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吓得小脸发白,如果这石头砸在她头上怎么办?更要命的是下身被两块巨石卡得死死的,任凭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抽身上来。因为拼命挣扎,落尘的脚已经被石头磨破皮,鲜血直流,此时山上冲下来泥石流越来越多,已经淹到落尘的大腿处,再不离开这里,很可能就被活埋在这里了。

“子默,救我。”落尘慌得大哭。

“师傅,不要怕,你忍着痛,我拉你出来。”但就在这时,头顶传来异响,一块大石不偏不倚,正朝落尘的头砸来。

“子默,快走。”看到巨石落下来的瞬间,落尘只觉得浑身发软,呼吸都要停了,心中的恐惧如一个巨大黑洞将她吞噬,大喊一声之后,眼前一黑,吓晕过去。

“师傅——”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风子默发疯地冲了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朝下坠的大石劈去,山石撞击岩石的破碎声、撕裂的痛楚声冲破重重雨帘,在山峦密林回荡。

“师傅,你醒醒!”落尘悠悠醒来,她很费劲才睁开眼睛,她此时躺在一块平整的石块上,头顶无遮无挡,大雨还拼命地下着,那雨珠像小石子那般打到身上,很痛,她还活着,她记得晕过去前,是风子默拼命朝她奔来,想起刚刚滚下来的大石,落尘的身体颤抖着,她害怕了,真的怕了。

“师傅,你终于醒了?”风子默嘶哑的声音因欢喜微微颤抖。

“子默,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落尘扑向风子默,嚎啕大哭。

“师傅,没事了,没事了。”

两个孩子在狂风暴雨中紧紧抱在一起。

“子默,快给我看看你的手。”落尘突然停止了大哭,她猛地拉过风子默的手,那双修长的手此刻还流着血,掌心竟血肉模糊,许是疼痛,手不受控制地抖动着,落尘紧紧咬住了唇,这该有多痛啊!

“不碍事,师傅的医术厉害,手上的一点点伤,一会就没事了。”风子默将手缩了回来,落尘泪眼朦胧,此时四周无遮无挡,大雨倾盆,即使给他的手涂了药膏,不消一会也会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怎么办呀?

“子默,你忍着,我们找到避雨地方,我就给你疗伤。”

“师傅,没事的。”

落尘低下头,泪水混着雨水直往下掉,这手伤成这样,怎会没事?

雨足足肆虐了二天二夜。

直到第三天中午,雨才渐渐停歇,泥石流过后的老鸦山一片狼藉,山风带着泥土的气息掠过劫后的山野。

浑身湿透的风子默疲惫地躺在地上,那一脸的痛苦之色无法隐藏,落尘撒药粉的手抖动得很厉害,他们足足淋了两天两夜的雨,山石乱滚,雨大滂沱,根本就找不到下山的路,就连避雨的地方都找不到,风子默的手就这样溃烂着,疼痛着。

“师傅,只一点点痛。”风子默笑笑,但他苍白的笑容都带着着痛。此时山上传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落尘透过树的缝隙,看到从山上走来两个衣衫破烂,头发蓬乱如乞丐的的中年男子。

“老五,我们能赶得上比武大会吗?遇上这次的泥石猛水倒八百辈子的大霉!你看,我的鞋。”说话的是一个干瘦男子,但目光锐利,他此时抬起一只脚,鞋底破了一道大口,五脚趾从破鞋底伸了出来,晃动着,看着十分滑稽可笑。

“瘦猴,鞋子破了,大不了赤着脚丫走,老子娶妻还没穿过这么贵的衣裳,你看现在烂得像一堆杂碎,比乞丐穿得还破,这破天气,这破山,这破衣服,不知是哪个破人说拜这山上的破乌鸦会走好运,我呸!”

