,柳儿打法了红袖去休息,自己窝在了太后身边:“夫人夜里说让德妃暂代后宫这是什么意思?您不是一直防着她的吗?”

“是啊,不过这次是个好机会,我倒可以压压她。”太后说着轻咳了一下。

-晚上还有1更-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四卷 第九章 噩耗突袭囚惜玉(一)

第四卷 第九章 噩耗突袭囚惜玉(一)

“太后的意思莫非要借此机会令德妃知道分寸?”柳儿眼一转,似乎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德妃也好,洛家也罢,终归是我要防范的,我拓跋家族当年就是异族臣,全族一心筹谋准备,才终于有了今日之辉,令我大燕光复。如今在看洛家,与我族当年臣服不也如初一辙?边疆如今只靠我族之人,还不足以压下,所以洛家得靠,更何况现在正是边疆维紧之时!今日里我本不愿交宫,怕的是出什么乱子,但是皇上今日一说到时候,我却忽然想到德妃若是掌宫,我却是一箭双雕。”

太后正说着莲儿捧了粥进来,当下伺候着太后用了。柳儿寻思了半天,隐约已猜到双雕为何物,当下也就求证:“夫人说的双雕,是不是一来,可借这个讯息给边疆的洛元帅知道,让他更加出力恪守边疆,二来,让她掌宫之时出点乱子,让她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好自动放弃?”

太后笑了笑,看向莲儿:“你说呢?”

莲儿和柳儿同是太后的心腹,但更为了解太后的心思,她昨夜听闻太后那般安排便也猜到太后用意,再听太后问,当下也就开了口:“头一个,奴婢觉得差不离,第二个,奴婢觉得,太后在等德妃出错,最好出个大错,好迫使洛家交权!”

太后当下眼里闪过赞赏之光,却因着激动不免又咳了半天,等到缓过来了,柳儿才小声问着:“可是德妃能出什么错呢?”

太后一笑:“那就看她是个什么人了,她若只甘心做个德妃,自然会这段时间做的很好,不出纰漏。若是如此,我留着她拴着洛家,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可是她要是对后位有所想,必然会轻慢那两个孩子,只要她有差错,我就能借次捏了她。莲儿,去和徐太医打个招呼,我的病症慢慢调理没关系,但是昌儿和玉儿,叫他给我万分注意,若是有什么不对,立刻来报!我虽然拿两个孩子当诱饵,但是却不能让他们有一点差池,知道吗?”

“是!”

红袖在太后跟前捏了两天脚后,就开始了两头跑,白日里为锦衣捏脚去除疲劳,晚上回太后跟前舒缓病症,这些日子除了德妃也就属她最忙。

德妃自得到皇上令她暂管后宫大小事宜的旨意后,可谓是积极而效力,她日日早晚去太后处汇报之后,几乎是完全的缩在安坤宫里。

宫里的规矩是孩子满月之后将会交由奶妈抚养,搬至福瑞轩,但因着如今两位皇嗣,尚小还未满月,又身弱的缘故,便在安坤宫内暂居偏殿,每日里有奶妈抱着去皇后跟前吃两回奶,剩下的都是奶妈在喂,而德妃就陪在偏殿内,大多时候逗弄着孩子,察看所喂的药物,只到了落日时分才会在殿外与皇后打声招呼,之后再去太后处小坐了才能回去,有时她甚至见两个孩子出现一点小咳嗽之内的不适,也会整宿的宿在偏殿内。

一时间宫内大小的妃嫔都能看出德妃的勉力,而后宫内一时也算风平浪静,偶有两个上不得台面的贵人争执,也都被她急速的处理了。

转眼便是二十多天过去,后宫内一切都安好。顺帝见德妃表现极好,大为赞赏,于半个月前发出去的信报又加了新的分封,内容主要是赞赏德妃的贤惠与能干。一时间大家都暗自猜测是不是德妃将会被提为贵妃,只有锦衣一脸安逸之色的在宫内闲庭散步,端出一份悠然的写意。

“主子,怎么还没见药效啊,我都坐不住了!”红袖眼看着日子将近,却迟迟不见所等的情况出现,终于憋不住的问了出来。

锦衣摸弄着小肚子,一脸浅笑的在宫院内散步,并不回答红袖的问话而是反问到:“太后那边最近什么动静?”

