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心竹愣愣地看着他,剪发,编发结,装荷包,套在脖子上,以为另一个会套在自己头上,所以伸了头去等他套给她,结果却发现慕容冲慢条斯理地系在自己的腰带上。

“凤皇,你过分啦!”郑心竹嫉妒地瞪着他,然后来拿剪刀,“我要做三个,脖子戴一个,腰上栓一个,手腕栓一个!”说着要剪慕容冲的头发,慕容冲笑嘻嘻地看着她,“你得弄点别的有新意的了,头发是我想到的,你就不能学样了,否则就是鹦鹉学舌了,”慕容冲伸手将她的剪刀拿下来,“那――我就剪睫毛!”郑心竹便有过来要剪他的睫毛,趴在他的身上,鼻间传来淡淡的味道,他长长的睫毛弯翘浓密,凤眼清眸泓若秋水,一眼望进去,里面闪亮璀璨,如一泓清泉,似乎能看到水波潋滟,听到泉水叮咚,里面似乎映了白云蓝天,绿草红花,清澈见底,却愈加幽渺,几乎难以自拔。

“凤皇,我眼晕,”郑心竹迷迷糊糊说道,“闭上眼睛就好了,”慕容冲清柔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吟,她轻轻地阖上眼帘,长睫如蝶,合起翅膀栖息花上,轻轻的抬头吻上她的睫毛,她的睫毛长而柔软,刷过唇际,酥麻的感觉悄然弥漫,温醉的感觉让人迷恋,他的唇划过她娇嫩的脸颊,在碰到她柔嫩的唇瓣的时候身体一颤,隐忍的痛意又铺天盖地袭来,他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马上将她扶坐起来。

郑心竹张开朦胧的眼眸,脸红红的,刚才自己期待他会吻自己的吧?郑心竹别过脸去,不好意思看他,慕容冲却脸色苍白如同鬼魅一样,歪过头去看着窗外,使劲闭上眼睛,痛意如汹涌浪潮一波波袭来。

郑心竹刚要去看他,一阵大风凭空吹来,沙子迷了她的眼睛,屋子里如同黑夜一样暗下来,“凤皇,我眼睛迷了!”郑心竹看不清楚,用手去搓,忽然一到亮光闪过,她没有来得及看清就听见劈天裂地的炸雷在耳边哄然炸开。他们都害怕雷电,所以她立刻往慕容冲身边靠过去,紧紧地搂住他,他的身体冰凉,不停地轻颤,她睁不开眼睛,就感觉紫色的闪电一道道划过,接着便是轰隆隆的雷声,由远而近,威力无比。

“凤皇,不要怕,我在你身边,打雷没有什么好怕的,凤皇!”她的身体滚烫温暖了他的冰凉,他早就不怕打雷了,他怕的是再次与她分开,然后天涯永隔,他怕,他恨!他恨意比天上那墨黑厚积的云层还要浓郁,他心里的那些耻辱的声音比那隆隆的雷声更加让他震耳欲聋,谁能像这紫色的闪电一样划破他炼狱般的黑暗?只有她,只有这个温柔的调皮的可爱的让他生不欢死还憾的女孩子。

他心中柔情与恨意交织翻滚,如同窗外紫电雷声交错呼应,胸中的千万种感觉需要寻找一个突破,否则他便觉得自己仿佛要炸裂开来。

自己越来越冰冷,她的身体给自己的感觉就会越来也滚热,“心竹,不要离开我,心竹!”他近乎狂乱地唤着她的名字,忍住心中万般翻涌的悸动,使劲地吻上她柔嫩的唇,只有她才能给他安慰,让他忘记这世间万般的恨!

郑心竹睁不开眼睛,却觉得他似乎失去理智一样的狂乱地吻着自己,眼睛被揉得很痛,泪水就不停地流,他的吻冰凉却又滚烫,滚过她的唇,如同窗外杂乱急骤的雨点落在她的眼睛,脸颊,嘴唇,脖颈上,他吻得越多就想要得越多,停下来就会觉得要被什么撕裂,他贪婪的如同濒死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

窗外闪如鬼魅的的紫电骤然划过,雷声轰隆,天地振动,亮起的那一瞬间,他看见她的脸上眼泪纵横,他在做什么?

