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有了。”

“迟些日子,会有新的款式,到时我再陪你去买。”

“好。”

落成笑着说,但头却微微痛,今日喝酒太多了,从早上到晚上,虽还用药掩盖了酒味,但人却是醉了。

这些日子,风子默都在布置属于他们的新房,青木和霜叶他们想帮忙,他也不许他们进去,落尘可以想象,这新房布置得有多漂亮,她却没有机会再看一眼了,而她也不敢看。

“二少爷,你快去屋子看看,我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嫁衣呢。”

“一袭火红的嫁衣映入了落尘的眼帘,红得刺眼剜心,这嫁衣跟她梦中出现的嫁衣如此相似。”

“二少爷,你快试试,看合不合身。”霜叶、红叶兴奋地叫着,直到现在,他们还习惯叫她二少爷,多年的称呼一时半刻还改不了。

“二少爷,快去试试。”

“好,落尘关上了门。”

当落尘打开门的瞬间,霜叶简直是看痴了,直到霜叶硬扯她,她才过神来,红着脸走了。风子默静静看着落尘,俊美的脸庞带着一抹桃色,清明的眸子朦朦胧胧,已经带着一抹醉意。

“子默,好看吗?”落尘一边问,一边带上了门,踮起脚,环上了他的脖子,她竟然主动撩拨他,这无疑是在他身上点火。

“好看。”风子默的眸子掠过一道暗火。

落尘踮起脚,主动吻了上去,吻得缠绵,吻得狂热,两人呼吸渐粗。

“落尘,你这样,我会控制不住的。”风子墨的嘶哑低沉,眸子火光掠掠。

“子默,子默,子默。”落尘低低地叫着,一声又一声,似乎永远都叫不够,她声音柔柔软软,如水草一下又一下撩拨着风子默的心,他感觉气血涌。

“子默,我是那么想嫁你,我是那么想嫁你的。”

“落尘,我也是那般想娶你,日日夜夜都想着。”风子墨呼吸急促,脸色酡红,眸子带着浓烈的情欲。

“别动,就让我再看看你,再看看你。”落尘抚上他的脸庞,目光轻柔,但又带着一抹绝望,风子默不知道为什么,心无由抖了一下。

“子默,子默,虽然我们一直没成亲,但我早已经当你是我的夫君,我早已将自己当你的妻子了,但现在我不能嫁你了,我不能做你妻子了,你布置的新房,我没有机会看了。”豆大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

“落尘——”风子默,还来不及说话,落尘出手如电,连点他身上数处大穴。

“你爱上他了,你不要子默了?”风子墨的眸子如破碎的湖面。

110:了断

“除夕那天,我恰好在西蜀。人人都说西蜀驸马爷龙姿凤章,西蜀三公主西秋色貌若天仙,我怎能不看看?”

“落尘——”听到落尘的话,风子墨的心猛地往下坠,如坠入万丈深渊,他的心抖着,他的声音也是抖着。

“你虽然已经易了容,但是你忘了吗?你的易容术都是我教的,虽然旁人都认不出你,但我只需一眼,就能从人群中将你认出,子墨,我们一起生活了十一年了,我怎会认不出你?”

“落尘——”风子默心慌意乱,他嘴巴动了动,他想辩解,他想解释,却无从解释,他就是夏暮阳,他娶了西秋色,他成了西蜀的驸马爷,所有的解释都是徒劳。

“你是竺国皇家子孙,你的族人在西蜀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他们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干活,就是成为祭品,他们活得担惊受怕,他们活得屈辱绝望。每天都有高夏奴的的头颅摆在祭台上,成为天神的祭品,他们有多可怜,我是知道的,西蜀有多残忍,多愚昧,多让人痛恨,我也是清楚的。”

“你亲眼目睹你娘亲惨死,我也看着。你的恨,你的痛,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要复国,你要解救族人,你要报仇的决心,我怎能不理解?”

