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本祭司没兴趣。”司雪衣目光锐利,招招杀着,根本就没有打算留活口。

“司雪衣,我们怎么说都是兄妹,你怎能杀自己的妹妹呢?”

“哦,本祭司怎么从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妹妹?莫非我爹在外面的私生女?”

“你是西蜀的大祭司,天神的儿子,我身有红莲,是下一任的圣女,我是天神的女儿,你说我们是不是兄妹?这血浓于水的关系,你也舍得下手。”

“噗,妹妹,红莲长哪?脱开衣服给哥哥瞧瞧,若真是有红莲,哥哥带你回去拜见天神爹娘。”

“男女授受不亲,红莲长在胸前,哪能脱衣服给哥哥看,要不你找一个女子查验一下。”落尘红着脸,一脸娇羞,说话间,她强压了心头奔腾的气血,力气也渐渐六七成。

“这么重要之事,哥哥岂能让旁人代劳。”说完他突然出手,一双爪子不偏不倚朝落尘的胸前抓来。

“呸,死流氓,去死。”落成侧身闪过,一掌击出,司雪衣闪过,落尘一击不中,又是凌厉一掌,手中药粉又撒出半包,但他竟然真一点事都没有。

“都说了本祭司百毒不侵,你偏不信,非得浪费这么珍贵的药粉,既然是本祭司的妹妹,本祭司哪会杀你,乖乖束手就擒,免得再受皮肉之苦,你看你浑身是伤,这处处刀寸寸裂开,很痛是吧!”

这死妖孽竟然百毒不侵,实在太可恨了!本来忙于逃命的落尘,已经忘却自己身上的伤,但被他这么一说,感觉浑身上下,无处不是撕裂的痛,这妖孽是故意的。

“老祭司,你怎么下来了?”

落尘本想骗司雪衣转头,然后她施展轻功逃跑,她深知再打下去,她半点便宜都不占。

岂料这死流氓居然不受骗,头也不回,一掌又击打下来,又快又狠,这人力气大,落尘尽量不跟他硬对硬,游走在他身边,伺机给他致命一击,但司雪衣却十分机警灵敏,落尘几次都不得手。打斗时间越长,落尘身上的血流得越多,人却越来越虚弱,身上动作渐渐缓了一下来,被司雪衣击中肩膀,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往后倒,落尘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被捣碎,再也拼凑不全了,浑身真气涣散,无法再凝聚。

今日在劫难逃了。

“哥哥,你真的要杀我?我可是天神最优秀的女儿。”落尘气若游丝,即使是说话,也扯得胸口发痛,伤口撕裂得更厉害,落尘都听到鲜血静静流淌的声音,她感觉她浑身的血液就要流尽,死亡的感觉再次如此清晰地笼罩她心头。

黑色颀长的身影缓缓朝她走来,月色下那双眸子锐利清冷,雄狮面具冰冷而狰狞,落尘闭上了眼睛,她已经毫无力气抵抗,是杀是剐,是囚是关,她都无能为力。

但就是这时,她听到秋风扫落叶的悉悉索索之声,她抬头,白玉蛇领着密密麻麻的蛇大军如潮水般涌过来。司雪衣显然也发现,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身形猛顿,显然对这个情景十分愕然。

白玉蛇速度奇快,它绕在司雪衣身边,摇头摆首,似乎是哀求,众蛇也如此,这是逃跑的最好时机,对生的渴望,落尘无端升腾起一股力量,她一把抓住司雪衣被击落在地的匕首,迅速往后山掠去。

“想逃——”

司雪衣十分敏锐,她身影一动,他已经发现。无奈蛇群挡道,他嘴里一声轻哨,蛇军竟然不敢再阻挠,但就这短短时间,落尘已经逃离了一段路,落尘不敢回头,拼命地跑,但当她看着脚下万丈悬崖,她心颤头眩,她害怕,她害怕摔的一个粉身碎骨。

但眼看司雪衣就追上啦,落尘深呼吸了一口气,翻身往下,幸好拿了司雪衣的短剑,这剑锋利异常,她借助匕首和突出的岩石迅速往下,司雪衣正想翻身往下追赶,胸口一阵翻腾,他忙坐下,吞食了一颗药丸,他哪是百毒不侵?

