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帝轻笑着摇头:“若怕你耽误就不会急传你回来了,实在精神不济有心无力啊,先前朕和洛元帅聊了聊,如今出了这件事,只怕新政新制也要和这事一并办了才好,越是能打个措手不及就越是好,所以朕和洛元帅商定了下,今期除了盯科举的事,如何选出一批能用的老人也很重要。朕叫洛元帅给你理出一份人事单子,你回头看看,有个准备,今日里孙福兴也说了,只要再熬过两日,朕也就渐渐无事,所以你也是时候准备一二了。”

顺帝这话说的没藏没掖的,令锦衣有些意外,但是略一顿她也明白顺帝如此的不避讳洛元帅,只怕也是希望洛元帅能从旁协助,毕竟这新政新制若是皇上希望全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来,身边无人撑着定是不成的,而宗亲一直都喜欢将胡人之上,如今的偏执却并不适与一国。

“皇上如此信任臣妾,臣妾唯有从命。”锦衣并不推诿,当下便应,顺帝满意的交代了几句,也是打发了贤妃亲自去送洛元帅出殿。

锦衣明白顺帝的意思,是要自己与洛元帅建立一份合作的关系,显然顺帝日后是要打打算借洛家的手来做一些事,但不能明着从他的口中叫洛家去做,故而要借自己来传递。因着前些日子皇上就与她提过,她也早就盼着这个机会,当下便引了洛元帅出殿。

“臣谢过贤妃娘娘提点!”洛长胜跟在锦衣身后几乎走完了台阶这才小声相谢,他知道皇上的耳力,故而有所避讳。

锦衣驻足回望:“洛元帅客气了,我和洛贵妃好歹也是主仆一场,她对我的恩德,我总是要报的,所以才告诉您那些,但我不是个生事的性子,所以其后的事,我实不想参与。尤其是这是关系着皇后娘娘,我不过是一个宫妃,无权无势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今后还是要靠你们自己留神。不过,皇上的交代您是听到清楚,无论你这做臣子的还是我这做宫妃的,都因为天下百姓着想,为国祚着想,所以今后有什么皇上不便的事,就有我来递话了,只是咱们相提实在有些别扭,过几日皇上好了,循例的命妇侍奉也将照旧,倒时还请洛夫人从太后那里出来,借缅怀之余到凤藻宫坐坐。”

洛长胜听的清楚这其中的意思,当下应了:“臣知道,臣会安排的。贤妃娘娘也请不要说什么无权无势的话,有权有势往往还惹麻烦,倒不如此刻一身干净的好,但若是娘娘有所需,也大可直言,昔日惜颜与娘娘有份情谊在,我洛家也绝不把娘娘您当作外人!”说完冲着锦衣微微躬身。

“如此,那锦衣谢过了,他日待我生产后,也不必担心无有照应了。”锦衣说了这话便准身回殿,而洛长胜一怔之后却是对着锦衣深深一躬大步而去!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四卷 第三十四章 端秀发难锦衣惊

第四卷 第三十四章 端秀发难锦衣惊

四月的中旬,顺帝终于告别昏沉的日子而逐渐康复。由于人已经进入恢复期,锦衣也无再伺候下去的理由照例就该搬殿。但这些日子,锦衣一直在帝王身边,除了照顾他更多的是在朝政上的帮助,而顺帝也已经完全适应有她帮手,更是喜欢与她谈论政事,故而锦衣说搬,他便拦了,而锦衣其后也故意不提。

洛元帅一边暗查科举之事一边也查自己的两个女儿在宫里的旧事,只是科举之事明察暗访十分有效,但宫闱的打探却叫洛长胜陷入云中雾里。宫内自古都不缺是非之人,只要见着钱,那嘴巴就能随你要的张,故而这十来天下来洛长胜打听到的事件真相就有七八个版本,不过这些丫头太监的都私有忌讳之言,每每说到关键处,竟都搪塞敷衍说不到点子上,若细问竟是答不知了。这么一来洛长胜更加相信是太后害了自己的二女儿,毕竟能叫这些嘴碎的不敢言,定是上层之威,而这个上层似乎也不言而喻了。

四月十八日。顺帝已经瞧不出病容了,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精神奕奕,只是每日里还需针灸汤药而已。这日清晨他传了洛元帅进殿后不久就召集了文武百官与朝堂相见,问了一些政事后,便从宰相手里接过科举名录单子。

单子上罗列着已过考生的名字,顺帝装模作样的问了几个人,却迟迟不肯点选出头三,正当大家略生疑的时候。顺帝却叫礼部尚书丁大人将所有考生召集,在国子监候旨临驾。

今日本是点选之时,各考生都在国子监等着放榜,更有一些有把握的,留在客栈内等着报喜。顺帝这番吩咐令大家意外,但是他却是装作一时兴趣的说到:“朕多日不出,正觉乏闷,如今倒不如正好出去瞧瞧…”

“皇上您…”宰相大人自然出来拦挡,但顺帝却是一摆手:“莫讲令我扫兴之言。诸位爱卿啊,你们可知朕此刻是何等的开心?看着这单子上一个个名字朕想的可是,这乃是我大燕第一批京考官员啊!战事纷争,科举乃废,朕一临朝,便称恢复,却因诸多原因,去年并为成事,今年行事之时,偏朕不适在殿内养病,完全靠的诸位操持。如今朕已好了,今日又是放榜的日子。倒不如朕亲自去瞧瞧,三甲留在朕面见几位头名后再定。”

顺帝说的在情在理,宰相和内阁也无可挑剔,不过却有官员附议:“皇上,若是如此只留已过考生即可,何必统统召来呢?倒是人声鼎沸的只怕…”

“不能那么说,考过的是我大燕新血,考不上的就什么也不算吗?敢问再坐的有几个是一次便高中的啊?朕要让天下的读书人知道朕爱才惜才,所以也自然是要去见见的!”顺帝说着一摆手:“好了,就这样吧!诸位今日也是辛苦,不必回各处署事,今日就与朕同食吧!”

