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子默用手轻轻抚摸着落尘脑后的发丝,微微用力,落尘的脸就贴在他的胸膛上,两人就这般紧密相依,落尘仿佛回到那个雨夜,两人就这般生死相依。

彼时他们是孩子,此时他们却是——

她在高高的佛手山,他来自遥远的南楚墨城,却奇迹般相遇,莫非是月老早已经牵好了红线,良缘天定?

“自我被拐之后,洛川和爷爷也知道南楚墨城也非久留之地,于是带领着族人来到了广袤荒凉的青城,而你我恰恰从西蜀漂流到青城,命运似乎冥冥中有安排,终让我和洛川将军和爷爷重逢。”

“这么多年,爷爷和族人如过街老鼠那般东藏西躲,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我从西蜀回来,看到族人如牲口那般被人屠杀践踏,亲眼目睹娘亲惨死,娘之仇必报,族人也不能再过这种猪狗的生活。西蜀,我定要将它连根拔起,我要让所有族人堂堂正正活在这尘世,不再担惊受怕,他们的头颅不再是供桌上的供品。”

“这一路定荆棘遍地,危险重重,我本想让你远离,奈何又舍不得,我想许你一世安稳,让你过上平静的日子,远离纷争,而我独自把这份心意藏在心底,但奈何管不住自己的心。

“落尘,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样才不想你?我要怎样做,这颗心才踏实安稳?”

落尘抬头看着风子默,目光带着一抹柔情,一丝迷惘,风子默低头看着她,带着万分柔情,千丝爱恋,两人呼吸着彼此的气息,心跳都跳得急速。

“我——我——”落尘张了张嘴,但却说不出一句话。

看着那双烟雨朦胧的眸子,看着她泛着粉色的唇瓣,风子默觉得口干舌燥,他想狠狠地覆上去,抵死缠绵,但最后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松开手。

他不忍心吓着她。他不忍心看她惊兔般惊慌失措的眼神,这些年都等了,这些年都熬了。

落尘晚上躺在床上,又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这些日子,她度过了太多的不眠之夜,从当初的惊骇到不羞怒交加,到如今的忐忑煎熬。

落尘睡不着,披衣起床,倚窗而望,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夜正深沉,她想起这些年,他们的点点滴滴,心渐渐平静下去,他们不是师徒了,他们早已经不是师徒了,他已经脱离师门,她未嫁,他未娶,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他高大挺拔,俊美无双,这天下还有谁能出其右?他恋着她,思慕着她,心心念念娶她为妻,而她不需要再寻寻觅觅。他知道她身有红莲,但他却说,他愿娶,他敢娶!这天下敢这般的男子只有他一个了,世间还有谁能对她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淡淡的灯光下,那荷色裙子散发着淡淡柔光。耳畔似乎回荡着他的呢喃轻语:“师傅,你什么时候愿与子默携手一生,就穿上吧,莫等子默等到头发花白,衣裙褪色。”

衣服无比合身,似乎是度身量做。

“师傅,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嫁衣我都替你准备好了,尺寸我应该没弄错。”

“如果怕错,我可以帮师傅量一下。”落尘想起风子默那调戏的话,想起他定定看着她的胸,火辣辣的眸子,顿时脸像火烧火燎一般。

不知是太久没有穿裙子,还是想到他灼热的目光盯着她时的难为情,落尘很久好几次走到门前,都没用勇气打开那扇门。

风子默也是一夜未眠,昨日已经将心事悉数诉说,不知道她怎么想?她这十年来都将他当徒儿,从不作他想,许是他逼她太急,许是应该给她点时间。

“主子,该起床吃饭了。”霜叶在门外轻轻唤了一声,叫二少爷不行,叫落尘小姐又被骂,霜叶想了一晚,觉得只有叫主子最贴切。

“嗯,你把水放门外,我自行梳洗就可以。”落尘说。

“主子,你是不是不舒服呀!”红叶微微担心地问,平日都早早起床的人,今日怎么了?但转念一想,主子是什么人,可是名动天下的医仙,身体能有什么不舒服?