“虽然你竺国的龙虎骑兵尚在,虽然青城如今也有将士二十万,虽然青城幅员辽阔,不比一小国逊色,但是一个小小的青城要灭掉一个大国西蜀,那是何等困难?到时怕血流成河,尸体如山,也未必如愿。即使灭掉了西蜀,身后还有虎视眈眈的东古和野心勃勃的北国,怕最终的结果也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南楚尚未亡之前,青城是安全的,但南楚灭亡之后,青城就成了一个孤岛,西蜀想吞了,北国也想夺,东古也觊觎着,青城夹缝生存,有多困难,子默,你即使什么不跟我说,我都是知道的。”

“青城是你多年的心血,是你族人最后的家园,不容有失,失去了青城,你们族人只能沦落为奴隶,你有多担心,有多彷徨?虽然你怕我担心,从不说与我听,但我也是知道的,你不仅是我的依靠,你还是所有高夏奴的希望,他们等着你带他他们远离被宰杀的命运,你肩负的重任我是知道的。”

“西蜀国规,若皇上驾崩,皇上膝下又没有继承人,那驸马和公主的孩儿就是日后的国君,若公主和驸马孩儿尚小,西蜀可由公主和驸马暂时掌管。”

“西蜀皇室子嗣单薄,只有两个公主,一个太子,公主西含烟已经香消玉殒,太子西安庆也是庸碌无为之人,西皇更是心肠狠毒之人,只要你成为驸马,只要你和公主有子嗣,只要西皇和太子一死,你和公主就可以名正言顺执掌西蜀大权,避免了兵戎相见,避免了血流成河。”

“如果我没有猜测,如今的大司马,就是你失散多年的爹,是不是?”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落尘我——我——”

“我一直知道你是爱我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即使现在,我也未怀疑,你听到我进了北国,你千里迢迢从西蜀赶了过来营救我。如今你娶我为妻,也定是排除万难。你筹备新房几日几夜,虽没有歇息,但却一脸甜蜜。你一笔一划写着喜帖。门外之人,你坚定的一个不见,我知道你娶我的决心。”

“自从知道你成为西蜀驸马,自从知道你娶了三公主为妻,我就没打算回青城,我就没打算再见你,但你还是来了,看到你那一刻,我挣扎过,但我终还是跟着你回来,因为我不舍得,我不舍得子默,我舍不得我们多年的感情。”

“我无父无母,自从跟随你离开佛手山之后,除了你,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十五岁成年,没有长辈为我张罗。我自己到处去物色好儿郎,但却总是不满意,木初寒是我认为最理想之人,但远嫁东古,从此就要和你分离,我总觉得不舍,我觉得我跟你就应该永远在一起。我怎能离开你呢!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那么多年,我怎能离开你呢?我都想好我们日后老了,去哪里生活,我都想好了,我们日后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我都想好了,我都想好了,怎能就变了呢?”

“这是我的家,我不跟你回来,我能去哪里呢?如若我就这么离开,我们这辈子兴许都不会再见,我不舍得,我不舍得,我本想再好好看看你,我就离开,我只想再做几饭给你吃再走,我想再弹弹琴,看你树下舞剑,我就走,但你却说要娶我,我贪心,我贪恋你的温暖,我不舍得走了。”

“我对自己说,西秋色的夫君是夏暮阳,我落尘的夫君是风子默,我们的夫君并不是一个人,一切都是我多心,一切都是我的猜测,说不定是我看花眼,风子墨与夏暮阳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我以为我可以做得到,但事实上我不行。你亲我的时候,我想着你也会这般亲另一个女子,你搂着我看满天繁星的时候,我会想你也会这般搂着另一个女子看日落日出。”

“我知道这些日子,为什么这些人如此固执地守候在门外,一直要见你。因为三公主西秋色有了身孕,她有了你的孩子,你们有了孩儿,你们有了孩儿,他们想让你回去。”

“落尘,落尘,我——”风子墨一脸痛色,眸子空洞,是深深的绝望。

“青城如今与西蜀往来密切,如今随处可见西蜀的人,如今我走在大街上,听到的都是说三公主有了身孕,但驸马爷却失了踪这件轰动西蜀的大事。不管你出于何种目的,但三公主已经是你的妻子,如今她怀了孕,我怎可能跟你成亲?你怎可以跟我成亲?”落尘大恸,看到落尘一脸痛色,风子默心如刀割。

