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娇柔的模样,司马珩的心里不禁有些痒痒的。

刘意映抱着阿慎站起身来,说道:“王爷,我们进屋吧,不然米羹该凉了。”

“好。”司马珩起了身,从刘意映手中接过孩子,说道,“我来抱他吧。”

刘意映微微一笑,将孩子递给他,然后用手挽着他的手臂,两人相携着往屋里走去。

司马珩一边走,一边侧过脸望向她,只见她也正望着自己,两人目光相撞时,皆是一怔,随即相视一笑。两人很默契地再未提起张煊之事。

次日,未到辰时,司马珩起了身。他一动,刘意映便醒了过来。

“王爷,你这么早便要走?”她一边说,一边抬起身来。

她声音有几分慵懒,听得他心头一痒。他俯过身,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说道:“昨晚睡得晚,你也累了,就别起来了,再睡会儿吧。”

听了他的话,她抬起头,脸上还漾着几分红晕,口中却说道:“又不是我出力,我累什么呀?”

司马珩轻笑出声,说道:“我也不累呀。”说着将唇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待我归来,再继续出力。”

刘意映瞪了他一眼,嗔道:“美得你!”然后拉过被子,将自己赤.裸的身体遮住,转过身,拿背冲着他。

司马珩笑了笑,继续穿好衣裳,洗漱好便出了门去。

待他在官署收拾妥当,领着兵,走到永宁门前,居然看见刘意映居然抱着阿慎在此等着自己。看见他来了,刘意映面上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又拉起阿慎的小手,冲他挥了挥。

阿慎虽然还不懂事,却认得爹爹。他看见司马珩骑了马过来,他便挥动着小手,“啊,啊”地叫着。

司马珩看见母子俩,心中异常惊喜,他跳下马,走到刘意映和阿慎面前,微笑道:“公主,你怎么来了?”

“阿慎要找你,我便带他过来了。”刘意映笑着说道。

司马珩伸出手,在阿慎脸上轻轻揉了两下。半岁大的孩子,怎么可能知道找他?想到她这么有心来送自己,他心情大好,也不说破,便对着阿慎说道:“阿慎,爹爹会想你们的。”

刘意映轻轻咬着唇,没有说话。

他转过脸来,望着刘意映,说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照顾好阿慎和自己。”

刘意映吸了吸鼻子,哑声说道:“你早些回来。”

他点了点头,说道:“我会的。”顿了顿,又说道,“我不能再耽搁,要走了。”

“嗯。”她抬起眼,依依不舍地望着他。

看着她万般不舍的模样,他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惆怅。喜的是,她心里总算有了自己,怅然的是,又要与她分别好些日子。他看着周围无人注意,便佯装为阿慎整理衣裳,伸出手,将刘意映的手握在掌中用力捏了捏,随即放开,说道:“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刘意映怕自己哭会惹他担心,便强忍着眼泪,微笑着点了点头。

司马珩转过身,也不敢再回头,径直上了马,然后对着身边的副将说道:“出发!”

“是!”副将传令下去。

一直到出了永宁门,司马珩都未转过脸去看刘意映与阿慎。他怕再看一眼,自己会更舍不下他们。

刘意映看着司马珩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中,她的眼睛也渐渐模糊,终于,眼泪还是没有忍住,滴落了下来。阿慎歪着头,好奇地看着母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刘意映怕吓着阿慎,赶紧拭去眼泪,对着他笑道:“阿慎,阿娘带你回家,我们一起在家里等爹爹回来,好不好?”

阿慎看见母亲笑着,也欢喜起来,咧着还未长牙的小嘴,欢快地挥动着小手,呵呵乐着。

刘意映回头望了一眼永宁门,那人早已走远看不见了。她轻叹一声,转过身来,抱着儿子,坐上赵王府的马车,回了府。

司马珩带着虎贲军,连日赶路,一个月后,终于到了乐城外三十里处,便驻扎了下来。

乐城三面环山,唯一的进出城之道要经过险要的猫眼峡,这里地势险峻,若要强行通过,怕损失是很大。因而,司马珩也不强突,派人将进出乐城的大路小道全部封锁起来,不许人任意进入,将乐城围成一座孤岛,想待到城中粮绝之时,再行攻城。

