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默,日后你去西蜀就带上我吧,就如小时候那般。”她实在不愿意再这般长时间的分离。

“不,小时候那是没有得选择,如今我不想你跟着我冒险,你乖乖在家等我,我等会平安回来。”风子默轻轻刮了刮落尘的鼻子,动作亲昵而温柔。

落尘将头埋在他胸膛,静静听着她稳健的心跳声,心中无比踏实,这辈子这般,也是极好的。两人一直聊到夜深,才各自回房,第二天,两人都早早出门,两人离开青城几个月,都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主子,今日有一个男子留了一封信,说是北国二皇子给你的亲笔信。”

风子默回来,青木迎了上来,递上一封书函,风子默一边往里走,一边拆开书信,青木转身离开,但他才走了十来步,一声巨响在耳畔炸开,不远处大树下的石桌竟成了一堆碎石,刚刚递给风子默的书信,竟被捏成一撮粉,风子默手一扬,竟碎粉飘散,夕阳的余晖下,风子默双手青筋凸起,浑身黑气蔓延。

这北国二皇子究竟写了什么,竟让主子如此震怒?竟然连石桌都拍烂了,青木也是第一次见风子默如此发怒,微微心惊。

“今日之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青木觉得主子声音不大,但却如刀子那般带着摄人的寒气。

“青木知道。”

落尘回来之时,发现树下石桌竟不见了。

“子默,这石桌怎么不见了?”

“今日练武之时,不小心拍烂了,就命霜叶、红叶清理干净了。”

“你下次练武的时候可不要乱拍,要不这屋子还有什么不破的?”落尘笑着责怪道。

“你怎么就只心疼这石桌破了,你不心疼子默的手?到现在可都还痛着呢。”

“活该,我还道你的手是石头做的呢!哪有你这般练武的。”落尘虽然嘴里说着狠话,但却禁不住轻轻翻了翻风子默的手,这手确是有些红,但却没有什么大问题,如今他这般武功,一掌碎石,寻常不过了。

我记得落尘上次说在东古遇到了北国二皇子,这么多年不见,他如今长成什么模样了?

“长得倒人模狗样,要不七公主东暮雪也不会心心念念想嫁给他,但这人越大越坏了,比小时候还要坏上几十辈,子默,你若遇到他,定要避开他,别让他欺负你,还有你不要信他说他的话,这人就是笑里藏刀。”落尘目光带着担忧。

“嗯,他究竟做了哪些坏事?”

他做过的坏事可多了!实在是罄竹难书,我恐怕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他对你有没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除了坏,还是坏,他能有什么寻常的举动。”落尘气乎乎地说,但脑海浮现她强吻她的情景,还是显得不大自然,脸因发怒而微微发红。

“若是那般坏,以后落尘再遇到他,无论说什么花言巧语,都不要靠近了,躲得远远的。”

“嗯,我是知道的。”落尘柔柔地说,完全沉浸在此刻的甜美与静美当中。

第二天落尘发现府中的保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森严,附近多了好多陌生的脸孔在巡逻,就连她出门,后面也远远跟着几辆马车。

“子默,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墨竹居多了那么多人?”

“我前日收到北离墨的书函,他已经查到我们在这里,他说他过些日子会过来,怕他伤害你,所以加强了守卫。”

落尘一听,简直就是大惊失色,他定是来报仇的这人的心胸怎么这般狭窄,都这么久了,竟然还惦记着她曾经画过他两只乌龟。

“子默,如果被他抓到,我定是死的很惨的,你知道的,他自小就心胸狭窄,定是不肯放过我的,他在信中还有没说别的?”

