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羿尘说起那一幕幕往事,而上官灵鹫却是静静地听着,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那悠远的眼神像是也陷入了回忆,有些孤独有些凄谅。

“既然大哥你喜欢她,为何不将她留下?却是用这样的方式放她走?”他问。

“羿尘,你要明白,我们与她是对立的。”上官灵鹫的眼神顷刻间变得明朗而淡漠,方才的迷悯全数不见。

“可是你却放了她。”

“就当我弥补这四年对她的冷落罢。”

“大哥……你可以留下她的,她对你有情。”

“她是对辕羲九有情,若我没了这幅皮囊,她断然不会再爱我。而我,也绝不会做人的替身。很多事,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既然我与她不同路,那便放手。”他轻笑着,嘴角淡淡地弧度拉扯的弯弯地,可眸中却无一丝笑意。

“那么大哥是决定要天下,不要没人了。”上官羿尘再次确认道。

“早在给她休书那一刻,我便已作出了取舍。”一句话,彻底割舍了那仅剩的一份情,也许放弃便是如此简单。

第五阙:惊天阴谋 番外:江山美人的取舍(下)

上官灵鹫无声无息地回到睿寰王府,府中寂静无声,莫攸然仍日坐在轮椅之上,那阴狠凌厉的目光闪耀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你终究还是将她放了。”莫攸然的手紧紧捏着轮椅的扶手,口气阴狠无比。

“一个女人罢了,我并不认为她会威胁到我们的计划。”上官灵鹫悠然坐回凳上,目光中闪烁着诡异的笑。

“但如今我们的对话她全都知道了。更何况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你不了解,她当初一人受制在北国却能安然无恙,甚至帮夜鸢稳住了一切,更能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而且还与夜鸢上演苦肉计引我上钩,害得我一败涂地。这样一个阴狠狡诈的女人你竟然还放了她……”莫悠然说的格外激动,紧握成拳的手青筋浮动。

“可在我眼中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否则又如何会被夜鸢废后。”

“此事与之根本不能混为一谈!”他的声音猛然顿住:“你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只要是美女,我都喜欢。”上官灵鹫邪气一笑:“你也说了,她是个有脑子的女人,她不可能会将今夜的一切告诉壁天裔的,因为凭她片面之词壁天裔没有证据能对付我们,而且壁天裔还需要我们的银两。她应该懂分寸。”

莫悠然暗自沉思着他的话,也距地有理,便也作罢,只道:“不要再为儿女私情毁了我们处心积虑的一切了,江山美人孰重孰轻你该了解。”

“这句话还用不着你来提醒,你现在的目的便是说服睿寰王与我们合作。”上官灵鹫冷笑,随即便消失在屋内,莫攸然的怒气徒然升起,一掌击碎了案几。

上官灵鹫离开睿寰王府后,没有回自己的府邸,反倒是迎着烈烈寒风走在帝都的小巷之中,瞬间又想起了过往当年的种种……

记得第一次见到莫攸然是在四年前,他满身是伤的从北国逃至南国,最后倒在一处凄凉的湖边,在昏死之前见到他只喃喃了三个字:辕羲九……

也正因为这三个字,他将莫攸然救了回府,他一睁开眼便惊诧了,脱口而出的是:你没死?

那时他还不明所以,直到莫悠然告诉他,他与辕羲九长的一摸一样的事。那一刻,他们之间仿佛有默契般的在心中形成了一个计划,他们的计划中牵涉着的是一个女人。

利用女人是他所不屑干的事,但是只有她才能完成这个计划。

他们利用华太妃与辕慕雪之间的恩怨,寻杀手假冒华太妃的人刺杀他们,冲散了三人,莫攸然便能脱身而出。在清江,再次派杀手追杀,让辕慕雪死在壁天裔与楚寰的面前……壁天裔得知茗雅楼有人跳飞天舞的消息也是他命宫里的奸细告知壁天裔的,这一切的目的为的不过是让楚寰与壁天裔对付北国。

在南国与北国都因这场仗打的筋疲力尽之时,他便有名目捐献银两,入朝为官,便能更方便办事。

在清江,之所以会救辕慕雪,为的就是要等时机成熟后再次将她送到壁天裔与楚寰的面前。果真,四年后便是成熟的时机,南北两国的真正已经进入疲倦状态,却也是最为猛烈的时候。在这一刻将辕慕雪送到他们二人面前正好能激发他们之间的矛盾,若是南国在此刻内乱,最能与皇帝对抗的便是手握重兵的睿寰王。所以他们此刻最需要拉拢睿寰王,联手除掉壁天裔是最好的办法。