乐城虽然产铜矿也算富庶,但周遭山高林密,不宜种植,因而粮物都要靠从外地运来。司马珩这一封锁,城中便没了食物供给,只能坐吃山空。三个月后,城中几近粮绝,张煊又不准百姓外逃,慢慢地,城中百姓怨声载道。

司马珩从偷跑出来的百姓口中得知这一情况后,便选了个顺风的日子,让士兵们放了上百盏孔明灯进城,灯面上写着,只要打开城门,待虎贲军进了城,便向百姓免费发放粮物。早已饥饿难忍的百姓们得知此事后,群情激愤,围在城门前,要求龙腾军打开城门,放虎贲军进来放粮。

张煊为了镇压住老百姓,便叫人杀了两个带头之人。可他却低估了如今的形势,无粮的百姓早已疯狂,想着没有粮食吃自己终究也是一死,若是打开城门将虎贲军迎进来,还有一线活的希望,瞬间便暴动起来,像洪水一般冲了上来。同样忍饥挨饿的龙腾军要本拦不住他们,反而被百姓绑了起来,打开城门后,被百姓交给了虎贲军。就这样,司马珩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了乐城。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出去学习两天,如果明天中午没有更,明天应该就不会更新了,星期二是一定不会更的。明天中等大家看文案。最多还有一两章完结,么么,等着我啊!

第77章

张煊见大势已去,便带着刘哲与陈皇后等人往五螺山逃去。可刚逃到半山腰地方时,便听见探子回来报告说,前方全是虎贲军,已经被包围了。

原来,司马珩早料到张煊等人会往五螺山逃窜,早已派人埋伏在此,就等张煊带着刘哲自投罗网。此时,张煊见自己虽然无路可走,却仍不肯投降,带着人负隅顽抗,最终被司马珩的人逼到一个叫落鹰崖的悬崖处。

陈皇后见已无路可逃,抱着刘哲大哭不已:“张煊,我们是不是要被司马家贼害死在这荒山野岭了?我死不要紧,可阿哲才四岁,他不能死啊!你快想法子,救救阿哲啊!”

张煊此时虽然面色苍白,看着渐渐合围来的虎贲军,他强自镇定,颤抖着双唇说道:“太后,到了这个时候,只怕我们没有人可以逃出去了。”

陈皇后一听,更是悲愤大哭。刘哲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着母亲哭得伤心,心里害怕不已,也跟着号啕大哭起来。

慢慢地,虎贲军如同铜墙一般,立在了张煊等人面前,而龙腾军此时已全军覆没。这时,从众人身后中走出一身披战甲之人,张煊定睛一看,来者正是司马珩。

看见司马珩,陈皇后面色一怔,随即将自己儿子紧紧搂在怀里。她知道,刘哲是刘祯嫡子,大齐皇室正统,司马氏既然夺了权,必定视其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想到自己儿子的性命危在旦夕,她不禁悲从心来,泪如雨下。

司马珩显然看出陈皇后的担忧,对着她一脸郑重地说道:“陈瑶君,你勿要害怕!你放心,只要你不与大吴为敌,我们绝不会伤害你们母子的!”

张煊闻言,眉头一皱,对着陈皇后说道:“太后,不要相信他!”

陈皇后抬起泪眼,对着司马珩叫道:“司马贼子,你不要骗我,你们怎么可能会放过阿哲啊?”

司马珩说道:“会的。”顿了顿,他又说,“我答应过意映,会放刘哲一条生路。”

听到这话,陈皇后一怔,呆呆地望着司马珩。刘意映要他放过刘哲,他真会听她的,愿意为了她放过刘哲?

听到司马珩说起刘意映,张煊猛然抬起头来,望着他,半唇边掠过一丝冷笑:“意映?司马珩,你还敢提起意映?”

司马珩毫不示弱地回望着他,说道:“她是我妻子,我如何不能提她?”

“妻子?”张煊嗤笑,“意映是心甘情愿地嫁给你的吗?第一回成亲,是刘祯下旨让她嫁,她无力反抗,不得不嫁。这一回,她也是为了自己至亲至爱之人,被迫下嫁。她两回嫁你,可都是她自愿?”

司马珩紧紧盯着张煊,朗声说道:“张煊,你错了!这一回,意映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

“她会心甘情愿嫁给你?”张煊冷哼道,“刘祯死了,意映会原谅你?她会愿意嫁给杀死她兄长的凶手?”