“算了,快走吧,乌月城三年一次的武斗赶不上的话,那就太可惜了。咳,咳…”干瘦男子一边说一般咳,咳得腰都直不起来。

“瘦猴,你这咳嗽愈发严重了,我们师兄弟如果取胜,得到北帝的赏金,谋得一官半职,不要说寻名医治病,就这辈子都衣食无忧了。”

“那是,哈哈。到前面的镇子里,先喝上一壶再说。”两人骂骂咧咧地渐行渐远。

“乌月城有比武大会,我们也去瞧瞧吧。”听到有比武大会,风子默来了精神,脸上的痛苦之色也淡了很多。两人摘了点野果填饱肚子,就匆匆朝乌月城赶去。

024:私奔

一路所见,皆是雨后的惨景。房屋倒塌了,大树拦腰折断,残枝落叶随处可见,沿路庄稼被雨水淹没了,路上行走的百姓也一脸愁容,看着十分凄凉。待两人来到了乌月城,才重新看到昔日的繁华热闹,就像阴雨绵绵了一季,天空终于撒下点明媚的阳光,让落尘的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

乌月城是北国一座大城,城头上雕刻着“乌月城”三个遒劲大字,城门前有一道古桥,桥两侧有两只奇形怪状的老龟,一只昂头张望,背后驮着一弯明月。另一只双目紧闭,仿佛已经沉睡了几千年,听说这是这座城的守门神龟。

乌月城,一河绕城,河堤柳树依依,树下百姓三五成群,或倾谈,或切磋武艺,城内车水马龙,商贩布街,锦旗招牌,无处不在,满街的肉香、酒香惹人垂涎。

落尘和子默饿了一整天,肚子早已是咕咕直叫,他们走进一间肉粉店,店里喧闹欢腾,几个人正在斗手劲,引来一群人围观,只见一个赤膊男端坐在一边,一条壮实的手臂,将对面干瘦男子的手死死地压在桌面上。

围观的人大声喊叫,干瘦男子面容扭曲,脸色通红,干瘦的手臂青筋凸起,却始终无法将手抬起来,最终被人臭骂着离开座位,下一个人立刻补上,围观众人又立刻分站两边。

赤膊男一连赢了几场,桌面的赏钱已经有一堆小山高,欢喜得他满脸红光,双眼发光,他大手一揽,将赏钱全扫入自己的衣兜,只那么一会,他的对面又坐了一个胖子,众人的欢呼声又起。

“乌月城比武大会,是比赛这个吗?”落尘问风子默,不想他的话引来众人哄然大笑。

“你两个娃娃外地人吧?我们乌月城每三年都进行一次比武大会,那可是城中盛事,不少外地人也远道而来凑热闹,比赛的擂台比这店还要大几倍,比的可是真刀真枪,扎扎实实的拳脚功夫。获胜者不但赏黄金百两,还会受到城主重用,运气好,功夫好的,日后还可能到帝都进行比武,若他日到金銮殿,得到北帝的赏识,他日在军中或朝中谋得一官半职,那就是光宗耀祖的事了。”男子滔滔不绝,越说越起劲。

“如今北帝英明,我们老百姓也有出头之日。”

“有北帝这样明君,是我们北国老百姓之幸啊,有能力的勇士哪个不想趁这个机会出人头地,报效朝廷,效忠北帝?”

这些日子,对北帝溢美之辞落尘听了不少,可见这北帝还真是一代明君,深受百姓爱戴。

“听说我们的皇上长得伟岸挺拔,年轻时可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唉呀!可惜还是被人所弃,一生不得所爱,至今后位还空着,庄家那贱人,实在太可恨。”说话男子咬牙切齿,手中酒杯狠狠置于桌面,烈酒溅出,酒香扑鼻。

“呸!那贱人就别提了,庄家也算是我们北国的百年望族,庄族长更是德高望重的英雄人物,想不到竟生了庄墨瑶那样不知廉耻的女儿。”

“别提那贱女人,那简直是我们北国之耻,竟然与北帝新婚当天跟人私奔离国,这贱人置我们北帝颜面何存啊!也只有我们北帝这样胸襟广阔,才不将庄家一族灭门,但实在让人愤慨。”

“庄族长也羞愧难当,当日就扬言,他庄乌列从此不认庄墨瑶这个女儿,如若她胆敢再踏入家门,乱棍打死,族人如若见到她,格杀之。”

“这样的贱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只有北帝仁慈,竟昭告天下许她回国,庄家上下与及天下人不得伤之,这等比天地广阔的胸襟谁有呀?”

“这都十几年了,后位还空着,锦绣宫无人入住,估计是北帝还惦记着她,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兄弟,庄墨瑶那贱人有没回来过?”

“她敢?做下这等丑事,她还有脸回来?”

