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久么?”

“我记得那时候你在麦德加驶往艾尔?卡比城的船上,他们把你绑在船桅的最高处,作为献给库什王撒路贝克纳的礼品。”

“后来他来了,带着五千名步骑兵烧毁了驻扎在艾尔?卡比城港口的全部战舰,并且在一夜间屠杀库什王的军队近两万人。”

“还记得他那时候说过些什么?”

“记得,当然都记得。”

“那时候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艾伊塔?”

“一个天生的王者,一个神。”

“那么过来点,过来再看一眼这个神,艾伊塔。今天之后你将永远再见不到他。”一边说,希琉斯一边将一条项圈带到了我的脖子上。那是条用整片黄金打造成秃鹫的形状,再缀以各色宝石的无比华丽的项圈,其中一部分看起来有点眼熟,我意识到那可能就是在木乃伊身上发现的那块首饰碎片的一部分。

艾伊塔最终没有过来,因为我没有听见她的脚步声。

我想那可能是因为她心里有鬼。她亲手杀了这个她口中的神一样的男人,那个男人曾经在库什人的手里解救了她,时隔五年,她却用这种方式“报答”了他。

无论她这么做是出于什么起因,什么目的,这都是无法被原谅的。此时斐特拉曼对她的恨究竟有多强烈,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如果换作我是他,我会让这个女人死无葬身之地,只要她落到我手里。

“知道么,”沉默了一阵,当那些祭祀开始为“我”套上衣服的时候,我听见那女人开口道:“在我家乡,那些人死后是直接被放进了棺材里。”

“是么。那样的话,他们的身体必然全都败坏,也就无法得到永恒。”

“他们认为保存得太过完好的尸体会变成某些东西。”

“某些东西?”

“某些不详的东西,因而相比永恒,他们更深信轮回。”

“轮回?”

“灵魂周而复始,死亡,再进入一个新的身体,开始新的生命。”

“那不就是换了一个人了。”

“据说他们死后会到一个叫做黄泉的地方,喝下一个名叫孟婆的女人熬的汤。那汤会让人失去自己这一生的记忆,然后带着一无所知的空白进入到下一次生命的轮回。”

“这样同换了一个人有什么区别么。”

“那么你们所谓的永恒又是什么。”

“身体不灭,得到阿努比斯的判决之后,毁灭,活着在永恒的世界里继续他的生活。”

“但再也回不到这个世界了不是么。”

这问题希琉斯没有回答。

静静等着祭司们替“我”把衣服穿好,他将“我”的头发撸到了脑后,用布一层层卷起,掖到了我的脸侧。之后,他才又道:“其实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爱过他,艾伊塔。”

这话令那女人再度沉默。

“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片刻后她问。

希琉斯道:“他建造了独立于孟菲斯和底比斯之外的最伟大的城池,却并不完全是为了他的野心。我想你应该知道还为了什么,是为了能让你这个异族女人在完全受他控制的城市和宗教里,成为他真正意义上的妻子。所以艾伊塔,告诉我,当你在知道这一点的时候,你心里是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想?呵,希琉斯,我是你的人,这点你比谁都清楚,五年里我的身体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为什么你还要问我这样的问题。”

“呵,艾伊塔,我的艾伊塔。身体是我的,心是谁的。”

“心是谁的。你想知道?”

“当然。因为我很想知道,在他死后,究竟会由谁来继承这个王位。”

“这同我的心属于谁,有关系么。”

“你觉得呢。这么多年,我对你的了解就像我的手对你身体的了解,艾伊塔,你这样一个女人绝对不会让自己失去强大的庇护。告诉我他是谁,艾伊塔,告诉我。告诉我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够让你亲手杀了斐特拉曼,以此作为祭品供奉给他!”

最后那句话,话音明显沉了下来,一字一句,冰刀般刺进我的耳膜。

我有点意外,因为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早已透了这个女人,并且在这种时候剥掉她的皮。而显然那女人比我更加意外。

在希琉斯将那番话说完之后,她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慢慢朝他走了过去:“为什么要这么说,希琉斯,为什么要诬蔑我。”

虽然连着两个为什么,我却无法从她口吻里感觉出她的情绪,她似乎总是这样冷静,无论是对着斐特拉曼,还是希琉斯。

“诬蔑?”听她这样说,希琉斯笑了笑:“那么告诉我,艾伊塔,斐特拉曼将那个对你而言比生命更重要的人杀了以后,每次同他睡在一起,每次他进入你的身体,你究竟在为什么而□。销魂的,迷人的□…它们像巫术一样蛊惑了他,也蛊惑了我的耳朵和眼睛,以致我迟迟都没能告诉他,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可以信任的,你,穆,或者其他任何人。现在,他死在你的房间里,我不是傻子,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让他卸掉全部的警惕,那就是你。所以说说,我亲爱的艾伊塔,你这来自遥远东方的女巫,告诉我你到底用什么方式杀了他,可以不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他死于他的疾病,希琉斯大人,这是连医官都确诊了的。”

