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无比暧昧的看着我,就是不说话。

我急了,跳起来就准备解衣服,“我们俩可是清清白白的,不信你看看晚漓姑姑给我点的守宫砂为证!”

他一下笑了,说不出的动人心魄,这家伙以前对我不是冷嘲就是热讽,从来没给过好脸子,难得看到一次他的笑容,竟然让我看呆了。

按照沈黯然的说法这家伙的脸部缺少运动,面部神经以前都是扭曲的啊。

“好,我相信你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他伸出一支胳膊把我按到椅子上,好笑的打量着我,用目光细细的粘粘糊糊的描摹着我的眉眼。

我忍无可忍,“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那么猥亵的眼神看着我啊?好恶心啊!我要去睡了!”

不知为何,脸上腾的热了两块,我起身,一脚踹翻了脚边的凳子,从他的房里直直走了出去,并手并脚。

他竟然也没有再拦我,弦月半挂,夜风低语,不知是不是我听错了,似乎他在屋子里低低笑了。

第二日还未起床,风笑天就在外面敲门。

我探出蓬头垢面的半个脑袋,“一大早的敲什么敲?”

他嫌恶的倒退一步,“还不去梳洗,你的侍卫出走了。”

我把半个身子都挤出门去,惊奇的看着他,“你大清早的跑去我的侍卫房中做什么?”

他骇然看着我,伸手揪起我的衣襟一把就把我扔进了房门,俐落的关门,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土.

这人什么毛病啊?一看见我就摔,难道我的样子长得像沙袋吗?

低头看见中衣的带子松了,露出半个雪白的胸脯,怒,“不就是露出了点肉肉嘛,更何况露出的还不是你的肉,你穷紧张什么呀?”

显然门板的厚度低于我的想象,风笑天没好气的在外面吼:“再叫我就把你全扒了扔大街上去!”

我把来不及说出口的话全都变作了腹诽。

奸佞当道啊!

咦?

我从怀中拈起一张薄薄的涂了几个字的纸,“少主,属下去看爹娘,月余汇合。”

刚刚风笑天塞给我的?

呵呵,真是好消息,虹影被我昨天那么一吓给吓跑了。

这个虹影,也太不禁吓了吧?

没想到白言的这些走狗就这样暂时离开我一段时间了。

虽然不太明白当初为什么会安排她们五人给我做侍卫,据我猜测,保护我不假,监视我也是真的。

白言是既不想我死,也不想我活得痛快。

我穿戴收拾整齐,已快到午时了。

风笑天正坐在客栈临窗的桌旁,见我下楼,朝我招招手:

快点过来,先吃点点心喝点热茶,一会菜就上来了。“

我勉强坐下,强按着反胃的冲动小心的问他,“这点心不会是甜的吧?”

他点点头,“是甜的啊,你以前老是抱怨吃不到点心,馋点心馋的厉害。”

疑惑:“我有过馋点心馋的厉害的时候吗?八成是你家娘子害喜了,馋点心馋得厉害吧?我看医书上都是这么说的。”

风笑天薄唇微抿成一个好看的弧,“胡说!这是上好的绿豆馅的,绵软甜香。”

我吐。

隔了这么久,听见绿豆糕还是反射性的呕吐。

就像有些伤,以为长好了,隔了太久揭开来看看,除了痛还是痛。

“你怎么啦?怎么吐得这么厉害?”

我从窗口轻轻跃出,捂着我的胃指指点心,“你吃吧,记得以后别在我面前提绿豆糕这几个字,绿豆也不能提。”

说完了立在当街忍不住又吐,眼前一阵阵泛酸,眼泪鼻涕一起流,我昂起头,看夏日阳光晴好,闲云万里,哪里还有一丝丝阴霾?

身后传来一声怒叱:“哪里的小子不张眼,还不快让开?”

转头,一顶四人抬的锦轿正缓缓而来,那抬轿的四人膀大腰圆,一看就不是易于之辈。

我正在考虑是送他四人一把夜迷兰还是幽浮香,风笑天却从窗中跃出,上前照着刚刚叱责我的大汉就是一个耳光。

那大汉正抬着轿子,□乏术,任人予取。

大汉大怒,放了轿子就朝风笑天扑来。

“哪里的看门狗,不作好自己的本份,满大街的叫嚣什么?”风笑天人转如珠,阴寒的笑。

那三个汉子虽然放了轿子,却并不扑上来,只专心看那一个汉子和风笑天斗。

眼见那汉子败势已显,三个汉子才齐齐扑了上来,一时间四个人缠着风笑天一个人。

我看四个汉子招招狠辣不留余地,而风笑天却游刃有余,不由放心的轻轻跃过战场,向那锦轿扑过去,口中娇笑:“你四人如此护主,难不成这轿中之人是个娇滴滴的美娇娘?“

我本身着男装,说出这话只为了让这四个汉子分心,此话无异于调戏。

那四个汉子想回身救主,无奈,风笑天歪缠起来确实不好应付,一时□不及。

我心下思量:这轿中之人要么无自保能力,要么是高手中的高手,只等一击,一击即中。

手中冰绡丝练挥出,掀起轿帘,却无动静,俯身看过去,却是个目陷耳塌的公子,病得游丝一线。

听见动静,吃力的睁开了眼,居然陡然间有了精神,苍白的脸上泛上一丝红晕:“天星,你来了?”