“嗯,我这就出来。”

当落尘走出来之事,霜叶、红叶两人如被人点了穴,定定地站着,都忘了言语,虽知主子穿上衣裙,定是倾城之姿,但绝对没想到竟美到这般程度,无论是容颜,还是身姿,都如此傲人,怪不得主子会忍不住轻薄,即使是她们,也看得怦然心动。

“为何这般直勾勾看着我?”落尘脸飞红霞,更是让人看呆了,青木看了一眼,就忙低下了头,主子的女人,不能看,不能看,但他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远远看一眼都心荡神驰,怪不得主子这般云淡风轻的人物,还得要忍不住轻薄,他发出与霜叶的感叹。

“主子,霜叶长得那么大,还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子。”落尘听到十分受用欢喜,这世界上估计就只有北离墨说她丑了。她微微扫了一下风子默的屋子,门关上了,没有任何声息,竟然出去了,落尘长长吁了一口气。

傍晚十分,风子默,匆匆赶回,额头渗着细细密密的汗。淡淡月光下,她一袭男子白袍,正在弹琴,琴声如流水流淌。

是谁告诉他,她今日穿了裙子,美得不可方物?是谁告诉他,她脸若红霞,身姿妖娆?是谁告诉他,衣裙毫厘不差,显得她身姿凹凸有致?

“你回来了?我叫霜叶、红叶热一下饭菜。”琴音停,落尘站了起来,意欲唤红叶、霜叶,她想叫多几个人进去,热闹热闹,他想所有人都走开,有多远走多远,天地就剩他俩。

“不用了,我刚刚吃过。”风子默说,然后静静打量着她,她脸色如常,并无异样,声音轻柔,并没有太大的欢喜,是谁告诉他,她含情浅笑?是谁告诉他,她穿好裙子,双眼含春倚门盼郎归?

这青木和霜叶真是皮痒了,弄得他心荡神驰,连爷爷训话也没听进一个字,心急火燎地往家赶,喉咙冒烟,也没来得及喝一口水。

“你今日定是劳累,好好歇歇,时辰也不早了,我也回房睡觉了。”落尘说完快步跑,但在门前却被风子默拽了回来。

“这才月上柳梢头,落尘就想睡了?”风子默声音又轻又软,如一根水草轻轻挠着落尘的心。

“嗯,今日觉得有些困,想早点睡。”落尘声音轻柔,醉了一夜月色。两人呼吸渐近,落尘心跳如擂,紧张得呼吸都有些不畅。

“今天我不该这般早出门,听说子默买的裙子太大了,落尘穿起来太宽松,不够好看,太可惜了。”

“不是呀!穿着刚刚好。”落尘愕然地抬起头,谁这么没眼力,明明是量身度做般合体。

“是吗?怎么都说太大不好看,估计下次要买小点。”风子默微微皱了皱眉头。

“谁说的,大小刚刚好,我穿给你看。”落尘挣开风子默的手,一溜烟地跑回房,风子默的唇角高高扬起,眸子亮若天上繁星,那一脸无法隐藏的笑容,绚烂得让天地黯淡无光。

080 :威慑天下

不多时,淡淡月色下,落尘开门出来,身穿荷色梅花裙,云带束腰,那纤腰更显得不盈一握。她含羞静站门前,如清莲临风,踌躇片刻,终是轻移莲步,身姿袅袅婷婷,气若幽兰,但又不失妩媚风情。

身材凹凸有致,十分傲人,锁骨若隐若现,春色无边,眼波流转,摄人心魄,勾人魂灵,实在是动人至极。

风子默迎了上去,而落尘则停了脚步,小手轻轻绞着袖子,有些局促紧张,脸庞绯红,泛出桃花般的娇艳。

“这衣服哪大了?”落尘低下了头,声音渐小。其实在打开门的瞬间,她已想明白风子默的图谋,说衣服大,只不过是哄她再穿出来罢了,但犹豫片刻,她还是缓缓走了过来,她已不是师傅,他亦不是徒儿。

“不大,小了点。”风子默说,目光朦胧,带着一分迷乱,九分炽热。

“哪小了?我觉着刚刚好。”落尘急急辩解,风子默含笑不语,但眸子却有意无意掠过她的胸前,落尘浑身如火烧火燎,羞涩欲走。

“风子默,你怎么那么坏?”

