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卺酒也被呈了上来,两个玉杯之间缠着红线,相距极近,魏紫吾当众与太子喝合卺酒时,实在像是要亲吻一般。知道魏紫吾头冠重,倾过来吃力,太子便伸手扶了扶她的手臂,让她借把力。

这对新人生得好,这亲密的画面实在如诗画一般,倒是令许多年纪大的女宾也想起了自己成亲的时候。

太子的确是不想去宴宾了,但是可能的,离去前朝她一眨左眼,用口型告诉她:“等我。”

魏紫吾微微抿唇,也用口型回答:“知道了。”

大家也没胆留下太子闹洞房,见太后身边的杜嬷嬷又亲自在东宫照顾这位太子妃,知道太后急着抱曾孙,都怕耽搁了太子的时间,让他回东宫太晚,影响洞房。便也都告退。

太子和众位女宾离去,杜嬷嬷便关心地问魏紫吾:“太子妃饿么?”

魏紫吾的确是有些饿了,便象征性地吃了些杜嬷嬷端来的糕点。

魏紫吾这一等,等得有些久,虽然杜嬷嬷让她不用拘谨,身体斜斜靠在床栏,仍是坐得身体都有些僵硬,突然听到宫人喊话:“太子殿下回宫——”

魏紫吾一下坐直身体,手紧紧抓着裙幅,目光眨也不眨地看向门口。

东宫里到处是十二枝并蒂莲盏落地铜鎏金烛台,此时红烛高烧,映得魏紫吾紧张到称得上“提防”的表情,杜嬷嬷便笑了,安慰她道:“太子妃不必紧张,女子都是这般过来的。”

太子是被一群人送回来的,不过都只送到了东宫门口,就都识趣退下了,惟恐扰了殿下的洞房花烛夜。

第66章

唯一不识相的, 只有喝得大醉的顾见衍一人。别人都走了,就他依旧跟着太子, 嘴里反复道:“高…高兴!三弟, 你成亲了, 大…哥真高兴!”

实则在今日皇帝大宴皇亲重臣时, 有心人便注意到,几个皇子都醉得厉害。尤其是顾见绪和顾见毓。

在宴上, 顾见绪虽偶尔扯出笑意,但整双眼睛都是冰冷的,直到最后醉倒, 合拢的双眼里也全是落寞和恨意。

有不少皇亲都清楚,这太子妃原先是许给英王的,英王有些唏嘘也能理解。而萧闻德看着顾见绪, 更是心中连连冷笑。英王一口气将萧家和周家吃到嘴里, 心里却还想着他的表妹。

顾见毓更是全程面无表情, 不过岐王本就冷酷,倒也无人觉得有异。但皇帝却是心知肚明, 看得连连皱眉。

话说回来,顾况见豫王没有停步的意思, 在太子目光的暗示下, 紧箍着豫王的肩, 半拖半骗, 强行带他离开了东宫。

魏紫吾见太子久不进屋, 便来到窗边, 从半掩的窗扇看出去。

初秋仍有仲夏情致,星月繁朗,天幕如缀珠玉,东宫的庭院更是灯火煌煌,如幻梦蜃景。空气中飘着早桂的清香。

魏紫吾远远看着星夜下一步步归来的太子,莫名有一种,她曾经历过这一幕的奇妙感觉。

只看太子行走的步伐,魏紫吾觉得他是没有醉的。跟随他的人都散了,修长身影在灯下显得冷冷清清。太子突然凝目看来,魏紫吾赶紧退回床榻。

顾见邃还没跨进屋,杜嬷嬷已命人去取来醒酒汤。她将瓷碗呈给魏紫吾,魏紫吾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杜嬷嬷要她谨记这个人是她的丈夫,想要缓一缓她的紧张。

魏紫吾便将瓷碗端给太子,道:“殿下请用醒酒汤。”

顾见邃捉住她纤丽的手腕,就着她的手抬高,将唇凑到碗沿,大口灌下。

魏紫吾目光漫过太子的喉结,走得近了,她才发现太子着实喝了不少,酒气颇重。

顾见邃将空碗随手递给小宫女,一双晶珠似的黑眸噙着醉意,看向终于被他叼进窝里的女孩。

魏紫吾已沐浴更衣,脱掉绣金缭彩的吉服,现下穿的是一袭单薄红裙,色如春樱,熨帖细滑的丝织面料,勾勒出少女玲珑的身段。

以妻子的身份被他打量,还是第一次。魏紫吾只看着太子衣襟的刺绣,不与他灼人的视线相对,问:“殿下可要浴身?”