他惨叫一声冲出房间冲进铺天盖地的暴风雨中,任凭闪电围绕自己忽闪,雷声在耳边炸开。郑心竹感觉道他忽然放开自己冲出去,连忙站起来,“凤皇,怎么啦?”她的眼睛看不清,碰倒在门框上,疼得睁开眼睛,眼睛里如同刀割似的痛。使劲的揪揪眼睑,泪水哗哗流出来,视线稍微好了点。

她冲出去看到他如同受伤的白狐匍匐在雨地里,心中心痛地无法自抑,大声唤着他的名字冲过去,“凤皇,凤皇,”她焦急地唤他,“怎么啦,凤皇,别这样,凤皇,”她用力地扶起他,他的脸上站满了泥水,雨水倾泄而下,冲刷掉泥水,露出他苍白如玉的俊颜,在闪电中惊心动魄,凄艳鬼魅。

雨水顺了发丝脸颊哗哗地流下去,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他扬起脖颈,撕心裂肺地惨叫出声,如同濒死的天鹅最后的悲鸣,郑心竹紧紧地抱住他,“凤皇,凤皇,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天荒地老,直到下辈子再下辈子,凤皇,别怕!”她声音哽咽,嘴里咸涩,辨不出是雨水还是泪水。

看着他痛苦悲愤的样子,她怕他抑郁太重伤了自己,双手捧起他的头,他紧紧闭了眼,睫毛缕缕如同风中挣扎的残蝶。没有任何的犹豫,她吻上他的唇瓣,他却推开她,伤心地看着她,眼神似乎能滴出殷红的痛,“心竹,我――我多么希望,这狂风暴雨能将我冲刷干净!能够配得上你,心竹!”他痛得低下腰,如同被折断羽翼的天使,“凤皇,你一直都是纯洁的,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不用狂风暴雨,什么都不用,只要你爱我,我也爱你,凤皇,凤皇,啊!”她悸动地吻住他的唇,不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渐渐地他如同春天生出嫩芽的小草,有了知觉,感知到阳光的温和,他伸出胳膊,热烈而绝望的回拥她,他们吻得缠绵惨烈,唇齿间弥漫淡淡的腥甜,雨水冲过,就什么都不见了。

她任凭他吻她的脸颊,脖颈,热切的,激烈的,绝望的,当他埋首在她稚嫩的胸膛上的时候,他停下来,紧紧地抱住她,眼泪滚烫地滴在她的胸上,混了雨水依然滚烫!

他抱了她回到屋里,坐在席上,紧紧的抱着她,他们谁都不说话,身体的热度将彼此的衣服慢慢的烘干,他压过去,埋头在她心跳的地方,手紧紧的揽住她的腰肢,她的发如同暗夜里盛开的睡莲,铺满了竹席。他们相拥着,慢慢睡去,像从前一样,梦里,没有痛…

问君鸳鸯两字怎生书?

自那日暴雨慕容冲几乎陷入狂乱之后,他又安静下来。夜里他虽然睡得极为轻浅,但是在郑心竹的身边却睡得很香。夜晚静悄悄的院中院,只有窗外的风吹拂纱幔,挂在窗外帘栊上的风铃叮叮咚咚,窗外兰草中的夏虫冰语,如同水晶清脆叮铮,偶尔蚊子嗡嗡的声音也只是增添了梦的静谧。

窗外的弦月挂在摇曳生姿的青桐树梢,如同一片清清水润的柠檬,脉络清晰纤薄剔透,边上的云丝像美人鬓间的青丝,萦萦绕绕,缠绵丝叠,墨蓝幽静的天空就显得更加的旷远幽渺。

皎洁的月光洒在慕容冲如玉温润的脸上,溅出清冷迷离的光晕,他的呼吸轻轻浅浅,眼窝处被月影投下一片深色,睫毛疏漏了月色,晶莹闪烁。如同静夜里在银辉月色下悄然绽放的睡莲,纯净得如同蓝天映水,飞花似梦,秋水天长。