听到张煊如此说,司马珩一愣。突然,他心里突然被什么击了一下,有些事情,他似乎一下便想通了。当初刘祯的死,他便觉得莫名其妙。双方交战之时,他曾下令不得杀害刘祯,并表示能活捉刘祯之人,可得千两黄金之赏。照理说,他手下之人应该不会对刘祯下杀手才对。可是,刘祯居然就突然就死了,而且,一直无人因此前来向自己邀功,对此,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张煊说起刘祯,面上尽是不屑之色,全然不似相交多年的挚友,反而眼中流露出怨毒和仇恨。他心一跳。难道,杀害刘祯的会是张煊?说起来,张煊的确有这个时机和条件杀掉刘祯。而且,刘祯死后,他作为驸马,刘哲的姑父,名正言顺摄政。说起来,他才是刘祯之死的最大获利者。

想到这里,司马珩抬起头来,望着张煊,说道:“你当时跟刘祯在一起,他是不是我杀的,你会不知道吗?”

张煊冷笑:“你跟我说有何用?意映会相信刘祯不是你杀的吗?”

司马珩两眼紧紧地盯着张煊,说道:“张煊,刘祯是你杀的,对不对?”

陈皇后一听,面色大变,对着司马珩叫道:“这怎么可能?司马珩,你不要含血喷人!”

听到司马珩的话,张煊先是一怔,随即笑道:“你凭什么说他是我杀的?”

“因为,我自始至终根本没有下令杀他!他死了之后,我也查过,我手下没有人杀过他,但他却蹊跷地死了!”说到这里,司马珩顿了顿,细细地观察着张煊的神色,然后又接着说道,“当时,只有你与他在一起,陪在他身边的人,也尽是你手下,只有你才有这个机会杀他。”

“那你去跟意映说,刘祯是我杀的,看她信不信?”张煊冷笑。

“我就这么跟她说,她自然不会信。”司马珩嘴角轻轻一撇,说道,“不过,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你手下的人已经尽为我所俘,到时我软硬兼施,还怕问不出真相吗?”

听到这话,张煊面色一变。

“张煊,难道陛下真是你杀的?”陈皇后看张煊面色不对,心中有着不祥地预感,抱着刘哲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流着眼泪说道,“你为何要如此做?”

张煊望着司马珩,紧紧抿着嘴,并没有说话。

司马珩见张煊默不作声,又说道:“再说了,不管意映当初是因何事嫁给我的,但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而且我们的儿子阿慎都快满一岁了。刘祯虽然是他至亲之人,但阿慎为她所生,又何尝不是她至爱之人呢?一个女人,有了孩子,做了母亲,想法自然会与以前不同了。就算她嫁给我的时候不是出自真心,但现在,她也与我真心相待了。别的不说,就说我这回出来收复乐城的时候,她还特意抱着儿子来为我送行,说她盼着我早些回去。”

说到这里,司马珩抬起头来,看了看张煊,又说道:“对了,我还问过意映对你怎么处置?你知道她怎么说的吗?”

“她怎么说?”张煊一怔,颤声问道。

司马珩微微一笑,一字一句地说道:“她说,你的生死,但凭天意!”

听到这里,张煊的面上已经完全失了颜色。他呆了半晌,涩然说道:“没想到,司马珩,你终于还是如愿以偿了!”

司马珩说道:“是啊,你就算弑君嫁祸于我,还是没有得到意映的心!”

张煊一脸平静地盯着司马珩,没有再反驳。

陈皇后见状,知道张煊已经默认自己杀了刘祯,悲痛欲绝。她没想到这些天来,自己居然一直与杀害自己丈夫为伍。想到这里,她更是愤怒至极,用手指着张煊,大声骂道:“张煊,你好狠的心啊!陛下一直视你为手足,你居然如此对他,竟然暗害了他的性命。我真想剜下你的心来看看,是不是黑的!”

“手足?”张煊大笑,对着陈皇后说道,“他真的有当我是手足吗?他若真的真心待我,他又怎么会毒杀我祖父!”

“什么,陛下毒杀了老敬国公?”陈皇后不敢相信,“你休要胡说!陛下为何要害老敬国公啊?”