稍稍调息,司雪衣站起来,沿着落尘离开的峭壁迅速滑行。

虽然司雪衣的短剑削铁如泥,借助这般短剑,落尘省了好些气力,但她伤得太重,没熬到最后,就耗尽最后力气,双手一滑,重重摔了去。

落尘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她感觉自己浑身骨头都碎了,身上的力气一点一点抽离,她挣扎着坐起来,运气疗伤,但伤得太重,真气游动,始终无法凝聚,落尘颤抖着双手,想拿药粉止血,从高处摔裂,撞击在石头上,身上几处伤口裂得更厉害。但落尘还来不及撒药粉,高高的万佛山,一小小的影子,正从高处滑落,司雪衣竟又阴魂不散地追了上来。

落尘挣扎地站了起来,山脚下有马匹,只要骑着马儿,她就能逃命。她要活着,她一定要活着,她还没寻到娘,落尘跌跌撞撞地跑,月色下她的血滴滴落下,染红了地上的碎石。

马儿被栓在林中,并没有睡着,正烦操地动来动去,落尘解开绳索,试图跨上马背,但她虚弱得竟爬不上去,尝试了几次,都失败告终。马儿似乎通人性,竟然微微弯了弯腰,落尘迅速跨上,猛一拉缰绳,马儿如离线之前往前冲,落尘软绵绵地趴在马背上,她身上的血染红了马儿棕色的毛,鲜血燃着马儿的背,滴滴流淌。

“马儿,马儿,你快跑,要不追上。”马儿十分矫健,它似乎也嗅到身后有危险,撒开四蹄拼命地跑,虽然马儿跑得飞快,但落尘总感觉司雪衣就身后,他要追上来,他就要追上来。身上的血越流越快,越流越多落尘的意识渐渐模糊,就连头顶那一弯新月此时也晃悠悠,似乎随时要掉下来,她甚至觉得拉一下缰绳都觉得费劲。

此时已经深夜,四周寂静,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前方一道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北离墨,是不是你?”落尘大叫,但发出的声音却如蚊子那般,她已经到了极限,她甚至连头都抬不起来。

两匹马在黑夜中交错而过,他没有发现她。

落尘翻身下马,重重摔下来,她知道这一摔,她许是命都没了,但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她甚至不清楚那一道身影是不是幻觉?

“啪——”一声闷响从后方响起,北离墨的心没来由地颤了一下,他禁不住回眸,淡淡月色下,奔驰的血马,倒地的血人。血人手动了动,似乎向他招手,但最后又无力垂下,北离墨心中一动,调转马头。

“北离墨——”一声若游丝般的唤声,似梦似幻般响起,北离墨如被针扎一般,他猛地一把将女子翻转。

“夏落尘——”看到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北离默心头狂震,抱着落尘的手都控制不住发抖。

寂静深夜,“哒哒”马蹄声骤响,但却在北离墨身前突兀地停了下来。

北离墨抬头,身后男子,黑马黑衣,黑衣的衣袍在风中翻滚,银色面具在月色下发出阴冷的光。是他伤了她?

“你是谁?”司雪衣问。

“她男人。”北离墨答。

“呵,原来是妹夫,幸会。”

“呵,我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大舅子,幸会。”

清冷月色下,两男人同时出手。

108:耍流氓

月色下一黑一白两条身影上下翻飞,一个迅猛如豹,一个凶狠若虎。

“啪——”一声巨响,两条身影同时向后翻,司雪衣狂吐了几口鲜血,同一个夜晚,竟然碰上两个武功如此出众之人,他本就受了伤,交手之后,知道已无胜算。

“妹夫好功力,但想娶我家妹妹,是得付出代价的,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大舅子,你也不弱!但你妹夫我若不想悬崖勒马呢!”

“那没办法了,那就等着摔死吧。”

“那得看你有没让我摔死的本事。”北离墨再次掠过去,剑光如蛇,但前方黑影却往后一飘,风离墨正想追上去,眼前浓烟弥漫。

“妹夫,我会亲自上来收聘礼。”司雪衣声音清冷飘渺,如此时月色。

北离墨生怕有毒,连忙后退闭气,只是这短短瞬间,司雪衣已经上马离开,速度快得惊人。

“不用麻烦大舅子,我会亲自送聘礼上门。”北离墨狠声道,他把她伤成这个样子,他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但此时他不敢去追,一身血污的夏落尘牵扯着他的心。

“夏落尘——”北离墨迅速转身,一把将落尘抱起,她此时已经般昏迷状态,浑身是血,眼睛露出一条线,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嘴巴动了动。

“北离墨,是你吗?我好痛呢!”北离墨迅速从身上拿出一粒还魂丹,这是夏落尘离开之时,留给他的。

“不痛了,吃了药就不痛了。”北离墨的声音发着颤,抱着她的手也微微抖着,看到她伤成这个样子,他心窝子都痛了。

“北离墨救我,救我,救我。”

“北离墨,你这个坏蛋,打得我好痛呢!”