皇帝赐宴同食这可是天大的荣耀,虽百官早朝后历来都有一份天子赐宴,但那不过是个名头。大多都是在各处各署领用,也基本都是各处的厨子做好的,只不过这份是有皇家供养,故而也算天子赐宴。但今日里皇上却说同食,又留百官不回各署,这便是真正的赐宴了,而前朝旧例里,能获此殊荣的往往这有两三个重臣而已。

这么一来百官叩谢。更是个个满面红光。

端亲王听到顺帝要宴请十分震惊,加之先前的事,有些另他不安,刚要说话,却见顺帝从龙椅上下来,直到他的身边:“端亲王,今日朕特别吩咐了御膳房做了道你最爱吃的乳羊肉,一会可要多吃点啊!”说着拍了端亲王的肩后,竟是邀请百官一起和他去流音殿同食,更与左右环顾说起一月前太后为他寻了几个乐师舞姬,今日不如同食而观,一时间君臣可谓份外和谐,而连端亲王的那点不安也在仔细观察过顺帝神态后,不了了之。

宫内是载歌载舞君臣同乐,宫外却是人仰马翻气氛紧张。洛元帅命手下的心腹兵将将城门紧收盘查,凡是发现是考生的,无论他是无盘缠逗留还是失意害病统统送至国子监,而另一对人马则在核对已到国子监的考生后将未到的纷纷请进国子监。

丁尚书自女儿出事后,就曾请愿告老还乡,顺帝虽时气恼芳修容做了混事,却不是个糊涂的君王,他知道丁尚书的性子乃是刚正不阿的人,加之朝事也需他担待,故而留任并不冷眼恶讽。今次的事更是传下一封密旨由洛长胜带给了他,故而朝堂上顺帝开口这丁尚书丝毫不废话的应了就去,其实就是早早来安排。

考生们被这气氛弄的是心中忐忑,更有一些心虚者怕是事发遣人知会,但岂止这国子监一旦进来了,却无出去的机会。就是想与人相串却都被一群兵勇监视,好似个个都是罪人一般。不过事总是百密一疏,还是有一些人发觉不对,急报于朝内,妄图告知各位大人,可因着早是筹划好的,蔡宝便是一脸大惊小怪的接下各路消息,装作回殿禀报,实际上是一字未吐,当看着那些受托之人猴急的模样,他却在心惊中将他们一一记下,毕竟锦衣早一日就已经知会与他,叫他趁此注意这皇上的近身太监里,有哪些是生了外心的。

吃了酒听了曲的午宴一毕,顺帝便带着百官摇摇晃晃的上轿出宫去往国子监,而那些外心的太监跑腿的却都被蔡宝叫人给撵了出去,因此那些人还是未能接上头。

守在殿角的欢喜见他们出了宫,这边急急的往承乾殿跑,去报于锦衣。

锦衣知道皇上的行动将从今日开始,心中虽是有把握的,也难免不会紧张,而落云怕她想的太多,惊着肚里的孩子。便不时的说些宫里的八卦流言来给锦衣缓解。两人就这么有话没话的在承乾殿外边说边等信儿。

待欢喜跑到殿前告知锦衣皇上已经带着文武百官出殿时,她便下意识的捏了落云的手:“开始了。”

落云不清楚这些,只知道锦衣与皇上都是有要事做的,自然是只管点头,而锦衣却是有些兴奋。她知道只要这事一成,自己手中将会有一股势力挂着天子之棋的名号为己所用!

正当心中溢满这种兴奋与期待的时候,却看见一个丫头风风火火的往承乾殿跑来,前方的太监伸手向拦,落云却在锦衣耳边说到:“我怎么瞧着好似红袖?”

话音一出,锦衣立刻拍了蔡宝的肩头,蔡宝会意的前去说叫放行。锦衣却是心中惊攥了拳头:红袖怎么回来?她不是留守在宫内的嘛?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正当她想着,红袖则是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主,主子。不好了,皇后娘娘不知道哪里听信传言前来寻事,知道,知道您还在承乾殿内更是发火,她,她这会已经去了延寿宫里,奴婢,奴婢怕出什么事,特地来报信的。”

红袖大喘气的说着,脸色也隐隐发白,锦衣瞧着便知这事绝不是小事,毕竟红袖可是老人,不但沉稳,更是早对宫中的事有一套应对的本事,如今这般白脸的来报,显然是出了意料之外的事。

“别急,先喘过气来,咱慢慢说。到底是什么传言?”锦衣安抚着红袖,面子也保持着一份冷色,她知道任何事发生都不可以慌,只有冷静的面对才能更好的解决问题。

红袖喘过气来,十分不安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蔡公公,锦衣便立刻出言:“你说吧,蔡公公又不是外人,快说!”

