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嫔低垂下头,敛去眼底的情绪...

伴随着李嫔和叶美人被关禁足,禇芷聆借此机会好好的整顿了一下御膳房,先帝驾崩后人散了一批,后来太后主持,宫中只有皇上和几位公主,更是松散。

自从她进宫以来两年多,几次出事都和御膳房有关,人一多,是非也多,不经整顿,将来这样的事只多不少。

秋宴过后已是十月,禇芷聆瞒着身孕瞒了一个多月,一日清晨醒来禇芷聆作呕不断,闻到些什么味道人就一阵一阵的不舒服,她知道瞒不住了。

请太医诊脉之后禇芷聆顺理成章的让这消息在宫中散布了开来,派人给太后传话,太后大喜,即刻命人昭告出去,朝中听闻表现各不相同,大部分都是高兴,皇上终于要后继有人了。

太后还以为皇上不知,快马加鞭命人送报喜的书信,殊不知,出巡的行程里,途径辽北边境时,有些人正等着皇上前去...

第40章 .清剿不如招安

辽北荒地是一块硬骨头,地处偏北,地势险峻,天高皇帝远的,这么多年开荒,成效甚微,到这儿来历任的官员没一个做超过两年的,几乎都是逃荒而归, 而这些开荒之地也都是重兵把守,关在里面的这些罪臣家属充军到此,每天出去干活也都是在严密看守的情况下进行的,为了防止他们逃跑,更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 出去之后被人抓走,会尸骨无存。

前些年大旱,天武各地旱情各不一,这个缺水又少雨水的地方经历了人间劫难,朝廷的银两输送不及 时,水源无法援接,饿殍满地,最后还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为了生存,这里的人经历着别人难以想象的艰难,而辽北之地这么多年都没能有成效,其中除了环境恶 劣外,最大的原因就是这里盘踞着无数的土匪山寨。

很多人日子过的艰难了,据山为王,自立门户,有些人自然会前去拥护,他们不缴纳朝廷赋税,在山头上有着自己的一套生存模式,打劫来往商队,利用地势的优势和前往辽北驻扎的朝廷军队作对,胜多输少。

就 在这几年,辽北这边这些匪徒呈现出了壮大的趋势,大的吞并小的,小的自觉纳入大的麾下,辽北的官员不止一次上奏,这些匪徒甚至已经到了要打劫衙门的地步, 剿匪一词,在那儿根本不起作用,比恒安城大了十几倍多的辽北,人口加起来都不足恒安的十分之一,而这十分之一中,有一半儿以上都是匪徒,有时候乍一看都分 辨不出来,四五岁的孩子走过你身边,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害处,但他随时都可能抽出刀子直接砍腿抢钱袋子!

出巡的队伍没到辽北的时候就已经改陆行了,越接近辽北,官员们都劝阻皇上不可再往前,辽北这摊子事儿已经烂着了,看不出什么名头,也装不出什么好花样来。

但舒季清还是决定要从辽北边界绕过去,他要看看这个地方到底得荒芜成什么样子,人烟稀少不说,这么多年了,还治理不下。

一行人乔装打扮,范容华她们并没有跟过来,留在了出巡的船上。

不过如此浩浩荡荡的队伍也足够因为瞩目,在辽北和淮河交接边境一路过去比进入辽北安全的多,不过这儿的百姓生活的并不好,一路过去,眼睛看得到的,都是低矮的屋子,有些是破旧的像牛棚子一样的房屋,风稍大一些就要揭顶吹走。

大约半个时辰的路,辽北的知府匆匆赶来迎接,舒季清看着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官员,这儿的知府,都赶不上某些地方的小县官。

边界地带有军队驻守,夜宿城内,灯火通明,舒季清听着那些官员的禀报,眉头是愈皱愈深,而此时的城外十来里路远的地方,黑灯瞎火的夜里,上百个人正悄然蛰伏。

这些人的穿衣打扮都很粗糙, 背后别着一把大刀,在辽北经常走动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人的身份,上百个山匪,就算是倾巢出动这也得是个不小的山寨。

