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冬雪和姚娘出了门,刘意映一脸警觉地望着司马珩,说道:“你还想说什么?”

司马珩伸出手,把她搂进怀里,说道:“你不是嫌她们在屋里碍事吗?我把她们打发出去了。”

刘意映是哭笑不得,说道:“这不是她们在不在的问题,我们俩现在可无名无分,这样…唔…”话未说完,唇便被他封住了。

半晌,他才放开她,轻声说道:“待你出了月子,我们便和婚。”

刘意映一怔,说道:“这个,不急。”

“怎么不急?先前是谁说无名无分?”他笑。

“一出月子便和婚,会不会太快了?”她惴惴不安地说道。

“怎么会快?”他紧紧搂着她,手不规矩地在她胸口摸了两下,说道,“我还嫌太慢了呢。自从在营地与你分别后,我可一直忍着…嗯?”

那个“嗯”字他故意拖长还转了个弯,让她不禁想到两人以前甜蜜之时,脸上不禁一热。可是,想到那天看见他与柳琴之间笑意盎然的模样,她心里便一阵不痛快。她别过脸,酸酸地说道:“你有什么可忍的啊?你可以去找那个柳琴姑娘啊!”

“还在吃醋呢?”他嘿嘿笑了起来,“都跟你说了,她是我的侍女,知道你不喜欢她,我已经打发她回了宫,反正范元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叫他回来服侍我。”说到这里,他放开她的肩膀,低下头,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眉间,轻声音说道,“公主,我除了你,再没有别的女人。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信我吗?”

她怔了怔,说道:“可是我与你和离之后,还嫁过人。你不介怀?”

他默了片刻,说道:“我介怀的是,你还愿意再嫁给我吗?”

闻言,她眼中一下便噙了泪。她心里是喜欢他的,自然愿意嫁他。可是,她和他之间,不仅仅是简单的情情爱爱,还隔着许多许多的东西。这一年来,有许多事情都跟以前不一样了,而有些事情,是她永远无法原谅的。

看刘意映如此模样,司马珩心中一紧,急切道:“公主,你说话啊!”

“你让我还说什么?你杀了我皇兄,你还让我怎么毫无芥蒂地与你在一起?” 她抬起头,望着他,垂着眼泪说道,“不管他是不是一个好皇帝,但他从小到大对我,是真心的疼爱。”

司马珩咬了咬唇,说道:“若是真心疼爱你,他当初还会逼你嫁给我?”

刘意映一愣,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他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而且,他没有逼过我。在他下旨之前,是问过我的。若是我不愿意,他也不会让我嫁给你的。”

听到这话,司马珩眼中微光一闪,问道:“那,当初嫁给我,你是愿意的?”

刘意映顿了顿,然后重重点了点头。

司马珩脑袋一懵,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他一直以为当初刘意映是被迫嫁给自己的,没想到她却是自愿的,这对他来说,简直太意外了。

可是,那时自己与她几乎是两个陌生人,而且,她身边早有了青梅竹马的张煊,她为何会愿意嫁给自己?想到这里,他问道:“可当初,你对我并无情意,你为何愿意嫁与我?”

刘意映抬起头,望着他,嘴角一勾,说道:“世人都道,司马大公子有天人之姿,惊世之才,我为何不愿意嫁?”

闻言,司马珩顿了半晌,幽幽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不愿意嫁我的。”

“我当初还以为你不想娶我呢!”想到他与李仪韵之间那些传说,她轻轻咬着嘴唇。其实,他说的也没错,当初自己倒确实对他无情,那时心里想的,全都是那个戴着后羿面具的人。不过,自从自己知道那人是张煊后,她居然不怎么想他了,到了后来,更是满心满眼的都是司马珩。可是,一想到刘祯之死,她的心便悲痛不已。她不能原谅他杀了自己最亲的兄长。

想到这里,她捂着脸,哭着埋怨道:“可是,你为何要杀了我皇兄啊!”怕吵醒身边的孩子,她不敢哭出声,只能小声地啜泣着。

司马珩赶紧解释道:“公主,你信我!你皇兄的事,对我来说,也是个意外。”说着,他坐到床边,揽过她的腰,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轻声说道,“我真没有要杀他的,你若不信,我可以指天为誓!其实,我那时只想活捉他,让他主动禅位,这样其实对我们来说更好!”

“禅位?”刘意映流着眼泪摇了摇头,说道,“以我皇兄的性子,他会甘心禅位于你父亲?他就是死,也不会愿意做亡国之君的。”

“意映,时势所迫,也许他不愿意,可有些事情,也是由不得他了。”

听到这话,刘意映的身体轻轻发颤,问道:“可是,你,你们就非得取我刘家的天下不可吗?”