“没有。”风子默含笑摇了摇头。

“不需要太担心,他虽然是北国皇子,但这青城说到底还是我们的地盘,只要我们实行海禁,所有船都停运,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出不了青城。”

听到风子默胡话,落尘大为心安,她差点忘记青城是她的地头了,所有海军是他们的,所有陆军也是他们的,在广袤的青城,他们还屯着十几万的大军,若不是大规模派兵来攻打青城,他北离墨在北国是蛟龙,来到青城怕成了条虫,掀不起什么风浪。

“嗯,我不怕他,若他敢来,我在他脸上和胸口处在画两只乌龟。”落尘笑着说。

“嗯,在脸上画就可以了,胸口就不要了。”风子默含笑而答,他不想他们有任何亲密的接触,那封信说的话,明知是假的,但他到现在心中还冒着酸水。

落尘小心翼翼过了一个月,但这个月并没有见北离墨前来,北国离青城这般遥远,应该也是写封信来泄愤,断不会亲自跑来的,落尘悬起的心渐渐松弛了下来,但海上巡逻的船队,却没有丝毫松懈,发现可疑的船只,都仔细盘查,确认是安全才能进去青城。

但这段时间,天下则不太平,南楚与北国接壤的阆城,爆发了几次冲突,第一次是说南楚的守城将领抢了北国尹城守城将领的女人,引发了一次冲突,死伤数十人。

第二次冲突是南楚士兵辱骂北国皇上,说他是天下最无能的男人,新婚夜妻子竟然跟人私奔。北国人最是尊敬北帝,听到这些辱骂的说话,有些士兵就按捺不住,又引发了一场大的冲突,这次死伤人众。

两次大的冲突之后,两国国君都责罚了两城的首领,还言两国百年交好,为了天下苍生,切莫因为这些小事而伤了和气,北帝还提出两个联姻,准备将四公主北若璃嫁给南楚二皇子南知墨,愿两国结秦晋之好,天下太平。

北帝肚量之大,让天下人折服,但南楚那边犹豫了七天之后,竟然断然决绝了,借口是二皇子刚与西蜀公主冥婚,若北国公主嫁过来,只能是侧妃,实在是委屈公主。

北帝声称并不在意名分,只求两国交好,即使这样,南帝也拒绝了,北国民众不满情绪十分浓烈,就是南楚大臣和百姓都有微言,觉得这二皇子实在矫情,既然北国都不介意,为何还要拒婚?

落尘听到这些消息,心中替南楚帝后焦急,他们的难处她最是清楚,南国帝后本是善良之人,本身又愧对北帝,自是愿意独自扛了天下骂名,也不愿意害了北帝唯一的女儿,毕竟这男知墨是女子,这婚姻本身就是一个悲剧。

但这之后,两国冲突频发,死伤众多,局势动荡紧张。

“落尘,无风不起浪,我怕南楚和北国会有一场生死之战,青城怕亦不能幸免。”

086:双墨之战

“虽然是冲突频起,但南楚和北国都是大国,实力相当,应该不会轻易而出手。”落尘心存侥幸之心。

“但愿如此。”风子默眉头始终紧皱,无风不起浪,岂会凭空起那么多的冲突杀戮?这事定不会这么简单。

虽然南北帝多次宣称两国百年交好,应平息干戈,但两国总有这样或那样的矛盾被激化,这端刚平息,那端又兵戎相见,北国因多忍让,死伤众多,国中不满情绪日浓,竟有民众希望北国出兵攻打南楚,还以颜色。这样的呼声还不是少数,星星之火,似有燎原之势。

即使是青城,也不时听到有北国商人愤怒指责南楚欺人太甚,甚至有时说着说着就拍案而起,群情汹涌,心存侥幸的落尘,亦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就在两国民众,众说纷纭之时,传来南帝上约北帝到南楚凤凰山相聚的消息,二王聚首,这是大事,茶楼酒肆,酒客、茶客们又有新的谈资,大家纷纷猜测这次会谈两帝会说些什么?哪个帝王更加霸气强悍?哪个帝王更加倜傥风流?猜测两帝会面之后,紧张的局势会不会得到缓解?甚至还有人说此次会面,神秘无比的南后,也跟随南帝前去。

落尘长长舒了一口气,南楚帝后终于还是勇敢面对北帝,应该想亲自为当年私奔道歉,并趁机化解如今两国的僵局,也许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解开多年的心结,平静生活。

落尘十分期待这次的会面,希望这个三个人能冰释前嫌,毕竟都是极好的人。

北帝收到邀请,欣然前往,所有人都期待这次南北帝聚首凤凰山,但万万没想到北帝竟然在凤凰山遭到了伏击,北国将士奋力相救,南帝的侍卫,也前去救驾,但北帝还是被砍伤了手脚,最后由将领护送逃离南楚。