我吓得倒退一步,这这也太离谱了吧?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啊?

那病公子见我要走,伸出鸡爪般的枯手一把抓紧了我,大叫“娘子别走!娘子别走”

谢家痴郎

手上被一双枯手攥紧,人也吓得一动不动,呆立当场。

若非头顶日头煌煌,我还真怀疑自己撞鬼了。

冷汗一颗一颗从头顶往下冒,人却不能移动分毫,青天白日下的梦魇似的。

“小白痴,你被人下蛊了?”耳边响起一声炸雷似的怒吼,所有的声音由远及近,我这才看见他五人已经在我身旁缠斗,其中一个大汉见我和那公子深情相握的手,大怒,挥刀砍下,刀光闪烁,来势却是我的手臂的方向。

电光火石之间,我抬手力挣,怎奈这个半死的公子竟是死死不肯松手,只好一拖一拽,这骨瘦如柴的病公子就靠在了我的怀中。

这下更糟,那汉子以为我要挟持他家公子,追着我更是狠命的砍,我本来指望着这病公子能喘口气跟他的仆人开口解释一下,怎奈这病公子到了我怀中却满足的眯着眼,我在吃力的挪着他闪躲的同时听见他问了一句:“天星,你最近换香粉了吗?身上带着一股药香,不过更好闻!“

“去死!“我大怒,一把推开了他。

都病得快挂了,还在这惦记着吃本姑娘的豆腐!

突生变故,那汉子手忙脚乱的去接自家公子,我合身随那病公子扑上去,指下微动,点了那汉子的穴。

汉子手不能扶,那病公子像面条一样缓缓倒下,他可怜兮兮的叫:“天星天星,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啊?”

风笑天也同时制住了那三个汉子,拧眉过来照着我头上就是一个爆栗,我抬脚踹过去,却被他轻巧的躲开了。

那病公子眼神痛楚的看着我:“天星,你这么久不理我,原来是喜欢上别人了?你不是说好了要做我娘子的吗?”

我有点为难的看着他:“我叫天星没错,不过真不是你娘子,再说了,娘子也不能随便当随便认吧?”

刚要砍我的那汉子破口大骂:“妖女,你害得我们公子这般,难道还嫌他病得不够重吗?快带着你那奸夫走开,否则我们谢家定与你没完!”

我回头朝风笑天挤眉弄眼:“你长得像奸夫?”点头,肯定的,“有点像!”

看这家伙丰神俊朗,俊美无俦,确实是当奸夫的料。

“哼!”风笑天阴阴寒寒的扫了一眼那汉子,“我就是她的夫君,那里来的奸夫?”

我看那病公子听到风笑天的话,神情凄楚绝望,心下不忍,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安慰他:“你不用伤心,他确实不是我的夫君,”见他脸上乍悲还喜,微笑着好心的告诉他:“我的未婚夫君是东方三公子东方寒!”

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我就不相信东方钰不来见一下他这个“未过门的弟媳妇”?

那病公子脸色惨白,呕出一口血来,昏死了过去。

风笑天眼神一僵,冷冷的扫了我一眼,我不由的瑟缩了一下。

强辩:“我也没想把他气昏过去啊?!”

“他死了与我何干?!”

我眨巴眨巴一下眼睛:“他死了你就得担奸夫的恶名!”

他忽然靠近我,微微一笑:“你就是那个淫妇?”

恶!

这两个字怎么这么恶心啊?我差点又呕起来。

谢家别院,絮翻蝶舞,柳下桃蹊。

在风笑天的恶意挟持下,那四个人抬着那病公子到了谢家别院。

病公子名惊鸿,谢惊鸿。

谢家独子。

谢家在当朝也算是望族,世代书香,但是谢惊鸿的父亲却执意不走仕途,致力经济之道。

到了谢惊鸿手里,已经在南方形成了自己独立的经济小王国。

那四个汉子本来执意不肯,但风笑天却淡笑着告诉他们:“不想要你们主子的命就随你的便,不过这位姑娘可是位神医。”

砍过我的那汉子朝我露出鄙夷的神色,忍了忍还是没还口。

我搭手把脉良久,蹙眉,看那粗豪汉子也拧着浓黑的眉毛,像两条黑蚕卧在额头,形象惨不忍睹,不由失笑。

然后,疑惑的问:“你们公子练武功吗?”