“但我就是爱落尘怎么办?我就是想娶落尘怎么办?我看到你和北离墨在一起,我慌张得失了方寸,我妒忌得要死,妒忌得发了狂,你说我怎么办?我就爱着你,我在你尚懵懂不懂情爱就爱着你,我也一早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妻子。父亲逼我、爷爷在逼我,所有族人都在逼我,我用自己的命去抗争,才换来今日娶你,落尘,我不能没有你,别走,落尘别走,别离开我。”

“我知道的,所以我不恨你,我也恨不起来,今生我们是不可能做夫妻,南后庄墨瑶就是大婚之日离开北帝,导致北帝被天下人笑话,让他忿恨多年,直到如今都未释怀,最终导致南楚亡国这场浩劫和悲剧。我对不起你,让你有了成亲的希望,让你好好筹备了那么些天,让你写了那么多请柬。”

“但我挣扎过,我努力过,我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啊,直至今日,我终是知道,我做不到,我一想到你成了旁人的夫君,我这心就空空荡荡的,我这心就像有针扎。子墨,我真的努力过了,如今我清楚地知道,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我不可能忘记你娶了西秋色,我不可能忘记你们已经有了孩子。”

“风子默,你明明是我的夫君,怎么突然就成了别人的夫君?明明说爱我一辈子,陪我一辈子,但转身跟旁的女人成了亲,还有了孩子。”

“风子默,我说不恨是假的,其实我明明是恨得不行,我恼得不行,我怨得不行,我跺脚,我骂天,我喝酒,但除了这样,我不知道,我还能怎样?但却找不到人恨,找不到人骂,找不到打,我找不到骂你的理由,我没有任何理由要你为了我,放弃复国,放弃救整个高夏族。我没有理由,让你为了我,让整个青城陷入危难之中,让这里血流成河,我没有理由让你为了我,让这善良的百姓家破人亡。”

“为什么会是这样?你明明是我的子默,你明明是我的,怎么转眼就成了别人的子默?我想狠狠打你一顿,怎能就放弃了我?我想狠狠骂你一顿,怎么就娶了旁的女人,你怎能一边说爱我,一边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无论我怎么劝自己不要难过,但我还是难过,我就是将你打得半死又怎样?你和她终还是成了亲?我就是骂你一天一夜又如何?你终是成了旁人的夫君?最让我绝望的是,即使我在你成亲之前知道真相,这结果依然不会改变,你依然会成为西蜀驸马。”

“风子默,其实我恨得不行的。风子默,其实我难过得要死的。风子默,其实我不想离开青城的,离开青城,我无依无靠。离开青城,天大地大,就只有我孤身一人了,离开青城,我都不知道该去哪?离开青城,我都不知道干什么?但我不能不离开,我不离开,我会想你。我不离开,我忘不了你,我不离开,我这心一直痛着,我不离开——”

“子默,长痛不如短痛,我们今日就在这里断了,不要再想以往种种,否则只会徒增伤悲,也不用担心我,我武功高强,我会下毒,我一身是毒药,没有人能欺负到我。我会治病救人,不会生活潦倒,我会活得好好的。”

“我走了,我们以往总总,我会忘的,你也忘了。”

“落尘,别走,落尘——”

风子默的声音带着撕心的疼痛,带着慌乱,带着焦急,带着悲凉的绝望。

落尘怕风子默的声音引来青木,她最后点了他的穴道。

落尘离开之时,她也不敢回眸,她怕对上的眼,她怕她会动摇,她怕他伤痛绝望的眸子会灼伤自己,也灼伤他。

122:灵山

西蜀,落霞山。

缕缕炊烟,从一间小茅屋的顶缓缓升腾,一阵风吹来,炊烟四散,落日的余晖静静洒在屋顶上,茅草如镀金。四周寂静,只有几只飞鸟回巢的拍翅声,空气中飘荡着淡淡药香、饭菜香,隔壁还有一间茅屋,在山风中静默着。