到时候南国被他们操控,睿寰王即使有兵权也登不上那皇位,毕竟他有的是钱,钱这东西能收买任何东西。

可是睿寰王却似乎不那么配合他们……

今日放走了辕慕雪,他知道是错的,大错特错,可是他却狠不下心杀她。

雪地中扑入他怀中的那个女子,真切的喊着“大哥”,茗雅搂那个飞天舞的女子,清荷楼中那个默默无闻却倔强的女子。

那四年来,他常去清荷楼,常常陪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发呆便是一整天。只可惜,她眼盲,永远不会知道,这四年来,他一直都陪在她身边。

起初,他去清荷楼看她,只不过想知道她到底有何魅力,竟然能使得两国的皇帝为她而痴迷。看得久了,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这个女子不仅美,更有着寻常女子无法比拟的气质,她艰倔强,即使再痛再难受都不会哭喊一句,只会将一切默默赦在心中自己承受。

渐渐地,他似乎觉得自己一日不来清荷搂就会不习惯,甚至忘记了做一件事。

那曲《未央歌》莫攸然早就给了他,莫攸然要他熟记词曲,到时候无意间的吹奏出来给她听,一定要误导她的思想,让她以为,上官灵鹫便是辕羲九。这样就能水远的控制住她在身边,对计划会有很大的帮助。

可是利用女人来完成大业的事他向来不爱做,可是最后他还是做了,但是这一次他不再想利用她,只想就这样将她留在清荷楼,能水远看着她。

但现实决不容许他这样,安排好的计划必须进行下去,上官家族要的不仅仅是南国首富这个称号,要的是天下。

这一切做的是如此天衣无缝,可是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他会对辕慕雪不忍。真是可笑,那么多女人他不要,偏偏要去喜欢一个自己利用的女人?他真不该在这四年间不断的对她探索与接近,到最后还遗失了自己的心。

他旱就该在江山与女人之间做出取舍的,不该一直拖到今日才做决定。

江山,美人。

只有江山才不会背叛自己,只要他有了权力,多少美人他都会有。

最终,他抉择了,在今夜抉择了江山与美人之间孰轻孰重。

从今日起,辕慕雪与他再无瓜葛。

第五阙:惊天阴谋 莫攸然之死

一个月后,睿寰王大婚,迎娶六部尚书之首的千金张紫嫣为妻,其婚礼之隆重帝都城轰动。

而太子壁天昊也常常出入披香宫,口中总是甜甜地喊着:姑姑……姑姑……

每日他来到披香宫似乎已经成为习惯,任是任何人都拉扯不住,也只有在披香宫他才会安静地坐下来读书习字。皇上也看在眼里,便将壁天昊交给我带。

记得那日睿寰王成亲,壁天昊便丢下书本跑至我身边,傻傻地问:“姑姑为什么不嫁人?”

我一愣,笑着答:“姑姑不喜欢嫁人。”

他眉头一皱:“我知道,姑姑才不是不喜欢嫁人,是父皇不让姑姑出嫁。”

听了他这话,我明显一怔,他立刻钻进我的怀里:“等我当了皇帝,一定帮姑姑找天下最好的男儿当夫君。不过姑姑现在可不能嫁了,不然就没有人像你一样疼爱我了。”

听了他这话我不禁失笑,宠溺地抚摸着他的发丝笑道:“等到你当皇帝,姑姑就老了,还有谁要我啊。”

“我的姑姑这么好,谁敢不要你,我就杀了他的头。”稚嫩的语气透露着无限的纯真与可爱。

而我却只是当作他那一句话是无心的童言稚语,莞尔一笑便作罢,可是我不知道他却一直放在心上。到那念,这句话竟也成了我威胁他的一句借口。

而楚寰,这一个月来我都没有再与之见过面,即使是他成亲,我都没有到场。

突然之间我才发觉,与他的距离真的相隔了很远很远。

朝廷内似乎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的变故,上官灵鹫依旧是他的无实权大学士,莫攸然看似艰安静,没有他任何的消息。