红袖点点头说到:“主子您在承乾殿里,皇后娘娘曾有两次散步路过说进来坐坐,奴婢听您的意思,待您出去就紧锁宫门,故而并未开启。今日里,皇后娘娘又来,却不是以往那般和气随心,却是十分生气的说要质问。可您不在宫里,说起来也是大家清楚的事,却哪只皇后并不知您未返宫,便似是火上浇油更加气恼。说,说您是贼心不死,心中有恶,这便去了延寿宫那边说要报知太后,令她遣人来拿您。皇后走后,奴婢思想不过,不就是一个未返殿嘛,至于皇后如此动怒?奴婢便将宫门落锁,出外打探,哪知晓这一打听可不得了,竟是今早皇后娘娘在花园里转时,无意听到几个婆子说您长的和昔年的懿贵妃十分相像,皇后听见了好奇,就把那几个婆子叫到殿中细问,谁知道最后皇后十分震怒的出来,奴婢找了阿合阿妙们去问,才知道,那些婆子都是宫里老人,本只是闲话说说您的容貌,却哪知道皇后一问,她们,她们竟说您和懿贵妃十分相像,说,说您是前朝的琼华公主!”

“什么?”锦衣听的红袖说了一半就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言语,但是她万没想到竟真有人敢这么说她,当下不觉拔高音律,而此时蔡宝更为惊讶,几乎是跳脚的喊道:“琼华公主?”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四卷 第三十五章 釜中水沸两生煎(上)

第四卷 第三十五章 釜中水沸两生煎(上)

蔡宝可是跟着顺帝寻那懿贵妃与琼华公主画像有半年之久。后因无果这才不得不死了心的,可这会听到有婆子说贤妃就是琼华公主,他比锦衣更显惊讶。

锦衣是何等细心的人,即便是这会震惊却也将蔡宝的反应看在眼内,当下心里就是一声咯噔,继而想到了顺帝当初那句话,再思及自己当初与皇上的相遇,立刻脑中闪过一片光火,侧目而问:“蔡宝你为何听之此信比我还惊?”

蔡宝张着嘴愣了下才答:“我,我就是很意外,你,你怎么会是琼华公主呢…”

“不,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不是那么简单,你不是惊讶的我被诬陷,而是惊讶的是那琼华公主四字对不对?你说,到底这琼华公主因着什么令你如此大惊?你若当我是你妹子,你就说!”锦衣一边逼问着一边动手抓了蔡宝的衣袖,她双目圆睁一副非要答案的样子。

蔡宝本不欲答,毕竟那是他和皇上之间的秘密,但是眼瞧着锦衣如此姿态他不自觉的就有一种怕,而此时落云和红袖却已经大呼小叫着安抚锦衣。生怕她动了胎气。蔡宝毕竟是把锦衣当自己人的,瞧着锦衣这般神态,只怕她胡思乱想而伤了身子,唯有老实交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皇上和我一直都在私下里找懿贵妃和琼华公主的画像,毕竟你知道,懿贵妃之貌已经被谣传成神,皇上好奇便带着我寻来着,只是说来也巧,我们怎么找都没找到那这两人的画像,今日里听到竟有人说您长的和琼华公主像,我,我一时惊诧而已。”

锦衣心中一个冷哼,面上却是收手自喃:“怎么会呢?琼华公主究竟是何模样?红袖,你是老人你应当见过?我真的像吗?”

这话问的红袖都是一愣,但她心思转的快,急忙答话:“主子怎么这么说,但凡是个人也总有眼耳口鼻的,这眼除了大就是小,再无非就是中不溜,这说起来脸上的东西都这么回事,若说像,是有那么点,毕竟奴婢见到您的时候也是有些意外,但像只是像而已,谁还能就把像的硬说成是?不过是那些婆子们胡说八道而已…”

红袖的言论不过是试图为锦衣解围,顺着她的话说而已。其实这会她也是没了主意的,毕竟她没料到这事竟会被捅出来。

“啥?真的像?”蔡宝这会却似很激动,听了这话更是两眼放光。锦衣瞧着只觉得懊恼,心中想起当初和皇上相遇的情景,不由得开口:“蔡宝,我与你和皇上相遇之时,难道你们就是在,在找画像不成?”

蔡宝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是啊,可是就是奇了,其他的人都在,唯独少了懿贵妃和琼华公主的。不过,贤妃娘娘也别太理会这些,那琼华公主不是送出去当尼姑了吗?怎么,怎么会有人这般诬你?”蔡宝这会没那么心惊,倒是恢复了些理智开口安抚起锦衣来:“那些婆子就是嘴碎,弄不好就是瞧着皇后来了兴趣,满口跑马瞎说一通,这会的,倒把皇后给说的…也不对啊,前朝公主?这帮婆子们也真敢说,真不怕嘴被撕了啊!”

蔡宝正纳闷的嘴巴里嘟囔之时。锦衣却是抬头看见太后跟前的孙常孙老太监甩着拂尘往殿前而来,知道有些事必须要面对,当下就扯了蔡宝的话急声吩咐道:“蔡宝你听着,扯上前朝公主的事,我生死难料,皇上这会的在国子监处理大事,一时半会的只怕回不来,而且你我也知这个时候,是紧要关头,出不得一点纰漏,现在太后叫人来传我过去了,少不得要询问,但我腹中有皇家子嗣,应该是无碍,所以我要你一会出宫去找皇上,告诉他我这边被人诬陷之事,但你切记,定不可让皇上回来救我,一定要告诉皇上让他以国祚为重,免中他人调虎离山之计,先把三甲考出选中,再做定夺,三五天内万不可过问我的事,以免被人从中作梗,而是一定要将可用之人选出才成,你记住了没?”

蔡宝闻言虽是惊讶却只有点头的份,而锦衣又补了一句:“这些话万不可对他人言,可知!皇上的新政绝不能出一点纰漏!”

蔡宝点头迎着,那孙常却已经登完阶梯。此时锦衣倒是抬了头自己先迎了过去。

“孙公公您怎么来了?可是太后好些了,要召我过去?”