其中一个带着半边面具的人时不时抬起头来看远处的城门,城门上有火光,白天有大队人马进城,晚上驻守的士兵增了好几倍。

“喂,小子,这么多人把手,怎么进去,你是要把这百来个兄弟的命都赔上去不成。”面具人身后响起一个粗狂的声音,声音粗狂人也长的结实,他很不满的看着这周遭,更不满意眼前这个瘦小的小子,真不知道大当家看上他怎么了,这么相信他。

“我们不是来打劫的。”放下了瞭望的筒子,在这群人中显得瘦小的面具人声音嘶哑着开口,“辽北的官都来了,城里是出巡的皇帝。”

三当家胡豹子就是不喜欢和他说话,听他说这两句,压根没听明白里面的意思,不来打劫的话,那是来干嘛的。

“虎风寨前些日子劫了两个村子,坏了规矩,我们借朝廷的手削他们一刀。”知道他听不明白,面具人又补充了一句,胡豹子还是听不明白,此时面具人抬了抬手,从怀里掏出布条子系在了手臂上,布条子上绣着一个虎字,百来号人也纷纷照做,同时都蒙上了面。

胡豹子出行前就被二当家拎着耳朵嘱咐了很多次,这次出来要听小坝子的话,遂不情愿的系上了布条子,“就这点人朝廷还想端了虎风寨,做梦么。”朝廷能端的,他们青龙寨早就代劳吞并了,还轮得到朝廷去挖那块肉。

面 具男回头看了他一眼,“削了一刀后,我们就吃的下了,这城门附近有两个村子,三当家带六七十,我带一半,进这两个村子点火,先闹出点动静让里面的人出来再 点火,东西要抢,伤了人但别闹出人命来,等城里的军队出去,往虎风寨的方向逃,散开来绕走躲半天等明天天亮了再回青龙寨。”

“还用你说老子都知道不杀人。”胡豹子哗啦一下从背后抽出刀子,招手,趁着夜色往那其中一个村子冲过去,被他称作小坝子的面具男则带着余下的人往另外一个村子前进。

一炷香的时间,夜深人静中忽然村子里尖叫声四起,紧接着,火光冲天,先是城中以北,继而是以南,很快城中的舒季清得知了此事,有山匪打劫村子。

不 用他下令,这边城中的将领即刻就派人前去抓人,但这来去的路,加上发现火光,已经足够山匪打劫,等士兵赶到,看到的就是这些蒙面山匪的尾巴了,夜色之中路 一远就看不到了,只在火光冲天中找到了山匪留下的绑手的布条子,上头赫然一个虎字,虎字下还嚣张的绣了个虎头。

东西带到城内被呈送到舒季清面前时,一旁辽北的官员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辽北其中一个大寨子,虎风寨的人。

土匪也分三六九等,这个寨子里的土匪特别的凶残,打劫完放火烧村子,和官兵对立起来也都是光要银子不要命的,辽北的官员吃了很多次亏。

“这里的寨子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他们是不打劫村子的,就在半个月前,这个虎风寨刚刚打劫了辽北的两个村子,杀了好多村民,如今他们竟然动手到了淮河这边的村子,请皇上为百姓主持公道。”辽北官员趁此机会求皇上出面做主,派遣军队清剿。

舒季清沉思,真的要清剿一个山寨自然不成问题,但是要清剿辽北所有的山寨确是个大问题,清剿了一批还会有人据山为王,而且,耗费军力在这上面,实在是划不来。

随行出巡的官员适时进言,“皇上,何不让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

沉吟片刻,舒季清摇摇头,“这种损己之事无人肯做。”两败俱伤等着朝廷来清剿,谁都不会这么傻。

“臣以为不如招安来的更妥当一些。”内阁学士范大人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清剿只是一时之间,以后还会有,不如招安这其中实力最强的,与朝廷一起把其余的山寨全部清除,只留一个,或者留两个以此相挟,辽北这边可能太平许多。”

有 了一个提出,接下来的建议多了很多,这边环境差,生活条件艰苦,若是有朝廷额外的补助,不清剿反是招安他们,让他们有规矩有秩序的保留下来,统一了所有的 山寨,这边的治安可以好太多,而这些山寨自己做主管理要比官府插手管理来的更顺利些,自己能做主了,难道还要眼见着一团乱。

