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知道他在门外,却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离开。

她默默贴着门,数着自己的心跳。

等了片刻,门被敲响了。

“向晚。开门。”是他。

“嗯?”向晚心脏怦然一动。

迟疑几秒,等她拉开门时,已恢复成那种懒洋洋的表情,与他面对面,抬高下巴,“怎么了?舍不得我啊?”

现在她真的可以毫无顾虑地跟他开玩笑了。

然而,白慕川凝重的俊脸隐在黑暗的空间里,却没有玩笑的样子。

“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件事。”

“什么事?这么严肃?”向晚被他的表情吓到,呆了呆,又噗嗤一笑,“怎么?是想让我再感动一次?”

“你今天的更新。”白慕川拧眉,目光深深剜向她。

“是不是写得很棒?要夸我吗!”

“夸你!?我还想喷你呢!”

白慕川顿了顿,冷冽的面孔,又寒了几分。

“把我的提醒当耳边风,不是说好等我消息,不随便猜写这个案子吗?”

向晚拉下脸,“关键你什么消息都没有给我啊大爷!你不懂我们写小说的节奏,如果写的更新不在点上,是会被骂成狗的……”

白慕川面不改色,“你不能断更吗?等一等再写不行?”

“……我不喜欢无缘无故的断更。”

“你不能生病?受伤?失恋?”

“我靠!”向晚无语,“哪有这样咒我的?”

说到这里,她伸手撑在门上,严肃脸问白慕川,“案子到底怎样了?帝宫还有发现别的人体组织吗?”

“没有。”白慕川冷脸微寒,“把我哥从京都叫过来,平白赔上几瓶酒!”

“……抠门!”向晚翻个白眼,“那你们有没有查出来,谭子阳的其余身体组织上哪儿去了?到底是不是霍山杀了他?”

墙体里的人体组织,不包括谭子阳的骨骼。

也就是说,他还有身体的其余部分,残留在别处,至今没有被发现。

这就很可怕了。

朗朗乾坤下,到底掩藏着多少罪恶?

“还在调查中,等结论吧!”

白慕川的回答很官方,向晚听着撇了撇嘴。

“这句话,你对我说三天了。”

“你就偷着乐吧。”他哼笑,“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听我连续说三天的。”

“……”傲娇男。

向晚没人接话,他也冷着脸。

突如其来的沉默,莫名尴尬。

向晚看着他背后漆黑的楼道,总觉得两个人杵在这里聊凶杀案有点诡异。

但白慕川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她又不好意思邀请他进来……

总得说点什么吧?

于是,向晚想到今天晚上的案子。

“你说是不是真像占远说的,锦城最近的不太平,是因为什么六煞穿乾?”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会真那么玄吧?”

白慕川黑下脸,“你听他?”

“我也不信啊!可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玄了。而且……”向晚眯起眼,看着白慕川冷漠的面孔,“就像我今天章节里写的那样,我感觉这些案子,明着似乎都跟我没啥关系,但我就像柯南附体,总是不知不觉跟案子沾上点关系,这感觉,莫名让我有点怕怕的!”

“别自己吓自己!”白慕川哼声道:“你知道全国每天会发生多少大案小案?你碰上的不过凤毛麟角……”

“要全国的案子都跟我有关,那我就不用活了。直接被抓去当灵异体研究……”

“所以,别跟自己惹事。”

白慕川瞳孔里的光线,暗了暗。向晚觉得他似乎藏了什么欲言又止的秘密,可她仔细想,又觉得自己也许是真的写书写得有点精神恍惚了,完全在自己吓自己。

“行。希望四楼那对母子,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嗯。”白慕川淡淡地应了,手插在裤兜里,抬眼看她,“我走了……”

“好。路上慢点。”

“不用担心我,没事。”

“谁担心你了?”

“你!”

“噗,美吧你!”

~

门再次关上。

这次,没有人来敲响。

向晚默默等了一会,叹口气,回了房间。

方圆圆还没有睡,看到她蹭地坐起来,“扯半点犊子,为啥不进屋发展发展啊?是不是我在这里,碍你俩事儿了?”

看着她似笑非笑的八卦脸,向晚完全不接招。

“你可以闭嘴了。”

“啧!表姐,你最近很急躁啊。我觉得你还是早点把自己嫁出去,找个男人调节一下内分泌比较好?”

“大晚上刷手机,你才内分泌失调呢。还不快睡!”

方圆圆打个呵欠,倒下去手枕着脑袋,突然唉叹一声,“朋友圈那群人都在讨论我们楼下的事呢。有人说,那母子两个送到市医院了,还在昏迷中……就算侥幸留下一条命,恐怕以后脑子也会不好使。一氧化碳中毒,对脑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尤其小孩子,怪可怜的!”