“你我都清楚他每次发病时的症状,或许两者很相似,但如果没有超出以往强度的痉挛,你告诉我什么才能置他于死地。简单的头痛么,那点疼痛死不了人,他甚至可以在病发的时候参加战争,而你,美丽的艾伊塔,你就是他抱病而战带回来的最好的战利品。”

“这一切只是你的猜测。”

“你想要证据?”

“当然。”

“证据就是,”突然猛朝前走了一步,他一伸手指住离他不远一名祭司,提高声音对其他人提高道:“给我押住他!”

话音未落,他身子一震,继而连退两步。

随即整个人朝“我”身上倒了下来,而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眼前已经因他身体的覆盖而漆黑一片。

直到片刻后他的身体被人从“我”身上拉走,我看到艾伊塔低头朝“我”看了一眼。

目光淡淡的,就像她那会儿眼睁睁看着“我”跌倒在她脚下。我发觉她身后站着个人。似乎是那些祭司中的一个,但被她身体遮挡着,我什么也看不清,只依稀看到那人一只手搭在这女人的肩膀上,指甲长而漂亮,修得像女人一样。

“走吧,”然后听见那人轻声道:“仪式快要开始了。”

第四十二章

古埃及人制作一具木乃伊所花的时间为七十天,而斐特拉曼这样一位法老王的木乃伊,那些人在制作时所花费的时间可能仅仅不过一小时。或者说,他们其实只是为他们的王身体表面涂了层防腐剂而已,其它步骤一概去除,这简直彻底违背了古埃及人的丧葬观,也难怪,他的宗教改革只维持到他死,就完全终止。

木乃伊制作完成后,应该用亚麻布条将尸体围裹起来,并以焦油或树脂加以固定。

这步骤同样没有被施行,当尸体身上的防腐剂彻底干透之后,他们很快为木乃伊穿上了衣服,然后,就那样匆匆将他送上了祭台。

匆匆,真的很匆匆。

从来没有哪一具木乃伊被制成之后,会这样快就送上祭台等待祭祀后进行安葬,它们往往要在住的地方停上一段时间,可是这个惯例,又再次被打破了。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很显然,这一点不可能包括在斐特拉曼的宗教改革里,任何一位帝王,再如何改革自己统治下的宗教制度,也不会这样草率解决自己的葬礼,因此,问题必然出在举行葬礼的那些人身上。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匆匆地进行这一切,为什么?

脑子被这些问题搞得有点混乱的时候,祭祀开始了。

祭台设在一间密闭的房间里,房间就在制作木乃伊那间屋子的隔壁,一样大小,四周也画满了各种神像和祭祀的场景。所不同的是它天花板上开着很多通气口,我想那是为了排遣掉周围大把大把不停燃烧着的香料的缘故,整个房间因此被熏得很黑,并且充满了那些香料甜腻浓烈的味道。

来参加祭祀的人并不多,显然为了不让外界那么快知道法老王已经暴毙的消息,所以他们大幅度地限制了来参加仪式的人数。于是很显然,这些能被密召来参加法老王秘密葬礼的人,必然是朝野里位最高,权最重的那部分人。那些人有老的也有年轻的,他们跪在祭台下,沉默而心怀着各自的盘算,对着祭台上他们死去的王的尸体。

而他们中很可能有那么一个人,就是神官希琉斯所说的,那个能让艾伊塔亲手杀了斐特拉曼的人。

他会是谁?

法老王的直系血亲?宰相?将军?还是某个德高望重的大祭司?

脑子里正胡乱猜测着,眼角瞥见艾伊塔头戴着胡狼的面具,手里握着一把祭祀用弯刀朝我走了过来。

艾伊塔是这场死亡仪式的祭司。

这点让我颇为意外,因为能给法老王进行开口仪式的祭司,地位通常不低。并且这名祭司还能念一口流利的金字塔文,以此诵读死亡之书。

艾伊塔不是埃及人,却能担当这样重要的祭祀角色,说明她不仅对当地文化了如指掌,并且在这地方,不止对于法老王本身,对于整个埃及,亦有着卓然的地位。

那么她究竟是靠什么能轻易取到这种地位的?又为什么在取得这样的地位之后,又要把这一切轻易地毁掉。

没人能比斐特拉曼更能保护她眼下的地位,她必然深知这一点,因而,她的一切行为也就更加令人费解。

按希琉斯所说,斐特拉曼曾经从库什人的手里拯救过这女人,然而,不知出于什么状况,他又将这女人某个对她而言比命还重要的人给杀了。这局面于是变得极其复杂,至少于我来说,我会不知道该怎样处理,才会得到一个最完美的结果。