“这事都过了十几年了,怎么今天又翻出来说?这帝王的事,哪是我们平民百姓可以谈论的。”

“我这不是替我们的北帝憋屈吗?没有北帝雄图大略,励精图治,哪有今日的国泰民安,生活富足?那贱人真真可恨。”

众人纷纷叹气,这时赤膊男那粗壮的手,竟然再次将那胖子的手扳倒,众人一时忘了说话,全都站起来大声叫好。

落尘想问风子默什么是私奔?但又怕被众人听到笑她无知,只要将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两人找了一个空位,美美得吃了一碗面,觉得无比满足,因为连续淋了两天雨,又接着赶路,两人的身子都黏糊得厉害,最重要是子默的手伤势严重,落尘决定找间客栈歇息一下,不曾想家家客满。

“掌柜,最小的客房都没关系。”

“小客官,真的没有客房了,柴房都住满了。”

一连走了几家客栈,都说人满了,不迎新客,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如果再找不到客栈的话,他们又得露宿街头了,落尘不甘心,继续寻找,但最后都是客满,此时天已黑,街上行人渐少,也不知该到哪找点热水给子默清理一下伤口?

“师傅,今晚应该住不上客栈了,我们找个地方歇一晚吧。”

“找不到客栈,也只好如此了。”奔波了一天,流了不少汗,落尘感觉身体更黏糊得难受,只是到处客满,她也只好作罢。两人在少人的巷子,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放下了包袱。

“你们是哪家的孩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呀?”两人坐下没多久,迎面走来一个中年大婶,大婶穿着普通,声音和样貌都透着慈爱,让落尘倍感亲切。

“我们是外地来的,想找间客栈,但家家都客满了。”

“现在还哪有什么客房!明天是乌月城三年一届的比武盛事,这客房比平日贵了三倍,也一早住满了,就是偏僻的客栈,也客满了。”听到大娘这么说落尘终于死心了,她庆幸没有继续找,要不也是白忙乎。

“看你两孩子满头汗,今日又炎热,定是难受极,大婶子家离得不远,家里也还多出一间客房,如果不嫌弃就到大婶子家住一宿吧,给你提供热水、热饭,你俩给点饭菜钱就可以,如果想凑热闹,明日大婶叫人送你俩看比武大赛。”

“谢谢大婶。”落尘喜出望外,这世界还是好人多,于是两人跟随大婶出了城,大娘家住城郊,离城有点远,屋子虽收拾得干净,但十分简陋,除了四堵墙,就只有一张吃饭的桌子,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空气还飘着浓浓的药味。

“大婶,你家有人生病了?”落尘问。

“没,个个都好着呢!快进来歇歇吧。”大婶满脸堆笑,大娘的夫君出来张罗饭菜,腿脚不大利落,但也是一脸憨厚,只是眉眼有浓浓悲色,但也无病容,但明明是闻到浓郁的药味,落尘有些疑惑,但也不好再问。晚饭清淡,稀粥咸菜,但胜在有热水和床,落尘终于可以帮子默清洗伤口。

两人疲惫,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待他们醒来,天色已经大亮,怕错过比武大会,两人收拾妥当,就准备出门。

“这是我们村的胡六,虽长得有点凶,但人却极好,也有点武功,今天去看比武大会,有他送你俩过去,大婶就放心了。”

眼前这个叫胡六的男子,样貌奇丑,布满麻子的脸上还有一条刀疤,那刀疤如一条蚯蚓,横穿鼻子和左边脸,显得异常狰狞,眯缝的三角眼透出奸诈的光芒,看到落尘,那眼更是放了光。

025:哭声

落尘感觉胡六看她的眼神,就像猎人看到觊觎多时的猎物,既凶残又垂涎欲滴,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抖,往后退了一步,紧靠着风子默,这胡六,看着真的不像好人,但莲婶看着又真的像好人。

“孩子,这是大婶今早做的包子,还热乎乎,一会路上吃,别饿着,多伶俐乖巧的孩子呀,这么小就没了娘,兄妹在外漂泊的,不知什么时候才寻着爹,婶子看着也心疼。”莲婶一边说,一边轻轻抚摸着落尘脸庞,莲婶的手满是厚茧子,却带着丝丝暖意。