太子收回视线,答好。净室里玉池的水一直烧着,随时供太子沐浴。

杜嬷嬷已命宫人都退出去。魏紫吾一个人回到榻前,望着绡帐上的瓜瓞绵绵,她知道,接下来,便是要圆房了。她按了按似有东西要跳出来的心口处,密而翘的长睫不停颤动,如被风吹拂的蝶翼。

太子出来,见杜嬷嬷还守在殿中,略思索道:“嬷嬷也出去罢。”妃嫔为皇帝侍寝,都有宫人在旁候着。但他与魏紫吾都是头一次,还得摸索摸索,约莫都不习惯屋里还有第三个人看着。

杜嬷嬷答是,当着太子夫妇的面,在榻上铺好元帕,方退至殿门外,随时听着里面的动静。

魏紫吾看了看太子,男人的发冠已取下,鸦发漆漆,披散在身后,穿着白色衬袍,是她从未见过的慵懒随性。看着丝毫不似她这样紧张。

魏紫吾正要说话,已被太子一把抱起。他将她抛到榻上,强健的身躯欺压而上。她欲出口的话,亦被吞噬在绵密而激烈的亲吻中。魏紫吾下意识地便想挣脱,但想到这个人已是她的夫君,名正言顺,双手便垂放在身侧,改为紧紧抓住身下褥单。

顾见邃现在并不想听这张小嘴说话,只想吻她。他闭着双眼,在女孩口中恣意纠缠,魏紫吾尝到他唇间甘凉,两人紧贴的身躯却无比滚烫。

好不容易待他结束这个亲吻,魏紫吾眸中水泽滟滟。她觉得今晚要做的事情实在羞人,细细喘着气,与他商量:“殿下,可不可以将烛灭掉一些?”这样的灯火通明,与白昼无异。

顾见邃微微笑道:“婼婼不喜欢太亮,可以闭上眼睛。”他是要将她仔仔细细看个够的,光线昏暗怎么行?今夜还很长,再也不怕被人打搅。

魏紫吾有口难辨,她也知道,既然已嫁人了,便不能拒绝夫君合乎常理的要求。

顾见邃说完抬手一扯银钩,绡帐飘飘洒洒,轻柔垂落。寝殿里极为寂静,魏紫吾垂下头,听着对面传来脱衣裳的窸窣声,雪白的耳朵变得红透。

太子倾身向魏紫吾,她稍微躲避时,目光触到太子左臂的疤痕。

那是她用匕首扎进去的。伤痕已淡,但出现在尊贵的储君这副本该完美无瑕的身体上,就实是显眼了。

魏紫吾神色滞了滞,忍不住问:“这疤痕为何还在?”以太子能寻到的伤药,要去掉这个疤痕很容易吧?

顾见邃循着她的视线看看左臂,道:“留着也没什么不好。”

魏紫吾不明白他这样回答的意思,他不会是特意要留给她看的吧?便回想起两年前她刺对方的那一幕。

猞猁的爪和牙都极为锋利,动作极快。当一惯听她话的猞猁突然挣脱绳索冲向太子,连她也以为太子至少会受伤。但太子当时微侧过身,一脚将袭击他的猛兽踹得撞到假山上,随即拔出匕首疾掠上前,既准又狠地刺入猞猁咽喉。若杀的不是她的大猫,她也要为太子展露的一连串漂亮身手叫好。

然而心爱的猞猁死状颇惨,令魏紫吾那一瞬失去理智,不止太子随身带着匕首防身,她也带着,抽出来就朝太子刺去,只是没料到居然能刺中他的手臂。

虽然她后来知道她的猞猁被下了药,随着狂性发作,很可能也会攻击她,但她也一直没有与太子道过歉。

现下想了想,魏紫吾便说:“殿下,我…那时,对不起你。”

顾见邃其实一点也不想在大婚的晚上讨论这种煞风景的话题,摸摸她的脑袋,道:“我先杀你的猞猁,你情急之下如此,也能够理解。”