辽北之地难治理,多年来朝廷派下无数有能之士都束手无策,有人住着总会有人上山为匪,不如让他们自己人约束自己人,分散这么多小山寨全部统一成一个或者两个,有了规矩才成方圆。

此时辽北的这几个官员报了几个实力强劲的山寨,“臣以为决不能选虎风寨这样的。”暴虐的只有更暴虐,决不能眼见着这样的再扩大了。

舒季清听他们说出的几个山寨,眉宇微皱着,这里的百姓根本不愿意听官员的,有些村子反倒是愿意依附在大的山寨下,比起这些衙门,他们确实更能说得上话。

这些山寨要盘踞也就只能在辽北,这么多年也没有往外跑,也是有自知之明,朝廷知道他们野火吹不尽,他们也知道自己和朝廷之间的悬殊。

但听下来,能够担此大任的没几个,更重要的一点,他们是否愿意和官府合作,接受这个安抚...

这一讨论快要天明,两个村子被烧掉了大半,官兵一路追到了虎风寨门口,还被那儿守寨的人威胁了一把,其气焰好不嚣张。

而乔装打扮的一百多号人也在天亮之际陆续回了青龙寨,一间干净的屋子内,面具男关上门,换下衣服,坐在床边把面具轻轻的拿了下来。

光亮下的容颜长的十分的清秀,神情却淡漠的没有一丝情绪,一手抚摸上了左眼的位置,一道疤痕从眉宇那就贴着眼角到了左耳上方,几乎是毁了他这一张清秀的脸。

伤口早就已经结痂,结痂掉落剩下这样一道抹不去的伤疤,这是他从辽北充军营里面逃出来的时候受的伤,快两年了。

医治不及时,加上当时伤口感染,如今即便是已经好了,面具戴的久,这伤疤处还是会发痒,辽北没什么好大夫,山寨里更是少。

从一侧的抽屉里拿出一罐药,涂抹在疤痕上,微凉的感觉减轻了不少症状。

把药罐子放回去,他从怀里拿出了半块玉佩,这是从中间和缝割开的一半玉,玉的背面刻着一个思字,而玉佩上的坠子经历躲藏,汗水,早就已经陈旧。

他的神情有了一瞬的变化,门外传来叫喊声,“先生,大当家请您过去。”

把 玉佩藏入怀中,他拿起面具重新戴在了脸上,神情恢复到淡漠,遮掩着他并不年长的事实,打开门,光亮打在他银色的面具上,衬着他没戴面具的另外半边脸尤为显 眼,屋外站着一个少女,看他忽然间的开门还吓了一跳,小脸绯红的望着他,“先生,寨外好像来了客人,大当家请您过去呢。”说罢,自己先跑开了。

他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嘴角微动了动,很快收回了视线,朝着寨子中最高处的屋子走去...

第41章 .怀胎的险峻

青龙寨的大当家读过一年书,识几个字,也懂一些文道理,两年前在外救了这个受了伤快要饿死的少年,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对的决定之一,青龙寨如今能吞并这么多小寨子,这小子给了不少良计,所以当得知有衙门里的人前来时,大当家赶紧派人把他叫了过去。

听了大当家所说,出乎了褚思远的预料,朝廷竟然是要招安,他当时预计着皇上都在这里,不会不管不顾村落被烧,百姓被抢,只要官兵攻打虎风寨,削弱了虎风寨的实力,这边青龙寨就有这条件吞下这么一大块肥肉。

如今朝廷想要把这里的寨子都统一起来,还要帮助青龙寨吞并别的寨子,这其中自然是有利有弊。

沉吟片刻,褚思远开口,“若是顺招,有朝廷帮忙,青龙寨很快就能变成这里的第一大寨,可以避免弟兄伤亡。”

顿 了顿,褚思远又道,“不过也有弊端,这也得看大当家怎么觉得,招安后朝廷会给予补助,明着放任不管,实则是要把青龙寨纳入朝廷麾下,拿人钱财□□,有一 □□廷要咱们帮忙了,那也拒绝不得,等着这里的小寨子都没了,青龙寨还要负责起将来出现的小寨子,归顺这山寨的规矩,让辽北这边的弟兄们太平起来。”简而 言之,朝廷就是想要花点银子,花点兵,走长远之计,招一个长工来替朝廷打理辽北这个地方。