郑心竹面色淡静,痴痴地看着睡梦中的慕容冲,他们贪恋着相守的每一寸光阴,不去谈及过往也不幻想将来,就这样过着眼前的分分秒秒,每一次回眸都能看见他的笑,每一次抬头都能对上他清柔湿润的眸,心浸润在温柔静谧的海洋,时刻沐浴阳光,波光潋滟的海面,心中的爱恋蔓延,如同水中的青荇,摇曳水波,青翠迷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相处的日子就像诗里说的,“好梦除非,夜夜留人睡!”郑心竹睁开眼睛的时候,慕容冲正斜倚在窗户上,挡住了挥洒如瀑的阳光,阳光丝丝缕缕将他包围起来,如同他周身泛出金光,发丝在身旁轻拂,如同一副泼墨写意,仿佛随意的不用半点心思,却又是花尽了全部心血才熬成的美丽。

郑心竹伸个懒腰揉揉眼睛朝他明媚一笑,“凤皇,昨天晚上我们数的那几朵海棠花开了吗?”慕容冲看了她好半天了,从天朦朦亮的时候,他就醒了,躺在她身边看了半天,后来当第一缕明亮的光线照进来的时候,他就过去倚到窗边上,远远地看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如同婴儿一般的睡颜,看得他心软了,心醉了,心碎了。

“我早就替你看过了,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时候就开了,现在已经对着太阳梳头了,”慕容冲朝她微微一笑,如同月照中庭下即将绽放的海棠花,郑心竹看了他两秒,然后一翻身爬起来,扑在他身边,两个人趴在窗棂上看窗外小花园里的海棠花。在清晨明媚清凉的阳光中,海棠花绿叶滴翠,红花清丽,淡微微地舒展花枝,风吹过,绿叶抚上红花,“果然是在梳头了,不过这胭脂却是省了,”郑心竹笑道。

风吹过来,两人长长的发丝又混了一起,慕容冲拿了云纹檀木的梳子轻轻的替她梳了头发,慢慢地帮她绾了细致精巧的发髻,别上象牙发簪,又将下面的头发梳顺了,然后拿了泥金带子松松的绑了,顺滑的垂在背上。

郑心竹喜欢在花丛里钻来钻去,每天弄得满身都是泥土,以前散了头发,经常弄得纠纠结结的梳不开,每次梳头她都痛得流眼泪,她就笑着说剪了好了,就不会乱了,慕容冲叹口气,便每次都替她绾了头发,她却又开心的不得了,觉得很古典很优雅,自己却总也不会弄,慕容冲也乐得每天帮她梳头。

帮她梳完头发然后就到外面院子里洗漱,他自己却不梳头,就那样散在背上,也不会乱,让郑心竹羡慕不已。

从井里提起的水,清澈透凉,冰爽的感觉令人心旷神怡,一盆水,两张面,习惯。拖了木屐,呱嗒呱嗒地又去小花园里看其他的花,慕容冲拿了剪刀,等着她指挥剪哪一朵。郑心竹总喜欢把盛开过后即将败落的花朵剪下来,放到廊下晾干。

院子里的蔷薇绛红鲜艳,粉色清莹,拈了朵淡雅的粉色透了几丝殷红的蔷薇花,剪下来去了刺,顺手插在郑心竹鬓间的发髻上,黑发清花,清灵可人。

“这人戴花都把花糟蹋了,”郑心竹看着他剪了花心疼道,慕容冲纤白如玉的手指在绿叶红花中有一种让人睁不开眼的眩。“戴在你头上它却非常的乐意,”慕容冲帮她剪着将残的花朵,空气中流动着清馨的气息,花香淡幽,叶香清然。

“嘶!”慕容冲抽痛了一下,莹白的指尖一抹殷红蕴染而出,“怎么啦?扎手啦?”郑心竹立刻冲过来,将他的指尖放在口中吸吮,尝到淡淡的腥气,却看到慕容冲抿着唇脸颊腾起淡淡的粉色,“好了,小心点呀!”郑心竹朝他笑笑,然后低头去捡掉在地上的花朵,慕容冲呆呆地看着被扎的手指,有些东西就像肌肤一样脆弱,被什么轻轻一刺,便可以痛到流血,温柔的爱可以治百伤,他只觉得心中那个明亮的房间开始扩张变大,亮堂堂的。

“我们把这些花都利用起来, 那么冬天的花垫子就有了呢,”郑心竹顾自地捡拾花朵,评判哪朵要落哪朵还可以再开几日,一回头却发现慕容冲站在花丛中如同一株淡雅清丽的蔷薇,虽然是明润雅丽,可是周身却散发出强烈的傲气,将周围的美丽都化得淡了,自然的成了他的陪衬。