“前日里不是和您说了吗?几个大小的贵人竟和魏昭仪一起来说提升德妃为贵妃的话,太后说那要看皇上的意思就挡了回去,我估摸着太后心里不痛快。”红袖这几日伺候太后,总是能挖到消息的。

“魏昭仪?”锦衣蹙了下眉,继而冷笑:“洛惜玉太急于求成了,竟把那么个不参事的人都煽动出来了,这下太后心里要窝火了。”

“我的主子啊,您现在还管太后窝火不窝火,那边迟迟没动静,你就不怕出了岔子?”红袖有些急躁起来,锦衣见状冲她一笑,伸手抚弄着她的耳发:“我问你,阿妙那边不是给你准信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阿妙说德妃拜见的是勤快,而且何春那边我也问了,衣服上也一直做了手脚,可是这都大半个月了还不见动静,我怎么能放心?再过几天皇后月子就满了,她一出来,虽说是和德妃要争一争,可那两个孩子…”

“嘘!”锦衣比划了一下,目看远处:“别急啊!在等等好了,这不还有几天吗?你放心吧,我谋算好的,怎么会无效?如今太后心里都窝火了,我就更不怕她不出事!”

二月十五日夜,圆月高挂于天。

锦衣半躺在软塌上闭目,落云伺候在她的身边:“主子,你怎么不回床上去睡啊?奴婢伺候您歇了吧?”

“不急,再等等。”锦衣轻声说着,微微打了个呵欠。

“等等?主子您要等什么?”落云不解的轻问,而此时宫门外竟有了熙攘之声。落云好奇的起身出殿而观,锦衣却嘴角挂了笑的起身:“该来的终究来了!”

很快一位老太监进了殿,匆匆说了声请贤妃去往安坤宫就要走。锦衣赶紧上前喊住了他:“这位公公稍等!”她说着故意慢条斯理的挪到近前,顺手抹下一个镯子放进那太监手里:“公公行个方便,这大晚上的正是宫门要落锁的时候,敢问去安坤宫有何事?您也知道太后嘱咐我在宫里养胎,不许我外出,所以,如果不是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我也就不打算去了!”

那公公迅速的装了镯子,一脸小心的说到:“贤妃娘娘还是过去吧,安坤宫里出了大事了!”

“什么大事?”

“昨个夜里,小皇子与小公主相继发热,今大早上,就发了一身的疹子,太医们去瞧了,下了药去诊治,可谁知道竟是,竟是麻疹。宫里面上下翻了天,将福瑞轩给封了,今天中午的时候德妃忽然也烧了起来,但下午的就没事了,可是小皇子和小公主似乎不大见好,听说这会的十分难熬。皇后急了,这会的守着两位皇嗣,太后也赶来过去,听说这次的事似乎是有人加害,太后和皇上招了大家都过去呢!特嘱都要去!”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四卷 第十章 噩耗突袭囚惜玉(二)

第四卷 第十章 噩耗突袭囚惜玉(二)

太监的话把落云惊的是一脸讶色。当下就缠问着太监细情,但太监已经能说的都说了,自然是再说不上什么,而锦衣此刻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她急忙的叫落云去取披风,而那太监说还要给别处知会,也就告辞了。

“天哪,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落云无法理解的摇头,忽然想到那太监说疑是别人用了毒,加之锦衣说的该来的终究要来,便带着一丝疑色看向了锦衣。

锦衣正在蹙眉思考,惊觉落云看她的目光,当下眯了眼:“你难道在怀疑我?”