“不曾,公子不懂武功。”

“那就奇怪了,你们公子似乎是被一种极阴毒的功夫所伤,采阳滋阴,而且将这种阴毒的武功用到不会武功的男人身上,实在是有失厚道。”

那汉子用指责的眼神看着我,就差指着我说我就是那不厚道的人了。

我反正也被别人当作不厚道的人鄙视习惯了,最惨的时候还跟人打架,衣衫褴褛,浑身是伤,这样的眼神对我是最没有杀伤力的。

我置若罔闻,每日里只是起早贪黑的给那谢公子调理身体。

风笑天有时出去,不知去做什么,一两个时辰就会回来,我守着谢惊鸿,他守着我。

这样子过了五天,中间谢惊鸿醒来过三次。

第一次醒来他还叫我娘子,我气愤不过,一针就把他扎昏了,反正他半死不活的,多扎一针也死不了。

那砍我的汉子也一直守着我,看我恶狠狠一针扎下去,急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又不好对我的医术提出质疑,他家公子四处求医都说是药石惘然了,好不容易碰上了一个肯治的,他也没胆子再推走了。后来见谢惊鸿呼吸平稳,略放了放心。

第二次醒来他看了我半晌,张了张嘴,没敢叫出“娘子”来,看我恶狠狠抬手就拿起了针,改口叫“天星”,我照扎不误。

他也一样立马昏睡过去了。

敢叫我天星,可见这家伙贼心不死,还想沾我便宜!

我挥舞着手中银针叫嚣。

旁边那汉子反问:“你说你是天星,却不让我家主子叫你天星,那应该叫你什么啊?”

我停下银针,犹豫,“那就还叫天星吧最多下次不把他扎昏过去了”

那汉子嚷嚷:“你公报私仇,承认你是故意的吧你”

我朝他娇媚一笑,眉波潋滟,“施针最是要人心平气和,你要是再如此激动,我怕我也跟着激动,我一激动手下就会失了准头,认穴有误,万一扎得你家主子一辈子都醒不过来,那就是你的错了!”

“还说你不是天星,天星就是这样笑的!让人骨头都酥了!”那汉子呆愣片刻,又恢复了砍我手时的愤怒。

我头疼,真不喜欢他这种愤怒的情绪,一个对我有着深刻敌意的人,面目憎恶,双眼冒火,但我又不能扑灭他的愤怒之火

指甲一弹,一点粉色的药末就让他无声无息的倒下了

嗯,总算安静了,我拿手抚平他不甘的眉目,笑:“你不是说骨头都酥了吗?我这药就叫酥骨散,你的每一块骨头现在都酥的跟豆腐渣差不多了,舒服吧?你不是喜欢骨头酥酥的吗?你就睁着眼睛看我怎么治好你的主子吧。”

看他眼珠急速的转动,我苦笑:“你以为我愿意给你下药啊,你刚刚那个样子太丑了,我怕我忍不住把你的脸皮揭下来,”忍不住小小抱怨一下:“配我这酥骨散的药贵死了,我本来还舍不得给你下呢,等你主子醒了一定要算到医药费里面去。”

第三次醒来,谢惊鸿学聪明了,眼神清澈,微笑着看我,“姑娘,多谢救命之恩!”

咦?

承认自己认错人了?可真不容易啊

我好奇的问:“你是怎么认出我跟你那娘子的不同的?”

他忸怩了一下,红着脸说:“天星笑起来的时候或者不笑的时候都很动人,动人心魄,而姑娘没有那么娇媚”

没来由的,我忽然就想起了一张与我相似的脸,那娇媚的笑

手中暗扣银针,“你是说我没有你的娘子漂亮?”

谢惊鸿并没有看见冰凉的地板上躺着的汉子使劲朝他眨巴着眼睛暗示别乱说话,一字一句,慢慢道来:“天星身上有万种风情,能牢牢抓住每个男人的眼睛,而姑娘却不能!”

手中银针出手如电,我气得七窍生烟,毫不犹豫就扎了下去,这死呆子,竟然有胆拐着弯说我不漂亮

抓狂啊

不如一针扎死他算了!

身后一人比我更快,在银针紧挨着皮肤之时一缕指风打开了手中银针。

不用转头就知道,准是风笑天这厮!

那大汉看来长出一了口气,停止了眨巴眼睛,而谢惊鸿此时方才有点明白我发怒了,磕磕绊绊说:“姑姑娘”

我一抬下巴,眼神凌冽:“再敢说我不漂亮,小心本姑娘一针扎得你起不了床!”

“姑娘也很很美啊”他很没诚意的赞美了一下。

我扑上去紧盯他的幽瞳:“比你那天星娘子如何?”

他一咬牙,豁出去了似的说:“我的娘子比姑娘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