自己人管自己人,手段规矩朝廷都不管,朝廷也不收赋税,他们把这些土匪管理好,朝廷派任的官员也能省了一件大事,左右辽北这里就这么些人,一个寨子也壮大不到能和朝廷抗衡,淮河边境和关内都有重兵把守,不怕他们造反。

“天高皇帝远的,咱们想干什么难道还由他们说了算。”一旁的三当家暴脾气道,二当家摇摇头,“老三你不懂,如今这儿寨子多,难管,朝廷都觉得烫手,要是等到只剩下一两个了,还不听话,那这朝廷出兵清剿,咱们能往哪儿逃,他说什么,咱还不得听。”

这么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胡豹子不乐意了,“嘿我说皇帝老儿怎么这么好心,原来里头黑的很,想让咱们白做工最后再把咱们一网打尽,那几个官呢,上回见了老子没揍他个屁/响今天还敢上寨子来了,看我不打的他们老母都不认得!”

二当家立马就拦住了他,这炮仗脾气一点就着,褚思远看着大当家,“也不至于到这地步,剿了一家最后还会有很多家起来,到时候又是分散的,朝廷之前的招安,不就是无用功了,除非辽北这儿死的不剩下一个人,否则就剿不完。”既然剿不完,劳民伤财的,朝廷为何要做。

而其中最关键的,是看这个青龙寨最终想要什么。

褚思远不知道他们派了多少人去哪几个寨子走动游说,但他清楚大当家当初建这寨子里目的是什么,是想给辽北生活艰苦的人一个安定的家,他们打劫过去商队,不会打劫村子,不杀人,这青龙寨山头上还开辟了很多的地用来自己丰衣足食。

他也清楚大当家心里的抱负,有一天把所有的寨子都归到他这里,这样就不会再出现虎风寨烧抢村子的局面,也不会有小山寨被官府清剿,全部抓去坐牢,死的死,伤的伤。

所以,褚思远把这利弊都告诉了他们,朝廷这么做,不是为了清剿,但很多年过去,等辽北这边全部开荒,安定下来之后还会不会容许他们的存在,那就很难说了。

三当家依旧气愤,干蛮架的脑子使不过读书人,他最讨厌这背后还有什么一长串的利益关系,大当家让二当家带着三当家出去,自己留下褚思远长谈了许久...

因为这件事,舒季清在辽北又多呆了几天,等得到了几个寨子的回应,舒季清留下了内阁学士范大人在此主持,带着余下的人开始往南。

而这边的恒安城,十月过半后天渐渐冷了,褚芷聆近三个月的身孕,害喜的症状并没有得到缓解,而是愈演愈烈。

小腹都才刚刚微凸,这个孩子就急着向她展现存在感,屋子里放不得半点味儿重的东西,甚至是妃子前来请安,身上的香味重了她都会难受。

褚芷聆只能把宫务放一放,好好留在凤阳宫中养胎,太后娘娘更是关切,时不时命人送来好汤好药,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她虽然是吐的厉害,人却胖了。

这天一早恭婧王妃前来探望,迎进了屋子,坐下之后褚芷聆命人上茶,拿起一旁的酸果含入口中压那泛上来的吐意。

而恭婧王妃却怔怔的盯着她的肚子,那眼神,说不出的异常。

褚芷聆抬手命人出去,等门合上,恭婧王妃才缓缓开口,“姐姐竟然和皇上圆房了。”语气里的不可思议占据了多数。

褚芷聆没有回答,施沫楹自说自话,“这么久了也是应该。”

施沫楹如今有些消瘦,即便是事情过去几个月了,这伤害也没这么容易抚平,只是她一直这么看着她,看着她的小腹,气氛凝在那儿十分的怪异。

半响,施沫楹好像恍然记起什么,“对了姐姐,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要提醒姐姐,以姐姐的身子有了身孕实在是不容易。”