落霞山山路陡峭,山脚都是莽林,人迹罕至,但山上绿树葱茏,果树飘香,后山有溪流,溪中有活鱼,林中有野鸡、山兔、热热闹闹。从青城离开,落尘就来了西蜀长满奇花异草的落霞山,一住就是一年。

这一年落尘看书习武,品尝草药,日子似乎回到佛手山,只是比佛手山更加孤寂,但一年过去,她的心渐渐归于平静,但她内心深处还是向往红尘的热闹暄腾,她空学了一身医术,不去治病救人,怎对得起师傅多年的教导?但当落尘准备离开之时,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让她不得不在落霞山又多留了半年。

“后山捞的,给你加菜的。”

话音刚落,几条鲜蹦乱跳的鱼扔到落尘面前,一个男子迎风而立,山风扬起他的衣袍和发丝,霞光落在他银色的狮王面具上,让那冰冷的面具竟有了丝丝暖意。

“司雪衣,现在无人,要不脱开你的面具给我瞧瞧。”

落尘一边问,一边熟练的架起柴火,四周有几个火堆,似乎平日就经常在这里烤东西吃。

“对我的脸那么感兴趣,莫非送你几条鱼就爱上我了?”司雪衣慵懒的声音带着一抹嘲讽。

“嗯,揭开瞧瞧吧,说不定看了你的脸,还真爱上你。”

落尘也不以为意,她忙着将鱼翻过来,不一会,鱼儿变得金黄,香味四飘,她头都没抬,就将已经烧好的鱼朝司雪衣抛去。

“给,没毒的。”落尘凌空抛了过去,力度势如灾破竹,但司雪衣一脚踹开。

“几天不见,功力又增了,只是这下毒水平还是这般差劲。”

听到司雪衣的话,落尘心中叹了口气,这是她这些天最新研制出的毒药,她自认为这次下毒已经神不知鬼不觉,但还是被发现了,他的眼睛怎么就这般锐利?她坠入山崖,一番奇遇之后才有今日的修为,但这司雪衣也不知是何方妖孽,武功不但与她不分上下,更可怕的是无论她下什么毒,他总是在短短时间破解。

落尘明知这人危险,留在他身边,很有可能被捉回神殿,但她却不想逃,她想亲手打败司雪衣,将刀搁在他脖子上,逼问关于西寄灵的下落。而司雪衣难得遇到一个武功跟他不相伯仲之人,也不急着带她回神殿,他想亲手打败落尘,将她押回神殿。两人各怀心思,卵足劲练武,这半年,两人交手无数,明的,阴的,但结果却只有一个,那就是两败俱伤,谁也奈何不了谁?

两人不打的时候,倒经常一起烧火煮饭,平和得如一家人,但两人都有试过突然发难,好端端一顿晚餐或午餐就没了。

“这烤鱼味道真不错,你真不吃?”

“喜欢就多吃,过了今日,你就是想吃也没了。”

司雪衣声音冷飕飕,落尘心中一惊,猛地抬头,但银色的面具下,看不到他脸上任何表情。

“本祭司没时间跟你耗了,不想弄得遍体鳞伤,明日就乖乖跟我下山,今夜月色还不错,想看就多欣赏一会。”

“堂堂大祭司要抓一个人,竟然还要假手于人,说不去不怕天下人耻笑?”

“你这话对我没用,神殿是你必须要回去的地方。”

“你如果告诉我,我娘如今在哪里?是生是死,我就乖乖跟你回去?”

“我就是不告诉你,你也得乖乖跟我回去。”

司雪衣的声音淡漠得不带一丝感情。

“你——”

“你连一个女子都还没打败,就放信号叫了同伙,你这人真没骨气!”

“我要骨气何用?”

“你——”落尘发现这人真是软硬不吃,刀枪不入,她看着那一推金黄焦香的鱼顿时没了任何食欲,若神殿有她娘,母女从此相依,还互相有一个伴,但如今娘身在何方,是生是死,她都不知晓,她怎甘心就这么回神殿?

“那我爹是谁?”

