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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伤我心…”他大概是习惯我说话的方式,也没放心上,但将盒子握在手里的时候,萧朗明显是有点儿紧张了,这家伙有的时候脸皮比纸还薄,有时又比《辞海》还厚,你还真看不透他。

我便瞪着他,萧朗也是被我瞧得有些不好意思,整个一别扭的样子,才清清喉咙咳了咳,道:“我只是以为,送戒指一定要配玫瑰才有诚意…”然后就自己打开来轻轻定在我面前,静静地等着我的回答。我才微微有点儿蒙住了,好一会儿没反应,他便突然伸手拿起其中小的那枚,然后一边去抓我的手,一边说了句:“我不管…”

我突然缩回了自己的手,然后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嚷了句:“戒指能随便戴的吗?”那是允诺。

然而萧朗有些急了。“你二十一世纪一知识分子,思想怎么这么守旧啊?我了不起也就在你身上做个记号,怎么扭扭捏捏的,太不像话了!”

我哼了一声,说:“我不乐意,这跟黄狗撒尿有什么区别,我又不是柱子!”

“这也不是贵东西,我也没跟你求婚…”说到“婚”字我们两个都顿了顿,他又开口,“就觉得你手指漂亮,找个东西装饰下。”

“不要。”借口无效!戒指啊戒指,我还是承受不起。

“一句话!你戴不戴?”萧朗居然直接吼上了,“你戴不戴?你说,你不戴待会儿你后悔我也不给你了。”

我白了他一眼,“那你赶紧收起来。”

萧朗轻嚎了一下,改为哀兵政策,又给我装委屈,“要不我先戴,然后你就勉为其难?现在年轻人手上都戴着这个。”

“干吗非要我戴?你送个项链什么的我也就戴着招摇下,不送我也不会说你小气。反正,”我突然有点儿心虚,“我也没给你准备礼物…”其实脑子里根本就没这个概念,

我当真没动过要送萧朗礼物的心思。汗,我都忘了,恋爱中的人大多兴这套。

“你说的?”萧朗突然看着我,然后将手中的盒子放进口袋,仅留着那只戒指,又从另一个袋子里摸出条没包装的银链,一边絮絮叨叨的,“就知道你不肯,还好我留了一手…”于是轻轻地将手中的戒指穿起来,才温柔地看着我,两手分别轻捻着银链的两

端,慢慢朝我靠近。

我看了他一眼,感觉到他的双手慢慢绕到我颈后,他的外衣时不时摩擦着我的脸,但动作却很轻柔,接着他低下头来,轻轻地吻了我一下,带着命令的口吻说:“弄丢了我跟你没完啊!”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吊在胸前的坠子,其实它也就是枚戒指,但却是沉甸甸的,除了一些些感动,一丝丝沉溺其中,还有一点点无法说清楚的迷惘,准确地说,那兴许是一种不确定感——我当真在考虑我和他的未来。

距离产生矛盾…

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去了,贺冠宇除了偶尔几个问好的电话,不再有其他的举动,我自然不会答应和萧朗同住,但周末会去他那里打扫一下,或者是过去给他当模特。让他把我的脸画到画纸上。

萧朗那间倒不是什么公司,也就是间小工作室,准确地说,是一间小有名气的工作室,关键是那工作室的名字叫“暮枫”。自从他参加全国广告设计大赛夺冠一举成名后,他便迅速组办了这问工作室,平日里接点儿小广告之类的,倒也混得风生水起。

无论如何,那个“枫”字,多少让我体会到了一点点甜蜜,让我确定,在没有我的那段日子里,萧朗的确惦记着我,无论开始如何、过程怎样,至少我们现在走到T--it~。

我开始学习去依赖他,开始担心刮风了他有没有添衣服,晚上睡觉会不会又踢被子,萧朗在我心中的比例开始越来越重,一如坠挂于我胸前的戒指,沉甸甸的。

戒指的款式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圆,越简单越圆满,这是我一直所相信的。

萧朗有时会因为工作需要请假回w市处理一些广告文案之类的,但还是一天一个电话,聊点儿有的没的。接着很快就是期末考试月,各科基本停了课,生活又开始重复三点一线——图书馆,宿舍,饭堂。

停课这段时间萧朗需要处理他的专业课,说是和几个同学去冬天的大海边写生,离开了一些日子。不晓得是不是复习得闷,我老是想他。.