夏落尘喃喃地说着,竟迷糊到说是北离墨打伤她,说了几句之后,头一歪,竟没了声息。

“落尘——”

一声喊叫在寂静的深夜骤然响起,带着极度的恐慌和伤痛。

北离墨颤抖着手放到落尘的鼻子,微微的气息喷在他的指尖,让他整颗心都暖了,幸好,她还活着,只是晕了过去。

北离墨抱落尘上马,一手将她搂在怀中,一手扬起缰绳,荒野深夜,寒风猎猎,一匹快马,追风掠影般穿过浓黑的夜。

落尘昏睡了一天一夜,当她睁开眼睛之时,对上一双晶亮如星子般的眸子,她闭上眼睛再睁开,依然是那双亮如星子般的眸子,她揉了揉眼睛,但手很痛,揉揉眼睛都扯得发痛。

“别揉了,是我。”淡淡的声音并无过多的情感,但黑亮的眸子却灿若星辰,带着让人动容的欢喜。那夜不是幻觉,那与她交错而过的真是北离墨,她摔那跤值了,落尘咧嘴笑了笑。

“北离墨,我故意摔下来的呢。”落尘喃喃地说,嘴角微翘。颇有几分得意,目光亮闪闪看着他,他知道,她在等他赞她。

“嗯,真聪明呢!”

他竟然赞她聪明,是她睡糊涂出现幻觉,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落尘抬眸看了看,真的是北离墨。

此时夜深,一灯如豆,散发着温暖的光芒,两人就这样静静瞅着,却异样的静谧安宁。

“是你将他打跑了?”落尘问。说话之时扯痛伤口,她痛得吸了一口冷气,她低头了看自己,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她一个激灵,脸色骤变。

“北离墨,你脱我衣服?”落尘猛得坐起来,动作太快,伤口撕裂的痛,尤其胸口灼热锐痛,痛得她忍住轻哼出声。

“别动。”

“北离墨,我这衣服你脱的?”

“嗯,不脱衣服怎么敷药,不敷药,你血流不止,哪还有活命。”

“你——你——你——”落尘本来苍白如纸的脸,瞬间红得滴血,他竟然脱光了她衣服,他怎能这样?

“你是故意的,你不会叫一个女子替我换吗?”

“这次真不故意的,你血人一般,气息全无,哪个女子看着不吓得半死?谁敢替你换衣服?旁的男人,我又不愿意,就只好勉为其难自己来了。”

“你——你——”落尘羞得脸儿发烫,但又发作不得,事实也正如他所说,她伤得如此重,若不敷药止血,定难逃一死,虽知道他是出于无奈,虽然知道她伤重,他只是为了救他,但只要想到他脱光自己的衣服,她就浑身发烫,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放心,除了伤口,我什么也没看到,你不想想,你都伤成什么样子,浑身上下,不是刀伤,就是箭伤,都没块好肉,谁还稀罕看?你最好现在躺下别动,免得扯裂伤口,又得涂药,我可不想再脱你一次衣服。”

看着他凶巴巴的样子,落尘顺从地躺了下来。

“你不是全脱吧。”落尘的声音如蚊子般,但北离墨却听到了。

“你的衣服全部被血水侵泡了,不能不脱。放心,后面的我闭着眼睛的。”北离墨说。

落尘听到他后面是闭着眼睛,顿时大大送了一口气,人轻松了,头也敢抬起来了。

她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如今饥肠辘辘。

“我现在很饿呢!有干粮吗?”落尘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好好躺着,我叫掌柜给你弄点吃的。”

“现在半夜三更哪还有吃的,掌柜都睡着了,吃点干粮就行。”

“你躺着就是,我自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你别又给一片金叶那么败家,我大不了不吃,我能熬到天亮。”

“嗯,我不给金叶,我拿刀搁他脖子让他起床做总行了吧。”

“这怎么行呢?你想将追兵引来?你想被人送去官府?”落尘大急。

“给银子不行,拔刀子不好,难不成你还想我去色诱他?掌柜好老了。你好好躺着,有事大声喊,我能听到,别废话。”