因为太子轻柔的语调,魏紫吾心中流出暖意,然而这点暖意,转瞬即逝。

帐内响起的裂帛之声,令魏紫吾发出不可置信的轻呼,她哪里想得到,刚刚才温柔安慰她的男子,接着便如换了个人。

满堂明亮的烛光下,他定定看着她。

魏紫吾立即抬起双臂,相环掩在胸前,她一直觉得自己也是有武艺的,但此时袒呈相对,才让她真正意识到两人体格和力量的对比悬殊至此。她在他面前实在纤细而羸弱。

魏紫吾的两只手腕被顾见邃强硬拉开,固定在她头两侧,让她完全地曝露在他的目光之下。两捧酥甜高耸的雪堆,细如春柳的腰肢,柔软得像是水做成。她躺在猩红的被褥间,像是烈焰中耀目的明珠。

恐怕没有男子能够无动于衷。尤其魏紫吾的眼神懵懂又无措,甚至充满畏惧,刺激着男人骨子里的侵略性。太子眸光幽暗,呼吸变得沉重而缓慢。

她见太子朝自己俯身而来,赶忙闭上双眼…

听到寝殿内传来少女绵长的低呼,随即是喊痛的声音,杜嬷嬷知道,太子妃这身皮肉娇贵,在没适应之前,总是要吃点儿苦头的。

而太后之所以命她过来,是太后担心太子没有经验,难以成事。但皇家的规矩,大婚之夜必须圆房,开枝散叶。她在东宫这边,有什么事也好照看着。不过现下看来,殿下好歹是成了。

很快,魏紫吾的声音已然带上低泣。虽然那声音的确是有些可怜,但事关皇嗣,太子殿下的初次便如此勇猛,杜嬷嬷自然还是高兴的。

然而杜嬷嬷还在心里一个劲儿夸赞太子的时候,殿里已安静下来。魏紫吾还觉得痛,但太子已退了出去。

顾见邃看看少女,魏紫吾唇瓣急促翕张,眉间蹙起痛楚,长睫尚沾着两颗晶莹的泪珠。实在惹人怜爱至极。

他刚刚尝到她的甘美甜腻,灭顶的快乐从尾椎直冲天灵,然而这样快便已断了。

这方面具体怎么回事,魏紫吾是一概不知。若魏紫吾嫁的是自己儿子,魏贵妃倒是会与她细讲一讲,但因对方是太子,魏贵妃便没有这个心情了,且她认为凌夫人总是会讲清楚些的。谁知凌夫人也压根没讲。

魏紫吾便张开眼,诧异地看了看他,以为他怜惜自己,这就结束了,长长舒了口气。便想要叫遇潋进来扶自己去浴身安歇了。

太子表情有微微怪异,虽然有专门负责这个的老嬷嬷讲过初回时间会短,但他没有想到所谓的短,竟然是这样短。太子自小可谓得天独厚,样样皆是天赋惊人,稍微的打击很快便调整过来。

顾见邃食髓知味,攥住魏紫吾的手腕,道:“婼婼…”

魏紫吾察觉出他的意图,身体立即紧绷,想挣开他的手,却挣不掉:“殿下…”

第67章

只是听她这样软绵绵地喊他, 他便又起了兴,嗓音低哑说:“婼婼, 我们再来一回。”

魏紫吾一听,立即摇头。她牢牢记着太子先前带给她的痛楚。她实是怕了那样伟硕的侵入,还有那仿佛钝刀子来回似的痛。虽然约莫就是大半盏茶的时间, 咬牙强忍着亦能过去。但若是能不来第二回,自然是最好的。

而杜嬷嬷从前就伺候过先帝和太后安寝, 早有经验,听到里头没了动静, 知道太子第一回已结束。

娶了这样美的太子妃,殿下今晚不知要闹多久的。杜嬷嬷担心再过两回,那元帕被蹂得不成样子, 便在门外道:“殿下, 先将元帕取了放边儿上罢。”

太子妃是未来国母, 生下的嫡长子便是皇族再下一代继承人, 血脉不容混淆,元帕是必然要验的。

魏紫吾这才知杜嬷嬷一直在门边听着,她方才还喊痛喊得那样大声,简直想将脸藏进一旁的被子里。但被子搁得远, 她只好侧过身,转向另一边,不看太子而已。

太子抽出已被两人压皱的元帕, 正要杜嬷嬷自己进来取。目光一瞥, 却见那帕子上只有少许别的白色痕迹, 并无落红。

顾见邃眼睫低垂,沉默片刻,慢慢看魏紫吾一眼。少女一脸羞怯,压根不敢看他。男人点了魏紫吾的穴,牵过薄被来,将她整个人罩在里面。朝她道:“等着我。”