南帝澄清,此次伏击是有人嫁祸,试图挑拨两国的关系,从中谋利。

北国百姓群情汹涌,都说南楚太欺人太甚,即使不是南帝指使,但北帝在南楚受伤,也难辞其疚,两国边境冲突频起,刚开始还算克制,后来越演越烈,到后面一发不可收拾,面对北国的挑衅,南楚也不甘示弱,竟然一队军队,深夜火烧了北国的粮草营造,死伤者众,两国战事一触即发。

北帝回到北国伤势加重,至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北国二皇子北离墨怒发冲冠,即日率领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挥军南下,两大国开战,天下动荡。

竟然真的开战了,落尘实在不敢相信,凤凰山相聚,她以为是冰释前嫌的好时机,但却不曾想到局势竟然发展到这种地步。

如今青城上下所有人都在讨论着这场打仗,只要落尘一踏出大门,就听到战况是如何的惨烈,死了多少人?哪一个将军被砍杀在马下?战场上的尸体堆积得有多高?

“太惨烈了,听说罗枯河的河水都被鲜血染红,听说离忧山的尸体堆积有山高。若北帝再不醒过来,估计这场仗还得继续打,死得人更多啊。”

落尘每天都提心吊胆,她担心南知墨,她担心南楚帝后,因为受两国战争的影响,美人坊的生意变得萧条,青城也比往常萧条。

“子默,你说这场战争南楚会赢吗?”

风子默摇了摇头,脸色凝重。落尘看着这心猛地往下沉。

“北国兵马这十年,南征北战,士兵都骁勇善战,如今挟怒而来,更是锐不可当,南楚虽曾经显赫强盛,但国内好文轻武,又已经数十年不起战事,如今的士兵,没有任何大战的经验,我怕并不妙,弄得不好,我怕是会亡国了。”

亡国?怎么可能?堂堂一个南楚怎会亡国?落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南楚那是一个多美丽,多平和的国家呀!

落尘的心揪成了一团。

“但南楚毕竟也是称霸多年的大国,也非一般小国相比,若军民上下一心,奋起反击,结果也难料,如今只能静观其变,局势并不是我们能左右。”

自从战事起,落尘的心就开始沉沉浮浮,南北两国战乱,生意锐减,她不得不将目光放到了东古和西蜀,东古商业发达,百姓富足,落尘在木初寒的帮助之下,在东古各大城,又多开三十多家店,东古这边稳定之后,她开始着眼西蜀这边,如今西蜀已经不像以往那般封锁,每天来往青城的西蜀人也不少,西蜀在她眼里,也不复往日般可怕,但用高夏奴人头祭祀的陋习依然还没有改,每年还有几次这样的盛大祭祀活动。

“西蜀那边的生意,我自会派人去打理,你不必担忧,我经常在西蜀往返,那边有什么事情,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会牵着你的手,踏入神殿。若圣女西寄灵是你娘亲,定会让你母女相认,如今我不想你有任何危险。”

“嗯,我知道的。”落尘听得心里甜滋滋的。

若不是担忧南楚,如今生活该多么美满。

风子默每天早出晚归,两人每天相聚的时间很短,但每天晚上都能相互偎依看一会月光,聊一会话,落尘觉得无比满足。

南北两国的战争各有输赢,但却是北国赢多输少,随着时间的推移,南楚被攻陷的城池越来越多,月底坊间传来一条惊人的消息,南楚护国大将军,章宏图的大儿子,南楚有名的小将章远智战死沙场,被北国二皇子一掌震碎了心脉,北国大军大破寒古城,天下震惊。

落尘听后一整天心情都无比阴暗,数月之前宏图将军和林公公前来相邀,落尘还记得他伟岸的身躯,爽朗的笑容,如今却独自饱尝丧子之痛。

寒古城被攻破之后,南楚士气低落,冰败如山倒,败退的速度远远超过所有人的想象,这个平和了几十年的的大国,就如已经垂垂老去的狮子,面对如猛虎般的北国,竟无法抵抗,而北国士气高昂,势如破竹。