有人说烧炭自杀最轻松,不会死得那么难看,就像睡着了一样。

相信那个女人选择与孩子用这样的方式共赴黄泉,也是想让孩子少遭点罪。

可事实上,有哪种死亡是轻松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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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一更了哈。

要过年了,还在上班的小伙伴心里是不是已经开始长草了?

哈哈。大家一起快快乐乐准备迎新年吧!

第086章,测试题

这天晚上,向晚不太好睡。

人的情绪,不管幸福、恐惧,还是痛苦,都会影响大脑的神经细胞活动。

乱七八糟的,她想了很多事情,包括她为什么会有那些奇怪的感知……

她想,正常人的脑细胞约有140亿~150亿个,只有不足10%被开发利用,有95%的在休眠状态,等待开发中……难道是她的脑细胞比别人开放得更多,范围更广?

这个想法,把她自己想兴奋了。

好不容易入睡,竟是一夜噩梦。

不受控制的噩梦,缠缠绕绕……

天亮的时候,她头痛欲裂地起床,刚吃过早餐,就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

孩子死了。

女人活了下来。

这个结局真是残忍。

想死的没有死,不想死的活不成。

目前,绿苑派出所还在对案子进行调查。

自杀不属于刑事案件,如果女人自己死了,那这个案子就那么结束了。可孩子死了,她还活着,那性质就不一样了,属不属于故意杀人,要不要负刑事责任,还得做进一步的调查结果。

母亲自杀,自己没死成,结果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这足够成为这个城市里人们闲时的讨论热点了。

方圆圆在微信上说,编辑部都在说这件事,大家都在为那个孩子惋惜。

小小年纪,那么乖巧,就这样结束了人生。

没有人给过他选择的机会。他要不要来到这个残酷的人世,又要不要留下来?他的母亲,也没有给过他选择。

孩子也是弱势群体,他们对自己的人生,毫无选择。

向晚也很心疼。

可与局外人单纯看热闹的惋惜不同,她对这件事情还有别的看法。

不是单纯的自杀!不仅仅只是单纯的自杀。

这个认知,她同样没有证据。但她与那个女人在仅有的几次会面里,那个女人身上透露出来的浓浓的故事感,让她强烈的感觉到中间有故事可以挖掘…

“白慕川,我觉得她身上有很多故事。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带着孩子自杀,想知道案子更多的细节?”

向晚给白慕川打电话的时候,说这句话底气有点不足。

因为她跟那个女人,仅仅只是邻居,除此,没有别的任何关系……

“向老师,故事,不是事故。更不是刑事案件。”

“我知道。”向晚皱眉,“但我心里就是……不太舒服。也许是强迫症吧?没想明白,睡都睡不好。白队,你可以帮帮我吧?”说到后面,她放低了声音。

向晚声音是好听的。

软软的,温柔的,像暖暖的清风拂过耳朵,可以说是直男的大杀器。

然而,白慕川显然已经听得免疫了。

“你给我一个理由。”

“为了那孩子帮我报过警,还有他叫过我的一声阿姨,行不行?”

“这个理由不够充分!更不能成为我去绿苑派出所横插一脚的理由。”

“……”这家伙。

向晚缓了缓,突然严肃了声音,“如果我说……我感觉她的案子与我们目前关注的那个案子,会有什么联系呢?”

“嗯?”白慕川对她的“突然来感”,已经有所适应,淡定地问:“说仔细点。”

“720案时,楼上突然落下的花盆,你还记得吗?”向晚冷静地分析,“我至今也不知道花盆是从哪个窗户落下来的。但当时我抬头,刚好看到四楼有一个女人的身影,正是她家的位置。后来有一次,我从小巷子里经过,也曾听过一次女人的惊叫,现在想来,应该也是她……”

“这能说明什么?”

“这不觉得这些都很巧合吗?”向晚被她云淡风轻的语气闹得有些急了,“还有,我被徐祖鸣绑架的时候,又是她家孩子报的警。而且当时她的反应就不是太正常,这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

“你好奇心真强!”白慕川突然轻笑一声,“你就不怕摊上事儿?”

呵!向晚忍不住笑了。

“能摊上的事儿,就该是我的。不是我的事儿,怎么也摊不上。”

“……智障!”

白慕川批评起她来毫不嘴软,但对她的要求却没有拒绝。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向晚洗了个头,还没有来得及吹干,他就回了电话。

“向晚,你又猜对了!”