听了这话,司马珩默然片刻,说道:“公主,你心里也清楚,大齐气数已尽,你皇兄再有才,也无回天之力。就算今日不是我司马氏,他日也会有其他人取而代之的。”

闻言,刘意映默默地流着眼泪。她也知道,自曾祖父一代开始,祖父、父亲,都不理政事,只顾享乐,弃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刘氏大齐王朝,就如同一艘挺立了三百年的船,早已是千疮百孔,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沉入海底。皇兄虽然想要重振河山,奈何有心无力,最后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

看刘意映神情微动,司马珩又说道:“既然这样,还不如让我司马氏来得这天下。至少,有我在,不会让你皇兄断了血脉。”

刘意映低着头,默默流着泪。

见她不吭声,司马珩又说道:“公主,老夫人答应让我再娶你的,你还有什么顾虑?”

“可是,我始终过不了我心里这关。”刘意映摇头哭道。

“可我们孩子都有了!”司马珩脱口而出。

闻言,刘意映一愣,赶紧摇头道:“他,他不是你的孩子。他,他是我,我与张煊所生!”

司马珩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说道:“真的是如此么?”

刘意映知道他不信,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道:“是!”反正只要自己不承认这孩子是他的,他便无法与孩子相认。

“这些事我们日后再说。”司马珩也不与她计较,一切等调查归来的人回来再说。想到韩皇后叫自己为孩子取名一事,他又说道,“对了,我们也该给孩子取个名字了。”

刘意映心里一慌。要取名字,那是要确定孩子的姓氏。到底该让孩子姓什么呢?现在司马珩已经起了疑心,他肯定不会同意让孩子再跟别人姓了。

正在她心慌意乱之时,司马珩又说道:“他还小,便先给他取个乳名吧,大名容后再想。”

“好。”刘意映松了一口气,赶紧点了点头。

两人便放下其他烦恼之事,专心想起了孩子的乳名来。她说了几个,司马珩都觉得不好。后来,还是司马珩说,孩子是刘意映不慎摔倒后,提前生产而得,因而,司马珩便说就称他为“阿慎”。

刘意映想了想,觉得这名字也无不妥,便也就答应了。

此后几日,司马珩也没有再跟刘意映提起和婚之事,刘意映也就慢慢放下,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

半月后,司马珩派出调查刘意映离开营地后发生之事的人,陆续回了雒阳。听了汇报,刘意映当初离开他之后,所有的行踪便尽在他掌握之中。有些事情,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有些事情,却又让他的意外不已。

第75章

特别是司马珩听到刘意映被刘祯狠心强行灌堕胎药时,想到她的无助与绝望,他心中像被人用钝刀生生割着一般,难受得几乎难以呼吸。

他一直以为,她对自己并无多少情意,嫁给自己只是为了助刘祯。在营地对自己好,也是因为自己救了她的命。没想到,她为了留下这个孩子,居然会做到这一步。也许,她对他,并不像他想像的那般无情,其实,她对他还是有几分情意。

这一刻,司马珩突然觉得自己很想见到她。未等散值,他便提前回了府,径直去了剑韵居。

因刘意映还在坐月子,不能敞风,故而她生产完并未回公主府那边的院子,而是留在剑韵居中。走进院子里,他突然想到她曾问过他,如果她不是公主,而是庶民女子,嫁给他之后,是不是便会随他住在此院中。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禁感慨万千。千回百转,她还是住在了这个院子中,而且,他们的孩子也是在这里出生,看来有些事,冥冥中自有天定。他心里不禁一阵激动,快步走上石阶,走到她房间的门前。他心里突然有几分紧张,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推门而入。

一推开门,他便看见刘意映抱着阿慎,正在哄着他睡觉。只见她一边在屋里慢慢走动着,一边轻声哼唱着小曲哄孩子睡觉。心爱的女子,在自己的房中,哄着他的孩子,他突然觉得,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听到声响,刘意映扭过头来,看见司马珩进了屋来,她赶紧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做出一个“嘘”的口形,然后继续哼唱着哄阿慎睡觉。

司马珩放轻动作,慢慢走到一边的小几前坐了下来。

秋霜见状,赶紧为他倒了一杯茶过去。

司马珩端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然后将茶杯小心地放回小几上,抬起眼,静静地看着刘意映。此时,刘意映全部的心思都在阿慎身上,眼神不自觉流露出的疼爱之情,让司马珩心头不禁暖意盎然。他一直盯着刘意映和阿慎母子,目光再也不能移开。