孙常皮笑肉不笑的一哼:“贤妃娘娘倒是料事如神呢,太后确有传您过去,那就请吧!”说着一比划。

锦衣挂着笑的转身伸手要落云搀扶,而孙常却拦了:“贤妃娘娘就不用带人了,有什么。洒家来扶着就是,太后说有些体己话要说与您听,特地嘱咐了,不用带着。”说罢一回头冲着落云和红袖说到:“皇上如今也好了。你们不必再伺候在这里,收拾了东西回你们的凤藻宫吧!”说完看了一眼红袖便扭身扶了锦衣,锦衣也只好不再说什么的跟着走了。

当下落云就想去追,可红袖却拦了她,继而一边抖着身子一边说道:“没听见吗?叫咱们收拾东西走呢,你和我收拾去,蔡公公主子所托,就请您速速带到吧!”

蔡宝觉察出这份气氛中的箭弩拔张之气,当下也就急急的跑了出去,而红袖则拉着落云就往殿里去收拾。

“你怎么还有心思收拾?主子被诬前朝公主,这事可大可小啊,谁都知道新不容旧,若是主子真被那帮人死咬着,那可就危险了,不成。我要去救主子!”落云说着又要返身跑,而红袖则一把拉住了她:“救?你拿什么救?你有什么可以证明主子不是的呢?户籍吗?户部有案卷可查,这会的太后叫人来,她能心里没数?皇后能因着两个婆子的闲话就信?而且还这么巧?动动你的脑子吧!人家这是摆明了要整治咱们主子!”红袖说着一甩落云的胳膊:“真不知道主子怎么就护着你这个冒失丫头,只会添乱!上次你多嘴添的乱还不够吗?被扎成那样怎么就不长记性,你要去你去,我不拦着你,害死主子,你跟着赔命!”红袖说完就去收拾东西,不再理会落云。

落云被红袖这一通吼后,的确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不由得眼泪往下掉,后瞧见红袖把两三样东西并不收起,反而留在殿内,忽就动了心思的跑到红袖跟前:“主子不是深得皇上喜欢吗?皇上总能救她吧?”

红袖无奈的吐了口气:“主子那些话你刚才没听见吗?可救不得啊,越救越会害死主子啊,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等主子自己熬过来!”

“熬?”

“对,只有熬。熬的太后对她放心,熬的太后不会把她当患,唯有如此!”红袖说着也擦抹了眼角:“落云,咱们只能等主子抗了。”

落云站在一旁看着红袖收拾,她的脑袋里一片杂乱,忽而想起那个午后,一卷书画与锦衣透着想像,再想到那日里锦衣和红袖在自己面前说到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语,她登时抓了红袖贴着她耳轻问:“不是诬陷对不对?”

红袖一双眉眼登时立起,她以一种警惕而犀利的眼神瞧着落云,落云却是因着这眼神而感觉到一份心痛:“不要这么看我,我和锦衣是结拜的姐妹,我死也不会出卖她!”说着她便要出殿。

“你做什么去?”红袖赶忙去扯她。

落云回头看着红袖:“你放心,我绝不会害锦衣的,既然他们说锦衣像,我就把能证明的东西都毁了去,到时不过剩下的是那些人的嘴,嘴里的话信不信却看皇上的心了。”说完她一甩红袖的胳膊,跑出了殿。

“证明的东西?”红袖愣住了,她随即看了眼宫里的东西终究还是不放心的追了出去,这个时候她可不能看着落云再捅出什么篓子来。

“当初洒家好似问过贤妃的,想不到今日您又要被人问起了。”孙常皮肉想离而笑的样子让锦衣瞧着说不出的恶心,但她知道此刻自己的地位是多么的不利,便只能装傻充愣:“孙公公这话是何意啊?本宫听着怎么有些糊涂?”

“糊涂不糊涂的都不重要,洒家毕竟只是个不相干的人,不过等下进了殿,您总有不糊涂的时候!”孙常说着,将一双铺满褶皱的手竖了起来不断轻抚,怎么瞧着都叫锦衣心生恶心。因为她想起了当初的委曲求全,想到这死老太监对自己的亵渎。

哼。熬过了这一关,我定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锦衣心中在赌咒却不再开口,只管行路,而孙常的嘴角则是挂着浅笑:哼,我这辈子什么美人没摸过?就连一个公主也是摸过的,只是可惜啊,要是当年能摸的那人的肌肤,倒也死而无憾了…

两人各揣着心思进了延寿宫,当下门口的丫头就去禀报,当锦衣跟着进了莲儿进了殿时,才知道帝王的殿是解了封,而延寿宫内却还未解,大大小小的人全都在院子里杵着。锦衣进得殿内就发现太后的正殿里除了自己和太后就只有一个莲儿伺候在跟前,至于皇后倒是不见其人的。

奇怪,皇后呢?莫不是她有行什么恶事吧?锦衣下意识的就去思想,却没顾上第一时间的行礼。

“来了?”太后的精神头是有些,但整体瞧着还是没什么精神,她靠在软榻上瞧着锦衣轻问,锦衣急忙的去行礼。只是这会的身边没人跟着,她连个趁手可扶的下人都无,只能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抓着殿门行礼。

“免了!”太后一脸忧心的摆了手,指了指边上,莲儿就赶紧的给搬了把椅子放到近前,又伺候着锦衣坐了,此时太后再一摆手,莲儿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我知道你瞧什么,皇后在偏殿内,隔着门问一声吧!”太后轻声说着,咳了两声。锦衣闻言只好又起身行到殿门前,略是低身行礼:“锦衣见过皇后娘…”