我们学校放假在同类学校算是蛮早了,只是系与系之间因为课程有点儿差异而相差个两三天吧。但c大艺术系比我们放得更早,考完公共课就直接走人了。大概课程不难,萧朗从海边回来也一副不紧张的样子,却还是捧着书陪我一起上图书馆,没多久他考完了,我的考试表依旧密密麻麻,他便说陪陪我,我才意识到他得回去,我们得分开了。

寒假差不多六个礼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想也行,让彼此把对对方的感觉都沉淀一下,认真考虑要不要就这么走下去。萧朗上火车的那天我去送车,站台上回家的人行色匆匆,现在还不是春运高峰期,他倒是走得很轻松,随便一个行李箱。

上车前他把公寓的钥匙给了我,说我离家出走的时候可以回去小住一下。

我接过钥匙,突然有股冲动,于是主动亲吻了他一下。他微微一怔,随即整个脸部线条都柔和了,笑得很温和,眯着眼弯弯的弧度,宛若冬日里的太阳,暖洋洋的。萧朗这家伙越看越好看,这样的男人,很容易花心…我又有点儿不甘心,捏了他一下。

眼看大多数人都上了火车,他揉了揉我的头,又低头亲了亲我的嘴,说:“记得想我,我老担心你忘记我。”

我笑笑,“行了,回家的路上小心点儿,要是被扒了钱包别承认是我男人。”

“遵命!”他刷地一个军礼,然后匆匆地在我额前印下一吻,又帮我拍了拍外衣上的杂物,才转身上了火车,验票后又回头朝我挥挥手,咧嘴笑。

我看着他在车厢内穿梭,他也时不时望出车窗外看看我,然后他找到位置坐下。见火车还没开,他便在窗上哈了口气,白雾遮住了他的脸,只见他用食指寥寥几笔画了片枫叶,然后又哈口气,添了两颗小小的心。

萧朗无名指上一直戴着那天盒子里装着的另一枚戒指,其实我觉得那和他很相配。

很快,雾气便淡去了,他的脸再一次清晰,我眯眯眼笑。直到火车一声长鸣,然后缓缓地移动。

我站在原地,看着火车的离去,啊,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想他。

没多久我收到信息,萧朗说:“亲爱的,真后悔刚才没把你带上车。”

我摸了摸颈上挂着的戒指吊坠,我想也许有一天,我会把它戴在手上。

只我没有想到,他回M市之后,很多事情,一下子就变了。 ‘

其实日子也很简单,大学的寒假没有任何作业,而考试很顺利,也根本不担心哪一科会被当掉,陪着杨洋那小家伙,稀里糊涂又是一天。

但萧朗回到家的当天就要求我买个摄像头和麦克风,和他语音兼视频。我想了想就答应了,去电信把上网套餐改成包月,然后等候他这位大爷的上网指示。

你想,既然都语音兼视频了,他的电话费也就省了下来。这本来是一件好事,用特别狗血的话来说,一处相思,两处闲愁,所以理当愁也没了,相思也省了。

然而第三天发现萧朗看起来一副很累的样子,我还关心着出什么事了,他就说是刚和朋友聚会完,接着也没怎么搭理我就关了视频爬去睡觉。从那天开始仿佛开了个坏头,晚上好容易上线就说和朋友出去玩了聚会去了,有时索性告诉我他就要出门。

白天呢,他就堂而皇之地睡到十二点,吃了午饭下午就窝在家里打游戏,要不就是忙他的J。告案子。男生嘛,打起游戏来总是一副忘我的样子,一下子就把我给冷落了。

就这么过了四五天,离过年还有十来天,我的心情突然一下子变得十分糟糕。

我毕竟也是个小心眼儿的女人,这种落差我觉得非常合理,但因为是异地,也不能当面说他,只是突然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有时想着想着就会钻牛角尖儿,一低头杨洋那小兔崽子还到处给我添乱,但对着小孩无从发泄,无名火直攻心。

虽说他这些日子没忘记弄个小视频什么的来哄我开心,但我要是那么容易被骗我还混个屁!就索性懒得再上Q,即便他有时发个短信什么的我也权当看不见,还直接关机。

又或许是和自己斗气,我把他送给我的戒指也从脖子上取下来,搁进我书桌上的一个音乐盒里,那是刘敏送给我的礼物。

这么一想我也不是没朋友的人,于是主动给刘敏打了个电话,恰好刘敏这土生土长的M市人正在旅行社交钱打算去Y市看冰雕,我让她缓一缓,和妈子一说,妈子很爽快地答应包下所有费用,我一听乐了,当即就拿着钱和刘敏交钱旅游再一起买羽绒服去了。

因为还得赶着回来过年,那行程很紧,五天四夜,后天早上就出发。确定了这一切,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萧朗,免得那家伙又说我抛弃他。