“我哪坏了,说说看!”风子默低语轻喃,眸子含情带笑,如此调情,落尘羞涩难耐,月色下那脸艳若桃李,微微咬着唇,唇色水润,透着迷人的光泽,似乎在邀人品尝。

“师傅,我口渴了。”风子默的声音变得低沉,带着微微的嘶哑。

“我去叫霜叶——”落尘抬头,但话未说完,他已经搂住她的腰,含住她的唇,细细吮吸,轻轻撩拨,如品尝世间最甘甜清香的花儿,落尘伸出手试图推开他,但最后却搂上他的腰,这样不是也挺好吗?风子默浑身一震,将她抵在大树旁,疯狂而热烈,直到两人几乎窒息,才肯松口。

落尘将头埋入风子默健硕的胸膛,浑身轻颤。

“我还渴,还想要。”风子默作势再来,落尘含羞跑回寝室,风子默觉得这颗心都要融化了,这个人飘飘荡荡,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心踏实无比,人则幸福得有些眩晕,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落尘跑回去,重重倒在床上,拉过被褥将整个人盖住,直到很久,她的心还是怦怦跳得急促,摸摸那脸儿,还是烫得吓人。

男欢女爱就是这般吗?既羞涩又心慌,既心慌又甜蜜,他们刚刚这般亲昵,明日见面该是何等的尴尬难堪?

第二天天亮,落尘推门出去,淡淡的曙光下,风子默正在安静看书,气质高华,优雅高贵,谁能想到,昨日他竟也这般疯狂,这般狂热。

“你怎么那么早就起床了?”落尘吸了一口气,佯装平静地说。

“惦记着你,睡不着,你昨夜有没想我?”如此亲昵的的情话,如此直白调情,落尘听到还是脸红耳赤。

“天天胡说八道。”落尘斥责道,但声音却极没有力度。

“就喜欢天天对着你胡说八道。”风子默说完,拉她入怀,捧着早点过来的霜叶看到紧密相拥的两人,含笑而去,怪不得主子今天一大早起床,看书看得一脸春色,原来是——

“以后在家就穿女装吧,我喜欢。”风子默轻轻抚摸着落尘黑亮柔顺发丝,带着炽热的爱情,万丈的柔情。

“嗯。”落尘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静静听他强健有力的心跳,竟觉得无比安心,她觉得这样一辈子也好,甜甜蜜蜜,开开心心。

红叶再次进来,两人偎依而坐,低语呢喃,缠缠绵绵,红叶看着都觉得醉了,只得悄悄将早点拿了出来。

“快松手,青木端着早点来了。”落尘还是脸皮薄,赶紧拿掉风子默环住她腰间的手。

“这几个轮着进来,都不知道是送早点,还是想偷窥,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风子默虽然说着斥责的话,但一脸含笑,眉梢含情,哪有半点怒意。

“我什么地方都不想去了怎么办?就想这么抱着你,从日初升到日西斜,从日西斜抱到夜深沉。”风子默喃喃地说。

“嗯,我们就这么抱着吧,什么地方都不去,什么东西都不吃,等明日青木、霜叶过来收尸,这青城双仙活活饿死在府中,定会让说说书人说上十年八年。”落尘一本正经说道,风子默大笑,笑后松开了手,唤霜叶送早点。

“如今医馆每年挣的银两够用了没?”落尘问,风子默摇了摇头。

“医馆虽然每年挣的银子很多,但还是远远不够,挣的银两都用在购置战船和兵器装备上,这几年,我已经陆陆续续将昔日风虎骑兵的后人召集,大概有十万人,如今由洛川将军的孙子洛冰统帅,这些人自小就进行艰辛的训练,威力不减当年。”

“这六年,我从西蜀偷偷转移了大批高夏族人过来,大概四万人,这批人有着常人没有胡坚忍和刻苦,进步神速,由我直接统领。”

“自到青城之后,爷爷和洛川将军已经着手训练水军,虽已经初见成效,但还是显得薄弱,因为缺少银两,也碍于身份,不敢大张旗鼓训练,我们的战船装备也不足,如今成为青城城主,方可大规模训练水军,也可以用税收购买战船装备。”

“青城易守难攻,本是兵家必争之地,只是弃置百年,强盗遍地,土地贫瘠,猛兽肆虐,毒瘴众多,才让南楚狠心丢弃,但也只有这么一个广袤而荒芜之地,才能让我们竺家藏匿多年而不被发现。”

“虽然风子默只是轻描淡写,但落尘知道这些年定是艰辛无比,以前她觉得医馆每天挣的银两的数巨大得吓人,但如今想想那一艘艘战船,那十几万大军,那一件件战甲,一把把利剑,顿时觉得每年的银两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你定是很多事要忙,还不赶紧去。”

“嗯,是有很多事要处理,但是我就是什么地方都不想去了,要不我真的搂着落尘饿死算了。”落尘失笑,这人说话越来越没谱了,竟然连这话都说得出来,但心却甜滋滋的。

“你若饿死了,我日后怎么办?”落尘喃喃地说,一脸忧伤。

风子默刚想说,我绝不会让自己饿死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到落尘自言自语:“看来还是要早早再寻一个好儿郎了。”