褚芷聆抬眸,施沫楹脸上多了笑意,“姐姐可能不记得了,刚刚救下姐姐的时候,可是泡了整整半月多的药汤,后来才给姐姐接的骨。”

提起这个,褚芷聆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昏迷的那些日子到底经历过什么她一概不知,而就是这样的不知才让人觉得可怕,别人说什么都无法判断其真假。

“即墨亲自照看姐姐,他曾说起过,姐姐这样的身子,将来很可能无法生育。”施沫楹咬着那亲自二字,似乎是要把她浸在药浴中,被人如何照顾的情景帮她回忆起来,褚芷聆不语,施沫楹继而道,“他还说,若是以后真好运有了身孕,那必是要经历难以想象的痛苦。”

她摔下山崖的时候一身的筋骨断了许多,塑筋接骨,这些痛苦褚芷聆很幸运的在昏迷中没有体会过。

但施沫楹所说的这些话,褚芷聆不知道其中的真假成分。

“姐 姐若不信,等这孩子在你腹中慢慢长大,姐姐就会感受到因为他承受的痛苦。”施沫楹眼底有羡慕,可这些羡慕却被她那复杂的神色给遮掩了,她也想要为季泽生一 个孩子,可最后却变成了这样,因为这件事,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也受了些影响,还有许侧妃的事情,她的孩子没了,她竟然还有着身孕。

“多谢你的提醒。”良久,褚芷聆淡淡开口。

“姐姐还在生我的气。”施沫楹哀求的看着她,“姐姐你别生我的气了,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想帮你啊,我替你把即墨找来了,你怀着孩子若是有什么异常,他可以帮你。”

褚 芷聆本没波澜的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神医谷的人不是不外出,不入世的,你如何寻的他过来。”医者应当是悬壶济世,这个神医谷也奇怪的很,你要先找得到他们 才能有求医治的第一个条件,褚芷聆在神医谷的时候看过他们的规矩,入世者就要逐出神医谷,而且要废手废双目,皇上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她怎么能够让他离开 神医谷到恒安来。

施沫楹就是那样的性子,神情转换的极快,听褚芷聆怀疑,脸上又是笑靥,“姐姐放心吧,我自然有法子让他出来。”

禇芷聆皱着眉头,施沫楹却是把这个都安排好了,“太医院有招募太医,很快他就会前来考试,到时候姐姐有什么不舒服的,即墨他过去救了姐姐,以后也能定能照顾好姐姐的。”

施沫楹越是这样的语气,禇芷聆心中就越发的透着怪异,低头看了一眼小腹,她害喜的要比寻常人来的剧烈,虽然厉害的人也有,但经由施沫楹这么一说,她就有了些不安,再怎么真假难辨,牵扯到了腹中的孩子,她都会担心。

施沫楹说完了这件事,神情淡淡的撇着禇芷聆,脸上笑意未退,视线在她的小腹间绕了一圈,也不知心里头在想什么,忽而开口,“许侧妃如今是近六月的身子了。”

禇芷聆听着,她又想着,“这样也不是办法,一直留在延寿宫,我寻思今日进宫,去一趟太后娘娘那儿,定个时间把许侧妃接回去。”

这语气淡然的,好像当时那件事根本不存在一样,禇芷聆并没有忘记她哭的歇斯底里,怕是这神情里越是平静,心中的波澜越是起伏。

“你能容得下她。”

“毕竟是王爷的孩子,我已经没了一个,不能让王爷再伤心了。”施沫楹忽然间‘明事’了,“等这个孩子出生,要怎么惩治许侧妃,由王爷决断罢,王爷若是不追究,我也不再提了。”

禇 芷聆微张了张嘴,她恍然记起很多年前,那时候她和施沫楹都不大,和别家小姐一同去做客,施沫楹养了几尾小红鲤,被前去她家的另一个小姐看中了,施夫人说家 里的池子里很多,改天再捞就是了,让施沫楹送给客人,她面上答应了,可等那小姐要回去,端上来的瓷池中,那几尾漂亮的小红鲤前一刻还活蹦乱跳,这一刻全部 都浮在了水面上,死了。

当时先哭的还是施沫楹,而最终,那家小姐一尾红鲤鱼都没带走...