“谢谢莲婶。”落尘握着热腾腾冒着香气的包子,心中感动,大婶如此良善之人,她说胡六人好,那应该是错不了的,于是向大婶道谢,准备跟随胡六上路了,只是胡六那眼神,她看着实在是不舒服。

“你俩孩子还小,脚力不好,我寻人借了辆马车,你俩坐里面,别累着,我是长得有点吓人,一脸麻子,还嵌着一对三角眼,更要命的是还有一条刀疤,看着就像作奸犯科之人。但我不是坏人,当年村里有一个恶霸强抢民女,我上前去救人,被砍了一刀,才成了现在的刀疤脸。”

“我胡六一个爷们,多条疤,就跟摔个跤似的,痛痛就过了,娘儿才顾惜那脸儿,天天涂脂抹粉,只是村子孩子胆子小,次次看着都喊我刀疤六,吓得都哇哇大哭,你俩可别像那些孩子那般怕了我,我人丑心善,一会带你去吃我们乌月城的八仙醉鹅,来了我们乌月城,没吃到我们的八仙醉鹅,那就白来了。”

听到胡六的话,落尘更是惭愧,以后都不能以貌取人了,这胡六虽然长得凶狠,但却没想到是这般良善之人,居然还敢对付恶霸,晚上吃百仙醉鹅的时候,得送他点凝香露涂涂那伤疤,以后就不会丑得吓哭孩子了。那八仙醉鹅是什么味道呢?落尘咽了咽口水。

“胡大叔,你真好。”落尘不再疑心有诈,开开心心坐在马车上欣赏周边风景,只是四处都是大水肆虐后景象,凄凉破败。

“你俩孩子别到处看了,好好在车里睡上一觉,到时才有精神才比武,我告诉你,那比武可精彩了,午时一刻,鼓声一起,各路英雄就纷纷登场,长枪大刀,还有抡着双刀、斧头的,看得你眼花缭乱,精彩得你喉咙都喊哑了,就恨晚上没睡好,眼睛不好使。”

“我胡六当年看得,就直恨爹娘没给我多生一双三角眼,这会我可学聪明了,昨日太阳刚下山,就倒床睡了,现在精神抖擞,看到半夜也不会困。”

胡六说得精彩,落尘听得入了迷,不时还哈哈大笑,一颗心晃晃悠悠,飘到那大擂台,眼前似乎浮现了各路英雄,佩带长剑,衣袂飘飘,如仙人下凡般落在大擂台上的情景,既然那么精彩,那还真得养精蓄锐,别错过了好戏,于是落尘和风子默放下帘子,闭上眼睛,昨日睡得迟,今日起得早,两人还没睡足眼,微微颠簸的马车,更是增加了两人的睡意,不知不觉竟都睡着了。

“刀疤六,这次你派人说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上等货,我四娘一早就守候在这里了,可千万别让我空欢喜一场。”

“你季四娘是什么人,是不是好货色,你火眼金睛,看一眼便知道,不过这次我胡六用人头保证,包你季四娘满意,真的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好货。”

“次次都人头保证,上次送来长得倒水灵,但却是个病秧,来了这里不是哭就是病,打她几棍,关上几天,没想竟死在黑屋里,白白浪费了老娘的银子和米饭,这段时间死了好几个这样的病秧,你再送这样的过来,我四娘可饶不过你。”

落尘和风子默被两人的说话声惊醒,虽然朦朦胧胧,两人的话没有听全,只听得片语只字,也猜了一个大概,深知不妙,这胡六定是坏人,刚刚那些什么斗恶霸救民女,什么请八仙醉鹅,定是骗他们的,真真可恨。

“还不赶紧将人领出来让我瞧瞧,一会有几个世家公子过来,四娘我还得忙着去招呼,如果你胡说八道,让我等了这一早上,小心你脖子上的人头,我四娘的手段你可是清楚呢!”