关于莫悠然与上官灵鹫之间的秘密我并没有告知壁天裔,若是说了,定然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如今时机未成熟,这样只会弄巧成拙。

而且,就在楚寰成亲的那一日,我遇到了刺客,血刃的刀将我的手臂划伤,幸得翔宇及时赶到,将数名刺客拿下。唯独留下三名活口,其中有一名是中年女子,她才一开口我便听出了她的声音,是流花。

我屏去了左右,与她独处亲谈,开始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任麻绳捆着手脚跪在地上,看也不看我。

“你此次来刺杀,是上官灵鹫指使?怕我会将你们的秘密泄露?”我问,她不语。

我又说:“本来,我并没有打算将此事告诉壁天裔,打算今日的刺杀才让我明白,有些事不能永远放在心上,直至带入地狱。”

“你真的没有告诉皇上?”流花猛然仰首。

“你终于肯说话了?”我淡淡地瞅着她,而她再次沉默,可只是那短暂的沉默才再次开口。

“夫人你失明那段时间,眼盲,看不见,可是流花却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四年间大少爷一直都陪在你身边,一呆便是几个时辰,可你从来不知道他就在你身边。知道我为何会在你身边陪你四年吗?不是我看出了你失明,而是大少爷命令我留在你身边照顾,流花知道,他是担心你身边的人都走了,一个眼盲之人如何活下去。关于你的价值,我是知道很多的,因为大少爷是我从小带大的,他很少有事瞒的住我,包括对你的感情。你的眼睛是大少爷的手下弄瞎的,可最后他还是还了你一双眼睛。记得你离府之前的那包药吗?并不是二少爷送来的,而是大少爷送来的。可他不想告诉你他为你所做的,就包括那一日晚上他明明可以杀了你却让二少爷将你救走了。说他聪明,他还真是傻呵,流花不明白他到底是出于何种心态,为何不敢对你将事情说清楚……也许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与你之间永远都是对立的,永远不可能有任何交集,他聪明一世,却错在对你产生了感情。今夜的刺杀是莫攸然命令的,他真可谓是个冷血无心的人,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即使是对你下手。为了上官家族的安危,我们不得不来刺杀你,即使明知会丢了性命。”

听到此处,我怔愣了许久许久。

上官灵鹫他一直都在我身边?上一次也是他故意放我?

“你说的这一切,只是为了让我在皇上面前闭嘴,以保护你上官家族吧。”喔恢复神情,扬眉一笑。

“就算是,大少爷也放过你,你欠他的命,所以你不能将此事告诉皇上。”

最后,流花被拖出去严刑逼供主使者,可是一连三日的酷刑相逼之下她没有再吐露一个字,因为我答应了他,不会将此事告诉壁天裔。

后来,剩余的活口都被处死了,包括流花。

但是放我一命的人是上官灵鹫,而莫攸然,我没有想过要放他。

既然他对我狠,那我会比他更狠。

你能逃过一次牢狱之灾,我不信你能逃过第二次。

当下,我便找到了皇上,将我所知道的一切说了,独独没有挺起过上官灵鹫,唯有莫攸然。而上官灵鹫的情,我算是完全还完了,今后我不会再对他留情一分。

壁天裔听后很冷静,静静地望着窗外一语不发,良久只吐出一句话:今后朝中之事,不许你再插手。

听着壁天裔的话,我一愣,正想要询问因由,他又是一阵轻咳,我心中疑云顿生。若是风寒咳嗽早该好了,为何他一直这样?

“皇兄是否身子不适?”

他挥了挥手:“你退下吧,莫攸然之事朕自有决定。今后没朕的召见,你也不许再来见朕,即使你来了,朕也不会见你。”

“为什么?”我的声音微微提高,而他却是眸光一沉:“没有为什么,锦曦公王你可以退下了。”

看着他那冰冷严肃的侧脸,那一刻我的心是酸涩的,我一直在为他的江山着想,可他却不让我再过问?

那一刻,我是迷茫的,无知的。

直到数年后,我才明白,天裔哥哥的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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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睿寰王府闯入大批的官兵,一场惊变于此发生。

官兵拿着皇上的圣旨搜府,找寻莫攸然的身影,可是却早已消逝无踪,官兵满城通缉。

这场通缉一直维持了三个月,就在我生辰那一日传来消息,在早已烧毁的若然居找到了他的尸首。据他们说,莫攸然是死在他的妻子碧若的墓前,冰凉的匕首深深埋在他的胸口,看来是自杀。

自杀?