“天神。”

司雪衣话一落,落尘已经将手中烤好的鱼,全砸他而去。

“嗯,这次没下毒,味道不错,谢了。”

司雪衣吃得有滋有味,落尘恨得要死,他武功就弱那么一点点,她都逃得掉了,可惜两人怎么打都是平手,最该死的是两人伤后恢复的时间竟然都是一模一样。

“你是逃不掉的,不想受皮肉之苦,明日就乖乖跟我下山。”

“我可烤了半年的鱼给你吃?”

“但没有一条不抹毒的。”

“我可煮了半年的饭给你吃?”

“没有一粒米没泡毒的。”

“但大祭司不是百毒不侵吗?看在我做了那么顿饭给你吃,你就放了我吧?”

“发梦。”

“你若有什么喜好,我也可以满足你?”

“我的喜好就是捉你回神殿。”

司雪衣冰冷的声音毫不留情将落尘唯一希望碾碎。

“走吧。”落尘进茅屋拿了几件衣服就走了出来。

“想趁黑溜走,你最好还是死了这条心。”

司雪衣还没有说完,落尘手中长剑已经挥出,她不能坐以待毙,今日无论怎么都要跟他拼一个网破鱼亡。司雪衣似乎早有所料,迅速避开了落尘雷霆一击,黑暗中两条身影不停地翻飞,周围卷起阵阵风浪,飞沙走石,噼啪声不绝。

“噼啪”一声闷响之后,两人都被彼此的掌风震飞,落尘休息片刻,抽出手中的长剑,一个翻身朝司雪衣直刺而去,司雪衣人不动,但就在剑要刺中他胸口的瞬间,他竟奇迹般闪开,然后朝落尘斜斜滑来,一脚扫来,带着雷霆之势,绕是落尘反应快迅速躲开,还是能感觉到他这一脚的威力。

“我不打了,你这个妖怪。”落尘站起来,气呼呼地说。但话音未落,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这次落尘是拼了命的攻击,这一轮攻击,以落尘右手,司雪衣的右腿各中一剑而结束,两人各自敷药止血,虽然彼此的目光都盯着自己的伤口,但却竖起耳朵做好下一轮战斗的准备。

果不出所料,才刚刚止血,司雪衣的长剑已经挥出,落尘忍住伤痛,挥剑去挡,今日若不将司雪衣打倒,她这一生就完了。但无论她怎么发狠,她都无法让司雪衣倒下,两人身上的伤反倒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他即使打败了司雪衣,她也没有力气下山了,毕竟这山路陡峭,并不那么容易下去。

落尘敷好药,闷声跑回自己的茅屋,运气调息,今夜是她逃跑的最后机会,她不能就这么放弃。夜深风大,吹得四周树木哗哗作响,除此之外,四周寂寥,半夜,下起了大雨,司雪衣的茅屋已经灭了灯,黑暗的一片,但落尘知道只要她一踏出这屋子,司雪衣一定会像鬼魅一样出现在她眼前,但无论怎样,她都得尝试一次,落尘站起来,做好下一场恶斗的准备。

但就是这时,落尘听到一丝轻微的声音,似落叶飘落在屋檐,但在雨声风声下,显得不是很真切,接着又是一片落叶,黑暗中,落尘的手微微抖了抖,这不是落叶声,因为她还能听到了微微的呼吸声,来人并不少。

司雪衣的人竟然连夜就已经赶到,这么多人,她还哪有半分逃脱的机会,落尘心中绝望,是乖乖束手就擒,还是再——

但来人连给她思考的机会都没有,茅屋直接被掀了顶,三四十条人影竟如从天而降,数十把锋利的长剑,齐齐向她刺来,锋芒刺目,杀气惊人,这些人哪是要将她生擒?简直就是想就地处死她,落尘短暂的慌乱之后,很快恢复冷静,立刻拔刀回击。

黑暗中刀剑相撞发出尖锐的声音,来人武功竟然时分了得,他们的招数并不没有太多花俏,但一招一式,都是想要人命,凌厉狠辣无比。

“我跟你们回神殿就是,用得着要人命吗?”