有他的地方,还种什么花?满院的花也没有他美丽,郑心竹微微地叹息,拎着竹篮又折了回来,“凤皇,等下我们去那边的小池子看看荷花,尽管不能划船,也能将就了呢!来,帮我拎着篮子,你别总是偷懒,做了花垫子,每次都是你睡了大半,”她顾自地絮絮叨叨。

慕容冲一笑,上前揽住她,窝心的幸福让他禁不住流泪,他使劲地扎眼,天上的太阳还是不够浓烈,半天他的泪才被蒸干。“心竹,你会觉得闷吗?我是不是很无趣?”慕容冲低头轻声道。郑心竹在他怀里摇摇头,脸颊贴在他的胸口,隔着衣服可以感觉道他清凉的肌肤,“凤皇,这就是我要的,我只想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一生,守着你,就是我的幸福!”

慕容冲本来觉得哪怕一日厮守,然后立时死去他也觉得足够,但是朝夕的相处,淡淡的幸福,却让他欲罢不能,再也不能忍受失去,他时刻祈祷,如果真有上苍,那么不要再让我失去!

池塘只有几个平方,里面种了荷花睡莲,水底青荇摇曳,水面碧波荡漾,水鸭在荷叶中游来游去,不时的交颈厮磨,偶尔几只青蛙“呱,呱!”地叫着跳上荷叶,郑心竹捡了小石子啪的扔过去,青蛙又呱呱地跳进水里。青翠的荷叶硕大如玉盘,绿影生姿处更衬得红莲灼灼,熠熠生辉。

生如夏花灿,逝若秋花残…郑心竹心头微微荡起层层碧波,缓缓地唱起那首《生如夏花》,那样随意的改动就变成了他们的歌,

也不知在黑暗中究竟沉睡了多久

也不知要有多难才能睁开双眼

我从远方赶来只为你也在

痴迷流连此间我为你而痴狂

你是这耀眼的瞬间

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

为能与你厮守我不顾一切

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

我在这里啊

你在这里啊

惊鸿一般短暂

象夏花一样绚烂

这是一个多美丽又遗憾的世界

我们就这样抱着笑着还流着泪

我从远方赶来赴你一面之约

痴迷流连人间我为你而狂野

你是这耀眼的瞬间

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

我为见你一面不顾一切

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

我在这里啊

你在这里啊

惊鸿一般短暂

象夏花一样绚烂

你是这耀眼的瞬间

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

我为能爱你愿不顾一切

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

不虚此行啊

不虚此行啊

惊鸿一般短暂

开放在你眼前

你是这耀眼的瞬间

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

我为与你相爱不顾一切

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

一路春光啊

一路荆棘啊

惊鸿一般短暂

象夏花一样绚烂

这是我不能停留太久的世界

淡淡的忧伤静静地流淌,杨柳低垂处,碧波荡漾,风中弥漫了清香,香气是若有似无的伤感,弥漫在水光潋滟上跳动的刺眼的光影,弥漫在她眼中朦胧的水雾里,他的心起起伏伏,不愿再失去,害怕失去,那样的恐惧让他知道,如果没有她,那么他就是这尘世中最孤独的一只未开即残的夏花,没有灿烂,没有留恋…

郑心竹嘴角的笑意一直不曾消散,如同萦绕的荷叶清气那么馨香,以为远了,细细轻嗅之下,却又在鼻间袅袅萦绕。

郑心竹现在都是让陈琨帮忙买了轻软的棉布,然后自己做她和慕容冲的衣服,只是为了穿了方便凉快,所以她也不管应该怎么做,就那样简单的拼凑在一起,慕容冲身材修长匀称,穿了她做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却也一点都不影响他的清雅脱俗的风姿,倒是她,穿了宽大松垮的棉布裙子,真真的像个村姑。

她总是绣了很多小荷包,香囊,手帕,还有布包,枕套,只要她想的到的,马上就会兴冲冲的去做。慕容冲坐在她身边,把玩着她做得小玩意,她却在地上还是满满的碎布片,丝线,绣花样子的时候爬了起来要教慕容冲写字。