“快免了吧,我是什么人啊,可担当不起!”殿门那边果然是皇后不屑的声音,锦衣便有些尴尬的立在殿门前。

此时殿门一推,拓跋端秀竟是正坐在殿门后,而一些老婆子和各院里的姑姑们则是跪在地上,一个个屁股撅的老高。

隔着较远的距离,加之太后也是过了危险期的,所以这回的殿门打开,太后也未做什么表示,只是慢慢的开口说到:“贤妃大约该是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何事吧?”太后一早得了信,红袖去了承乾殿,她也有意的蘑菇了一下,也是希望锦衣更自己想个对策,这个时候,她的皇孙还没落地,她其实很不愿意这么早的把这事给捅出来。

锦衣当下转身冲着太后竟是摇头:“回太后的话,锦衣不知,来前正在殿前准备去转转的,却不想孙公公前来传唤,一路上锦衣只念着太后的身子,还以为是太后精神大好来传锦衣陪着转转呢,未成想,皇后娘娘竟带着这么一帮子人在这里,难道是有什么事吗?”

太后听锦衣这么说不由的抽了下嘴角,心知这丫头到底还是狡猾等着自己来漏话,但是她哪里有那么多精神去说,干脆的也就抬了手:“既然你不知道,不如让皇后给你说道说道是何事,不过你也别站在那里,还是坐了听吧!”

锦衣应着回到太后身边坐了,坐时特意的瞧了太后一眼,果然太后也瞧望着她,只是眼里却有一丝惋惜之意。

皇后见锦衣坐定,立刻端着一副贤惠非常的样子开了口:“贤妃,今日里发生了件事,说来是一件小事引起的,早间我去御花园里转时,无意中听到两个婆子闲言碎语,当时听的一句‘她长的和懿贵妃如此相像,我这么瞧着都觉得就是当年的琼华公主!’此话听的我心惊啊,琼华公主当年可是被打发去了白芷县为尼的,这是个人都清楚,我便想着这是哪个不要命的婆子再此胡沁,便出言而问,可一问不要紧,竟生生的问出了事来,你猜是什么?这两个婆子竟说咱们宫里有人和懿贵妃长的十分相像呢,而且她们还一口咬定,那人可是当年的琼华公主哦!贤妃你可知她们说的是谁?”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四卷 第三十六章 釜中水沸两生煎(中)

第四卷 第三十六章 釜中水沸两生煎(中)

锦衣呵呵一笑:“听皇后的意思。她们大约是说我长的与琼华公主有些相像吧!”

拓跋端秀可是设想过种种她不认的场面,却未料到锦衣竟这般平淡而认,这实在令她大为意外,刚要言语再送几句刺心的话,锦衣却又说到:“不过这不算什么大事吧?当初我入宫后不久,就听闻过几个宫里的老人说过我像,当时我也很好奇呢,只可惜这传说里的懿贵妃我却是没瞧见过的,也不知这传言可否当真。”

“传言?怕不是那么简单吧,一个人说像,颠三倒四也许是传言,但是要是不止一个说像呢?今日本宫好奇之下为求谨慎,便把宫里的老人都叫来问话,这不问不要紧,一问可是吓一跳,竟是个个都说你像,而且我细细查问后得知,论年龄,个头,乃至身材样貌你可不是像的一点半点啊,不知贤妃这又作何解释?”皇后说着眉眼微瞪着瞧她。似乎透着一份自信。

锦衣眨眨眼转头却是轻笑:“解释?皇后娘娘希望我给您一个什么解释呢?自古面貌相像者就是常见的,总不能因为相像就一定有什么关系吧?再说了,昔日里太后也是招了我来说话的,还说瞧着我的眉眼与那懿贵妃有几分相似,但太后也是与锦衣随口提起罢了,也没强要锦衣给个什么解释。皇后娘娘,若是此时有人说你我有些相像,那是不是您也要找个理由来解释下,你我为何相像呢?”锦衣突然搬出了太后来挡,令躺在软榻里的太后也是意外,但是她听的出来话音之后的相对,却干脆没做声的躺着,一副与己无关般的架势,但是她却是扫了锦衣一眼,而锦衣则淡定自若的抚摸着肚子浅笑与皇后相言,好似并未感觉到这里的杀气一般。

“你,放肆!”拓跋端秀被锦衣这种不当事的态度给激怒了,尤其是锦衣竟搬太后出来暗示自己小题大做,便当即转身假咳了一声而伸手,当下跪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一个丫头跪行向前,从怀里掏出一份卷宗一样的东西递交了过去。

锦衣扫了一眼那跪行上前的丫头,心里泛起一阵波涛,那人正是铃兰。

当下锦衣虽是不动声色,人却还是忍不住心中虚了些:这铃兰难道不知好歹定要置我于死地?

拓跋端秀此时一扬手说到:“贤妃娘娘,敢问您是苏大的亲女吗?”

锦衣此时只能见招拆招,当即笑言:“皇后娘娘手里拿的应是我苏锦衣的记档,上面不是写的清清楚楚吗?何必再问?”

“哼。这个时候嘴巴还那么滑,不错,这是你的记档,我叫人去调了来,上面可写着你是苏大之女,但是很巧合的是,当年这苏大可是跟在我爹身后的一个随从,我知他有一女,但此女我记得明明小我三岁来着,按照正选,只怕下期选秀她才有资格入选。可是贤妃娘娘啊,你好似与我相差不过数月,这倒是令我惊讶,什么时候这苏大竟冒出了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儿来?”