第42章 .衡谷诸葛姓氏

最终太后娘娘还是让许侧妃跟着恭婧王妃回去了,一来恭婧王妃说会接回恭婧王府中去好生照顾,而不是像恭婧王说的那样养在外头;二来,太后娘娘也不 能再多拿乔什么,许侧妃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难道真生个孩子养在宫中么,这名不正言不顺的算什么,能赐婚还能替人家把这日子也给过了不成,闹到最后吃亏的 肯定是许侧妃。

但是太后娘娘也不放心,所以派了不少人跟着许侧妃回去 ,说是照顾,不如说是怕她在王府里有个三长两短。

恭婧王妃把许侧妃接回去的第三天,褚芷聆收到了舒季清快马加鞭派人送回来的信,回来的日子可能要推迟到十二月中,在辽北多逗留了些日子。

看到信中提及辽北,褚芷聆的心就提了提,但是去那几日并没有打听到关于思远的任何消息。

其余说的都是关切她的话,褚芷聆放下信,得知思远从那营地里逃走后她也有过最坏的打算,该不是就这么丢了性命,可人总是如此,要亲眼见着了才会相信,所以她更坚信弟弟还活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心里头压着事,褚芷聆腹间传来一阵不适,玉露端上来了红枣茶,还有齐昭仪派人送过来的账册。

齐昭仪打理宫务这些天,做的挑不出什么错,太后也有提及该动一动宫中的份位,不能没有升降,等皇上回来,随同出巡去的那两个人肯定是要晋升,连带着宫中这几位,都得挪动一下位子了。

玉露站在她身后给她捏着肩膀,褚芷聆忽然脸上一阵难忍,继而竟憋出了一阵的冷汗,后背脊突然凛起,把玉露吓了一跳,赶紧喊白嬷嬷进来。

这边玉茵匆匆去请了太医,褚芷聆被扶到了内室,只觉得出气容易进气难,浑身上下难受的厉害。

白嬷嬷在柜子里取了一个小瓶子,挑出里面的膏药抹在褚芷聆的人中和太阳穴上,指腹适力的按着穴位,“娘娘,您别慌。”

褚芷聆摇头,“把八宝屉盒子里的东西拿来,蓝色的那个。”

玉露赶紧过去,打开盒子取出了小罐子,拧开后一股子药香飘了开来,白嬷嬷伸手沾了一些涂在褚只聆的穴位上。

清清凉凉夹带着按摩时的温热,就是这一股好闻的药香味都让褚芷聆有了片刻的缓解,一旁的玉露还夸道,“恭婧王妃送来的东西真是有效呢。”

很快太医过来了,此时褚芷聆的不舒服缓解了许多,太医诊脉,腹中的孩子无事,就是褚芷聆的身子有些虚弱,刚刚这样疼痛难受过,她苍白着脸色脉象确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归根结底却是找不到这么难受的缘故是什么,最后太医只出了个体质虚弱不宜操劳过度的结论。

而就是这一来一去的功夫,多少人盯着凤阳宫,这会儿都知道了皇后娘娘身子不适,请了太医...

太后娘娘担心坏了,又是亲自前来探望又是送药,还把褚芷聆手上的一些宫务接到了自己手上,太后是真疼她,摸着她的手, “瞧着人也胖了,怎么是虚的。”

“儿 臣这几日没睡好,听说辽北地方乱的很,皇上还在那儿多留了几日,所以就...”褚芷聆寻了个理由,太后嗔了她一眼,“这么多人,哪里来这么多的乱子,你 啊,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把自己的身子保重好,如今人接回恭婧王府了,哀家这老骨头也使的动,你先安心生下孩子。”

太后摸着摸着她的手,语气里不免又透露出了几分疑惑来,“太医这脉诊的着实怪,你娘夸你小时候壮的像头小牛,没生过一场病,长大了也甚少灌汤药,身子骨好得很,怎么如今竟这么羸弱。”

褚芷聆垂眸,笑了笑,“母后快别笑话儿臣了。”她走过一遭生死劫,身子不好是铁铮铮的事实,脉象上能瞒住一个太医还能瞒住一整个太医院么,所以她干脆不瞒了。

“这也是真奇了。”太后自言自语了一句,末了又看着她,眼中有安慰,“无碍,好好养着便是。”