她让人从前院的鹅身上拔了一些大大的鹅毛来,然后中间用棉布绑了,成了一管管水笔,蘸了墨汁写字倒也非常便宜。她不会用毛笔,不过慕容冲却会用她硬硬的笔,而且笔锋洒脱飘逸,却比她歪歪斜斜的字有着不是一个档次的差别,她惊艳了半天,再次感叹古人的优秀。

“今天我要教你写我们那里的你得名字,我的名字,”郑心竹拈着鹅毛笔笑微微地看着他,慕容冲席地而坐捏着细细的鹅毛笔,他的手白皙晶莹,却与鹅毛的颜色一般无二。

郑心竹写了“慕容冲,郑心竹的简体字,”,然后教着他念了,但是慕容冲写了自己的名字以后后面却又写了个慕容氏,郑心竹脸一红,“才不是呢,我们那里就是结婚了,我的名字也还是郑心竹,才不是某某氏呢,不过我们有个风俗,就是结婚以后,要男人做家务,带小孩,而且男人的名字一定要写成,某某的夫,这个样子,”反正慕容冲什么也不知道,她乐得占他便宜,写了郑心竹夫几个字,笑道,“如果到了我们家里,你以后就被人称呼心竹的老公,不会叫你的名字了,哈哈!”笑得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老公?”慕容冲听不懂,“老公就是夫君的意思,”郑心竹给他解释,全然不管墨汁弄到了衣服上,脸上,“老婆!”慕容冲冲她笑了笑,叫道,郑心竹一愣,“你还真是个天才!”然后宠溺地上来捏他的脸。

慕容冲看着她沾满墨汁的手使劲的往后仰头,然后伸手穿过她的腋窝将她搂住,抬手去摸她脸上的墨汁,对上她明亮水灵的秋眸,轻轻地吻上她的唇,“心竹,鸳鸯两字怎生书?”郑心竹闭上眼睛感觉唇间的柔软甜蜜,天地一片清明,秋眸无痕,素心如玉!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不问天上地上人间路

只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求子求心不得君

众生百相好事终

两人在长安城一座普通的院子里,享受着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浓情蜜意不知天地,眼睛里只有彼此,只望长相守,心相依。

皇宫里却是乌云笼罩愁云惨淡,彗星自四月初却历经夏秋一直不曾消散,大臣们多次上奏,苻坚只是不听。他派出去的人,数不清有多少,却没有一个能够带回关于他们的确切消息。

后来推断只怕是真的隐到了江南水乡去了,苻坚大怒,便筹划着开始攻晋。王猛极力拦住,“陛下,晋朝虽然僻处江南,但为华夏正统,而且上下安和。陛下现在千万不可图灭晋朝。鲜卑、西羌降伏贵族贼心不死,是我国的仇敌,迟早要成为祸害,应逐渐铲除他们,以利于国家。”

苻坚虽然内心很痛,但是对于王猛却向来亲近信任,知道自己鲁莽了些。虽然不提攻晋之事,但是每日里却是眉头紧皱,日夜思念,身形削痩。

紫宫内帘栊低垂,宝铎铮铮,鸟儿低鸣,清风送爽。

慕容嫣跪坐在苻坚的身旁,捧起长颈玉壶帮他斟了清酒,苻坚眯着眼睛看着慕容嫣容华绝代的脸,却总是觉得少了什么,尽管相似,但是心头的窟窿太大了,怎么都堵不住,心头不禁又是更加的烦躁。

“嫣然,照你说,凤皇他们能去了哪里?”他端着高脚白玉杯,眼神散乱。“妾无才无谋,如何想到出心竹的心思,”慕容嫣低头轻声道。“即便是天涯海角,朕也会翻出来,”他的眼神顿时凛冽起来。每日必去凤华殿,但是那里面的气息却让他几乎窒息,所以现在他不但害怕凤华殿,连玉华殿都不肯轻易去了。

他似乎找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口袋将自己心里所有的痛苦都密密实实的装起来,这样就不会让自己崩溃,一下子变成个疯狂的君王,他每日里照常的上朝,饮酒,和臣子们说笑,和王猛谈天说地,商量政事,但是那痛意还是丝丝地从口袋里不经意的冒出来,一下一下刺痛他的心。