天日一日比一日寒凉,不经意青尘的天空已经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而这个冬天,南知墨已经不能承欢膝下,国难当头,南知墨请命亲自率军上战场。

“姐姐,我柜子底偷偷藏着好多漂亮的裙子,我随你挑,但——但——那条那条粉色的桃花裙我最喜欢,不过若你着实喜欢,你也是可以挑的。”

数月前,她还这般快乐无忧,如今却——

南帝准奏。

十天后,南知墨和护国大将军亲自摔大军迎敌,两国大军,在伏虎城正面交锋,二皇子南知墨和护国大将军章宏图的到来,南楚士气空前高涨,士兵拼死捍卫家园,两国在伏虎城之战相持不下,北国大军连续四个月寸土未进。

传回来只是寥寥数语,但这四个多月,该有多惊心动魄,就只有真正在战场上的人才能体会得到,但落尘这颗心,还只稍稍放了下来,阵前又有消息传来,南知墨和北离墨战场短兵相接,南知墨重伤。

落尘接连发了几次噩梦,梦中北离墨大刀一挥,南知墨人头落地,喷洒了一地的鲜血。落尘尖叫着醒来,满头大汗。

这时候,她想念风子默结实的胸膛,还有他那温柔的双手,往日无论恐慌,只要看到他温暖的笑容,她都会安静下来,但如今他的寝室冷清寂静,一个月前,他已经离开了青城,不知归期。

开春,正是山花烂漫之时,落尘一个人度过她十八岁生日,而恰恰是哪天,北离墨突破了防线,攻陷了伏虎城,挥进直入,二皇子南知墨不知所踪,有人说她战死沙场,混在如山高的尸体里面,有人说他被北离墨砍断了双手双脚,头颅挂在伏虎城墙,死相恐怖,有人说他要与南楚共存亡,最后被章将军打晕,在城破之时,被忠心手下带走。而章将军拼死顽抗,但最后寡不敌众,被活捉。

消息传来,天下震惊,青城也变得人心惶惶,动荡不安。

众说纷纭,落尘日夜祈祷,希望南知墨能顺利逃脱,若逃脱,只要她恢复女装,定无人能寻得着她,不知道她会不会逃来青城?

如今南帝和南后该如何的煎熬?落尘想起南后那慈爱的眸子,还有那温柔抚摸过她发丝的双手,心中说不出的难过,为什么要有战争?为什么要有杀戮?究竟是谁在凤凰山伏击北帝?引发了这场大战?

“青木,若这段时间,有人寻我,千万不要赶她走,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不管是乞丐,还是倾城美人,你都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

镇国大将军被俘,二皇子不知道所踪,整个南楚四面楚歌,大量南楚百姓涌到了青城。亡国的阴影笼罩着所有南楚百姓,他们脸上不是凄苦,就是彷徨,有人长歌当哭,有人摔琴断弦,国之将破,人心戚戚。受涌入的南楚民众影响,青城也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之下。

而这段时间唯一的喜事就是西蜀三公主西秋色招了西蜀大司马大儿子为驸马。但在这样的灾年面前,已经无人有兴趣再谈及大婚得场面是如何的奢华盛大。

落尘总希望奇迹发生,南楚能来一个大逆转,又或者是北知墨恍若天神那般,领来一队大军从天而降,牢牢守住了即将破碎的山河。

这一年年底,北离墨攻破了南楚皇城,昔日繁华昌盛的南楚亡!

087:重返北国

落尘觉得就像发了一场梦,几个月前,还如此繁华宁静的国家,竟然就这般灭亡了,几个月前,还笑声朗朗的南帝如今已经成为亡国帝王,那还如母亲般轻轻抚摸着她发丝的南后,今日竟成了阶下囚。

世事如梦,繁华如南楚,看着固若金汤,怎么就——落尘都有些恍惚。

“南知墨,你若活着,就前来找我吧!”