褚芷聆听闻太后这样的关心有些动容,入宫以来,太后很多地方都护着她,不论是不是因为她占着施沫楹这个身份,她都要感激她厚待自己。

有时候褚芷聆也觉得太后这个人奇,她忍了李太妃对她的恶言相向,却不能忍恭婧王不听从她的赐婚,抹了她的面子,有时什么事都不理,留在延寿宫中把什么事都交出来,有时却管着一件事不放,似乎他们不听从,便都是不孝。

“皇上写信回来说要十二月中才能回来。”禇芷聆避过自己身子羸弱这件事,说起了皇上心中提及的,太后算了算时间,“走的日子长了些,还是皇上第一回出巡。”

“将入深秋,儿臣听嬷嬷说母后近日咳症犯了,这清晨夜里的凉,母后可得保重身子。”

“还不是让你们给气的。”太后这又是要提到恭婧王府了,禇芷聆呵呵的笑着,“母后哪儿的话。”

太后看了她一眼,说的也直白,“如今你身子重,也是不用管这茬了。”禇芷聆听出来太后这是埋怨她之前不肯管,见太后情绪还可以,禇芷聆也就直白着说,“母后,儿臣说句您不中听的您别和儿臣置气,恭婧王府这件事,您把许侧妃接进宫时,王府那儿其实也难做。”

太 后脸色一讪,禇芷聆赶紧着补充,“您想啊,恭婧王和皇上一样都是先帝的儿子,也都是出色的,这脾气,也是一个赶上一个的倔,您当初要做主给他做主婚事时他 就求了皇上赐婚,这婚事,他就是想自己做主,之后您懿旨一下,他抗旨就是对您不尊,实际上他心中也是不情愿的,就算再低贱的丫鬟,如今那也是皇上正经封的 郡主,王府的王妃,许侧妃是犯了错儿,您这么拦着王爷,您说,他心里头如何能不跟您置气呢。”

后面的话禇芷聆说的慢慢轻了下来,太后的脸色没有缓和,沉凝在那儿,恭婧王不服,但懿旨下了没办法,他受着。

宫 中太后不喜王妃,处处针对她丫鬟的出身,太低贱,实则就是不给恭婧王面子,自己媳妇让人说成那样了,他这都能忍,那还算是个男人么,可对方是太后啊,偏偏 他就得忍,忍了懿旨娶了侧妃,还不能供佛一样只放着,还得过正经夫妻的日子,到最后,恭婧王妃出事,他什么都不想忍了,这不就直接闹到了刑部。

刑部那儿也不是真要许侧妃的命,可太后又插手了,恭婧王是彻底的怒了,再也不顾及和太后的情分,一句‘受不起’,气晕了太后也直接把话给挑明了,到现在才收场,谁都没捞着好。

半响,太后看着她,声音低了一些,“你倒是想得通透。”那眼神里透着的意味,禇芷聆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禇芷聆这身子整整养了有半个多月,转眼十一月,天冷了。

如今她养胎,有人担待着宫务,反而是落的轻松,禇芷聆就专心查那葛家的事,瑞珠进来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她,信中是关于这个葛家。

当初禇芷聆就是让人按着葛家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查,但这些地方查下来,并不曾有这葛家人的踪迹,他们并没有走南闯北的做生意,那给别人看的辉煌表面,像都是刻意装的。

爹的案子翻了,禇家受的冤屈平反了,可禇芷聆还有很多事不明白,当时有人要把勾结外奴的罪诬陷到爹的头上,那原来和外奴勾结的人,到底是谁,包括眼前瑞珠给她的另外一封信,关于施家的。

施丞相在禇家翻案这件事中没有受到任何的波折,但禇芷聆知道,施家并没有这么干净,只不过施丞相做的高明罢了。

而这一封信,写的是施家中的奇怪客人。

施家前些日子来了些客人,甚是低调,从施府中传出来的,这些人习惯说话也和恒安人不同,像是外头来的,而这个外头,绝不是指天武人。

禇芷聆要想办法找人混进施家才能确切的得知这几个客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脑海里闪过一个人选,禇芷聆嘴角扬了扬,“去把玉茵叫来。”