刘意映口中哼唱着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渐渐停了下来。她又抱着孩子在屋里走了两圈,这才转过脸,对着姚娘笑了笑,说道:“这小家伙,终于睡了。”

姚娘微笑着走上前来,轻声说道:“夫人,把慎郎交给奴婢吧。”说罢便伸手接过了孩子。

“姚娘,你把阿慎带到偏房里去,我有话要跟公主说。”司马珩一边说话,一边站起身来。

听到这话,刘意映转过脸来,不解地看着司马珩。见他一脸郑重的模样,心里有些犯疑,不知道他又要跟自己说什么。

姚娘对着司马珩应道:“是,王爷。”说罢行了一礼,便抱着阿慎往屋外走去。

“秋霜,你也出去。”司马珩又说道。

秋霜一怔,忙抬眼看着刘意映,却见她望着司马珩,眉头微蹙,却并未说话。她忙行了一礼,跟在姚娘身后出了门。

刘意映望着司马珩,一种不安的情绪又涌上了她的心头。他到底要对自己说什么?是关于阿慎的事?是和婚之事?还是刘安有事?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着急,忙问道:“王爷,你有何话要与我说?”

司马珩却并未回答他,而是抿着嘴,盯着她,向着她走了过来。

她心里莫名一慌,细声叫道:“王爷。”

他走到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体一下将她笼住,双眼却一直没有离开她。

她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便又问道:“王爷,你,你究竟要说什么呀?”话刚说完,刘意映只听到司马珩叫了一声“公主”,然后自己便被他搂进怀中。

她呆了片刻,不知他为何会如此,只感觉自己被他搂得紧紧的,似乎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用力推着他,叫道:“王爷,你这是怎么了?”

他用力全身力气,紧紧搂着她,似乎自己只要一放松,她便会消失似的。所以,他只有将她紧紧困在自己怀中,那种要失去她的感觉才会淡一些。这个女子,是自己所珍爱的。她一出生,便是金枝玉叶,被家人千娇万宠着。可是,她为了保住他们的孩子,却遭了那么多罪。一想到这里,他便觉得鼻尖发酸。他低下头,将脸埋在她的脖颈中,眼眶不由自主地温热起来。

她感觉到自己脖颈中的湿意,心不由得一慌,忙叫道:“王爷,你,你哭了?”

“公主…”他叫着她,声音有几分沙哑。

“王爷,你,你到底怎么了?”她追问。她从未没想过,司马珩这样的人,还有流眼泪的时候,而且还在自己面前掉眼泪。此时,她人有些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公主,你受了那么多苦,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司马珩哑声问道。

“我,我没受什么苦啊。”刘意映讷讷说道。

“我都知道了。”司马珩紧紧拥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你离开我之后,所经历的一切,我全都知道了。”

“你,你知道,什,什么?”她有些心虚。

“公主,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为什么宁愿嫁给张煊,也不能找我?”他问着她。

刘意映心头一乱,随即垂目说道:“我,我怀了张煊的孩子,自然只有嫁给他了。”

“你还想骗我?”听她还不承认,他心里一股气直往脑门上冲。他咬着牙说道,“我都知道了,你根本与张煊无任何关系。你们在宛城时,是分院而居,你是为了保住腹中的孩子,才答应嫁给他的。你们成婚之后,也一直分房,从未在一起过,你还敢说阿慎是张煊之子?”

“阿慎,真,真不是你的儿子。” 刘意映无力地辩白道,“我和张煊,我们是回了定州之后才在一起的,成婚分房,是,是因为我有孕了,不能同房。”

“如果你怀的真是张煊的孩子,你皇兄为何要灌你饮堕胎之药?”司马珩问。

刘意映一梗,愣了半晌才说道:“那是因为,他怕我未婚有孕,有,有损公主的名声。”

“可我的人查出,你与张煊成婚之前便有染怀孕之事,正是你皇兄派人四处散布的。”司马珩又说道,“如果怕你名节有亏,他为何会如此做?”

刘意映哑然,再也找不出话来反驳他了。

“你说不出话了吗?”司马珩长叹一声,说道,“我来替你说吧。你皇兄之所以要如此做,就是想掩盖阿慎是我儿子的事实,是不是?”

刘意映低下头,无言以对。

“公主,你怎么如此狠心?如果不是阿慎模样长得与我相似,不是我因此起疑派人去查,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他问。

“我是刘家的人,你夺了刘家的江山,我怎么能为你生孩子?”说到这里,刘意映泫然而泣。

“我知道你不愿意为我生孩子,所以,我们成婚之后,你偷偷吃避子药,我也由着你。”司马珩黯然道,“可是,你已经有了阿慎,便不同了。你这么做,你有没有想过,对阿慎不公?”