然而上了Q那家伙没在线,我两天没上网,他倒给我留了不少言,免不了还是他认识错误,申请悔改机会之类的。只是我这人做事还蛮彻底,这两天真铁了心手机关机.这会儿才把手机打开。

开机后没多久我手机那是滴滴滴滴短信声响了个没完没了,总数六十七,全是他发过来的。

我才想起他并不知道我家里电话,他联系我一是手机二是宿舍电话,他大概也忽略了,所以假期里要找我就只能通过手机,这回他看来是有点儿急了。

我承认我就是一坏女人,心满意足地把所有短信都看了个遍,然后带着笑意给他拨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我就知道他大概也闹脾气了。

等了会儿,我又给他拨了个电话,响了老半天还是没人接。嗯,好吧,就当他大概是没听见。算_r,我这两天也没理他,就让他发泄一下。

于是跑去客厅看电视,还把电脑音箱开着,他要是Q我了,我也能听见。

可是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手机电脑还是没反应,我想按照一个人的正常习惯,如果要找一个人,那肯定会时不时看看手机,免得错过,我那个电话都从九点等到了现在…而且他手机又不是没电!

想了想我又有了点儿火气,但还是决定给他再拨了一个。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这次他要是不接我也懒得再理他,让他去死。

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他没接。我不服气,再拨,没人接,再拨,没人接,如此反复,一直到十二点。妈的,灰姑娘的魔法也就持续到十二点,你给我接电话!!!

啊啊啊啊——

也不管是不是三更半夜,我一声尖叫,拨得我那个火冒三丈啊,直接关手机关电脑觉,谁要是再找他谁就是小狗!

好吧我承认我在赌气,去旅行那天,我并没有带手机,反正手机里人也不多,会找我的更少。既然没人找,家里人又都知道刘敏的电话,还有导游的,电没我手机什么事,索性就不带了,轻装上阵。

我听说Y市有些荒山野岭的雪能积到三米高,又听说那边人在野外小便的话,小便都会变成冰柱子,还听说那边的河一到冬天就能结冰,而且人还能在上边溜冰。想想以前在M市即使看到雪也不能看到这样的场景,所以我也兴奋了。

人嘛,出来玩就得开心点儿,把过去的一切都抛到脑后,否则怎么可能叫散心?

我生平第一次搭飞机,和跳楼机当然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春运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航空线,至少我们去Y市的这天没有。刘敏虽然是一个挺阴沉的女孩,但她明显也很是期待,在飞机上背诵起了《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啊!我来了!

跟着旅游团先是入住酒店,然后次日开始滑雪,看冰灯,游雪雕游园会,还有冰雪民俗风情等一系列活动,又去看了东北虎。在一片白皑皑的世界里,从视觉上那真叫一享受,但人裹得跟粽子似的,行动没以前方便。

然而每天一到晚上无论我玩得多累多疲倦,总是睡不着,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其实暖气很舒服,但脑子就是抑制不住地开始想萧朗,想着死萧朗啊臭萧朗啊,怎么就不接我电话?

我脑子晕晕的,第二天滑了雪,就我这么有运动天赋的女同志,在滑雪的时候还是猛摔,而刘敏自顾不暇当然不可能理我。

萧朗你不知道有男生向我搭讪了吧,你不知道他想手把手教我滑雪吧,你是不是嫉妒了你是不是郁闷了?

想着想着我觉得真不像自己,刘敏已经在身旁睡得呼呼叫,而我胳膊以及下半身都麻麻的木木的,很不舒服,但我怎么就睡不着?旅游啊,说难听点儿,就是花钱买罪受,那我干吗受这份罪…

辗转难眠,萧朗你在干什么呢?你之后有没有找我?

想着想着我就觉得难受,一难受心里就憋,一憋就把眼眶给憋红了。我吸了吸鼻子,酸酸的,我想你了,萧朗…

我至少可以把萧朗的电话号码背下来,但我怎么就没有背下来呢?

迷迷糊糊地入睡,萧朗,我好想你。

好想见你。

好想听你跟我说声“晚安”。

晚安。

亲爱的…

下飞机的那一刻,我脱去厚厚的羽绒服,突然脚有点儿软,接着听到刘敏在旁边抱怨道:“脚好软。”我就圃了,原来我不是一个人!