莫攸然这样骄傲的一个人自杀?

或许吧,他知道自己无路可走,南北两国都容不下他了,可是他就这样自杀?

而楚寰,却对莫攸然之事袖手旁观,包括上官灵鹫,没有任何举动。

朝廷上看上去竟然是那样的平静,可我却感觉风起云涌。

可皇上却真的不再让我过问朝中之事,甚至派了翔宇来阻止我的行踪,还带着他的口谕,让我今后安心的呆在披香宫,照顾太子的起居,与先生一同教他读书识字。

我的心底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却也不得不遵旨,乖乖地呆在披香宫,与太子相伴。

那一待,便是两年。

第五阙:惊天阴谋 皇后之死,夜鸢之悲

两年后

南国 未央官

寝宫内匍匐着满地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看着皇上坐在凤榻之上有些哀痛的看着皇后娘娘,而皇后娘娘则是依恋的看着皇上,笑的沧桑。那张曾经绝美的脸早已因时间的飞逝而显得苍白,眉目间净是病态。

“皇上……”莫攸涵的身子沉重的埋在那锦缎衾枕间,痴痴凝视着这个让她爱了二十余年的男子,眼眶竟有些湿润。

“朕在这。”壁天裔握住她那冰冷的手,很想将它暖热,可是,怎么都无法给它一丝温度。

“二十年了,皇上。”喉头那股苦涩与哽咽让她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滚落,一滴一滴晶莹如珠。

“嗯,二十年了。”另一手轻轻抚摸她的鬓角,那张脸上有着明显的斑驳痕迹。真快,一眨眼的光阴,竟已二十年了。这个女人,陪在他身边,已经有二十年了啊。

“可是这二十年却始终抵不过与她的几年……”语气中有明显的哀恸与绝望,记得七年前,皇上赐死了他们三……或许天下人都以为皇上赐死了他们,可她知道,他没有。因为他舍不得,永远舍不得赐死那个唯一能让他所重视的女子。她就这样在人间彻底的消失了,而自己却在三个月后登上了皇后之位,母仪天下,正位未央官。

未央官真是奢华的高贵,可她恨,因为这个宫,永远带着“未央”二字。每回皇上来,他都会记起曾经有个名叫未央的女子在里面住过,他曾与一个名叫未央的女子有过一段难忘的感情,他的内心最深处始终埋藏着一个叫未央的女子。

“皇后。”他看着眼前这个意识迷离飘散的女子,心中一阵抽痛,又想起御医所说,她的阳寿将近,随时可能油尽灯枯。

莫攸涵笑了笑,看着他眼中那份悲痛,满心的欢喜:“臣妾真希望能这样一直病下去……瞧,皇上在担心臣妾呢。”

“别说傻话。”壁天裔低声一斥,握着她的手一紧,她吃痛的微微拧眉。

“皇上能抱抱臣妾吗?”此时的她竟像一个孩子般撒娇。

他依言俯身,将那个仿佛一碰就会碎的女子搂入怀中,她缓缓阖上眼帘,呼吸均匀的靠在他那暖暖的胸膛之上,感受着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嘴角那弯弯的弧度拉的更开。

“皇上为何那样喜欢未央呢?对了,你说过,只有她才配做你的妻子,因为她的性格你不讨厌,她的狠辣吸引你。”她的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入耳。“可她不爱你,不爱你啊……”

他阖上眼皮,忽略她的话语,沉声说:“七年都已过去了,她的容貌,朕早已模糊。”

“你骗人,你骗人……”她激动的呜咽了出来,也许,这会是她最后一次在他身边任性了。所以,她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今日只想将一直掩藏在心中难以启齿的话说出来。

一直闭着眼的他脑海中开始回忆辕慕雪的样子,可是真的想不起来了,留给他的只有那模棚的一个身影隐藏在迷雾之中,那张容颜却再也看不清楚。突然间他的心中有一丝疑惑与恐慌,七年了,就这样忘记她的容颜了?还是那张容颜在他心中从来未曾清晰过?