“放心,骗谁都不敢骗你四娘,人睡着了呢,我这就叫他们下来。”落尘偷偷捏了把药粉在手,风子墨从包袱拿出短匕首,藏在袖子里。

“孩子,快醒醒,看我带你们到什么地方享福来了,这可比看比武更有趣,一会叫四娘请你吃八仙醉鹅。”胡六揭开帘子,满脸堆笑。

落尘跳下马车,迅速地扫了一眼四周,这里没有大擂台,也没有蜂拥而来的人群,这似乎是一家大屋子的后院,空气飘着浓浓的脂粉香,后院的大门已经紧闭,马车旁边站着五个黑衣大汉,前面还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艳丽女人,她斜斜靠在椅背旁,轻摇罗扇,眼睛微微合着,似乎还没睡醒。

“人带来了,请四娘你过目。”胡六弯下腰,一脸的谄媚,脸上那条刀疤抖动着,如缓缓蠕动的蚯蚓,看着觉得恶心。

“好”季四娘低头喝了一口茶,才慢吞吞吐出一个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落尘两人已经是他们刀下的肉,任凭他们处置一般,看来这样的事,他们常做。

“这是什么地方?”落尘问。

“这声音还真好听,不错。”听到落尘说话,那艳丽女子终于睁开了眼睛,当她的目光落到落尘和风子默身上时,那双带着睡意的眼睛立刻发了光,就像想挖点金子的人,突然发现了一座大金山一般。

季四娘霍地站了起来,一步步朝落尘走来,步伐很快。

“这是什么地方,你想干什么?”落尘下意识拉着风子默往后退。

“小女娃,这里可是好地方,男人来是寻欢,女人来是享福,胡六将你带来这里享福,是你命中贵人,而我叫季四娘,是乌月城的活菩萨,最喜欢你们这样的孩子。”

“你来了这里,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抹的是上等胭脂水粉,躺的是高枕软床,吃饭、更衣都有丫环伺候着,就是漱口也有人给你端盘子,以后晚上还有不同的男人伺候着,我四娘可比你亲娘对你还好,想吃八仙醉鹅,那还不容易,我已经吩咐厨房做了,一会就端给你们吃。”艳丽女子的声音既娇且媚,落尘听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四娘,那我的——”胡六低头弯腰,一脸谄媚地走到四娘跟前。

“胡六,你急什么?我四娘什么时候少过你银子?还不知道是不是你家祖坟冒青烟了,这次还真让你捡到宝了,这是给你的银子,比平日可多了十陪,一会美酒好肉,还有娇滴滴的燕儿伺候你六爷,我四娘这回够爽快吧。”那个叫季四娘的女人转身对胡六说。

落尘看了一眼风子默,发现他脸色如常,似乎并不惊慌,也镇定下来,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不就是妓院吗?看来这刀疤脸是想将他们卖入妓院了,真真可恨,还什么命中贵人,乌月城活菩萨,还真不要脸,就不知道那大娘知不知道?如果是同伙,那实在就是太坏了。

“胡六,你既不是我爹娘,又不是我兄弟,我与你没任何瓜葛,你凭什么将我们卖到这里?你就不怕我爹娘寻来,将你腿都打断?还有莲婶知道你半路使坏,会扒了你的皮的。”落尘气乎乎地斥责胡六。

“哈哈,真是傻得可笑,就是莲婶将你们卖给本大爷的,事情成之后,本大爷还得给她三十两银子。”落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慈眉善目的莲婶竟然是他的同伙?

“既然你们也明白这是什么地方,那老娘也明摆着跟你们说,到了这里,你两个就别想这逃,我季四娘的手段在这乌月城可是出了名,要不乖乖听话,要不就天天尝老娘的棍子,直到死。”

“周天,把人带进去,记住别打脸,抓到黑房子,先好好饿上两天,磨磨爪子再带上来,还不听话再扔进一头半个月。”季四娘说完也不看,就扭着腰肢风情万种地离开了,但她还没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鬼哭神嚎的惨叫声。

“啊——啊——啊——”

怎么像是手下周天的惨叫?季四娘猛地转过身子,眼前的情景吓得她嘴巴张得大大的,一时忘记了呼喊。

他五个手下和胡六全都倒地嚎叫,似乎痛得连腰都直不起来,双手猛烈地抖动着,竟握不住手中的剑,而眼前那两孩子毫发不损,正死死盯着她,莫非这两孩子有妖法?一向胆大的季四娘吓得魂儿都不见了,张大嘴就喊。