魏紫吾眼前一暗。她怔了怔,她知道他要送元帕出去,却不知他为何要点穴,使她无法有任何动作。他是太子,如今又是她的丈夫,难道他还怕她跑掉不成?魏紫吾心中总觉有些不安。

太子捏着元帕下床,披了件外袍,来到多宝架旁,随手取下短剑,朝左手食指浅浅一划。想着顾见衍曾吟什么“落红如梅”的艳词,便象征性地沾了少许在上头。

清理了自己的血,又待帕上血迹干透,太子才来到门外,将元帕交给杜嬷嬷。

杜嬷嬷见太子肃着面容,以为他尚在为方才的时长懊恼,宽慰道:“殿下,男子初次皆是如此,殿下在其中已是甚勇。”

太子小时候,杜嬷嬷照料他极为用心,两人颇有情分,太子便嗯了声,道:“嬷嬷年纪大了,熬不住夜,这便回慈颐宫罢。”

顾见邃知道,杜嬷嬷过来东宫,最紧要的任务便是要带元帕向太后复命。杜嬷嬷一听“熬不住夜”几个字,知道太子果然还要与太子妃继续,心头一喜。

太子与太子妃大婚,原就令无数人瞩目。一个有子嗣的储君,和一个没有子嗣的储君,政治砝码是全然不同的。这也是太后期盼太子早些给她添个小皇孙的原因。太后喜欢小家伙是一回事,更关键的还是为太子考虑。

杜嬷嬷便笑道:“无妨无妨。奴婢多谢殿下关怀,殿下请放心,偶尔一两晚,奴婢还熬得住。”她验了元帕,便命自己带来的小宫女保管好,依旧亲自守在外头。

杜嬷嬷坚持不走,太子也不可能逐她,便回到寝殿。

魏紫吾听到顾见邃的脚步声,明明两人方才已有过一次,但她心里却似更紧张。兴许是她的眼前什么也看不见的缘故。感觉到太子的脚步停在床边,她的心也跟着揪紧。好在,身体已没有那样疼了。

眼前重现光明,魏紫吾以为他会立即为她解穴,谁知男人只是在榻边站着,居高临下看着她。魏紫吾感觉到太子的目光在她身上梭巡,因为是侧着身体,背对太子,她甚至看不到太子是以怎样的眼神打量她,令魏紫吾感到尤为羞赧。

青丝散乱在少女玉腻柔滑的后背,顾见邃坐到床沿,伸手将发丝拂到她胸前,指尖触及她弧度优美的脊柱,引得她一阵战栗,她忍不住唤道:“殿下…你在做什么?”他为何沉默看她这样久…还不给她解开穴道。

太子闻言,手慢慢上滑,好歹是在她穴位上拂了拂。

魏紫吾能活动之后,便拉过丝被遮住自己,她转身看向太子,听到太子的声音毫无起伏问她:“方才,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他拿手指摩挲她幼嫩的下巴,观察她最细微的眼神和表情变化。

魏紫吾总觉得太子的眼神像猛兽盯着猎物,晦暗深沉,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比先前要更危险许多。她怔忪片刻,说:“失望什么?我不懂殿下的意思。”

她没好意思看自己的元帕,自然不明白太子的意思,他是在问她,拿他先前的表现,与她经历过的其他男人相较,是不是会很失望。

魏紫吾觉得太子的眼眸中阴影幢幢,蕴含杀意,这样冷酷的太子,与先前抚着她发顶说话的男子判若两人。魏紫吾不由打了个寒噤。可是…他想杀谁?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她么?不可能啊。若是想暗中杀她,对太子而言应当是易如反掌,那他为何还坚持要娶她?

