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解的抬头,想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现在我告诉你,最好玩的事情就是这件了,我弟弟的百日祭。"卢鸢笑着说出这诡异的话语。

我的心猛的收缩,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是故意带我来这里的!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我要离开这。

身体比头脑先一步行动,我发疯的向门口奔去。卢鸢却先一步动手硬是我把拖到了他的跟前:"我不过是诈一下你,没想到竟然真的。要不是亲眼所见,谁人能想到这世间竟真的有借尸还魂呢?恩?我的弟弟......"

天地良心!我就说这个人阴险狡诈吧!得,合着就该我上当。谁让自己这么笨呢。我抬起头,既然什么事情都挑明了,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我干脆恢复成卢鹙玩世不恭的神态,不凉不热的说:"对,我是卢鹙,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还是那天你没打够,准备接着再打?我倒不介意,反正身体又不是我的。不过照现在这个身板,恐怕得求你手下留情了,我还等着用他过后半辈子呢。"

是了,这才是我,牙尖嘴利,吃不得半点亏,风流倜傥,却没有半点真。一旦卸下了包袱,尖酸刻薄的话就那么自然的从嘴里跑出来。

我没有等来巴掌,却等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卢鸢紧紧地搂着我,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也许会窒息而亡。从前的卢鸢从未搂过我,他躲我还来不及,可进入夏语暄的身体后,他却总喜欢出其不意的抱住我。我不知道这个现象是不是好兆头,可该死的,我真的很喜欢被鸢拥抱的感觉。那是我幻想了一辈子的胸膛。现在,触手可及。

让我溺死在这片温暖的怀抱中吧,忘记卢鹙,忘记夏语暄,忘记鬼医谷,忘记祈岚,只留在这醉人的暖意里。

良久,我慢慢抬起头,卢鸢正温柔的看着我,仿佛受到鼓惑般,我把嘴唇贴了上去。忘记了一切在烟街柳巷中学到的技巧,我执拗的笨拙的吻着,渐渐的,卢鸢竟然给了我回应。我快乐得要蒸发掉了。在这一刻,我觉得什么都值得了。我甚至很不厚道的感谢夏语暄给了我这个身体。

我,疯了。

第 17 章

"哥!哪有自己给自己上香的道理!我不去......"坐在熟悉的床榻上,我眉毛快纠结到一起了。卢鸢从一大清早就来房间念叨,什么百日祭啊乱七八糟的。啊呸,我明明好端端的在这,还非得去祭拜自己的坟头,想想都不舒服。

"你怎么这么固执呢,我都说了,上一柱香和前尘往事告别,从今以后你就得以夏语暄的身份活下去了。"卢鸢揉揉额头,一副秀才遇见兵的头痛样。

"以夏语暄的身份?什么意思?"我心头隐隐一动。

"你总不能和全天下的人解释自己是借尸还魂吧,还是用夏语暄的身份方便些。"卢鸢解释道,可我却总感觉那解释的后面隐藏的另一层深意。

以夏语暄的身份,才能爱么?我莫名的黯然起来。

最终,我还是跟着卢鸢来到了自己的坟头。唉,这事情还真是别扭到了极点。我的坟......咳,也就是之前躯壳的埋葬地,是镇子边缘的一个小山包,那是全镇唯一没有水的地方,镇上的人祖祖辈辈都葬在那里,我小时候从不敢来这玩,只跟着家里祭拜先人来过几次,没想到,这次居然是给自己上香。

香插好的瞬间,我竟真的有种前尘往事皆浮云的感慨。可一见着卢鸢,我就知道,事情根本没有完结。我叹了口气,真想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哥,这下可以放我离开了吧,这地方待着都冷得慌。"

卢鸢把自己手中的香插好,才转过身来搂住我,揉乱我的头发:"别叫哥了,看你这样子叫哥倒也怪怪的,叫我卢鸢吧。"