听到司马珩的话,刘意映一惊,问道:“你,你早知道我吃避子药?那,那你为何没来问我?”

“问你作甚?”他苦笑。当初知道刘意映吃避子药时,他心里真的很难受,可他不想逼她。他轻叹一声,说道:“我只希望有一天,你能心甘情愿为我生孩子。现在,我们不是有阿慎了吗?”

她愣了愣,说道:“在营地那两回,我没有吃。”她低下头,咬了咬唇,说道,“没想到这两回就有了他。”

“公主,这些都是天意,阿慎与我们有缘!我明日一早便去禀报父亲,让他下旨让我们俩和婚,让阿慎得以归宗。”说到这里,司马珩顿了顿,又说道,“阿慎百日之时,我还要大摆筵席,昭告天下,他是我司马珩的儿子,是我的结发妻子刘意映为我而生,为他正名。”

听到这话,刘意映再也忍不住,将脸埋在他胸前,哭出声来。此时,她心里也说不出该不该欢喜。她心里明明喜欢他,他还是她孩子的亲生父亲,她从心底愿意与他和婚,与他再也不分开。可是,一想到刘祯的惨死,一想到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又欢喜不起来。

听到她压抑着的哭声,他心里也酸楚不已。半晌,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公主,从此,再没有人分开我们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保证刘安此生可以平安无事!”

刘意映靠在他怀里,还是低声哭着。

“公主,你,你还愿意再嫁给我吗?”话一出口,他心中竟然有几分紧张。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还能有其他选择吗?”她仰起脸来,用泪眼望着他。

听到她这么说,他终于放了心。他低下头,与她额间相抵,说道:“公主,答应我,永远都陪在我身边,再也不准离开我!”

刘意映犹豫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你也要记得答应过我,要永保阿安和阿哲平安。”

回应她的,是一个悠长缠绵的吻。

三日后,司马曜下旨让司马珩与刘意映和婚,并为阿慎正式赐名为司马敏,取自论语“敏于事而慎于言”,与他的小名相呼应,同时册立他为赵王世子。

阿慎百日之时,司马珩果然在皇宫中的永德殿宴请群臣为他大办百日筵,皇帝司马曜还亲自出席,君臣同欢。之前也许有人还对阿慎的身世有几分怀疑,但在百日筵上看见阿慎后,都惊异于他与司马珩相差无几的相貌,从此便再无人怀疑他的身世。

大吴建国之后,因为西羌收留了刘哲、张煊等人,司马曜便下令禁止大吴治下的百姓与西羌有任何贸易往来。大吴地处中土,地广人多,十分富庶,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不与西羌往来,影响并不大。但西羌地处草原和沙漠,要依靠贸易从大吴换取一些生活必需品,因为此令下了不到两个月,西羌的老百姓对此便有了怨言。

慢慢的,西羌王赫刺有些吃不消了,便派人给大吴传话,要求重开贸易。司马珩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便给西羌王回了一封信,大意是只要他交出刘哲,便立刻重开边境,让两国百姓可以自由贸易。

此时,赫刺心中也有些动摇。当初收留刘哲,是因为张煊答应待他们反攻之时,会购进大量西羌马匹用于作战,并且如果成功反扑重新掌权,还会给西羌不少好处。

可当他将张煊迎了进来之后,才发现司马氏已经在中土站稳了脚根,张煊、刘哲根本无力反攻。到了这个时候,刘哲在他手里,俨然就成了烫手的山芋。赫刺想着此时答应司马珩,不仅可以甩掉包袱,还能借此与新王朝拉近关系,倒不失一个两全之策。

赫刺考虑了几日后,又派人给司马珩去了一封密信,表示愿意按司马珩的要求交出刘哲等人。不过,张煊也非等闲之辈,收买了赫刺身边的人,知道了他的计划,趁赫刺不备之时,带着刘哲和陈皇后等人连夜出逃,离开的西羌,攻占了葳螺山下的乐城,作为据点。

司马曜得知乐城被占,大怒,立即派赵王司马珩亲自领兵前往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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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乐城靠着盛产铜矿的五螺山而建,三面环山,只一条路可出入,易守难攻。想来,张煊选择夺取乐城为据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雒阳城,在虎贲军官署。

司马珩站在地图前,一手抱着胸,另一只手轻轻捏着自己的下颌,思虑了半晌,终于想到了收复乐城之计。他知道自己这回一出去,一两个月是回不来的,便想着离开前,多抽些功夫陪刘意映与阿慎。