“还不是为了他!”张煊转过脸来,伸出手,恨恨地指着司马珩。

“关我何事?”司马珩望着张煊,淡然说道。

“你还敢说不关你事?”张煊一脸怨毒地望着司马珩,“难道不是你知道我与意映要定亲,故意让刘祯知道你喜欢意映,再让人向他荐言,让他将意映嫁给你做眼线。不然,他怎么会下毒害死我祖父?他这么做,无非是想害得我守孝不能与意映定亲,这样,他才有机会将意映嫁给你?”

闻言,司马珩抿着嘴,没有说话。当初,他听说刘意映要与张煊定亲后,确实故意在刘祯面前表现出对刘意映的痴迷之态,又让人向他进言,说是可以利用刘意映嫁来司马家打探消息。他知道,只有这样,自己才有机会娶到刘意映。说实话,这件事,他做得确实不磊落,可是,他不后悔。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仍然会选择如此做。

看着司马珩不再吭声,张煊质问道:“司马珩,你无话可说了吗?你与刘祯二人,为了自己的私利,害我祖父惨死,你说,这仇我报得不?”

陈皇后听到这里,掩面大哭起来:“张煊,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狠心!敬国公当初病重,本来也拖不了几日了,陛下这么做虽然不义,却也算让你祖父早日解脱啊!可陛下才过弱冠之年,他还那么年轻,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下得了这个手啊!”

“闭嘴!”张煊猛然转过头来,望向陈皇后与刘哲,目露凶光。

“陈瑶君,小心!你赶快抱着刘哲到我这边来!”司马珩怕张煊会害刘哲母子,赶忙大叫。

司马珩这一叫,提醒了陈皇后,她赶紧抱着刘哲向着司马珩跑了过来。张煊也没有去追他们,一人孤零零地站在悬崖边,头却一直高昂着。

司马珩将刘哲母子安置好,又回过身,对着张煊叫道:“张煊,你如今插翅也难飞了,我劝你最好束手就擒!”

“哈哈哈!”张煊仰脸大笑道,“司马珩,你觉得我张煊会做你的阶下囚,被你踩到脚底吗?告诉你,我不是这样的人!从我下手杀刘祯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了。事到如今,横竖也是一死!你以为,我会容你们把我折磨够了再杀吗?司马珩,你休想!”说罢一转身,没有一丝犹豫,便向着身后的万丈深渊跳了下去。

司马珩没想到张煊会如此绝决,看他往下跳去,他大叫一声:“张煊!”冲上前去,想要拉住他,可待他冲到崖边时,只听到张煊阴怖的笑声从崖下传下,那笑声越来越小,慢慢消失无声。

这落鹰峡深不见底,人跳下去,尸骨也找不到。没想到,张煊不仅对刘祯狠,对自己更狠。司马珩叹了一口气,走了回来。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完结!可能星期四或星期五更!

第78章

司马珩走到半路,却得到从雒阳来五百里加急,才知道朝中出了大事。原来,司马曜接到军报,说张煊跳崖而亡,剩余的龙腾军全部被俘,陈皇后与刘哲也被司马珩带回雒阳来,如今已无人威胁大吴了。大喜之下,他不慎一头从龙椅上栽了下来,当即晕厥不醒。后经御医诊断为中风,虽经全力救治,却仍然依然半身不遂。如今,司马曜病重,朝中等着司马珩尽快回去主持大局。

司马珩一听,心中大惊,赶紧将手边的一切事宜交给副将,便日夜兼程赶回了雒阳。待他进了皇宫见到司马曜,才知道父亲的情况远比他想像的还要严重。此时的司马曜,不仅半身不遂,而且舌蹇失语,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不过,司马曜虽然病得虽重,头脑还算清醒。看见司马珩归来之后,他便拿出一直放在自己枕边的镇国玉玺,亲手交给司马珩手中,口中含糊地说着什么话,却让人听不清。

司马珩一怔,问道:“爹爹,你这是何意?”

候在一旁的郎中令见状,忙对着司马珩说道:“赵王,陛下这是要将天下子民托付给你啊!”