我动了动嘴,却怎么也没叫出来。曾经在心底呼唤过无数次的名字,此刻却不知为何如此艰难。

卢鸢没发现我的异常,他只是用几乎把我揉进他身体的力气拥着我,一遍又一遍的说着:"你没死,真好。"

我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反手抱住了这个我肖想了二十年的男人,是的,我没死,真好。

"卢家大公子真是好兴致,在自己弟弟的坟前还有心思这等风花雪月。"尖锐到刺耳的声音,却掩不住层层沙哑,让第一次听见的人都会感到说不出的怪异。可这声音我却熟悉的紧,镇上小倌楼的老鸨,唯一一个知道我对卢鸢感情的外人--青落。

"你来做什么?"卢鸢的语气完全谈不上友好,他一把将我揽至身后,警惕的盯着青落。不能怪他有这样的反应,因为三个月前就是我与青落缠绵时被他撞见揪回了家,然后才有了那二十个嘴巴。那天我破天荒的让青落压在了我的上面,天知道我发了什么疯,极尽淫糜的挑逗,求欢,几乎是我人生丑态的高潮。

"鹙的百日祭,我怎么可能不来。倒是你,人都不在了,何必又在这里假惺惺。"青落的口舌可是在烟花之地磨练过的,耍起来自然不落下风。

我暗暗的捏了把汗,怕青落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可怕什么偏偏来什么,只听那边青落一字一句的控诉:"鹙在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你,哪一次来我那里不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他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你竟然就那么狠一走了之!你知道他这几年是怎么过的么,全镇的人都只看到他的风流,谁人知道他背后的辛酸!好,你走,既然走了又为什么要回来!你知不知道他曾经和我说过,如果五年内等不到你,他就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可现在......"

青落说到这里已经哭岔了气,一个大男人扭捏哭泣的模样实在算不得好看,可我却心疼起来。那是我午夜孤寂时唯一肯陪在我身边的温暖,他不只是个床伴,更是我在乌浙镇唯一的朋友。我几乎要冲出去,可卢鸢狠狠的揪住我又把我按回了胸前,力气大的惊人,让我动不得分毫,我挣扎的要开口,却惊讶的发现我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竟然点了我的哑穴!

青落擦去了泪水,不再理会我们,安静上了香,头也不回便离开了。知道青落的背影消失在山路的尽头,卢鸢才松开我,解了穴道。

我一把推开他,大声道:"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卢鸢看着我,没有表情,目光却是骇人的冰冷。我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然后听见他哼了一声:"你准备说什么?告诉他你就是卢鹙?现在是借尸还魂?呵,你以为他会相信?"

"那些眼泪你都看到了,那能是假的么!他是真的对我好,把我当朋友,我怎么能这么骗他!"

"什么朋友?就你们做的那些苟且之事,还好意思谈什么朋......"

"啪--"清脆的声响打断了卢鸢的恶毒话语,我死死的瞪着他,一点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看不起我可以,不接受我的感情也可以,但我绝对不容许自己的朋友被人如此糟蹋。

"在你离开的三年里,我每天都在做你所谓的苟且之事,我倒要看看你准备怎么处置我这个不成材的弟弟。"我的指甲几乎握进了肉里,可心里的痛却远远超过这,我知道自己荒唐,自己堕落,可真的听见卢鸢这么看我的时候,还是被这种巨大的痛苦淹没了。

卢鸢看着我,目光复杂。想说什么,又似乎没找到合适的词语,迟迟不出声。

这个瞬间,一切都明了了,我敢肯定,我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

"哥,我还是喜欢这么叫你,因为那代表着我和你之间有着扯不断的牵绊。我是卢鹙,即使偷来了夏语暄的尸体,我还是你的弟弟,你那个不成材的不会游泳的笨弟弟。我喜欢你,可你为了这却离开了我三年,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们之前没有半点可能了。可你现在这样的表现却让我混乱,我不知道你到底对我抱有什么样的感情。我死过一次,我的感情也死过一次,我现在想重新开始,哥,我只想当你的弟弟,行么?"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话间一直低着头,只有在最后一句说完后,才鼓起勇气抬眼看向卢鸢。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带给你那么大的伤害,对不起......"卢鸢痛苦的闭上眼睛,好一会,才再度凝视我,眼里是久违的温暖,"无论你做什么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唯一的不可取代的弟弟。"他故意加重最后两个字,我知道,我和前世彻底告别了。