“不许——”

风子默轻轻咬了一下落尘的耳根,微痛微痒,酥酥麻麻,落尘红了脸,明明是师徒的两人,怎么就变成如今这般?但似乎心如灌了蜜一般,分外甜。风子默离开多时,落尘还是有些恍惚,脸儿红红,像醉酒似的。

风子默中午离开,落尘下午坐着马车出去,青城大的胭脂铺有十五间,生意都不错,小的就更加多,分散在青城不同的区域。落尘一间一间地看,等回来之时,胭脂水粉已经买了一大包,霜叶看着暗中偷笑,女为悦己者容再也正常不过,但也不用买那么多呀!

“主子,你清水出芙蓉,即使不涂抹这些胭脂水粉,我们少主也是爱极的。”

“谁说我是涂抹给他看的。”落尘脸绯红,露出几分少女的娇羞,动人至极,霜叶觉得若她的主子在这里,定又是忍不住要轻薄了。

落尘回来之后,把门关上,把今日购买的胭脂水粉,一一拿出来对比,看颜色,闻气味,连饭都没有吃,第二天,风子默还没有醒,她就已经上山,傍晚才归。

“子默,这种红蓝花,有红、黄两色,花儿盛开之时摘下,然后反复捶打,淘去黄汁后,就只剩下鲜艳的红色。”

风子默含笑看着落尘,这段时间她忙里忙外,不是关门躲着,就是上山采药,就是为了这个?

“这颜色明艳动人,是上好的胭脂。”一个月后落尘兴奋地说,他需要银两,她想办法帮他挣。

三个月后,青城开了一家美人坊,里面的胭脂水粉,比其它胭脂水粉铺价钱低廉了将近一半,并且品质更好,轻轻挑一点点涂抹,整个人变得明艳动人,胭脂水粉颜色齐全,品种众多,里面一款凝香膏,还能淡化疤痕,美白肌肤,仅仅涂抹了几天,这皮肤又白又滑。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扬开去。不仅仅胭脂水粉被买光,就是昂贵的凝膏也被抢购一空,即使北国、南楚也有人慕名购买,美人坊一时门庭若市,生意火爆,其它十五家胭脂水粉店,门可罗雀。

落尘命人大量种植这些原料,风子默挑选了三百人开了一个大的作坊,根据落尘的配方,开始研制凝香膏和胭脂,而落尘请木初寒帮她盘下了十家店铺,在木初寒的帮助下,分布在洛城各处的美人坊顺利打响了名堂,生意越来越火爆,接下来一年,美人坊开遍北国,南楚、东古,三百人的作坊变成两千人的大作坊。

从各国挣的银两像雪花球般越滚越多,落尘悉数交给风子默,而这一年,青城更加安稳,海盗绝迹,青城各地衙门清明公正,百姓信服,剑仙训练的青城的水军以强悍勇猛闻名天下,陆军则骁勇善战,纪律严明而让百姓称道。

而这一年,西蜀与青城往来渐多,青城与西蜀在海岸开通了互市,往返船只如过江之鲫,青城的巡逻船随处可见,越来越多的西蜀百姓来到了青城寻医问症,青城更是繁华热闹。也是这一年,北离默大破天门国,率三十万大军,凯旋而归,威慑天下。

081:冥婚

北离默在战场上如何骁勇善战,如何智破天门国的英雄事迹,在青城传得沸沸扬扬。有人称赞他当世英雄,有人说他是地狱恶魔,铁蹄所到之处,皆是血流成河,白骨累累,国破家亡。

有人感叹北帝一代仁君典范,怎偏生一个儿子,这般野心勃勃,到处点燃战火硝烟。有人言北帝生了一个好儿子,开疆拓野,战功赫赫,成就北国盛世辉煌。

落尘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她的大师兄还是这般斗勇斗狠,站在北国的立场,他开拓疆域,他平定叛乱,他训练的猎兔骑兵震慑天下,的确是盖世英雄,但只是对那些平静的小国来说,他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了,掀起了血雨腥风。

对对错错,还真难以评定。除了北离默大破天门国震惊天下之外,这年也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之事,青城百姓谈论数月,依然津津乐道,

一直封闭的西蜀,一年前就试图与南楚联姻,西皇意图将二公主西含烟下嫁给南楚二皇子南知墨,但南帝南万里以皇子年龄尚小拒绝了,一年后西蜀再次旧事重提,南楚二皇子还是拒绝,说已经有心上人。西王说二公主愿屈尊成为侧妃,如此让步,二皇子竟然再次拒绝,消息穿回,二公主西含烟悲伤拒绝,不甘受此奇辱,竟自杀身亡。