慕容嫣低了头,却又害怕他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大发脾气,但是他已然静静地喝酒。慕容嫣在慕容冲逃走以后每日都是战战兢兢,整个慕容家的人都是朝不保夕的挣命,但是苻坚却对他们如同以往,没有加以任何的厉色,才让他们悄悄地抹掉冷汗,内心却是更加的恨上了慕容冲,既然已经做了慕容家的耻辱,人也丢尽了,却又想着逃走。可足浑的身体也是越来越不好,后来竟然一命呜呼,苻坚命令按照旧燕的皇后礼仪出殡,慕容家的很多人,又给慕容冲冠上了不孝的罪名。

丞相府。同往常一样,恁大的院子空荡荡,只有树枝摇曳,绿影婆娑,

刘熏跪坐在锦席上和刘氏一起做针线,刘氏叹口气,伸手拢了拢鬓间的发丝,“心竹怎么会?”刘氏不明白,苻睿不是和她感情很好的么?他对她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刘熏,你说他们能躲到哪里去?你最了解心竹了,你说说看?”刘熏低了头眼神忧伤,“夫人,我怎么会知道?”她一直以为她和苻睿天造地设的一对,还为她同意劝苻睿大婚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看来心竹根本就不喜欢巨鹿公,那她?她却每日里淡然地笑,原来她-根本就不开心呀!刘熏忽然觉得心酸,哭了起来,“夫人,我哪里最了解心竹?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连她喜欢谁都不知道,连她开不开心都不知道,”她不争气地抽着鼻子。

“但是,心竹要是跟着那个慕容冲总归不是办法,大王哪里会罢手啊,要是以后抓回来,还不定怎么样呢?”刘氏叹口气,然后往窗外看看,窗外桂树清影摇曳,绿叶青翠,桂花飘香,几杆竹影清冷挺拔,晃在窗棂上。

巨鹿公府。

别院,秋意甚浓,那一丛竹子越发的苍翠隽秀了,旁边的金桂,簇簇团团,挤拥着开得热闹,树下一层细软的桂花,幽香阵阵,沁人心脾。

景美,人醉…

苻睿坐在别院的窗口,似乎是喝醉了,仰头倚在窗台上,张眼能看到竹影婆娑,清影摇曳,湛蓝幽然的蓝天直直的刺进眼睛里,痛得他流泪,天空一行大雁,哀声啼鸣,变幻着队形遥遥地向南飞去。大雁大雁,你飞到江南去看看,她是不是在那里?过得可好?想着心头莫名的恨,她当然好,不好的话哪里会逃?心头就如同被一堆棉絮堵住了,呼吸也变得艰难,通不过一丝气息,让他痛苦地抓住喉咙,面孔变得青紫。

“永昌,永昌!”李方敏吓得跑过来,她每天都是偷偷地躲在门口看他,今次竟然发现他面色青紫,吓得她魂飞魄散,大叫着下人,让他们唤太医,然后自己冲了过来。

“要不要紧?快喝口水,”李方敏扶起他,到了茶水给他,他却抢过去倒在头上,一把推开她,“走开,别来管我,”苻睿冷眼看着她,他的心哪里还能装下别人,他哪里还有心?李方敏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却不肯他自暴自弃,“苻睿,你是巨鹿公,是陛下的儿子,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堕落?”她又要上前扶她,“滚,”苻睿一把推到她,“我的事情不要你来管,你不就是要做巨鹿公府的女主人吗,我满足你,你就开心的做一辈子好了,那些侍妾也统统都娶来好了,多少有什么关系?哼!”他别过头去,李方敏没有怀孕,太后生气了,又帮他纳了侍妾,他也不拒绝了,你们纳你们的,我不碰你,看看你怎么逼我?

李方敏心头的冷意如同冬天铺天盖地提前来临,她以为没有了郑心竹她就可以慢慢得到他的心,她从小时候就悄悄的恋着他,可是他却喜欢了一个俘虏,一个喜欢别的男人的女孩子,她如何不痛?如何不气?