无论怎样做,逻辑上都会矛盾重重,并且从感情角度,亦可能令我懊悔万分。因此,对于这个女人,我发觉自己越来越无法去看明白她,纵然她同我长得一模一样,我完全没办法代入她的思维,也没办法理清楚她这系列行为的最终含义。

这真是个复杂到令人费解的女人。

现在,她又以祭司的身份给这个她亲手所杀的男人举行安葬仪式。不,不能说杀了,实际上他还没死。

从最初的无法行动,到现在,斐特拉曼的脑子始终是清醒的,他从头至尾目睹这一切的发生,却无法去制止,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绝望?他看得到一切,心里对一切亦都明明白白,却不能动,也不能说。甚至周围的人在触摸他身体时,也感觉不出他还活着,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活死人。

思忖间,头顶响起那女人的说话声。她用刀子将斐特拉曼身体各部位都碰触了一遍,并且用一种快得有点异常的语速开始诵读祷文。

祷文来自死亡之书,我曾经翻阅过一部仿造得极其优质的拓本。但奇怪的是她所念的每一句我都没从那部拓本里见到过,正因此而狐疑,突然听见有人道:“艾伊塔大人,请问您祝祷的内容是什么?”

艾伊塔的话音因此而顿了顿。

片刻,没有回答那人的问题,她再次用之前那种语速径自念了下去,念得如此之快,像是怕一旦放慢速度,就会被人立刻阻止似的。

“艾伊塔大人,这不是死亡之书的内容!”再次有人发出质疑,这次更为直接并且响亮。

艾伊塔依旧没有理会。

轻轻将手里的刀子双手托起,举向头顶那张高悬在天花板上的、被血淋过的牛皮,于是周围蓦地静了下来。却也因此,令门外那条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一瞬间清晰了起来。

由远而近,那脚步声朝着这地方飞也似地狂奔了过来,随即砰的声巨响,门被用力撞开,一个男人火烧火燎般的吼声猛撞进了这间仪式房。“城门告急!城北和城东都被暴民围剿!诸位大人!王的死讯被泄露了!!”

这话令艾伊塔的动作为止一滞。

所有人也因此一阵喧哗。“泄露?怎么可能泄露??”他们问,声音里分明透着层惊惶。

“不久前有人在孟菲斯和艾尔?卡比两处散播王已去世的传闻,异教会徒借机集众肇事,两处城门被烧毁,已有乱党军队攻入主城!”

“又是他们!早有传闻他们在秘布军队,看来是真的。”

“穆!快把穆找来!”

“快把穆将军找来啊!他去哪儿了?!”

“穆将军不在这里。”短暂的停滞过后,艾伊塔将最后一句祷词念完,然后放下手里的刀,转身对那些人道。

那些人因此再度静了下来。

情绪这东西是可以被传染的,激动或者平静,只要被一个人特别显露地表达出来,其他人立刻会被同时影响到。

艾伊塔平静如念祷文般的话音,令那些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一时惊惶失措的人暂时恢复了平静。

“这种时候穆将军去哪儿了?”之后听见有人问她。

“他在两天前被王派去了底比斯,难道你们都不知道。”

众人沉默。

对于这样重要的调遣,他们竟然没有一个女祭司了解得清楚,这种不悦感即使没有一个人说出口,要感觉到却也并不难。

从之前到现在,我能明显感觉到这女人在那群人中间的孤立,也能明显感觉到她为止而强硬的独立,这些特征如她的种族一样排斥在那些人之外。而她却始终在不露痕迹地令自己成为这些人所瞩目的焦点,并按着自己的步骤进行着祭祀,仿若她背后那座最强的靠山依旧还活着。

或者,斐特拉曼并非她唯一的、最强的靠山?我想。因为这样一种局势,很显然,即使她再怎样强干,以她一个女人的身份,异族的位置,那是根本无法控制得住的。

“现在我们不得不要尽快了。”之后,我听见那女人再道。“阿蒙教徒伙同叛军的入侵,他们必然是为了王的尊体而来,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王的身体落到他们手里,不能让他们侍奉异教的手玷污了我们的主人。”

“但没有穆将军的军队,城里守备完全不足以支持到援军的到来。”

“那就放弃死守,我们暂时撤离。”

“撤离孟菲斯??你疯了!如果这些人里混有喜克索人的军队,那不是正好给他们一个占领主城的契机?!”