此事轰动整个天下,西王大为震怒,本来缓和的两国关系,因此趋于紧张,而南楚二皇子南知墨,听闻这个消息,愧疚不已,竟然应允与死去的二公主西含烟冥婚。

堂堂一国皇子,日后的南楚国君竟然与死人冥婚,这是开天辟地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有人说皇子是性情中人,有人说有辱国体,有人所匪夷所思,有人说此举只是弥补过错,修补两国关系,纯属无奈之举。

有人说南楚堂堂一大国,何必怕了西蜀?这二公主,也实在矫情脆弱,不娶则自尽,那天下要死的女人还不多了去。有人说二皇子也实在过分,堂堂一国公主,已经答应做侧妃,竟然还三番两次拒绝。有人说二皇子实在是死脑筋,不喜欢娶回去晾着就行,何苦弄得两国陷入僵局,如今还要冥婚,让天下人耻笑。

众说纷纭,各有各的看法,甚至还有人因看法不一致,争得一个脸红耳赤,甚至还有人因此大打出手,茶楼酒肆,天天热闹喧腾,这边刚说完北国二皇子北离墨智破天门国,那厢已经谈论南楚皇子与西蜀公主举行的冥婚。

“这年头真是什么怪事都有,皇子竟然还冥婚。”落尘坐在马车里,沿路的声音还是清晰可见,二公主西含烟,她记得顾老头曾提起。

“平贵妃那可是绝色佳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西蜀难得一见的才女,最难得竟也懂医术,如此玲珑剔透的一个女子,但却也是一个可怜之人,二公主西含烟更是可怜,不提也罢了,不提也罢。提了老头子难过,真真难过。”

落尘还记得那天,顾老头仰头喝了一杯又一杯,声音说不出的悲怆苍凉,虽然她不知道这西含烟怎么可怜,但能让顾老头这般感叹,定是可怜至极了,想不到如今竟这般香消玉殒,不就是两次拒婚吗?是难堪了一点,但总不能因此就自杀了呀!这般死了,独留她娘在个尘世,岂不可怜?

要是她有娘,这日子再怎么苦,受再多的屈辱,她还是要活着,就为给自己娘一个念想,也得活着。

外面的事情纷杂,落尘听过就算,她得忙着挣银两,这一年青城间间医馆都门庭若市,不仅北国、东古、南楚的人远道而来,就是西蜀的贵人也乘船来到了青城,青城的茶楼、酒肆、客栈、银号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就是荒凉无人之地,也渐渐商铺林立,人来人往,一片欣欣向荣。码头互市也是热闹非凡,人头涌动,商品琳琅满目,正是挣银两的最好时机。

美人坊胭脂水粉店开遍四国,甚至连西蜀都有十家店,落尘除了要管理这五百多家医馆,每天想着还有研制更好的胭脂水粉,改良凝香膏,如今她有制成了百花露,轻轻涂抹一下,身上就带有淡淡的花香,清新而淡雅,城中大户人家的小姐最是喜爱,虽然价钱不菲,但还是经常被抢购一空,虽然每日忙碌辛劳,但看到账面那巨大得吓人数字,落尘的心就无比踏实,这个月的收入估计能铸造不少的兵器。

虽然风子默常常赞她能干,她也沾沾自喜,但她心里明白,有今日成就,并不仅仅是她的功劳。但凡有美人坊的地方,其它的胭脂水粉店,纷纷倒闭,若没风子默的背后强大支撑,不可能发展得这般迅速。

虽然这一年,两人都很忙碌,但风子默却真的没有远离过,无论多晚,他都会赶回来,有时抱着落尘看天上繁星,有时夜深人静两人牵着手在月色下散步,有时骑马出行,看山花绚烂,有时相拥看日落,有时子默看书,落尘品尝药草,有时她弹琴,他舞剑,有时她在调制胭脂,他在旁替她贴红妆。

日子忙碌,但却异常甜蜜。

“我明日要出一趟远门,可能有一段时间不在青城。”风子默搂着落尘说道,带着千般的不舍。

“去哪呢?要不我跟随你去。”

“去西蜀。”