“南知墨,你一定好活着,一定要。”落尘在心里念叨着,她实在担心知墨,南帝后被擒,文武百官被捉,知墨无家可归,无国可依,何等凄苦无依?落尘好几次梦到南知墨一个人,跪在冰天雪地的旷野无声哭泣,她甚至还梦到她满脸血污朝她奔来,身后是黑压压的追兵,他们手中的长剑尚滴着血。

“姐姐——流云姐姐——救我,救我。”

落尘总南知墨凄厉的求救声中惊醒,醒来长夜漫漫,遍体冰寒。

落尘苦等了一个多月,却没有等来南知墨,而南楚帝后和满朝文武,听说也全部押到了北国,投入天牢。

昔日繁华,一朝破碎。落尘上街常听到呜呜哭声,南楚百姓难掩心中悲苦,家破国亡,落尘心中闷的难受,但却找不到人可以缓解。

强压自己静心去巡查青城的生意,落尘也禁不住心慌,如今南楚已经被北国占领,北国就是一头野心勃勃,到处找人决斗的猛兽,青城怕——

在青城生活了这么多年,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落尘早已经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园了,她不想这里硝烟再起,她不想看到百姓流利失所,她不希望自己苦心经营的家园就这么毁于一旦,不害怕子默苦心经营的一切,会——

一年了,子默虽然书信不断,但却没有回过青城,落尘知道他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但她却十分牵挂,她想动身去西蜀寻他,哪怕就远远看一眼,那怕就说说话儿,她这颗心就安宁了,她怕她过去,会让他分心,她又怕她走了,知墨会寻来,实在矛盾。

落尘低头看着掌柜门送来的帐本,这几个月,美人坊在东古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战火肆虐后的南楚,已经无人关心妆容,生意萧条,青城倒依然热闹繁华,随着战争的结束,生意渐渐恢复。

“主子,有人到墨竹居寻你。”听到青木的话,落尘第一反应就是南知墨来了,她一阵风一样跑了出来。

门外来了十几个人,衣着光鲜,一看就是富贵之人,眼神炯炯,内功都十分深厚,浑身散发着当权者的优越感,一看就知道不是等闲之人,不可能是南知墨的人。

“在下是水流云,不知道各位有何事找流云?”

“在下北国兵部侍郎段廷亮,国主身体有恙,听闻医仙美名传天下,特命前来相请,这是我国国主的信函。”

一听说是北国的臣子,落尘的心就往下沉,到北国皇宫,不可避免会撞上北离墨的,那她定是死得很惨的。

以前虽觉得北离墨是北国二皇子,但总觉得他鞭长莫及,北国与青城还隔着一个南楚,但如今南楚攻破,落尘觉得青城旁边如盘踞这一头猛虎,十分孤独无依,偌大的南楚,竟然不够一年,竟被攻陷,而小小一个青城,他怎会放在眼里,她还不给随他捏圆揉扁?小不忍则乱大谋,早知当初就得死死按住自己的手,非的手痒画他两只乌龟,如今祸事来了,落尘悔死了。

“小的医术不精,这些都是百姓乱传,不敢为皇上治病,怕影响皇上龙体,那真是万死不能辞其咎。”

“青城医仙,誉满天下,皇上既然信赖邀请,定是不凡,医仙无须再说,这边请,马车已经备好,若是耽搁了皇上的病情,那就不是你我可以担当得起,也不是小小一个青城能担当得起。”段廷亮目光如炬,咄咄逼人。

南楚国主派人来请,礼貌而客气,而北国使者,霸道而干脆,根本就没有拒绝余地

来的只是十来人,如今要打发他们并不是难事,但他们背后可是北帝。

“嗯,承蒙皇上信赖,在下进去略做准备,请大人稍等片刻。”

“好。”段廷亮爽快应允,落尘快步进内,心乱如麻,但身边却没有一个能商量之人。

“青木,这次我独自去,有办法全身而退,但若带上你,我没有办法,若你是为了我的安全,这次不要跟去了。”

“主子,不行,我们必须跟着去,青木不怕死,青木这条命本就是主子捡回来的,堂堂正正活了那么多年,已经是赚了。”

“青木,我知道你忠心,但这次我是用主子的身份给你下命令,这次你必须留在青城,若是北帝要降罪于我,就是你再带多三百人过去,也是无济于事,偌大一个南楚说亡国就亡国,更何况区区你我?”