锦衣闻言略是一惊,眉略挑的说都:“皇后娘娘说的奇怪,你干嘛非要把我和苏小姐相提并论呢?她是苏家嫡女无错,可我也是苏家义女啊,皇上选秀之时可没说义女不能参选,您这是发的什么难啊!”

“义女?”拓跋端秀眼都瞪直了,本来她查到此记案上是如此言语,还以为自已更能抓着这个把柄而证明苏锦衣乃是假冒。但没料她竟是如此不当事的认了。

“是啊。是我干爹的义女啊,我来时所报的记案上就是这么写的啊,难道我这记案上不是吗?”说着她起身走过去从皇后手里拿过记案翻开,而后故作惊讶的说到:“咦,这是这么回事,怎么写的是‘之女’,生生丢了个‘义’字呢,哎呀,无怪乎皇后娘娘会以为我作假了,哎,太后明鉴,皇后娘娘明察,我的户籍抄录上是有备份的,若是不信可以反查下去,定是有人大意漏了字。”

拓跋端秀一声冷哼:“查是自然要查的,但你也别在我跟前装模作样!”说着她对着太后便是福身而言:“母后明鉴,自古宫闱对血统要求甚严,户籍核查也从不敢疏漏,怕的就是污秽了皇家血统。贤妃由一下等宫女跃至宫妃一级仰仗的是皇上的宠爱,但我们也不能因此就可以纵容于她,今日里偶闻此事一查之下,端秀十分惊骇于贤妃的身份,若然真和当年的琼华公主有所关联,且不说传出去是否不雅,只血统一事就足令人担忧了。还请太后您下旨,将贤妃囚禁于宫中细查,将所查之事交由皇上公断!”

锦衣此时瞧了皇后一眼便也冲太后相言:“太后,皇后娘娘治理后宫,对锦衣血脉有疑要查。这是应该的,锦衣也愿意自封于宫中请太后皇后派人查实,不过,锦衣斗胆有一请,还往太后准予。”

“请求?”拓跋端秀见锦衣自以为是的敢让自己查,不由的心花怒放。毕竟只要锦衣傻乎乎的待在宫里等着,她就能把这张杀人的利网布置的更加完美,只是锦衣末了的一声请求令她有所诧异,当下竟是担心的瞧着锦衣,不知道她肚子里打什么鬼主意。

“贤妃说请求,那姑且说来听听。”太后已经完全明白此刻皇后的发难是要逼自己做个去留的选择了。于这个选择,其实她所牵挂的便是锦衣腹中的孩子,毕竟那是她的皇孙!若是没这个皇孙,按眼下的情形,她是全然不用皇后发难,自己也要悄悄的夺了锦衣性命的。可是现在皇后提前发难,她的选择将要在宗亲外戚的掌控与皇孙之中选一个了,而两者都有让她所顾忌的,所以其实她的内心更倾向的是拖,拖到锦衣生产之后再说。

“太后容禀,锦衣所求只是一事,无论此事大小都请勿告知于皇上,由太后您来公断定夺!”锦衣说着颔首已做谦恭。可这话听的拓跋端秀竟想大笑:这贤妃是傻的吗?她所能仰仗的便是帝王之宠,如今她自己要求不予帝王公断,看来她是想自掘坟墓!太后公断?太后可是我的姨妈!她难道会向着你不成!不过你休想让我有失全之错,将来让皇上寻我的不是!我既然要发难,自然是有备而来!

心中如此想,她也不等太后发话就在旁相言:“贤妃怎么能这么想?你是觉得这事太小不予上报呢?还是觉得以此能显出你的体谅?太后!端秀自为后以来所奉不过是礼字当先,这一年多来更是处处所求和睦。今日里若不是撞上这事为求一个礼法的恭全,也不会如此来请太后您断言。今日的事,端秀还是认为要上报于皇上请陛下公断的,毕竟这关系的是贤妃娘娘的血统,更关系着皇家的血脉。做不得小。再说了,若是不予皇上公断,将来有什么差池了,皇上只怕会怪端秀不公的。”

“太后!锦衣敢于让太后和皇后娘娘查,就是对二位十分的放心,至于皇上那里,锦衣请太后与皇后想想陛下的身子,如今皇上才是过了危险期,正在康复,实在不能劳心劳力,这等查验之事,何必烦劳陛下呢?还请太后与皇后体恤皇上身体,以龙体安康为重!”

锦衣一脸关心与诚恳的模样,将拓跋端秀气的是眼里都喷着火:“贤妃这话说的怎么如此别扭,你难道是在暗示太后与本宫都不体恤皇上吗?”

“锦衣不敢,锦衣只是有所请罢了,既然皇后娘娘也是体恤皇上的,那么这件事就请太后公断,想必皇后娘娘也是愿意的吧?”

“你…”锦衣的话噎住了拓跋端秀,令她气恼的不予多说而转头去向太后请,就在此时太后也终于发了话:“够了!哀家这几天本就不舒服,你们倒在我跟前叽叽喳喳上了,一个是皇后,一个是贤妃,这就是你们的孝道?成何体统!”

太后一不悦,两下里都只有低头的份儿,而太后也坐了起来一脸不快的说到:“皇后,您一心维护宫制血脉,哀家明白你的苦心,但是今日里我叫贤妃来时不是和你说的清楚,先问问再说吗?如何变成质问了呢?好,既然说查,那哀家就接了这担子叫人查就是。贤妃,你可是宫妃,皇后与你相言,你怎可嘴尖耍滑为逞口舌之快而以下犯上?真是不知规矩!你说,哀家是罚你禁足呢还是发你抄经?”