瑞珠出去,玉茵就在门口候着,进来的也十分快,禇芷聆看着她,初进宫就开始服侍,如今也有两年多了。

半响,禇芷聆看着她,“你家中弟兄在这儿可好。”

“托娘娘的福,他们都过的很好。”玉茵恭恭敬敬回禀。

“本宫可不敢托大,这托的也不是本宫的福。”玉茵听这一言,即刻跪了下来发誓道,“皇后娘娘,奴婢对娘娘绝无二心。”

“你是个聪明人。”禇芷聆淡淡的开口。

玉茵听的背脊一阵发凉,禇芷聆的声音传了过来,“本宫原来也不想动你,这两年来你也是本分的很。”又要做她的人,又要做别人的人,两头都是忠心耿耿的人,多不容易。

“奴婢跟在娘娘身边,自然要为娘娘打算。”玉茵心中没什么低,寻思着说。

“你倒是比玉露更加识时务。”

玉 茵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禇芷聆也没工夫给她多想的时间,“本宫打发的施家的人,之后皇上清换凤阳宫的人,独留下亲如姐妹的你们二人,是为了给施家留着眼 线。”这宫中别人也许会害死她,施家送进来的人当时还不会,当初的贺嬷嬷也一样,一心都是要她抓牢皇上的心,没想过要让她过的不好,只不过都是为了看着 她。

“奴婢并没有做过对不起娘娘的事。”玉茵这神情里满是惊讶,跪在那儿说的诚恳,皇后什么都知道,为何一直都没有动作。

“所以本宫说,你比她识时务。”禇芷聆不轻不淡的说着。

不知为何,玉茵松了一口气,当时娘娘中毒,皇上打发凤阳宫上下所有人,留下她和玉露继续伺候,她们都以为是娘娘觉得她们伺候的好,没往那方面去想,毕竟娘娘若是发现她们不对劲,怎么还会留着她们。

谁知皇后娘娘就是知道她们的身份,还留着她们,而她虽然当初进宫时是施家的人,来了凤阳宫伺候皇后之后她就想的明白,主子只能侍奉一个,后来她选择侍奉皇后,那便不能再往施家传消息了。

她自以为没做过对不起娘娘的事,是以心中那一份惶恐又少了些。

“你 出宫过,次数也不少,这一回,你就回施家抱个讯,再看看施家如今,都留着些什么客人。”禇芷聆很快给她吩咐了事,玉茵抬头看她,禇芷聆似笑非笑,“本宫有 了身孕,想必施家是很想知道本宫怀的好不好,你再告诉他们一个消息,你就说,本宫派人在查大哥的事。” 施立轩做的糟心事儿施丞相是想瞒都瞒不过来,她要查是小事,闹大了到朝廷上,施丞相这个一向公允标榜的丞相这时可就不好做了。

玉茵是根本不知道眼前的皇后不是施家小姐,她和玉露只是当初被施丞相安排进宫用来监视未来皇后的棋子,但尽管她心中生疑也不敢开口问皇后为什么要查自己娘家,施丞相为何要监视自己女儿,她只清楚一点,娘娘还用得到她...

隔天玉茵就出宫了,一早出门天黑了才回来。

施 家那些客人住在外院中,但寻常的时间里都是不出院子的,玉茵因为过去需要打交道认识几个施府上的妈妈丫鬟,使了几个银子打听了一下,“她们说这些客人前来 住了好几天了,长的模样倒是不奇怪,刚来的几天穿的吃的都很奇怪,如今已经改过来了,和府中的人吃穿都无异,他们在府中挺受尊重的,住的院子也很好,丞相 下令,无人敢扰。 ”

“奴婢问她们有多奇怪,她说他们每个人的腰带上都垂了一块绣布,绣的倒是很好看,但衣服的布料还没咱们的好,看起来也粗糙的很,头几天厨房送去他们那里的吃食都是酒和大块的熟肉。”生活方式像是野蛮人。

这样穿衣打扮生活的人,是关外人的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