“旁人都以为我只会医人,谁也不知道我擅长用毒,紧急之时,我真的能全身而退,但若你留在皇宫,我定要寻你才肯出宫,这必定是增加危险。”

“更何况进了皇宫,所有行动就由不得你我了,即使上次在南楚,我与帝后相处融洽,你未能跟随在我身后,大部分时间也得在各个宫中等候。”

青木、霜叶、红叶三人听到落尘的话十分矛盾,但最后落尘的坚决拒绝下,三人终是没有跟着去,落尘独自一人坐在马车上,忐忑的心平静了不少,一个人赴险,总比带着一群人进狼窟的好。

不知道此行能不能见到南帝和南后?他们如今打入天牢,岂能相见?不知道北帝又是何等人?若他知道南后是他曾经的未婚妻,是手下留情,还是更加震怒呢?此次离开青城,前去北国皇宫,若子默知道,不知道该如何担心了。无论如何,为了子默,为了尚未谋面的爹娘,她这次都要从北国活着回来。

这一路去北国,落尘的心都十分灰暗,硝烟战火后的南楚一片狼藉,路上不时看到没有清理的尸体,昔日热闹的诗社,已经寂寥无一人,昔日繁华的街头,店铺已经悉数关门。

即使已经过去一段时间,鼻腔依然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提醒落尘曾经这里经历了多么惨烈的屠杀与争斗。揭开帘子,斑驳的青石板已经染成红色,不知道要多少场大雨才能将这样的血腥冲刷。

满街是那些白色的纸钱,随风飘扬,不时能听到让人断肠的哭声,定是家中有人死去,听说南楚不时有反扑,但却已经无力回天。

落尘心中难过难以言说,虽然她不是南楚人,但她喜欢这个宁静而平和的国家,虽然她没有亲人在南楚,但如今看到南楚百姓流离失所,成为亡国之民,她心中悲凉。北离墨天生的恶魔,他的存在究竟让多少人家破人亡,让多少国家灰飞烟灭?

虽说北帝在南楚被刺,但这并不能说是南帝所为,最多也只能是保护不周罢了,如今北帝不也还活着吗?但这南楚却遭了灭顶之灾。

人人都说北帝仁慈,若之前他醒着,会不会阻止这场浩劫呢?北帝真的是仁慈吗?北离墨南征北战,这些年亡了多少国,灭了多少族?北帝能不知道吗?若是他阻止,北离墨一个皇子能独自行动吗?

落尘思绪杂乱,脑子里乱哄哄的,马车行驶速度飞快,落尘再次回到北国,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佛手山如今近了,但师傅在何处?

与南楚的破败相比,北国热闹非凡,街道人来人往,这里没有人咒骂北离墨是恶魔,这里没有呜呜悲切的哭声,这里也没有满天飞的纸钱,这里有的是繁华,有的是剑客比武斗勇。

听说北帝身体如今都还不大好,前些日子才彻底清醒,腿脚还是不灵便,还是未能下床走路,听说可能还落得一个终身残疾。

“这南楚自以为大国,就可以胡作非为,不将我们北国放在眼里,如果不是她们太放肆,我们二皇子,又怎会怒发冲冠,将他们亡了国,这些都是她们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即使是如此,我们二皇子也没有赶尽杀绝,听说南朝的文武百官还有南楚帝后,都没有伤他们性命,送到皇宫,还以礼相待,这是我们北帝仁厚呀。!”

“是啊,我们的北帝就是千古名君,希望皇上能早日恢复健康,听说已经从青城将医仙请来。”

踏入北国,充斥落尘耳畔的都是北帝的仁厚贤明。

“医仙,进这皇宫是要求搜身的,并且会检查得仔仔细细,不该带的东西,请全部放在马车上,尤其是兵刃和毒药,小的会帮忙处理,若在检查之时并发现,定是按刺客处之,请好自为之。”

落尘一听,心都凉透了,若是要搜身,还是要搜得仔细,这些药定是藏不住的。

但她怎么感觉这段廷亮知道她身上有毒药似的,她狐疑地看了一眼段延亮,莫非他是北离墨的人?莫非这次——

088:相见

“段某只是好意提醒,若医仙不相信,亦可以不理会,一会若因此丢了脑袋,下到阴曹地府不要怨段某没有提醒。”段廷亮脸色不好,估计是不爽落尘如此狐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