魏紫吾的直觉没有错。太子的确只是稍作假想,便难以抑制心头翻涌的嗜杀之意。若是真有男人占有过她,他必定会嫉妒得发狂,不择手段也要杀了对方。

新娘若非完璧,洞房时总要掩饰一二的,宫里有这方面的手段。也有可能,是魏紫吾担心用手段容易弄巧成拙,索性什么也不粉饰,以更显纯真懵懂。不过,在先前过程中,她的表情和眼神皆没有作伪,生涩反应并不是装的。

但是,倘若连她自己也不知晓有人欺负过她呢?太子先是想起顾见绪,又想到顾见毓…眼里像结着寒冰。但这样的可能亦很小。

魏紫吾肩头一紧,已被紧紧箍进顾见邃怀里。

“殿下。”魏紫吾用手抵在他的胸膛,以防他沉默无言地便又要亲热,她想知道他异样的原因:“殿下,先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还叫殿下?”他轻易化解她双手的抗拒。

“嗥嗥哥哥?”她不知怎的突然想到这个,竟脱口而出。仿佛这样叫可以令她安心一些,她害怕他先前陡然而起的杀意。

“…”太子看看魏紫吾不安的神情,眸底深处的戾气渐渐消退,缓声道:“叫夫君。”

魏紫吾看着太子,慢慢道:“夫君。”声音虽轻,但甚为清晰。

太子轻抚她的背,说:“记得,我是你的丈夫,唯一可以亲近你的男人。”

她点点头,下一瞬被顾见邃搂着倒在榻间,他将她压制得丝毫无法稍动,哪怕对方没有她的丈夫这层身份,她也只能任他为所欲为。魏紫吾知道是拒绝不了太子的要求,便商量道:“那,殿下你记得轻些。若是还能再快些,便更好了。”

太子神情微妙:“婼婼的意思,是希望为夫越快越好?”

魏紫吾用力颔首,明眸转动,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望他这回时间比上回还短。

太子淡笑了笑,回应她的是一个亲吻。她并不知道,她叫人品尝起来有多甜美。

尽管方才有过一次,她依旧难以适应他,魏紫吾紧紧蹙起了眉。她一直在心里大致估掐着时间,上次的大半盏茶时间,应该是快到了,但男人压根没有停止的意思。

她起初还记得杜嬷嬷在门外,注意着尽量不作声,但未过多时,已是泪眼朦胧,婉转娇啼,早已忘记置身何处。再到后来,更是被撞得花枝乱颤,泣不成声,连目光也有些涣散。

在这样的狂风骤雨下,她这才知先前那回他的确是怜惜她,动作多有克制,而这一次,男人更像是恣意的掠夺。

太子的声音原就极为好听,尤其在这样的夜里,他喉间偶尔溢出的享受喘息,更是沉如琴弦低回。听着这样的声音,魏紫吾愈发面似火烧,她飞快瞟一眼对方,这一刻的太子半阖着眼,目光幽暗,墨发垂落在胸膛,是一副惊心动魄的蛊惑人心的画面。

魏紫吾再也不敢看第二眼,她向他求饶也无用,只能无助地合拢双眸。

连门外杜嬷嬷也觉得,实在太久了些,渐渐有些焦灼。虽说太后娘娘急着想看到小皇孙,可这…是不是也该提醒殿下应当有个度。不过,太子正值血气方刚,又是习武之人,偶尔为之,或是也没有大碍。可太子妃…

听到里头太子终于叫“备水”,杜嬷嬷便叫了两个宫女,准备去搀扶太子妃。不料却是太子自己抱着人进了净室。

这时已近五更天了,魏紫吾已昏睡过去两次。

太子本要自己为魏紫吾清洗,杜嬷嬷惟恐太子在净室里还要胡闹,便请太子出去,她来侍奉太子妃。

太子同意让杜嬷嬷服侍,他本人却没有离开,披着个袍子在一边看着。

的确是肌肤娇嫩,杜嬷嬷看了看小姑娘身上的痕迹,也不禁心疼地皱了皱眉。

魏紫吾两个眼皮早就哭成桃红色,细长的眉始终轻拧,脸上全是委屈。她的头歪在池壁上,迷糊中道:“爹爹…”