听到落尘的话,数十条身影,竟同时停了,但落尘还来不及说第二句话,刚刚还挤满屋子的人,竟迅速跃上屋顶离去,竟没有丝毫停留,黑衣人不是司雪衣的人?那他们是冲——

落尘迅速跃上屋顶,此时司雪衣整个茅屋已经倒塌,大约六十多黑衣人围着他,多行不义必自毙,想不到来是他的仇人,这是老天爷救她吗?落尘心中欢喜,原以为逃不过终生生活在孤寂的神殿,想不到如今柳暗花明,竟有逃脱的机会。

“夏落尘,这一年,我捞了那么多鱼给你,前些日子,还帮你修过屋檐,你就这么走了?”冷冷的声音在身后传来,落尘打了一个寒颤,她的身影停了一会。

“你死后我会烧多几条纸鱼给你,报答你赠鱼的恩情。”

落尘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跑,她是不能救他的,她要自由地活着,这人就必须死,他这人执拗,若他活着一天,都非得抓她回神殿,救他就等于自己拿刀抹脖子。

此时雨势渐大,天又黑,落尘并不认得下山的路,这一路下去,险象环生,好几次差点掉下了悬崖,她吓得一颗心都差点停止了跳动。不能再趁黑下山了,否则没有被司雪衣的人抓到,自己就活活摔死了。

此时雨更大,落尘浑身已经湿透,天空浓黑得看不到一丝光亮,落尘找了一处山势平缓的地方坐了下来,她抬头看了看天,盼望什么时候天能有亮起来,只要有一点点光亮,她就能接着一点点亮光下山。但雨越下越大,细小的石头泥土沿着水流下来,哗哗作响,听着让人害怕。

过了大约一个一个时辰,天突然发出了一丝光亮,落尘喜出望外,正准备离开,突然一声闷响,浑身是血的司雪衣似乎从天而降,倒在他脚下。

“司雪衣,你是死是活?”黑夜寂静,微微的气息几不可闻,他还活着,莫非那些杀手都已经被他杀了?落尘拿起剑。

“娘——娘——”

声音微弱,带着依恋,听到这样的叫声,落尘的手有些发软,她终是下不了手。

此时雨已经停了,浓黑的乌云渐渐散去,月亮羞答答地出来,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但就是这微弱的光芒已经足够落尘看清楚此时的死雪衣,他身上到处是刀伤,殷红的血正肆意的流淌,整个人的气息已经很薄弱。

落尘犹豫了一下,拿出一个小瓶子,瓶子里的还魂丹如今就只剩下两颗了,给他这个死对头,似乎真是浪费了,落尘的手顿了顿。

“娘——娘——”

落尘轻叹了一声,把一粒还魂丹塞在了他的嘴里,然后给他敷药止血,此时云层散去,月亮的清辉洒落人间,四周景象虽不能光如白昼,但以落尘的目力,下山已经不是问题。

“司雪衣,我走了,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若没有人上来补一刀,你这小命应该是能保住了,其实我真想拿刀架你脖子,问问我娘的下落?但看你样子,一时三刻是不会清醒的了。”

落尘低声呢喃了几句,司雪衣一动不动,整个人似乎还在昏迷当中,落尘抬腿走了几步,但心一动,又折了回来,她的手往司雪衣的脸伸出,她想看看这神秘的大祭司长什么模样。

“活腻了?”刚刚像死了一般的司雪衣,突然出手如电,夹住落尘的手,因为突然,落尘受了惊吓,脸苍白得没有血色,猛用力将手抽出来,司雪衣毕竟受了重伤,哪拦得住落尘。

“你若敢揭面具,你就是下到阎王殿,我也会追上去补上一刀。”阴冷的声音,阴冷的目光,让落尘背脊生寒。

“谁稀罕看你长什么模样?我只想知道我娘在哪?你若不说我就杀了你。”落尘声音一冷,手中长剑已经搁司雪衣的脖子上,整个弥漫着浓浓杀气。

“不知道,麻烦下手利索点。”

“我下手会抖,会很缓慢,会一点点割肉,不想受折磨你就赶紧说。”

听到落尘的话,司雪衣不动也不说,似乎任由宰割一样。但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出现有一道强光,绚烂夺目,落尘心一沉。

“我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