锦衣立刻低头上前:“太后教训的是。是锦衣糊涂失了分寸,依照宫规该是禁足三日的,而锦衣身为宫妃,罪加一等,锦衣愿在禁足三日中,将佛经达摩祖师言抄录一遍!”说着锦衣转身向皇后:“锦衣有错,还请皇后恕罪。”

锦衣如此言行,拓跋端秀也只能客气的说不计较,而太后则又说到:“罢了,此事就由哀家来查吧,皇上那里差人去报一声也就是了。皇后就先回去吧,哀家会好生处置的。”

一句好生处置里,竟满是客气的意思,但偏又下了逐客令,拓跋端秀立刻明白自己还是惹恼了太后,但是她看到锦衣的肚子,却又觉得值,当下也就听话的应了告退,人却是心中暗道:哼,今天不过是把你囚起来罢了,明日里就叫人坏你名声,我看姨妈还能将就你的肚子不!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四卷 第三十七章 釜中水沸两生煎(下)

第四卷 第三十七章 釜中水沸两生煎(下)

拓跋端秀一走,太后却是冲着锦衣招了手。锦衣赶紧过去,就看到太后看着她眯缝起了眼睛:“我儿是你唯一依靠,你竟要我来断,你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锦衣闻言浮现一个苦笑:“太后这话看来是将我早已视作洪水猛兽了,罢了,横竖我都是个棋子命,到死前能为皇上尽心也是知足了。”

太后蹙眉瞧着锦衣,片刻后才言:“你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你到底盘算什么不如直说,其实我未尝不可以考虑等你生下孩子后,将你暗送出宫的。”

太后此番言语听的锦衣心中暗骂:你这个老狐狸,这个时候还不忘诈我!锦衣心中腹诽但面上却是神色一哀后说到:“太后多心了,其实今日里所求真的只是臣妾担心皇上而已,并不是希望太后能暗中给条生路。说实话,锦衣的身份就是一道枷锁,时时刻刻的勒在脖子上,早晚也是要夺了我的命去的,所以我说一声我早已看开,却不知太后您信也不信。”

“是吗?呵呵。”太后假意的笑着,只是心中说不出的烦躁:这丫头的一张嘴如今倒成认定我不容她了。

“太后,皇后既然发难。想必不是容不下我这么简单,毕竟若是容不下我,何许找这样的由头?更何须在这个时候?她大可等我产子后,做些手脚让我丧命,说来也是我自己命不好,谁也怪不到。可是如今发难,只怕是自两位皇嗣夭折后,皇后内心失衡,已经容不下的不是锦衣,而是锦衣腹中的骨肉!”

太后的眉一挑霎时有些脊背发凉。她一辈子精于算计,不是没想过这个,当初洛贵妃失了孩子,她便有所顿悟,还特意叫春梅带话给她,就是希望她别过份。而自打皇嗣夭折后,她份外体恤皇后,竟是认为皇后会将心比心,再不会残害孩子,甚至连今日发难,都只是以为她太在乎顺儿而妒火中烧,竟生生细查之后,以此为口,来要锦衣的命。此刻想到锦衣的话,她真的心中发寒,她竟然只是想着皇后发难过早,会连累她这个皇孙,却真没想到她竟是冲这个皇孙去的。当下不由的自喃:“她妄想!”

锦衣一听这话,心中立刻吃了个定心丸,当下便是眼中涌着泪的说到:“太后,锦衣今日所求您来公断,其实只是为腹中孩儿着想。什么皇家血脉污秽,若以琼华公主的身份论,只怕这血脉并不低贱吧?而且太后您也是知道,我除了皇上什么也没有啊!难道我能翻天不成?太后,今日锦衣不如和您明言,只要太后答应能保住我的孩子,锦衣生产之后定当自绝,绝不让您有所不安!”锦衣说着便是扶着床沿而跪,头磕在床沿之上。

锦衣的话令太后惊讶,但举动更令太后惊心,她伸手拦住了锦衣,用一种不能相信的眼神看着锦衣:“自绝?你觉得哀家会信吗?”

锦衣一脸认真的说到:“锦衣认为太后必会信的!”

“必会?”

“是,锦衣知太后的顾虑,想必先前留着锦衣,也不过是想锦衣做一颗生杀的棋子。只是锦衣有所幸运,怀了皇上的孩子。想来皇后的两位皇子若是活着,锦衣未必会面临将死的下场。但偏偏事与愿违,两位皇嗣夭折,若我产下的是一个皇子,就十分有可能成为太子,若是如此,我这个旧宫遗血又怎能存在?所以就算太后仁慈想不杀我,但我于这个国祚的未来却不能容,所以我是必死的。”锦衣说着抬袖擦了眼角:“锦衣不是傻子,既然要死,那就死吧,只求我孩儿安康,只求皇上能平安就好。可是皇后突然发难,短时间内种种却都已打探,尤其那些老人,若是她们话多又不容我,早就可言,为何一年多内不出一声,如今却来生是非之心?太后您是明眼人,想必心中早已清楚,若然能指我是琼华公主,只怕这两三日内便能诬我腹中骨肉不洁,若是如此,我死不过是痛心,可我的孩子若死,太后您失去的可就不是两个皇嗣了,而是三个!”

“够了!”太后听的内心极度不安,她甚至紧张的抓了一下床褥而后才深吸一口气将自己调到平和状态相言:“这些我自会理会,这孩子是否血脉纯正,我早就心里有数怎么会让他人诬蔑?你大可放心。我会护他!”