“嗯。”落尘重新躺了下来,嘴角禁不住微微扬起,让他却色诱老掌柜,还真是不错的提议。北离墨出去不多久,就捧回了一晚飘着浓香的面条。落尘闻到香味,更觉得饿,她挣扎着想起来,但扯裂伤口,

“躺着,我喂你。”

“这不大好吧。”

“废话少说,你以为我想喂你,不是看你伤成这个鬼样,我早就走了。”

“吃慢点。”北离墨喂得很仔细,落尘吃得很香,一碗面吃完,落尘觉得浑身暖洋洋的,整个人,也有了些力气。

“北离墨——”

“嗯”

北离墨等着她的下文,没想到她吃饱一躺,竟又睡着了,失血过多,脸庞比往日苍白了不少,但嘴角微翘,带着甜笑,唇瓣有些干裂,不复往日润泽粉嫩,北离墨心一动,俯下身子就想含住她的唇,但眼看就要碰上之时,他又突兀地停了动作,目光带着隐忍,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蛋和发丝,温柔婘遣。

接下来落尘每天都睡很长的时间,清醒的时间很短,基本都是吃饱就睡,只是有几晚发噩梦,有一晚梦到司雪衣一掌击打在她天灵盖,有一晚梦到自己从从悬崖上直掉下来,还有一晚就是梦到司雪衣,一掌拍在她的胸口。

她尖叫着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对上北离墨那双幽深如静海般的眸子。

“发噩梦而已,我在呢!”

“你别走,我怕。”落尘半梦半醒,声音柔柔弱弱。

“嗯,我不走,我不走。”

北离墨抬起手,手在空中停顿一会,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落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摩挲,很快落尘就发出了匀称的呼吸声,再次沉沉睡去。

直到第十天,落尘才觉得自己回复了元气,虽然身上有些伤口还没有完全痊愈,受的内伤也还没有完全复原,但却还是行动自如了。

“现在感觉怎样?”

“好多了。”落尘笑颜如花。

“你不是回青城吗?怎么招惹了司雪衣?还要弄得一身是伤?”北离墨冷了声音,一副秋后算帐的模样。

“你认识司雪衣?”

“不认识,但听说过,看他戴着雄狮面具,猜是他。”

“我那天夜晚去了神殿。”

“单人匹马?”

“嗯”

“夏落尘,你还真越来越厉害了。你是不是活腻了?竟然一个去闯阎王殿?你知不知道西蜀神殿是什么地方?”北离墨目如锋芒,浑身迸发阵阵寒衣,落尘看着心竟有些发寒,她低下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为什么跑去神殿?”北离墨的声音带着寒意。

“看着漂亮,就想上去看看。”夏落尘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这人目光锐利,准会看出她撒谎。

“说实话。”

“听说神殿有很多宝贝,所以想去偷点。”

“夏落尘,你是爱财,但却更怕死。”他怎么就那么了解她。在北离墨的逼视下,落尘大气都不敢喘,她不应该这么怕他的。

“不信就算。”落尘抬头扬眉,大着胆子与北离墨对视,但是面对他这双深邃如海的眸子,她还是心虚。

“圣女西寄灵与你什么关系?她是你娘?”

“你怎么知道的?”夏落尘惊愕地看着北离墨。

“猜的。”北离墨淡淡地说,但神色却不大自然,耳根处微红。

“北离墨,你——你——你是不是看了我身体?”

“你这死人,你又说后面的是闭着眼睛的。”落尘一激动就跳了起来,一定是这样,一定是他看到她胸前的红莲,要不他怎知西寄灵是她娘?

“真不是故意的,涂药的时候,你突然喊痛,我心一慌,就睁了眼,就看了一眼。”

“北离墨,你——你——”落尘羞得满脸通红,他这么坏蛋,怎能只看一眼?落尘又羞又怒,大力捶打北离墨的胸。

“说实话,你看了多少?”夏落尘粉拳紧握。

“真要说实话?”

“说——”

“我全看了。”

108:扑倒

“你——你——你流氓——”夏落尘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北离墨胸前,北离墨一动不动,任她捶打。

“不看都看了,你说怎么办?”北离墨低低叹息。

“北离墨,你怎能这么坏?”落尘羞愤交加。

“你若不喊疼,我怎会看?真的就只看了一眼。”

“流氓,谁信你?你怎么可能就看一眼?”

“真的就一眼,你不相信怎么办?”

“你还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