一个又字,带来的强烈震撼不亚于地震。

向晚握紧手机,任由头上的水往下滴。

“怎么回事?你快说。”

白慕川冷声,“你要不来队上来?我这会走不开。也没时间细说。”

“好!”

……

强烈的亢奋因子在她的大脑皮层活跃着,向晚心跳似乎都快了。

吹干头发,随便挽了个马尾扎上,她拎着包就出门,没有半点迟疑。

这与她平常懒洋洋的宅女生活,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突然发现,自己对待案子的时候,有种天然的兴奋感。

有点怕、有点怂,又受不了吸引,忍不住靠近,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

走出小巷子,她叫的滴滴车就到了。

上车,她沉声:“师傅,快点啊。”

司机从后视镜看一眼她的脸色,一个字都没说。

~

最近这段时间,向晚俨然成了洪江区刑侦大队的编外顾问。

进门的时候,没有人拦她。一些熟悉的人都微笑着向她点头示意。

“向老师,你可真厉害啊!”唐元初看着她就笑,上下打量,嘴里啧啧有声:“我都怀疑你的脑子是不是长得跟正常人不一样了。”

“嘘……”向晚惊悚地比划一下,压着嗓子,“不要告诉别人,我其实来自火星。”

“哈哈哈!”唐元初被她逗笑了,指了指办公室,“白队在里面,一起过去吧。”

办公室的门紧闭着。

他们敲门进去的时候,白慕川正埋头在电脑前,不知道在干什么。

看到向晚,他俊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说话,只示意她坐。

气氛似乎有些紧张?

向晚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莫名觉得压力有点大。

“白队,现在可以说了吧?”

白慕川看了唐元初一眼,语气严肃得像有暴风雨将要发生。

“我手上还有点事,唐元初,你告诉她。”

被他紧张的态度激了激,向晚心脏再一次敲起了鼓。

“好的,白队。”唐元初语气也严肃起来,向晚心里一悚,下意识转头看他。

唐元初:“是这样的,向老师。本来这个案子已经定性为自杀了。因为现场没有任何他杀痕迹,事件当事人孔新琼,是一个普通的公司文员,一个人带着孩子,租房子居住,薪水不高,平常也不怎么跟同事邻居来往。孩子在绿苑小学上一年级,这个月的生活费都拖欠十天了。大家都认为她是生活压力过大,一时想不开……”

原来那是个一年级的小孩子啊?

向晚想到孩子叫阿姨的样子,眉心拧了起来。

“然后呢?”

“白队听了你的建议,托人再查,结果有个意外的发现。”

“什么发现?”向晚问得有些急切。

她想听的,是最终的结论。

唐元初却吊足胃口,迟疑着说:“绿苑派出所在孔新琼的私人物品里发现一张照片。经核实,照片的主人是大学期间的谭子阳……”

孔新琼,谭子阳。

两个陌生的名字,两个看上去毫无交集的人,居然会有这样的渊源?

向晚突然想到那个女人的脸。

冰冷、麻木,像一个死了很久的人飘荡在世间的一抹游魂。

她慢慢眯起眼,问唐元初,“孩子是谭子阳的吗?”

唐元初望一眼工作中的白慕川,沉吟道:“因为孔新琼的案子目前不在我们队上。所以,更深入的调查我们没有办法进行。不过,白队正在申请并案处理……”

哦?

原来他在忙这个?

向晚也看一眼白慕川棱角分明的脸。

都说男人认真工作的样子最迷人,这话落到白慕川身上,效果明显加倍……

他真是帅得人神共愤!

向晚收回视线,再问唐元初:“孔新琼的身体好转了吗?”

不出意料,唐元初又是摇头,叹息道:“还在高压氧舱治疗,长时间缺氧导致她大脑神经细胞损伤,主治医生说,很大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关于一氧化碳中毒的知识,向晚了解一些。

有后遗症,也就是说,孔新琼就算没死,恐怕也不能回答他们想知道的那些问题了。

“那她知道她的孩子死了吗?”

“目前可能……还不知情吧。”

小孩子的死,让唐元初这种大小伙子也有点惋惜。

“可怜了那孩子!”

浓浓的悲剧感,让办公室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直到白慕川抬起头,放下鼠标喝水,“搞定了!”

唐元初怔了片刻,目光露出惊喜,“分局批准了吗?”

“批准了!你马上去办手续,把孔新琼的案子接过来,今天下午开个碰头会议,我们分析一下案件情况!”

“好。我马上去办。”唐元初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跟在白慕川手底下做事,更是有一种令行禁止的军人作风。他二话不说,调头就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