落云抽了嘴角,没出声。

“落云你听着,我有争斗之心,也的确有所筹谋,但是这两个孩子若是中毒可与我无关,信不信,随你!”锦衣说着有些动气,落云见她竖眉,忙是上前相扶:“你也不能怨我,我知你有心。也知你筹谋,更知你有你的生存之道,但若是伤害两个孩子我却不能苟同,你与红袖成日里算计,也说了不希望我双手沾血的话,我虽顾念你的情谊,可也不能看着你连孩子都不放过…”

“你还是不信我?”锦衣的眼里闪过一丝漠色。

“那倒也不是,哎,我只是想求问你一句,这次的事是不是你,你若说不是,我就信,你若说是,我…”

“你什么?是背叛我去告发还是什么?”锦衣已经隐隐的白了脸。

“背叛我做不到,但我,我也决计不能叫你去害人!”落云说着眼泪已经唰唰的往下掉。

锦衣苦笑了一下:“我最信任的落云,我最看护的落云,原来如此看我,如此的为我着想,好,那你听好了,我和红袖谋算的是德妃的命,与两个孩子无关!如今说什么他们中毒,我也是十分意外的!还有,我从来都不是好人,你记住了,在皇宫里好人是活不长的!”说完锦衣便不理落云。自己出了殿往外走。

但此时已经是夜色浓郁,又是二月寒风凛冽之时,张手出披风而执灯笼,未免寒气入体,她恼色的走了两步,正思量要不叫个别的丫头,落云却追了上来,一把夺了灯笼为她打着:“还是奴婢来吧!”

锦衣不说话的在灯笼下前行,因着凤藻宫与安坤宫中间就隔着一个承乾殿,故而也没执轿辇,就主仆二人往那边去。

走了半道,落云开了口:“我固然相信,这宫里好人不长命,但我也不希望你双手满是血腥,毕竟将来良心会叫你坐卧不宁…”

“是吗?晚了!”锦衣说着冲着落云浅笑:“我这双手早就沾了血腥了,我若不沾,这会早都成了白骨!良心,我应该是早没这东西了!”

锦衣的话令落云如同傻了一般的站着,而此时从安坤宫里却急急的跑来一个身影。锦衣和落云没在继续说话,而是前行,等到身影近了才看清楚是红袖。

“红袖。你怎么来了?”锦衣十分诧异,这个时候这丫头应该是跟着太后的。

“皇后那边出了事,太后带着我们都过来,现在召集大家都过来,虽是叫了人四处知会,但因着你有身子的,怕是惊了你,叫我特的陪着一起过去!”红袖说着看着远处招摇的灯火,便也不管落云而是在锦衣面前压低了声音,急急的说到:“出了点岔子,如今德妃虽因着照顾出了纰漏而被太后说要下囚牢查验,但不知为何太医们诊治之时,发现皇子与公主中了毒!现在的情形,弄不好两位皇嗣,命在旦夕!”

锦衣闻言便紧锁了眉,而此时落云却已经抓了红袖的手:“告诉我,你和锦衣到底谋的什么?”

红袖看向了锦衣,锦衣却是叹了口气:“你告诉她吧!”

红袖闻言当下与落云咬了耳朵,落云听后看着锦衣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了,不能耽搁了,咱们过去瞧瞧吧,这事来的蹊跷,走一步看一步,不过我总觉得这事倒是冲着咱们来的。”锦衣说完迈步,红袖忙是打了灯笼在前。落云站了站后也就打着灯笼跟在锦衣身后。

三人入了安坤宫,就看到一堆太监丫头的在飞奔,而几位贵人也都一脸莫名与不安的在廊下凑在一起。

锦衣的到来,几个贵人便上前行礼,锦衣摆手让她们起来。自己就往殿前去。

此刻正殿内灯火通明,太后与顺帝正是一脸阴色,当锦衣入殿时,顺帝倒是顾得上她过来扶了一把,叫她免了礼,太后却是不出一声的坐在椅子中,而偏殿的门口却坐着一脸死气的魏昭仪默默的流泪。