"你想什么时候离开?"卢鸢的问话让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却笑了,"从小你的脸上就藏不住话,现在还是一样。"

我也笑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我还想多住几日呢,哥你不会赶我走吧。"

"我是怕你急着走。"卢鸢苦笑。

"这次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回家了,自然要多留些日子,以后也好有个念想。"我真心道。

"恩,等过些日子,我也要回管之杭那。这里的江湖消息不灵通,况且湿气也太重。"卢鸢皱着眉,却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

我深呼吸,呼吸这困住了我二十年的潮湿空气,庆幸着我们兄弟终于一块从过往中解脱出来了。告别水镇,其实就是告别我们背负了多年的枷锁。

"离开后有想去的地方么?"卢鸢关心道,"以你现在的身份闯荡江湖恐怕有危险,那毒公子不知道有多少仇家。"

我摇摇头,露出个顽皮的笑容:"我才不会顶着这皮囊去闯江湖呢,又不是活腻了。我要去投靠一个人,没准下半辈子就赖在他那了。"

卢鸢了然的笑笑,将我搂进怀里,不再多言。久违的单纯拥抱,真暖。

我常常想,为什么我会对祈岚念念不忘,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绝美的容貌么?此刻我才明白,就是他身上的浓浓落寞感,那种与从前的我极度相似的,对世间一切都不再期待的绝望,让我再也放不下。

--上部完--

第18章 番外

从他苏醒那刻起,我就知道,这是另外一个人,披着暄儿的外衣,却有着迥异的行径。

暄儿的眼睛是冰冷的,我从没在其中发现过任何情感,除了仇恨。可他的眼睛却是顽皮的,灵动的,整天滴溜溜的乱转,你不知道他下一刻变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暄儿的皮肤是惨白惨白的,就像他的情绪,从不起丝毫波澜,任凭我如何撩拨,也只换得冷冷一笑。可他的皮肤却在白皙下透着阵阵热气,我似乎能感觉到他身体里血液的流动,他总爱激动,任何心事都会在脸上表现出来,简单到让人不可思议。

暄儿的头发从来都是简单弄弄,他从不为外在事物所迷惑,他要的是下毒绝技,其他一切衣食住行都不在考虑范畴之列。可他的头发却总是梳得一丝不苟,听佩儿说他每天早晨要花上半个时辰来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着,难怪每次见到他时,他总是那么光鲜亮丽。原本穿在暄儿身上平淡无奇的衣服在他的映衬下却熠熠生辉,隐隐有丝玉树临风的味道。

暄儿从不给下人好脸,我也禁止下人靠近他。因为他实在有过太多次不良记录,而我怕下一次就会为了这些亲如家人的下人们而失手杀了他。可他却与谷里的人融洽至极,老糊涂的水伯一见那家伙就眉开眼笑这我可以理解,毕竟面对一个整天堆着笑脸的人想不和蔼都难,可家丁水生竟然也偶而对那个家伙微笑,话也多了起来,最让我无奈的是佩儿,完全被那家伙勾去了魂魄,我好几次看见他在木樨树那和这丫头说话,结果佩儿丫头被逗的小脸红扑扑。

暄儿恨我,这是我很不想承认的事实,可理智逼得我不得不面对。恨也罢,起码可以把他绑在我的身边。可现在,我纵然有再大的力量也绑不住一个已经消失的人。这家伙不恨我,虽然偶尔会表现出一丝丝害怕,但更多的时候是探究的眼神,往前探两步,再往后缩一步。很有意思。