“那您说我们该怎么做,法塔里亚目斯大人。死守,等他们全部攻进成,亵渎王的尸身么?”

问的人一阵语塞。

“还有谁想守城。”见他不再吭声,于是女人提高声问。

没人回答。

于是她道:“所幸这里离沙漠近,他们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找到这个地方,你们几个,把王的尊体带上,先从秘道离开,仍照原定方式去墓室。其他人同我一起把这里一切需要的东西全部带走,留两个人,在我们走后把这地方烧了,记住,火势控制住不要影响到上面,以免被人发现找到这里。”

一连串的吩咐,在这女人嘴里有条不紊地倾倒出来,并没有任何迟疑地命令着所有地位高过于她很多的男人。

仿佛此时,她不是法老王的姬妾,也不是个祭司,而是个女执政官,女宰相,或者…女法老王。而有意思的是,那些男人似乎全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完全按照她的意思在做着,沉默并且迅速。以此看来,显然那些他们口中的异教徒,以及叛军的军事力量,可能远超他们驻城部队的数量,不然他们不会在听到这消息后这样惊慌,这样看来,类似的事情可能在这个国家已经不止一次地发生过,但过去有斐特拉曼在,有穆在,所以大局尚能控制,而此时这两人全都不在,于是他们心理已经全都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一道白布蒙住了“我”的全身,至此我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感觉到很多只手把“我”从祭台上抬了起来,放到一块板上,然后前行,很快离开周围安静的混乱,进入一条静得令人有点压抑的通道。

我想那应该是条很窄很低的通道,因为里头回声明显比仪式房里小了很多。他们抬着“我”快步朝前走,一路无声无息,片刻,随着一道门吱呀一声轻响,一股干燥的气流随即扑面而来。

虽然隔着一层布,我仍然看到了太阳的光线,灼热刺眼,透过布料白茫茫一片朝我压过来。

原来,不知不觉一个晚上已经就那样过去了。

而我在娭毑家的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我无从知晓,事先怎样也完全没有料到,这大脑中的一行,会行进如此之久。

否则我会就这样贸然地闯进来么?

这问题,我却不知道该怎样来回答我自己。

那之后,是一段漫长的路程。

我无法去计算时间,只能凭着眼前日照的强度和角度,来判断可能到了一天中的哪个时段。没有马,没有车,这些人靠着两条腿走了大概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在日落之前,总算把“我”带到了目的地。

我想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最简陋并且人丁稀少的法老王的送葬队伍。

寥寥无几的数名祭司,一路过来始终沉默着,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见到坟墓,才有人轻轻说了一句:我们到了。’

我感觉我们仍在一片荒漠里,周围除了风就是沙,还有那座我的眼睛所无法看到的坟墓。

传说中的第36号坑墓。

现在我终于到了它的面前,虽然我不知道它的方向到底在哪里,但我闻得到它空空的墓穴口里散发出来的那种阴冷而死亡的气息。

这味道让我感到有点熟悉,似乎…我在什么地方曾经闻到过这种味道。

然后突然想起来,那些沙人。对,是那些沙人。每次在遭遇到这些可怕东西的袭击的时候,我总能闻到这种味道,它揉合在风和沙的气息里,细微却又清晰,带着一种冷冷的,令人心脏会突然间觉得不舒服的感觉。

就是这种味道…

一时突然地紧张了起来,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由着那些沉默的祭司,在静立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再把“我”从地上抬起来,然后笔直朝着某个方向走。

片刻,随着那股死亡的气息逐渐变得更紧更为浓烈,我眼前蓦然地一暗。他们的脚步声随之变得空洞起来,一种进入了某个很宽敞的空间的声音。

我知道我被带进了斐特拉曼的坟墓。

第四十三章

那一瞬我真正的开始感到恐惧了起来。

说不清这是为什么,虽然这并不是我的身体,虽然即将被活埋的那个人并不是我,虽然我只是钻在别人的脑子里,透过别人的眼睛去浏览别人的历史。可是此时我真的很害怕,那种无穷无尽的心慌意乱的感觉,就在周围的黑暗连同墓室里特有的森冷突然之间扑向我的一刹那,在我心里猛地出现了,并且迅速繁衍,细菌般侵占了我几乎所有的感官。

而无法控制身体去移动甚至是感触,更令这种恐惧变本加厉。如果之前,在进入这座坟墓之前,我还能比较坦然地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去观看和分析周遭的一切,那么此时,我却突然做不到了。真的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就在进入这座坟墓的那一瞬间,我仿佛真的成了斐特拉曼,我看着他所能看到的,我感受着他所能感受到的,而无论所见还是所感,只有一样东西…

那就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