司马曜听到郎中令的话,口中“呜呜”叫着,连连点着头。

司马珩手中紧紧握着镇国玉玺,看着平日意气风发,威震八方的父亲,如今却躺在床上,事事都要假手于人,心头不禁一阵难受,手中的镇国玉玺,似有千斤之重。他知道,从今日起,整个天下都将压在自己肩上了。

次日,左丞相孙韬便拟好传位诏书,昭告天下,司马珩即位,并于次月择吉日登基为帝。

刘意映再一次回到了这个自己从小长大的皇宫,而这一回,她不再是大齐的昭平公主,而是大吴的皇后。她自然不能回到自己原来所居的海棠殿,而是住在离司马珩寝宫乾元宫最近的凤仪宫。

许是住惯了海棠殿,刘意映觉得这华贵的凤仪宫还不如自己那海棠殿住着舒服。况且她也觉得,自己住在哪里,似乎并没有多大关系,反正除了每月她来月事之时,司马珩住在乾元宫外,其余时候,他都与自己歇在一处。她甚至想,自己若去了海棠殿,他也过海棠殿来住便是。当然,这些都只能暗自想想而已,如此不合礼仪之言,自然是说不得的。

刘哲归来之后,司马珩果然践诺厚待于他,不仅封他为寿国公,还赐了一处大宅,得以食千户。因此,刘意映对司马珩还是心怀感激的,努力让自己将心中一些芥蒂放下,全心对待他和阿慎。

陈瑶君在五螺山受了惊吓后,人一直不是很清醒,因而,她和刘哲并没有住到寿国公府去,而是与田老夫人等人一起住在刘安的平国公府中,由田老夫人亲自照料他们的起居。

司马珩也派了御医定时过府去给陈瑶君诊治,渐渐地,她的病情终于有了起色,人正慢慢清醒过来。

此时,阿慎也有一岁多了,开始学走路了。司马珩的后宫中,并无其他妃嫔,只有刘意映一人,因而,她在宫中也无他事。关于阿慎的大小事,她一概亲力亲为,教他走路一事自然也不例外。

可这小家伙拉着刘意映的手,虽然走得很稳,但就是不肯放手走。上回刘意映强行放开他的手,叫他不走,他没站稳,摔了一跤,从此便再也不敢放手自己独自走路了。刘意映试了几次,拉着他的手都走得好好的,可只要一放手,他便站在原地,死活不肯迈动小脚,挥动着小手,对着刘意映不停地哭叫道:“阿娘,阿娘。”

看着阿慎那可怜的小脸上,满是泪珠,刘意映终究狠不下心,便只得又回去拉着他。这小家伙见刘意映回来了,也不顾自己的眼泪还挂在脸蛋上,便又咧着嘴大笑着叫得可欢了。

想到刘安一岁的时候便可以自己独自行走,而阿慎都一岁两个月了,却还是不能放手,刘意映心里也有几分着急。可司马珩倒是不急,反而劝慰刘意映道,阿慎如此,说明他为人谨慎,堪当大任。

听到这话,刘意映哭笑不得。果然是自己生的娃,怎么看都好?这才多大的孩子,便看得出他能否当大任了?

司马珩却不管不顾,对阿慎简直是疼到骨子里了。刘意映跟他说过几回,让他不可太宠阿慎。他却嬉笑道,让刘意映赶紧再生几个,免得他老盯着阿慎。她便与他玩笑道,让他纳几个妃嫔为他生,没想到司马珩居然当场给她甩了脸。这是两人成婚以来,他唯一的一回拿脸色给她看,从此,她也乐得不再提此事。偌大的皇宫里,她与司马珩、阿慎倒也其乐融融,没有那些烦心龌龊之事。

这日,刘意映正带着阿慎在御花园牵着他的走教他走路。突然有秋霜跑来对刘意映禀报说,田老夫人派人传了一个信儿,让她到平国公府去一趟。

想着母亲叫自己出宫,怕是有什么要紧事,刘意映派人去给司马珩交代了一声,把阿慎交给姚娘与冬雪照顾,便带着秋霜匆匆出宫坐着马车去了平国公府。

田老夫人听到刘意映到了,赶紧出来迎接。

“母亲,何事叫女儿过来?”刘意映拉着母亲的手,急忙问道。

田老夫人抬头看了刘意映一眼,说道:“今日早上,瑶君醒过来之后,便如常人一般了。”

听到陈瑶君终于清醒,刘意映笑道:“那可是好事啊!”

“嗯。”田老夫人重重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她对我说了一些事,我觉得有必要叫你过来听听。”

闻言,刘意映一怔,问道:“什么事?”