太子看着魏紫吾,许久收回目光。

皇太子大婚第二日清晨,太子应着冕服,太子妃着翟衣,由女官请出东宫,至皇太后宫中侍奉。

太后一早便赐下懿旨,免了太子太子妃的侍奉礼。这件事,自然是帝后、魏贵妃、顾见绪与顾见毓等人全都知道了。

第68章

原本, 应当是太子夫妇先去太后宫中,以玉盘盛腶修,奉以太后。接着还要去皇帝面前,奉以枣栗供皇帝食用。最后去皇后宫里, 同样奉以腶修。

但太后都免了魏紫吾朝拜盥馈, 皇帝皇后自然也免了。

虽然太后称是要礼佛,但大家暗里都明白, 就是那么回事。不就是太子昨夜放纵了,太子妃起不来。太后体恤孙媳妇儿,便给予恩宠。

皇帝直摆头, 只道太后太过宠溺太子。转念一想,这几年的太子克制自律太甚,简直冷静到不似个人了。就连上次顾见绪对魏紫吾鲁莽, 他竟也能在控制局面的前提下,没有分毫失态。如今有个女人能令他这般, 也好…

皇后因为忌惮太后, 从不插手东宫事务, 如今魏紫吾成了太子妃, 她惟恐太子与她清算旧账,自是更不敢为难魏紫吾。

皇后便将气都撒在薛从悠身上, 谁知反倒给薛从悠气着。她便召来顾见毓,先随意问了别的, 有意道:“听说了么, 太子与太子妃这新婚可真是蜜里调油, 太子妃初次侍寝,便连床也下不来。太后连太子妃的盥馈也给省了。”

顾见毓看皇后一眼,没有说话。皇后却明显感到顾见毓眼神阴晦,她便不再提魏紫吾,而是道:“这回你纳了蒋衡,也争点气,早些生个儿子出来。哪怕是庶子,也比没有的好。别落到太子与英王后头!”

又道:“至于正妃,薛家的女儿你想娶便娶,不想娶,我就另给你看一门好亲事,这点皇上也是同意了的,你父皇也不想委屈了你。”

发现顾见毓心不在焉,根本没有在听,也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皇后催促两声,顾见毓却已转身,拂袖而去。

而宿醉后醒来的顾见绪正在翊华宫,魏贵妃在与他说周家的事,听到内侍来禀,怒得险些将茶盏捏碎。

顾见绪冷笑,魏紫吾从小习着功夫,不是那些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太子怕是弄了一个晚上,才将她弄成这样。魏贵妃听了也是神色难言。

顾见绪便道:“婼婼被太子胁迫哄骗,以为他是个好的,结果呢?若换作是我,如何舍得这般待她。”又道:“现在北边大捷,舅舅尚大有作为,若非母妃执意要我娶周漓慧,婼婼又岂会受这等罪?”

魏贵妃看看顾见绪,这下倒是来怪她了?不对,应该是顾见绪一直在怪她。

魏贵妃冷冷哧了声,说得倒是好听。她那侄女实是天生的尤物,换了她这儿子,一朝心愿得偿,难道还能将表妹摆在帐里看一晚上?道:“你有空怪我,倒不如多想想,若是婼婼将你对她无礼的事告诉她爹,你要如何向你舅舅交代!”

顾见绪微微一怔,没有接话。魏贵妃这时还不知他假意将魏紫吾送出过。

魏贵妃又叹道:“唉,可怜的婼婼,我还特地与她说过该如何应对太子的,等晚些我去东宫看看她罢。”

可算是让她找到去东宫的机会。魏贵妃的不豫并不比顾见绪少,她一直都有谋划,可惜她的手压根伸不进东宫。魏紫吾嫁过去,倒是有了由头。

顾见绪看看魏贵妃,突然道:“你的冰心蛊,我拿走了。”

魏贵妃一愣:“你说什么?”他如何知道她有这东西?

顾见绪却是在审视魏贵妃的表情,慢慢说:“无论太子还是老五,我来对付就行,你往后别操心前朝这头。父皇命你重新掌宫,你便悉心侍奉皇祖母,把持好后廷,尽力往紧要位置安插自己人才是正理。”他这母妃太小瞧太子,她若真敢对太子下蛊,定然是还没得手便被发现,太子会让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允许魏贵妃对自己指手画脚,让他失去了表妹。

魏贵妃气得声音也变了:“谁准许你来安排我!到底谁是长辈,赶紧把东西还给我!”

顾见绪也只有对着魏紫吾才会失控,平淡说:“你那蛊苗已被从冰里取出来,死掉了。”魏贵妃还未反应过来,对方却已起身离去,留下魏贵妃心痛至极的低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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