但季四娘还没叫出声,落尘已经朝她的脸撒一把美人泪,这美人泪并不是什么剧毒,但沾染到的皮肤奇痒无比,越抓越痒,越痒越抓,最后得溃烂红肿好长一段时间,治疗得不及时,这脸算是毁了。

“你这坏女人,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做坏事。”这坏女人,这些年都不知道害了多少人?落尘恨她歹毒,于是也不手软,估计是后院的惨叫声惊动了屋里的人,已经有人奔跑过来,听脚步声,来人还不少,落尘与风子默不敢再逗留,快速逃离。

“周武,快,快去帮老娘宰了那两个兔崽子,都不知道撒了什么给老娘,痒死了。”季四娘杀猪般地大喊。

“快抓住他们。”后面的追赶声不绝,但这些日子,这样的追赶喊骂两人已经不陌生,他们的轻功就是在这样追赶下更上一层楼,两人绕了几个街口,就成功将那群人甩掉了。

“我要抓那莲婶到官府,免得她以后再害人。”落尘气不过,绷紧小脸提气往回跑,风子默跟随其后,两条身影在逐渐热闹的大街快速掠过,引来阵阵惊叹声。

落尘还没进到莲婶的屋子,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就从里面传来出来。

026:围攻

本来满腔怒火,准备回来找莲婶算账的落尘,听到这撕裂人心的哭声,一时停了脚步,究竟出了什么事?

“进去看看。”门虚掩着,风子默轻轻一推就打开了,还是那个简陋的院子,那个花言巧语哄骗他们来此这里的莲婶,此时正坐在院子一个角落捶胸跺脚,哭得绝望伤心。

“豆儿啊,我的命根啊,你没了,娘怎么活呀!”莲婶猛地捶打自己的胸口,泪水往下淌,几乎都哭成了一个泪人,看到这个情景,落尘有点懵,本已想好指责莲婶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豆儿啊,你如果没了,娘也跟你去罢了,咱娘俩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免得阴间的大鬼、小鬼欺负你。”

“豆子他娘,你说什么胡话,你娘俩如果不在了,叫我一个人怎么活?叫嚷得那么大声,一会豆儿醒来,你就不怕吓着他?”莲婶那腿脚不方便的夫君,步伐踉跄地走出来,当他们看到落尘和风子默,顿时吓得脸如土色,手中的药碗也当啷落在地上。

“你们——你们——”

莲婶听到声音,忙转过身子,看到落尘和风子默,简直就像见着厉鬼一样,吓得连爬带滚站起来,但不知是不是吓得全身发软,连续站了几次,都没有站稳,一看就是做了亏心事,要不哪用那么怕。

“莲婶,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将我们卖给胡六?我还以为你是善心之人,你怎能那么坏?”落尘和风子默走到莲婶跟前,怒气又来了,如果不是他们有武功,今日岂不是被他们害了?

“孩子,是婶子对不起你,婶子鬼迷了心窍才做这样的亏心事,但婶子实在是走投无路,婶子的儿子豆儿,前天突然染上怪病,大夫说得了这个病要用上红谷金蛇子这味药,但这药很贵,我们是贫苦人家,家里穷得叮当响,哪用得起贵药?但为了救儿子,我们只好把家中值点钱的器皿,全拿去变卖了,终于筹够钱买了药,但我的豆儿吃了不但不好,还更加严重了。”

“我只得再求大夫,但没有钱,大夫都不肯过来,我们夫妻跪在地上求他,结果说妨碍他们医馆生意,遭来一顿毒打,豆子他爹的腿就是这样打伤的,如今没药治,怕日后这腿也是不能好了。但无论怎样,我都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豆儿死啊,我夫妻厚着脸皮四处求人借钱,鞋子都走破了几双,嘴皮都磨破了,可谁都不肯借。”

“胡六是我们村子的恶霸,我们也知道他一直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所以平日并没有往来,为了我的豆儿,我也去求那恶霸,请他大发善心,借点钱给我们,结果遭他一顿讥笑辱骂,说我们这些心善的人有什么用,还不是贫穷挨饿,病死无钱医?”