上官楚誉临走前和我说,他喜欢现在的夏语暄,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赶他走,我只是笑。我很少笑,可面对师弟,这个世界上我最亲近的人,我从不吝啬。傻誉儿啊,你还太年轻,你看不出那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么,如果他还是夏语暄,无论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可能放得开,可现在,他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全然陌生的人,我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力把他当暄儿绑在身边。我爱夏语暄,所以我用爱的名义将他囚禁,可面对现下这个陌生的人,我找不出任何理由。

我庆幸那天没有真的掐死那个人,现在平静下来,发现自己真的太不讲道理了。灵魂错位这种事情,最无辜的应该是错位者吧。只是不知道,暄儿的灵魂现在何处,是不是也在那家伙原先的身体中?如果那家伙不是失去记忆,是不是就能把有着暄儿灵魂的身体找回来?有一阵子,我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想到最后我就后悔自己把那家伙放走了。如果当初硬把他留下,也许他已经恢复记忆了。

但终归只是想想,师傅曾说过我是一个淡薄的人,纵然心思百转千回,最终仍然不会主动跨出半步。师傅说我这样的性格迟早要吃亏,因为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会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可师傅也知道我这性子是改不了了,才会在有生之年花费大心血建这鬼医谷,给我一个可以隐蔽着蜷缩着的家。

楚誉走后,鬼医谷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寂。在药房炼药,佩儿他们从不敢来打扰我,而一拨又一拨的求医者,我更是连见面的心思都没有,一律谢绝会客。算一算,我似乎有十多天都没说过一句话了。天底下皆传鬼医冷血,我不置可否。倒不是我对这世间怀有多大的仇恨,只是我真的讨厌麻烦。研究医术是师傅传下的衣钵,我要做的就是把师傅一生所学整理提炼再给后世传下去,所以我整天待在药房中,救人不是我的爱好更不是我的责任。按楚誉的话说,我不是冷血,只是太过于淡漠。

夏语暄是我唯一执著过的,可如今,你在哪呢。还有那个家伙,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记起什么,顶着暄儿的面目在江湖游荡,又是那种一眼就能看透的性子,能安全么?

谷中的木樨花期将过,只留下淡淡的余香,而再过不久,连这点余香都将消失无踪。我站在木樨树下,忽然觉得这恍惚的三年,就像做了一场梦。现在,梦该醒了。

"你一个人在这伤怀什么呢!怪让人别扭的,怎么没见上官楚誉那家伙?你那是什么眼神,见我回来了不高兴啊!我告诉你,你欠我的多着呢,脖子现在还经常疼,没还完之前我绝不离开。哦对,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叫卢鹙,上秋下鸟的鹙,之前你把我当夏语暄折磨的那些帐,我得和你慢慢细算......"

我哑然失笑。鬼医谷里想要平静是不可能了,他叫什么来着?对,卢鹙......这梦,怕是要继续做下去了。

如果说夏语暄是我心中的一根刺,抹不去拔不掉,总在午夜扎得我辗转反侧,那他就是谷中的木樨,甜甜的,一点一丝的渗入我的身体,我的呼吸,我的灵魂。

我逃得掉这沁人的香气么......

第 19 章

"凭什么我不能学?顶着毒公子的容貌,却一点下毒技巧都不通我也太吃亏了!"坐在凳子上翘着腿全然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恢复记忆之后,这家伙彻底变了个人,哦不对,他本来就是另外一个人,卢鹙,一个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奇怪家伙。

"我通的是医术,不是下毒。你找错人了。"我强忍着发火的冲动,冷冷拒绝。任谁被念叨了一整天,也会有想杀人的冲动,何况我也不是什么好脾气。

"那夏语暄为什么还会败在你的手下?既然能解自然会配,解毒制毒都是相通的不是么?"卢鹙挑着眉,俨然挑衅姿态。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在我面前那么坦然的说暄儿的名字,对陷进去的我来说,那名字本身仿佛就有种魔力,让我不敢轻易触碰。

"你别总扭着个头,有什么不敢看我的,难不成你准备一辈子用后脑勺和我说话?"