“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锦衣不能不出声,只能小声轻问。顺帝捏了下她的手:“昌儿和玉儿这两日出了些麻疹的症状,太医们有所诧异,细诊之下发现他们两个身上都出现了红斑与疹子,再一查验,应是荨麻疹。两个还未满月的孩子,又不会出入庭院,哪里来的机会出此病症?太医们惊诧,母后也十分震惊,虽是不大的事,却也令人担心,紧跟着德妃也出了症状,母后疑心是德妃出入不慎招惹了病因传了两个孩子,便叫太医细查而诊,岂料两个孩子陡显皮肤青蓝之色,更是呼吸艰难。太医说她们双双中了毒,如今太医们下针煎药,但…”顺帝说到这里锤了下桌子,竟是无法言语,而太后却阴着一张脸接了话:“但熬的过今夜与否,却是未知!”

“什么?”锦衣惊讶的大张了嘴,但此刻她并未伪装,因为两个孩子中毒还真和她没关系。

虽然她步步谋算,要的就是两个孩子生出荨麻疹而德妃也发此病症,背有嫌疑,如今又借了机会。更叫德妃有监管不力之说,但她还真没打算要两个孩子搭上小命,她不过是希望趁两个孩子体弱之时再病上一场,不但皇后会因此恼恨德妃而将德妃整治于死地,更是希望那昌儿的身体更弱,将来不能与自己的孩子相比罢了。毕竟她清楚皇后才产子,若是皇子折了,她并不见得能落了好,而且要是这皇子真没了,太后与皇后会恼怒还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她们心中稳固的拓跋家血脉就发生了改变,若如此,她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安稳落地都成了变数!

是谁?是谁会令两个孩子中毒?是谁?要把我们都陷入混乱之中?

锦衣心里不由的自问,第一次心中的寒意大盛。她眼扫向一脸阴色的太后:会是她吗?不,她比谁都看重拓跋家的血脉怎么会是她?急速的否定了太后,她便想到了皇后,毕竟除开德妃,最常见的人便是她这个生母:常言道虎毒不食子,这又是一对龙凤双生,她根本不可能会下手啊!

锦衣不断的思考与排除:看来,所剩之人便是那日日与孩子朝夕相对的德妃了,可是她是傻子吗?在自己照顾之时令孩子中毒,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都能让她被降为贵人,更何况两个孩子命悬一线,这若是夭折了的话,不管是不是她下的毒,她都难逃一劫,更何况太后本就想要夺洛家的权,怎么也会拿她做刀!洛惜玉可不是傻蛋,她不会翻这等错误啊!

锦衣在不断思索人便有些微僵,太后眼扫到锦衣愣神的样子,便轻声问到:“贤妃在想什么?”

锦衣没有回避而是直言:“回太后的话,锦衣再想,两个孩子都在安坤宫内,并不能随意的与外人接触啊,怎么会好好的就中毒呢?诶。对了,太医可有说是什么毒?”

太后轻摇了头:“太医倒现在也没说个清楚,只是大约觉得与金银有关,但我的两个孙子怎么就会和金银之毒沾染!”太后说着忽然似发了怒般的砸起桌子,锦衣见状自然是要劝的,而此时,却听的门口细报珍昭媛到。

如今宫里能有资格进殿的,也就这么几个人,皇后因着两个孩子出了事,也不管月子上还差着这么十天,早就去了偏殿里守着(古代月子都是四十天),魏昭仪这从来不闻事的人,也早早的坐在一边,所剩下也就是珍昭媛了。

珍昭媛进殿行礼,问的和锦衣差不离,但锦衣瞧着她忽然想到,自己刚才竟忘记了这个人。

贺宝珍?会是你吗?不,你就算有其心,却未必能有机会接触两个孩子啊!

锦衣的脑中急速的盘算着,当她看到贺宝珍一脸眼泪的在一旁细问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脑海里纠结的一个点被抹平了。

“诶,怎么德妃娘娘没来?”贺宝珍擦抹着眼泪而问,惹的太后抬了眉:“出了这么大的事,叫她说,她又说不清楚,她不去宗人府里待着给我好好交代,难道在这里哭天抹泪吗?”太后说着瞪了贺宝珍一眼:两个孩子太医还在救治,你就抹起眼泪来,真是给我添堵!