落尘知道他志在西蜀,所以肯定经常去,但每次听到西蜀这个名字,她还是禁不住心惊胆战。

“西蜀到处是毒蛇毒瘴,带上我吧。”风子默轻轻抚摸着落尘柔顺的发丝,带她在身边,自然极好,能常常看着,不用饱受相思之苦,但是一路凶险,他不愿意她跟随他涉险。

“西蜀我常去,哪里有毒瘴,哪里多猛兽出没,我都已经清清楚楚,并且如今那边也有我的人,沿途都有人接应,并无危险,不用担心,你在家等着我,我会尽快回来。”

“嗯,既然你明日就要出门,今晚早点睡吧。”虽然风子默语气轻柔,但落尘知道若他已经决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

“明日就走了,到时想搂一下就难了,想亲一下也难了,今夜再累也不舍得去歇,再困也不想松手了。”风子默环在落尘腰间的手又紧了紧,似乎想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里。

“我不在家,若遇到好看的男子,不许心动,若是别的男子朝你抛媚眼,别给他骗了,乖乖在家等我。”

“嗯。”落尘红着脸应了一声。

“我不在,不要到处跑,要不遇到坏人怎么办?即使有迫不得已的事情要离开,也一定要带上青木他们,不要独自一个人离开,要不我会很担心。”

“嗯,你也是,西蜀是虎狼之地,血腥残忍,你一定要小心。”

两人呢喃说着话儿,似乎怎么说都说不完,虽然夜风渐寒,但落尘却被风子默抱得全身暖洋洋的。

半夜落尘睡着软软倒在风子默怀中,她是假装睡着的,这样的离别夜,她又怎能睡得着呢!只是她不想他太劳累罢了。

他自然知道她是假睡,她的睡容他最清楚不过,伪装的睡着怎能逃过他的双眼,只是他还是抱着她从屋檐跃下,随了她的意。

风子默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看着她恬静的睡容,他竟不想离去,本想蜻蜓点水般亲吻一下额头,但最后却变成狂热深吻。

风子默离开之后,落尘才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脸红若桃花,刚刚几乎就要窒息而死,他竟这般狂热。

风子默天蒙蒙亮的时候出门,怕见着她,会忍不住带上她,但门前摆着早点,糕点温热,似乎刚刚放上去,还有一个香囊,她似乎和他心意想通,总知道他什么时候出门。

风子默吃了两个包子,然后将其余的放进包袱里面,香囊则贴身放着,想着她在灯火下一针一线刺着的情形,这心中暖流翻滚。

落尘几次想推门开去,但最后还是作罢,默默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这几年虽然也经常与风子默分离,她也想念,但却不曾想这次这般牵挂。

看着满天繁星,会想起他搂着他在屋檐的甜蜜,看着吃饭的桌子,会想起两人吃饭欢乐,看到屋子的长袍,落尘也会想起他低语浅笑,甚至他或温柔或霸道或肆意的吻。

这次一去,还真不知道什么是归期,早知是这般思念,昨夜无论怎样,都要跟着去了。落尘长叹一声,就开始弹琴,但琴声依旧,花树下那挺拔的身影却不在了,落尘去调制新的胭脂,但捣着捣着,他竟浅笑帮她画眉。思念一个人,竟是这般。他才刚离开,她就想着他回来了。

过了好些日子,落尘都还没能适应风子默不在的日子,许是这一年,两人的日子太过甜蜜幸福。

今年她已经十八岁了,风子默当年准备的嫁衣她应该不合穿了吧?他怎么不拿过来给她穿穿,嫁衣藏了那么多年,不知是否褪色了?但这话她怎好提。

而也是恰恰这一年,北国密探寻到了青城。

午后阳光温暖,驱赶着冬日的寒意,落尘坐在树下看书,茶香袅袅,一群不速之客,来到了墨香居门前,他们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午后的宁静。

082:南后

“主子,有人求见。”青木匆匆而来。

“什么人?”落尘虽然没有抬头,但却留了心,寻常人青木都直接打发走,能让他过来通传的,定有不寻常之处。

“衣着华贵,谈吐不俗,车驾奢华,排场颇大,大概有二十人,其中一个声音尖细,似乎是宫里的公公,一个高大威风,气势逼人,这是他们的书函,让青木转交给主子。”

宫里的公公?落尘的心猛地一震,她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北离墨,纵观这天下,她认识的能和公公联系到的人,除了北离墨,就只有东王东方吟。但东王只是皇宫匆匆几面,虽然也相谈甚欢,但却没有任何纠葛,断不会出宫寻找,但这北离墨就不一样了,她们两人这些年的恩恩怨怨,还真是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