“有太后这句话,锦衣就可安心了!”锦衣说着竟是冲太后露出一个笑容,瞧的太后心中十分别扭的不是滋味。

“行了,话到如此,也不必多说,你自回去吧,哀家会护你到生产之日,将来若是生个女儿,你就留着这条命,若是生的是个儿子,你也别怪我心狠。总之我能给你的就是风光大葬!”

“是,锦衣谢太后恩典,不过锦衣还有一事要与太后知会一声。”

“还有一事?是什么?”太后挑眉。

“这事本来锦衣不该多言,尤其是此时,说了似乎会陷我于更恶劣的地步,但是此事关乎国祚,关于新朝将来,更关乎于皇上,所以如今我也只有…”

“到底是什么?”太后听的锦衣一扯上国祚与皇上,这心就焦了,哪里还容她卖关子,便是出言相催。

“太后,不管我的事有多大。也不管近日里皇后生出多少事,只怕太后您都要一人抗一人去断,因为眼下,皇上决不能有丝毫精力分心于后宫,他前朝里有大事要做!”

“大事?前朝自然都是大事,但是你说什么要我一人抗,听这意思,难不成宫里还要生出什么事来?”

“是。”

太后的眼一转:“有什么事,你们是瞒了我的?”一句你们显然是把皇上与锦衣已经指为一体。

锦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顿了顿这才贴着太后的耳说到:“近日里共有三件大事,一件事月前的事,科举考试发生泄露考题之事。皇上令洛元帅暗查,发现竟是,竟是端亲王与吏部尚书勾结,携翰林院大学士,将考题泄露于内家门生,想借此入朝培植势力,只因其中有人利欲熏心将考题私买,倒泄密出来,被…”

“什么?”太后惊的脑袋里只有嗡嗡之声,她一直知道表兄有心贪渎更有心占去江山国祚,却未料他竟已经做出如此举动,意在架空帝王而后夺权,如此听来怎么不叫她犹如五雷轰顶?

“那,还有两件是什么?”

“第二件事就是皇上知道后,便暗中不发,于近日点选三甲之时,借去国子监面选三甲之机,而施重新考核,废去前选,令旧题作废之余,更是这三日里不离国子监,亲自监督阅卷,而后选出新人引为天子门生,好为施行新政新制而打下基础。”

“新考废旧而不查泄题,如此端亲王那边不知到底败露与否,难以扯旗…好,极好!”太后此时才似舒了口气:“第三件事是什么?”

“第三件事是皇上未免打草惊蛇,一面请洛元帅与之表面做新旧势力的平衡,一面要,要…”锦衣挂着一脸为难,似是难以开口。

“要什么?你说啊!”

“要,要锦衣在各命妇出入侍奉时,以保举一些老臣副手升迁为饵,诱使不定之臣自破迂腐之盟而助力新臣以佐陛下行新制颁新政。”锦衣说完便是低头不语,静静的等着。

太后果然听闻后大惊,这些话身为皇帝的顺儿未与她言过一句,如今听得锦衣说来。惊愕之外更有郁闷,生生觉得儿子竟然会信这个女人,不由的出言而问:“为什么你会这么清楚?这可是前朝之政,你一个后宫嫔妃竟然知道的如此清楚,你可知这是干政?”

“太后请明鉴:这些事都是发生在皇上封殿之时,当时锦衣在殿内伺候皇上,皇上发热身子酸软无力,锦衣想避难避,何况也只是听,并无多言啊,只是后来这事似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皇上心中焚忧常与我言罢了,我只是一介女流如何懂得这些?还不是鹦鹉学舌而已。今日皇上已去国子监督考,若然锦衣不是怕太后叫了人去通传而言,我才不会说,想必太后到现在也不会知道不是吗?锦衣从知起到如今,只因不得已才说于太后您,从未外传,更何况所有事情都是皇上决断,我不过是知道罢了,并未指手画脚啊,太后明鉴,锦衣真的未曾干政啊!”

锦衣相辩之言听来也是在情在理,却是只能算知政而非干政,但一想到锦衣说的第三件事,却又不痛快的说到:“可逆刚才不也说了,皇上希望你去与命妇联络,这不是让你参与进来,说来也是干政啊!皇上也真是糊涂这等事怎么能交给你去做?”

“太后说的是,锦衣当日也是推辞了的,只是后来皇上说,他心中最能指望的就是太后您,但此事若由您去说,未免做实,而且怕一旦新政成,这些游弋之臣而生事,就算可以反驳不认,但事关皇家声誉反倒成祸。然自古宫妃与臣下家眷私有勾兑乃是常事,只要由我挂着皇上之名去牵头,事必可成,而成之后,一家宫妃之言不认便不能如何,毕竟我只是一个宫妃,游离在朝事之外,反倒没有把柄…”

锦衣的话令太后不由的点头,最后竟是眼中闪光而问:“这些都是皇上的意思?”

锦衣点点头:“是啊,若然不是皇上的意思,我如何知道该怎么做?”

太后此时眼一转:“既然皇上要用你,那就顺着皇上的意思吧,这事我不声张就是,你自去做,不过你因此非拦着似乎过了点,毕竟这事说与皇上应该也…”忽然间太后闭了嘴,她没在说下去是因为她想到一个可能:难道是端亲王授意秀丫头发难,为的是要皇上怕锦衣生事而回来?琼华公主,懿贵妃?对,秀丫头对这些怎么会上心,定是表兄要端秀以此发难,而顺儿从来对琳琅母女介怀,闻言必会离开…对,还真是不能让皇上知道!

想到如此她看了锦衣一眼说到:“罢了,这事我自会压着的,你回宫自封抄经就是,大大小小的事,我来断!正好这些日子你也累了,就安心在宫内养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