“胡六说我长得老实巴交,一脸菩萨样,小孩子最喜欢,到城里拐几个女娃回来,他就给我三十两银子,当时我臭骂了他一顿,说他挨千刀的,竟干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从胡六那里出来,我又赶去城里找亲戚借钱,但穷人哪有亲戚?奔波了一天,一个铜板都没借到,这一路越想就越绝忘,都想一死了之,但又舍不得我的豆儿。那晚看到你们,我起了歹心,是我该死,我对不起你们。”大婶哭得声泪俱下,落尘一时百感交集,对眼前的莲婶不知是怜,还是该恨?

“我们夫妻就豆儿一个儿子,即使再穷,也请先生教他读书认字,这孩子也聪明伶俐,但不知道怎么就得了这么一个怪病,但无论怎样?我不该为了医治自己的孩儿,就起了歹心,作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莲婶该死,莲婶该死,但该死的应该是我啊,为什么是我的豆儿?”

莲婶一边捶胸,一边仰望着天空,似乎再问天上的神仙,为什么降罪在她的孩儿身上?豆儿的爹,那个看着一脸憨厚的男人,也站在一旁抹泪,一脸悲色,这个屋子,凄凄惨惨,

“豆儿他爹,这些年,我们勤勤恳恳,起早摸黑,从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老天爷就这样对待我们?”

“孩子,我真的不是坏人?”莲婶一脸愧疚地看着落尘,脸上泪痕一道道,衣襟已经全被泪水打湿。今日胡六也说他是大好人,还说他是勇斗恶霸救民女的大英雄,但结果却是一个大坏蛋,莲婶现在也说是大好人,能相信吗?

师傅说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还真的是不假,但莲婶那一脸的哀恸似乎不假,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尘的怒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已经不想报官之事,反倒想着她的孩儿究竟得了什么病,还能不能治?

“今天我终于凑够诊金,把大夫请进来,但他却说已经迟了,毒入肺腑,大罗神仙也难救,叫我准备身后事,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没了,我怎么活?一定是我做了亏心事,报应来了,但做错事的人是我,要下刀山,要受雷劈,就让我来吧,别惩罚我的豆儿。”莲婶哭哭啼啼,有几次接不上气来,几乎晕厥过去。

“孩子,大婶以后可以为你做牛做马?你告诉老天爷,我已经知错了,求他放过我的孩儿,好不好?”莲婶子疯一样朝落尘叩头。

“你就是要救自己的孩子,也不能害别人呀!还要将我们买入妓院,太坏了。”“什么?胡六那杀千刀的将你们买入妓院?他跟我说卖入大户人家做丫鬟的,这挨千刀的竟然骗了我,如果我知道是要卖你们进妓院,就是剜我心肝,我也绝不做这种缺德事。”莲婶一脸悔恨。

“这事迟点再说,你孩儿什么病,带我去看看吧,说不定能救。”

“我也不知道,前天白日还好端端的,但晚上睡了,竟然就一睡不起,村子里有三个孩子都是这情况,但我豆儿病得最重。

听到莲婶这么说,落尘也不再说话,自己快步往屋子里走去,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少年,大约十三四岁,通体乌黑,眼睛瞪得大大的,仿若一将死之人,那眼睛睁得大大,似乎有着天大冤屈,死不瞑目。

落尘摸摸少年鼻子,还有丝丝气息,但已经非常微弱。落尘翻了一下这少年的掌心,发现已经变得黝黑的掌心处,有几条红丝,显得分外扎眼。嘴唇干燥裂开,似乎好久没有喝进一滴水,偶尔能听到他痛苦的低吟,声音很弱,似乎随时会断气。大娘见此状况,又是在一旁抹眼泪。

”你儿子刚病发的时候是不是身体起了很多红斑,两个时辰后红斑消退,一切恢复如常,但大概过了五六个时辰,后全身发黑,软弱无力,卧床不起,气若游丝是吧。“

”孩子,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有办法救豆儿,如果你救了我家豆儿,我们夫妻甘心为你做牛做马,你就是要我们的命,我们也绝无二话。“夫妇俩听落尘说完病症后,灰暗的眸子突然冒出一簇火苗,齐齐跪了下去,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即使希望微薄,但也是死命抓住。

”你儿子是不是吃过一种通体乌黑的鱼?“

”对,没错,那天晚上,豆儿说天上掉下大鱼,他和狗子、根子抓了几条鱼,烤着吃了,还说味道还很鲜,老天爷送的鱼就是好吃,莫非这鱼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