太后一眼瞪的贺宝珍急急忙忙的擦了眼泪不敢说话,而这时殿后的轩里却传来了尖嚎之声,紧跟着一串哭音传来,太后的脸瞬间就白了。

顺帝闻音便丢下了锦衣冲了出去,门口的太监丫鬟都赶紧进来扶了人往偏殿去。红袖因着是支给了锦衣的,故而和落云一起进来扶着锦衣也慢慢的跟了过去。

还未行到门口,就看见很多太监宫女的跪了地,红袖是老人,已经明白了意思就抓了落云跪地,此时就看见太后跟前的孙常从偏殿里出来,拖着长长的哀音唱诺:“皇子鋆昌折…”

未封位的未成年皇子折了,只有低等太监与宫女跪,这是因为这种事算不得体面,毕竟自古君王皇嗣都意为苍天授印之人,皇子折了,便寓意着他不是天子的人选。加之还在襁褓之中未有封位,更是无拜的。

一时间,低嚎浅哭均在偏殿前密布,而锦衣却只是眼里含了泪,并未似身后的贺宝珍那般哭的十分痛心。

“害我儿者,我要她死我葬身之地!”殿内传出皇后咆哮的声音,紧跟着却是太医与皇上的疾呼:“端秀!”

“皇后!”

“皇后娘娘!”

很快,昏迷过去的皇后被顺帝抱回了寝殿,一应太医又忙着跟着伺候,只留下了两位照看着还有一息的公主。

此时锦衣等人才敢进殿,而皇子已经被宫女从小床上抱了出来,置在一边的软榻上,太后便站在皇子的襁褓前,身子发颤,而人也几乎是扶着桌子才站的住。

柳儿莲儿此刻一脸的眼泪,不断的注意着太后,深怕她抗不住。

“昌儿…”太后的嗓子里终于溢出两个字,一群人便开始哭嚎,锦衣见状靠上前去轻扶太后,就看见太后那张保养得体的脸上满是泪痕:“太后,您,你要想开…”

“昌儿,是谁害了你啊,你要记得托梦给祖母,祖母一定为你报仇,祖母一定扒掉她的皮…”太后说完人也猝然而倒,锦衣忙是架住。太后这么一昏,吓的殿里的人都大呼小叫起来。搀扶的搀扶,喊太医的喊太医,这又是一番张罗后,太后被扶到一旁由太医掐人中闻药油给弄醒,而锦衣却因为猛的扶了太后,而不免腹部牵痛,当下也眉头紧锁渐渐的往下缩。

太后睁眼就看到锦衣往下缩的样子,话都说不出来就指着锦衣,而红袖和落云喊出来的时候,太后也终于喊了出来:“快去看看她!”

又是一番折腾,锦衣当即就被架到太后旁边,太医又是问诊又是查验,更把闲杂的人都撵了出去。

“回太后与贤妃,幸好只是一时牵痛,缓过去了也就没事了。”徐太医因着在跟前就给锦衣号了脉,见并无异相便回禀了,可太后一听却开了口:“不成,我不放心,还是吃点安胎药的好!”

徐太医听了应着叫人去取药,锦衣则心中一叹:听天由命吧!

她不希望孩子有事,但先前太后倒的时候,她是想也没想就扶了的,等扶了忆起自己不能使猛劲也是略有后悔与后怕的。这会肚子一疼,她确实心提到了嗓子口,生怕真就出了事,太医说了没事将才放了心,却闻太后要太医给她拿保胎药,这不由的叫她心中叫苦:这药也许真是保胎药,但也可能是堕胎的药,毕竟先前这一扶,稍后没了孩子也是说的过的,太后啊太后,你不会真就为了拓跋家的利益,连这个孙子都不容吧!

--楼下的邻居又拉二胡了,今天一天拉的那个哀伤啊,我都快疯了--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四卷 第十一章 噩耗突袭囚惜玉(三)

第四卷 第十一章 噩耗突袭囚惜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