魔音贯耳,从前只在书中见到的招式如今活生生在我眼前。我有些怀念失去记忆时候的卢鹙了,那时候起码他还会害怕,还知道小心翼翼。可现在,似乎在找回记忆的同时也找回了莫名其妙的勇气,已经完全不把我的威严放在眼里,仿佛料定了我不会把他怎么样。而事实上,我真的不能把他怎么样。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他顶着暄儿的身体让我忌惮,还是他自然到极点的态度让我都不知从何下手......

"喂,你上哪去?别又想一走了之,今天我是跟定你了,直到你答应教我下毒!"见我转身要出去,那家伙腾的一下从凳子上起来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不错不错,起码轻功他是不用学了。

楚誉曾说我是个坚定的人,无论外界如何变化,我都执著于自己的坚持。我现在想告诉他,他错了。我并不是一个坚定的没有丝毫动摇的人,这一点可以从现在正在药房里大摇大摆翻看我医书的家伙身上得到证明。

"难道就没有教人下毒的书么?"卢鹙大大咧咧的打量我从未让人进入的地方,还一脸不满。

我按按太阳穴,头痛的要命,却还是伸手从柜子的角落拿出了一个薄薄的册子丢给他:"就这一本,想学就看,不想学就算了。"

"这么薄啊,你也太小气了。"卢鹙撅着嘴,却还是把册子收下了。

我的心因为他的小小举动猛烈的跳了一下,最近经常出现这种情况,一旦他做出什么奇怪的或者可爱的表情,我总会不由自主的心头一动。而且,他的表情真的丰富至极,我发誓,从出生到现在我一辈子见过的表情,都不如认识他以来在他脸上见到的多。

"想学就回去苦读吧,要真把这上面的东西都学通了,你离绝顶高手也就不远了。"

"真的假的,你可别诳我?"卢鹙皱眉,明显的不信任。

我转身拿起一卷古籍细品,不再理他。学通了暄儿的秘籍如果还成不了绝顶高手,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只是,为什么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可以那么轻易的就给了那家伙呢,我盯着手里的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五天之后,卢鹙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学习能力。

"呜......主人,佩、佩儿以为夏公子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呢,可、可昨天他又给佩儿的茶里下了药......主人......"一面是觉得情感倍受欺骗的哭泣着的佩儿。

"祈岚,你得信我,我真的没想害佩儿姑娘,我是把新学会的东西下进了茶里,可那茶杯本来一直是给你......咳,一直是没人用的,我就是想看看这药是不是跟书上说的一样无色无味,谁知道佩儿一进屋二话不说就喝水,我都来不及阻止......"一面是振振有辞丝毫不觉得理亏的卢鹙。

我无奈的看着眼前的情景,想着如果不是佩儿也许现在该哭的就是我了。我还真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这小子就入了门,该说他有天赋呢还是本来骨子里就有劣根性?

"行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我说着把头转向卢鹙,却稍微错开了眼神,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办法正眼看他,"以后若想试药,可以到药房,不许拿谷中的人,再有下次,就没这么容易放过你了。"

卢鹙还想说什么,倒是佩儿先开口了:"主人,你怎么这么容易就饶过他了,他是要害佩儿哎!我还真以为他这次醒来比从前好了,谁想骨子里还是个恶人......"

"喂,丫头!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不是夏语暄,我叫卢鹙,怎么说了这么多遍你还是不懂啊!我根本就不是原来的那个家伙......"