事实是在这一瞬间我其实有点儿迫不及待,五天了。五天来我明明都很精神地参加各处活动,拍照也都阳光灿烂地笑着,但我却觉得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亢奋。我现在就游子归国似的,匆匆和刘敏告别,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飞奔着回到家。

妈子和杨叔叔还没有放假,只有保姆带着杨洋在家里。我将行李箱一扔下,换好拖鞋,第一件事就是奔进房里从抽屉里拿出好几天没见面的手机,接着把充电器给插上。

然而在开机的一瞬间我又犹豫了,之前的数目我还记得,萧朗给我发了六十多条短信,但如果,这次一条都没有怎么办?

我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打开了,只是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多久滴滴滴滴的短信声还是让我止不住流下了眼泪。

你是傻子吗?不就是短信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流什么眼泪啊!

短信一直把我的手机信箱撑爆,灯闪着提示我信箱已满,我一边骂着自己太过矫情,一边删着之前的短信,好腾个空间来让我细细地看着萧朗的短信:

亲爱的,你真不乖,又把手机给关了。

亲爱的,你真没创意,有本事别躲啊!

小兔子乖乖,把手机打开,快点儿打开,我的电话要进来!

亲爱的,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我今晚被老头硬拉着去见他的客人,出门太急,带了钱包忘了手机,真的,天地可证,我怎么敢不接你电话啊!

亲爱的,别闹了,我知道你肯定是开了又关,关了又开,赌气了是吧?

牧小枫,我输了,我败给你了,人家的手指头可以妙笔生花,我现在都只生茧了。

牧小枫,你之前不理我两天,我就没接你几个电话,不用这么生气啦!

人家说生气的女人不漂亮,但没关系,我心里就你最漂亮。

亲爱的,现在都一点了,你睡了没?你睡了你跟我吱一声。

牧小枫啊,你真是个残忍的女人啊,我都三天没跟你说上话了,你就一点儿也不想我吗?

亲爱的,我今晚喝了点儿酒,头有点儿晕,我先睡了。

我睡了,你就不肯跟我说晚安,讨厌,人家不理你了!

…好吧,我错了,晚安。

老天啊,一直睡不着,牧小枫你这个死女人赶快开机,死女人,臭女人,坏女人!

快开机!

我跟你说,你要是再不开机我就自杀!

我已经死了一次了。

我又被你气得复活了,死女人!坏女人!

死女人,不要以为打了几个电话给我就能引起我的愧疚心,老子要跳槽了,我找别的女人去了…

好吧,我刚刚去看了我家堂妹,大过年的,都跑我家来了,我家暴发户啊,现在就跟金矿似的,你不把握我你就后悔去吧你!不过我觉得我堂妹不大好看,但那个女人一直称赞她好可爱,喷,不过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吧,就是跟我爸的那个…

牧小枫我想你了,你一直没理我,你不会不见了吧,你不会跟谁谁私奔了吧。

你到底干吗去了,你就开个手机有那么难吗?!

喂,都这么久了,你怎么也偷偷开了机看看情况吧,我都快被你逼疯了。

手机不开机你买来干什么?死女人,我又不知道你其他的号码,你宿舍也没人接电话,你想我怎么样?你打给我骂我两句也行啊!

我手指好痛!

真的好痛!

好痛!

好痛!

死女人,没良心的,死没良心的女人!

开机开机开机!

呜呜,你知道短信不可能复制粘贴,你要再不理我,我就不理你了!

LLLLLLLLL,这个键有点儿问题,都怪你!我手机都出毛病了,我也有毛病了,你是不是又要等两天?那现在还剩下一天啊,你可别再耍花样了!

好了,十二点了,我等了你两天了,开机啊!!!

真不理你了。

你就是再打电话来我也不接了!

死女人!

死女人!

我想你了,死女人!

死女人,我他妈的移情别恋了!

我现在恨死你了!

我真觉得我比窦娥还冤!

三天了,你又破了你自己的吉尼斯纪录了,我手指酸死了,都在寒风中颤抖,萧萧瑟瑟了。

四天了,你真狠!

五天了,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女人无理取闹就不可爱了!

六天了,牧小枫你说我该怎么办?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真的想你了,对不起,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下次再也不敢不带手机出门了。

看到这儿已经是最后一条了,我从来就不知道,原来我泪腺这么发达,我看着手机泪流满面,我心里念着萧朗萧朗萧朗…

于是也没来得及多想,刚想打过去,我家保姆突然抱着杨洋走了进来,说:“小枫啊,今天早上我们楼下小区好像听到有人一直叫你名字,刚才也听到了,是个男的,是不是你认识的啊?”

我震惊,男的?

通常对方收到短信会有发送成功的提示,也许是萧朗突然收到提示了,又或者是碰巧,手机上萧朗的名字叫嚣地闪烁着。

我竟是颤抖着按了接听。

“…”电话接通后他久久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