幼时订她做自己的妻子,因为她的命运可怜,性格倔强带点艰辣,最重要的是他不讨厌她,还有……她是三弟的妹妹,这样便能亲上加亲。

自从她在那一场大火中丧生后,他才发现三弟对辕慕雪似乎有了不该有的情愫。直到在飞天客栈中再次见到那个女子,叫哑妹,她的目光总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那感觉离他真的很近很近。原来,她就是辕慕雪。

带她回皇宫之后,他便决定封她为后,因为她在朝廷没有党羽,唯一的支柱是三弟。而三弟,他一直都信任他,而天下人是不懂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的。即使这个天下都背叛了他,三弟也不会。

可是后来,他却背叛了。

一封飞鸽传书告知他要终止计划,要带辕慕雪走。

看着那封信他突然笑了,他们或许不会知道,他其实早有意要放他们两远走高飞,所以才有了那次私奔去北国的计划。

与其说计划,还不如说是他给他们一个私奔的机会。

可当他们真的要私奔之时,他的心却痛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扩散蔓延在心头。不止为了三弟,还有,辕慕雪。

一直都认为辕慕雪在心中的地位仅限于喜欢,这么多嫔妃中,最喜欢的一个。但是对于三弟,他是可以割舍的,却没想到割舍竟是那样痛。

莫攸涵睁开眼,望着依旧紧闭目光的他,脸上有很多很多情绪,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胸口突然一阵心悸,一股滚烫的血腥昧涌入口中,她一惊,用力将血咽了回去。呼吸渐渐转弱,她却用力平复着胸口间的窒闷与疼痛,故作平静的轻笑着,将脸又朝他怀中靠了几分:“天裔,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他闻言收回思绪,脑海中清晰的浮现出多年前大雪中的一幕。

她极为留恋的说:“那年下了好大一场雪,我与大哥倒在壁家府门前,那时我们是暗人,是有目地的接近,而壁元帅毫不犹豫的将我们救下。在起身那一刻我对上的是你那双深邃冰凉的眸子,你在看我,很认真的看我,似乎想要将我看个透彻。我紧紧掐着手心回避你的目光,怕被你看透到内心……”

“那时候我确实在看你,你浑身脏兮兮的,乌黑的发丝染上厚厚一层白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胆怯的看着我。那时候我觉得你是个需要被人保护的孩子,那么娇小瘦弱。”他闭着眼睛回忆着,嘴角扯出不自知的浅笑。

莫攸涵惊讶他还记得,似乎记得很清楚。一阵欣喜无限扩展在心间,于是又说:“真怀念与你一同游走在烽火硝烟的战场上,与你生死与共的瞬间。”

壁天裔被“生死与共”四字一惊,脑海中闪过的竟是她不顾一切的飞身过来为他挡下那致命一箭的瞬间,心中闪现一抹动容。终于睁开眼,望着怀中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他的手臂不禁多用了几分气力:“朕,一直都记得你对朕付出的一切。”

“天裔,攸涵一直都是如此爱你……即使百年之后……仍然爱你……”说到此处,她再也克制不住喉头涌动的鲜血,一口喷了出来。

鲜红的血洒在他的龙袍之上,满殿一阵冷冷的抽气声如此悲凉。

“攸涵……”他一阵心惊,手微微颤抖着抚上她的唇角,手轻轻拭着那上面的血迹。

“我一直都知道,你对我只不过是于恩人的一份感激,你对我从来不会超出感激之外的情。而我……一直在欺骗着自己,只要我在你身边,那便够了……可是,最终我还是骗不过自己。”她巍巍的伸出手,抚摸着那张多次出现在梦里的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由眼角滚落,却笑的凄美。

“天裔,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但是……我想听你亲口,对我说一句,我爱你。好吗?”她近乎哀求的哭着求他。

而他却怔怔的凝视着她,始终没有开口。

“就算是骗骗我,也不行吗?”她的手紧紧撰着他的前襟,手臂颤抖着。

她的目光那样悲哀凄切,他的心底不忍,便说:“我爱你。”也许,这是给她临死前一个最好的谎言吧。

莫攸涵的眼睛渐渐阖上,那份甜蜜的笑容见证了她听到这三个字时的开心,似乎期待太久太久了,虽然这是一句美丽的谎言。

她说:“我,莫攸涵……也爱你……”声音,渐渐低落,呼吸渐渐消逝,手渐渐由他前襟上松开,眼睛挣扎数次后,终于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