"够了!"我厉声打断了卢鹙,他显得有些错愕,我闭开他刺探的目光。转向佩儿,"你先下去吧。"

佩儿虽然不满,还是听话的下去了。我这才缓缓开口:"以后不要再让我听见你提暄儿的名字,你想做你的卢鹙就去做,但对这副身体,你最起码要有基本的敬重。"

我没看见卢鹙的表情,只是听见他用没有起伏的声音回答:"我知道了。"

寂静,良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离开了。耳边才又响起他的声音:"抱歉。"

第 20 章

连续两天没有见到卢鹙,听佩儿说他都是在自己房间吃的东西。少了他聒噪的声音,我却莫名的有些不适应。我自认那天说的话没什么不妥,他本就不该用那么轻佻的语调毫不在乎的说暄儿,那是我的底线,任何人都不可以越过。只是......他还是被我给伤着了吧......

"祈岚祈岚祈岚,我终于把那艰涩的东西给读完了,现在赶快带我去药房,我要开始伟大的试药了!快快快......"

咯蹦--

神经一根根断掉,我克制想砸碎一切的冲动,相信这家伙会难过还不如相信母猪能上天!我深切怀疑这小子绝对练过金钟罩铁布衫,就没见过他这么没心没肺的人。

两口煎药泥锅,五味珍贵药材,三本珍贵医书,一个棉絮坐垫。以上,是卢鹙大侠在半个时辰内练药毁坏的所有物品。

"我没想到水这么少火这么大锅就会裂啊......药材都长得那么像偶尔放错也是难免的嘛反正你还有......什么?那是医书?抱歉,我以为是没用的闲书呢就借来生炉子了......火太大了,不是说拿个棉被就能把火扑灭么,我哪知道坐垫就能烧起来......"

我使出和天下高手比武时都没用过的功力只为能对着卢鹙挤出微笑,一字一句道:"卢大侠,每个人都拥有不同的天赋 ,我看阁下要不考虑点别的技艺来练习?"

"祈......岚?你是在笑么?"卢鹙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远离我一步,才小心翼翼道,"果然你还是严肃起来有气质......"

然后,这家伙一溜烟跑掉了。还好,起码懂得察言观色。我揉揉脑袋也快步离开药房,再对着这满目疮痍,我也没有自信能继续平静下去。

前往正厅的途中遇见了佩儿,她一见我就立刻关切的上前来:"主人,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奇怪的看着这个丫头:"怎么了?"

"夏公子说主人在练药时忽然神经错乱好象要走火入魔了。"佩儿一派天真。

很好。卢鹙,有能耐今天就别让我见到你,不然我非得掐死你不可!我发现这家伙完全是为气人而生的。

"主人......你没事吧,难道夏公子说的是真的?我看你的脸色确实不大好......"佩儿关切道。

我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对佩儿平静道:"我没什么事,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佩儿又看了我好一会,才转身准备离开。我却忽然心念一动,叫住了她。

"还有事么,主人?"

"那个......以后不要叫夏公子了......"我想了又想,才开口道。

"为什么?"佩儿不解的看着我,"怎么你也不让我叫,夏公子也不让我叫?"

我懒得解释,只是道:"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记得,以后他的名字就是卢鹙,你可以叫他名字也可以叫他卢公子,总之不准再叫......以前的名字,知道么?"

佩儿点点头,虽然不解,可习惯让她还是无条件的遵守主人的命令。

晚上吃饭,卢鹙又没有出现,我现在已经不会再为他的不出现而伤脑筋了,没准这时候他正在房里大块朵颐呢。

要入冬了,天总是很快的就暗下来。不同于秋风的凉爽,如今夜里的风已隐约有了丝凛冽的味道。最近我一直喜欢夜里在庭院中坐着吹风,这样可以让我清醒些。让我彻底的认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暄儿,夜里不会在有个态度冰凉却混身火热的小家伙贴着自己,时刻鼓动的想要反抗却最终被拔去爪牙乖乖听话。楚誉说我骨子里肯定有些不正常,不然怎么就那么喜欢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强迫绑在身边呢。我却觉得他说的不对,我如果真的这么执著现在就应该立刻去把我的暄儿找回来而不是继续枯坐在这鬼医谷。还要时刻忍受着另一个奇怪的家伙非人的折磨。