司马珩拿着兵册点了兵,让副将准备明日出发之事,便回了府,去了剑韵居。

司马曜便下旨让两人和婚时,刘意映还在月子里,自然住在剑韵居中。出了月子之后,她也没说要搬回原来的院子,反而让冬雪和秋霜慢慢将她常用的衣物拿了过来。

刘意映这么做,司马珩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这一回两人成婚,与上一回不一样。上一回,她是公主,他为臣,他要随她住在公主府去。而这一回,他是王,她为妃,所以,她便住到他这边来。

她不提回公主府去的事,他自然也不会叫她走,索性自己也搬了回来,两人便在剑韵居住了下来。

如今正值阳春三月,司马珩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正在争芬吐艳的海棠树下,铺了一张蒲席。刘意映带着阿慎,坐在蒲席之上。

阿慎已经有了半岁多,已经会自己坐着玩了。只见刘意映手中拿了一只布老虎,递到阿慎面前,阿慎看见了,便伸出肉嘟嘟的小手,要去拿布老虎。没想到,在他的小手就要拿到布老虎时,刘意映却一下把手缩了回去,将布老虎藏在自己身后。阿慎扑了个空,似乎甚是伤心,皱着小眉头哇哇哭了起来。刘意映却坐在一旁呵呵直乐,姚娘要上前哄阿慎,也被她阻止。

司马珩没想到平日自己不在家,刘意映居然如此“虐待”自己儿子,赶紧走上前,低下身来,把儿子抱进怀里。阿慎扭过头,看见是爹爹,小嘴一瘪,哭得更伤心了,像是在向爹爹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司马珩抱着儿子坐在蒲席上,对着刘意映说道:“意映,你怎么故意把阿慎弄哭啊?他哭了你怎么也不哄哄他?”

“你抱他作甚?”刘意映反倒责怪起司马珩来,“我故意这样,就是想让他明白,不是什么东西,他想要就一定会得到的。”

“他才多大点,这些能懂吗?”哭着儿子的哭声,司马珩心头显然还是有些不痛快。

刘意映忙笑道:“王爷,你可别太宠他了。小孩子哭一哭,有甚关系?那日蒋院政还说,多哭哭,对他身体更好!”

“蒋院政有时也是不靠谱的。”司马珩哼了哼。

听他这么说,知道他心疼儿子,刘意映笑了笑,也不再与他争辩,又问道:“对了,你今日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司马珩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张煊从西羌逃了,攻占了乐城。父亲让我前往收复乐城,明日一早便走。”

闻言,刘意映表情微微一怔忡,问道:“那阿哲与张煊在一起吗?”

司马珩点了点头。

刘意映低下头,表情瞬间便凝重起来。

此时,阿慎已经不哭了,司马珩便把他放到蒲席上,自己也坐了下来,又从刘意映手中拿过布老虎,塞在他手里,让他自己玩着。然后他抬起眼,望着刘意映,问道:“意映,你无话与我说?”

刘意映仰起脸来,如湖水般澄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说道:“你答应过我,要护阿哲周全的!”

他笑了笑,说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便一定会做到的。”

“那便是了。”她微笑着,“我无话再说了。”

他犹豫了片刻,又问道:“那张煊呢?”毕竟张煊与她青梅竹马,不可能没有情意。

她一愣。张煊虽然与她青梅竹马,但这其中毕竟涉及国家大事,她也不便横加干涉,何况,他能放过刘哲,对她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所以,她只有对不起张煊了。想到这里,她默了片刻,说道:“一切但凭天意。”

他怔了怔。她这话的意思是,她不会管张煊了?

看他一脸讶然地望着自己,她对着他笑了笑,然后伸手把阿慎抱了起来,看着儿子正用嘴含着布老虎用力地咬。她连忙将布老虎从他嘴里扯出来,一脸嫌弃地说道:“你这孩子,这么脏也用嘴去咬。”

阿慎正咬布老虎得高兴,不妨刘意映把他嘴里的老虎一下抢了过去,甚是不满,皱着小眉头,看着刘意映,两只小手挥舞着,嘴里还“咿呀”地叫着什么,似乎在问刘意映为何抢了他的布老虎。

刘意映低下头,在他颊上的酒靥上轻轻亲了一口,说道:“阿慎,你是不是肚子饿了,想吃东西了?阿娘让秋霜给你熬了米羹,凉了就拿给阿慎吃。”

司马珩问道:“阿慎不是吃奶吗?怎么还要吃米羹啊?”

刘意映抬起头来,看着他,目中似有责怪之意:“阿慎可都半岁多了,光吃奶不经饿了。”

闻言,司马珩汗颜道:“我平日公务太多,也没怎么管他,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刘意映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望着他笑了笑,“对我来说,甘之若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