“如果你肯给我一个孩子,我帮你找她回来!”李方敏高高的扬起头,冷冷盯着苻睿,苻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神里太多的东西却都是让她更加的痛,“我要先见到她,”苻睿冷眼看着她,李方敏凄然一笑,既然郑心竹不爱他,她为什么还是恨呢?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她回来了,你还会看我一眼?碰我一下?”李方敏眯着眼睛盯着他,如果他不爱自己,那么就要他的孩子把,至少自己有一个寄托。

“好!”苻睿盯着她,盯了很长时间,她没有一点的退缩,他拉过她,最后问道,“如果仅仅想要孩子,我不介意你找个男人,不用为我守活寡!”他冷冷道。

“啪!”李方敏抬手狠狠给他一个耳光,苻睿哈哈一笑,笑声却悲怆无限,端起一边的酒坛子,咕咚咕咚地喝,只有醉了,他才可以将别的女人幻化成那张让他爱到疯狂,痛到疯狂的人。

李方敏早在郑心竹逃走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留意,她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秘密派出很多的人去打听,将心比心,如果是自己,当然长安――是最好的地方!

她的心底不是没有惆怅,相爱的人在一起,总比回来和自己抢夫君要好,她和郑心竹没有利害关系,她何必去恨她?但是现在呢?靠了她,自己才能得到一个孩子,一个爱的人的孩子!

如果不恨?她能做什么呢?

数日后。

月照中庭,桂树生辉。

“夫君,你知道心竹的下落对不对?”刘氏跪坐在拜在庭院桂树下的竹席上,帮王猛斟了茶,又慢慢地敲着坚果。王猛叹口气,“怕是不长久,城门一直盘查非常严格,他们逃不出去,最后恐怕还是要回来的,”王猛捏起一颗核桃粒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着,满嘴浸透着果肉的饱满香气,想细细的品尝,却觉得是涩涩的。

咽下去又猛地咳嗽起来,慌得刘氏赶紧捶背,王猛闭了眼睛轻轻地拉着她的手,“夫人,我恐怕――”话音未落,刘氏泣道,“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大家都会有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利害。”

最近巨鹿公府频频派人在整个长安挨家挨户的盘查,恐怕不久就会――王猛叹了口气。

月影西移,皎洁的月光洒在桂树上,青翠的叶子被月光洗的泛着牛奶一样乳白的光泽,桂花开了,幽渺清郁的香气缠绵不已。

郑心竹拿了小刀把陈琨给他们送的各种各样的月饼一块块切开,看里面的馅,芙蓉糕,虾酥,枣泥,果馅,桂花糕,杏仁…

泡了普洱茶,不是顶好的茶,但是却也馥郁清香…

拈了一块杏仁月饼看着慕容冲,“张嘴!”慕容冲顺从地张开嘴巴,郑心竹便将月饼放进他的嘴巴里,“就要中秋了呢,月到中秋分外明,”不知道爸爸妈妈雅兰他们是不是开始准备很多很多月饼了,这个中秋她还是不在他们身边呢,但是她现在有凤皇,她很开心。

将弥漫着热气的普洱茶斟金青花瓷小杯里,端给他,“心竹,我不喝茶,我要喝白水,”慕容冲慢慢嚼了月饼咽下去才说话。

“月饼腻,喝了茶水就会好很多,”郑心竹递给他,然后自己又去斟茶,慕容冲笑微微地等她刚将茶喝进口里,唤她,“心竹,”郑心竹嗯了一声,慕容冲一俯身吻上她,汲取她口中清香的普洱茶水。

杏仁月饼的香甜和普洱茶的味道在两人舌尖弥漫,浓浓地散之不去,混了鼻间嗅到的桂花幽香清甜,让两人渐渐的似乎消融在那银辉中,月亮似乎害羞了,轻轻扯了一片云朵挡在眼前,却又笑嘻嘻地拨开一丝缝隙,俯瞰人间那如诗如画的烂漫。

关于故事的构思有点说法:

各位亲们,到了现在,真的很感谢你们,你们也知道我那点变态的爱好,除了写文就是刷新,看看亲们的留言,然后觉得很开心,其实积分没有关系,你们把这里当作灌水的地方我更乐意,反正现在没有刷分嫌疑。

在这里先谢过所有的亲们了,不一一点名,那个是写完的时候一一总结的任务,今天要说的,是关于故事。

怎么说呢?其实我最开始,就是想写写那个倾国倾城的凤皇,遵循历史的大方向大事件,是不会更改的,如果改了,就是诙谐文了,和文章的基调也不搭了,那个或者番外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