唉,我现在竟然已经被影响到产生幻觉了,我甚至觉得卢鹙就在我的眼前,眦着牙对着我乐。

"不是幻觉,喏,你摸摸,热的。"幻觉居然开口说话了。更恐怖的是他竟然听到了我的心声。

"我没那么厉害,是你自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卢鹙在我身边坐下,露出一副多少算是愧疚的表情,"是不是我真的把你折腾够戗,怎么觉得你最近越来越不正常呢?"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你还知道啊。

卢鹙嘿嘿一乐,然后道:"我知道这几天我把谷里闹得人仰马翻的,呵呵,可我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再说了,你不觉得这鬼医谷太死气沉沉了么,总要来点声响添些人气儿嘛。"

我继续沉默,懒得理他。若干次的经验表明,这家伙的口才绝对不比江湖上人称铁口直断的魏半仙儿差,因为那位铁口直断曾经来谷中求医而被我拒绝的哑口无言,但面对卢鹙,说不出话的好象永远是我。最佳的方法就是不理会他,让他自然消失。

可是今天晚上,卢鹙好象缠定我了。

"喂,从我回来到现在,你和我说过的话都比不上之前一天的多。就算有差别待遇也不至于这么明显吧,咱们好歹也有过肌肤之亲,虽然没做到最后......"

腾的一声站起,我决定趁脑袋瓜还没被他聒噪爆炸之前逃离魔音。可他的下句话却把我留在了原地:"你想这么一直逃避下去吗?夏语暄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你一点都不关心么?"

我慢慢的转过身,月光下仍是暄儿的那张脸,却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芒。我再次坐下,第一次和卢鹙正式的面对面:"暄儿......在你过去的身体里么?"

卢鹙笑了,有些许苦涩:"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问了呢。"然后,他深吸口气,仿佛在酝酿某中情绪,良久,才再度开口:"他不在我的身体里。我在三个月前意外身亡,也就在那时,灵魂进入了这个躯体。至于夏语暄的灵魂,我不知道去向。"

沉默。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起码在听见卢鹙的回答时我并没有一丝意外,有的仅仅是唯一希望破灭的黯然,也许我本就对一切都绝望了。

空旷的庭院里忽然响起了悠扬的曲调,我转头,竟是卢鹙在用竹叶吹奏。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卢鹙,落寞,忧郁,却意外的摄人心魄。原来他并不是只会搞搞破坏,他也可以这么安静,这么......美丽。

暄儿,你的灵魂飞到何处了呢?是否能听见这动人的竹叶曲?还是,你也选择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这一刻我才清晰的感觉到,我思念暄儿,想到呼吸都痛。

第 21 章

卢鹙是个永远闲不下来的人,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活力和朝气,总有办法把谷里弄得鸡飞狗跳。不只佩儿,连一向淡漠的水生都忍不住了。

"主人,水生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水生仍旧一派平静的口气,只是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他的情绪已经被撩拨到了一定程度。

"说吧。"我叹了口气。

"我总觉得夏公子这次回来......不,应该是自从失忆以来就有些不正常了,我怕......会不会是疯病?"

我一口茶水没下去,就被水生的直言弄得呛着了,猛咳了好久才把气顺过来:"你觉得像......疯病?"

水生点头:"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更好的解释。就算失忆也不该差别这么大啊,主人可能不知道,他现在天天缠着我爹要学怎么伺候花呀草的,我爹又是个老糊涂,保不准他哪天下黑手我爹还笑呵呵的呢,根本防不胜防啊。"

一连说了这么多,看来水生是真的着急了,他和佩儿不一样,佩儿单纯天真哄哄就过去了,可面对水生,我觉得还是要说实话:"你放心,他不会下什么黑手的。因为他根本不是原来的他。这话我只和你说一遍,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事实就是如此,那副身体里现在是另一个人,叫卢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