田老夫人没有明说,只说道:“你先随我来!”说罢,便转身向后院走去。

刘意映不敢耽搁,赶紧跟了上去。

虽是冬日,但今日却是艳阳高照。刘意映一进后院,便看见陈瑶君正坐在莲花池畔,怔怔地望着一池如镜的湖水,似在想着什么事。

“瑶君,意映过来了。”田老夫人远远地便叫了起来。

陈瑶君身子一震,缓缓转过头来,望向刘意映。此时,刘意映虽然换下了宫装,但一袭蜀锦华服,仍然彰显着她尊贵的身份。是了,她现在是皇后,曾几何时,自己也是皇后,可惜江山易主,斯人已逝,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想到这里,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双眼。慢慢地,那走过来的人影似乎变成了自己,曾经的大齐皇后,她脸上不禁绽出一个凄惋的笑容。

看着陈瑶君又哭又笑,田老夫人吓了一跳,以为她又魔怔了,忙叫道:“瑶君,你怎么了?你还认得我吗?”

陈瑶君忙将面上的泪水拭去,对着田老夫人笑道:“母亲,我没事,只是好久没有看见意映,有些感慨。”

刘意映走上前来,对着陈瑶君关切地问道:“嫂嫂,你身子可是大好了。”

陈瑶君笑着点了点头,叫道:“多谢意映…”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苦笑道,“不,现在应该称皇后娘娘了。”

“私下里,我们姑嫂不用讲究那么多。”刘意映很自然地拉过陈瑶君的手,一脸微笑。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陈瑶君涩然说道。

刘意映知道,陈瑶君也曾为后,如今却要她称呼自己为皇后,她心中定然难受。于是,她笑了笑,又说道:“嫂嫂,以后我们私下见面时,你还是称我为意映吧。”

陈瑶君低着头没有说话。

“以前兄长还在之时,嫂嫂待我如何好,我一直记在心里的。”刘意映拉着陈瑶君的手,动情地说道,“我不想如今与嫂嫂生分了,不管我是皇后还是昭平公主,我都是阿哲、阿安的亲姑母呀。”

听到这里,陈瑶君鼻尖一酸,含泪笑道:“好,意映果然还是与以前无两样。”

听到陈瑶君又称自己为意映,刘意映笑着说道:“嫂嫂,这样才是。”

“对了,瑶君,你把你那日在五螺山听到的事情跟意映说一说吧!”田老夫人说道。

“母亲,究竟什么事?”刘意映好奇地问道。

田老夫人转过脸来,望着刘意映,一脸凝重地说道:“是关于你兄长的死因。”

刘意映一怔,随即心头一颤。刘祯的死,一直是她与司马珩之间的一道鸿沟,虽然她为了阿慎和两个侄子,努力想要将这道沟填平,可是,无论怎么填,那沟依然还是在那里。有时午夜梦回之时,她似乎看见刘祯拉着她的手,质问着她,问她为何忘了杀兄之仇,问她为何与仇人同床共枕,替仇人生儿育女。她好不容易自欺人地将这些隐藏起来,难道,陈瑶君想起什么事,又要将自己的伤疤血淋淋地揭开吗。

想到这里,刘意映启开颤抖的双唇,说道:“嫂嫂,你听到了什么?皇兄究竟是怎么死的?”

陈耀君仰起苍白的脸,颤声说道:“意映,杀死陛下的人,不是司马珩,而是张煊。”

刘意映一听,大为震惊。张煊?他为何会杀皇兄?她摇了摇头,不相信,说道:“张煊与皇兄从小一起长大,情分非浅,他怎么可能杀皇兄啊?”

“司马珩说是张煊杀的陛下,我原本也不敢相信,可是,张煊他自己都认了!”陈耀君一脸悲戚。

“他自己承认了?”刘意映一愣,问道,“可他为何要这么做啊?”

陈耀君浑身一颤,双眼紧紧地盯着刘意映,缓缓说道:“当初,陛下为了阻止你与张煊定亲,毒杀了老敬国公。张煊因为重孝在身,你们的亲事便拖了下来,陛下才将你指婚给了司马珩。”

“可皇兄他为何要杀老敬国公啊?”刘意映问道,“他可以直接把我指婚给司马珩便是啊。”

“你与张煊的婚事,是你父皇定下的。当时太后已经与张太尉议亲了,他做儿子的,怎么能反对?他只有这样做,才能将你的婚事拖下来,再慢慢说服太后改变主意。如若不然,你怕是早就嫁给张煊,又怎么可能嫁给司马珩,帮他打探消息啊?”陈耀君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