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情轻轻说:“咱这校门又开始修了!”

爱爱点头:“上次修的时候都是六年前了,我们才进校……”

她说:“好像校服改了呢!”

她笑:“嗯,看到了,比我们那时候的要丑……”

两人就这样絮絮叨叨的说着, “噼啪”一声, 踩碎了梧桐树上掉下的小毛果子。

这般熟悉的校门, 谁在这里遇见过谁?谁在这里等待过谁? 是谁在喊:“爱爱,快点, 我要赶回家看灌篮高手!”是谁在叫:“你们两个,站住!敢放我车胎的气!”然后,谁在小声说着:“方歌……”

这才是三年,竟都慢慢的过去了,曾经少男少女的身影,相互的呼唤, 年少轻狂的语气, 都慢慢的扭曲缩小,变成了一颗颗气泡飘浮在记忆海洋的上空,“啪”的一声戳破了,于是都散去了……

烈情踏过一片绿叶, 轻声说:“爱爱,大家是不可能永远都绑在一起的!”

我们都在彼此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成长了。

晚上的时候, 方歌, 皓子都到烈情家集合, 大家开了空调吃了火锅开始搓麻。

这四人玩起麻将也是够呛, 烈情的等级是“会”, 皓子的等级是“有点会”,方歌的等级是“好像记得”, 爱爱的等级是“好像不会”。

众人对苏爱爱同志进行了密集的培训,就开始新手上路了。

苏爱爱运气过好, 自摸了一把, 看了半天牌说:“咦,好像糊了!”

烈情探过脑袋来一看,开始数钱,大声说:“还有这样的事情, 没天理啊,没天理!”

方歌低头,笑着拿钱。

皓子站起来,绕了半个桌子过来一看,指着爱爱的牌大声说:“这样不行, 不带这样的, 苏州麻将里都是要算花的! 花还不够呢!” 昔日的小公子不减当年的交了个苏州美女, 居然连麻将都玩苏州版的。

烈情伸手去打皓子的头:“谁理你,什么苏州麻将! 咱们南京人就玩南京麻将!你给我嫁到苏州去吧!”

皓子躲开烈情的手,正经的码码刘海,这人还是改不了“头”最重要的毛病,又跑到方歌座位旁边压压方歌的头:“咱要嫁鸡随鸡,南京麻将, 那不是咱小芳玩的? 烈情, 你不是该玩东北麻将?那爱爱……”

一下子被方歌勾了一肘子, 皓子捂住肚子, 烈情抡起袖子:“东北麻将我不会, 东北人打架我会! 要不要试试!”

爱爱捏着四四方方的麻将开始笑。

烈情晃了晃拳头逼近皓子,回头喊:“方小歌, 爱爱,来, 一起上,都是地球人, 不用讲素质!”

方歌笑着去箍皓子的肩膀, 爱爱跪在凳子上,努力伸长手去勾皓子的小分头,慢悠悠的笑:“皓子啊,不要怕,我们打人一向都只打脸的!”

皓子一把捂住脸, 指着烈情叫得撕心裂肺:“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手指还戏剧性的一颤一颤, 这经典动作比**女主角都要委屈了。

把烈情乐得笑得站不动,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方歌松了手笑着递给烈情一杯水。

皓子见自己解脱了, 一屁股坐下,一甩小分头:“咳咳,一个个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要自重!”

最后,大家都打不动了,瘫在沙发上, 烈情窝在沙发里, 伸腿去踢了方歌一脚:“嘿,方小歌, 你家小乔呢? 怎么没带来?小美女最近长成什么样了? 给我看看照片啊!”

方歌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腿, 没回头,说:“她? 就那样啊, 你不也没给我看照片!”

烈情坐起来揉方歌的头发:“这家伙,下次让你见真人!够意思了吧!”

方歌仰了头, 白净的脸笑起来,大眼弯弯, 浅浅的唇线上扬, 看着烈情的眼睛,他点头说:“好啊,好啊, 就这么说了,那爱爱也把欧阳喊着!”

苏爱爱本端着水杯,盘着腿坐着, 听到说自己,愣了一愣, 大声喊:“为什么又关我的事!”

这时, 皓子捧着四个可爱多像地主收到租一样的走过来, 趾高气昂:“瞧瞧,我在冰箱里搜刮到了啥!”

烈情跳起来去抢:“哎, 那是我才买的!” “咦, 你怎么把草莓的给拆了, 草莓的是方小歌爱吃的!” “方小哥,快,快,来帮忙抢……”

苏爱爱靠在沙发上, 看着他们抢成一团, 她想她一定还是在笑着的。

有些人,最后还是好朋友。

有些感情,最后变成一笑而过。只能玩笑,不能触摸!刺探着,哄闹着,大笑着……心里是流泪了吧,脸上还是笑着的吧?

比如她,比如烈情, 比如方歌……

这一天,谁都没有走, 方歌和皓子睡烈情爸爸的房间, 烈情和爱爱挤在烈情的小床上, 面对面,睡着了。

第二日, 爱爱出奇的早起, 闹着要去爬山, 打了电话要聚齐高中的大家。

打给庄南,南南说:“姑奶奶,这才几点,让我睡下,等下打给你!”

打给李萌萌,萌萌说:“啊? 我要去打工呢! 你不早说!”

打给小A , 小A问:“小B去吗? 等下啊, 我打个电话问下小B,小B来了我就来!”

打给小B, 小B说:“哦,人齐了吗? 人不齐怎么聚啊?”

有的号码已经找不到了……

爱爱放下电话,轻声问烈情:“烈情, 不是暑假吗? 大家平时不都抱怨着很闲吗?不是每个人都有空吗? 为什么……都不能来了呢?”

烈情,我有很多次还会梦到那样的清晨,我一大早背着书包去上学, 在路上想着见到你,见到方歌,见到皓子该说些什么,可是,当我踏进教室的那一刻, 我突然——就醒了……

BY 爱爱

做为朋友, 我更爱你(上)

暑假还没过完,烈情就走了。 暑假还未过完, 欧阳的生日就到了。

苏爱爱提前回学校, 拉了当地人老钱出来置办礼物。

老钱指着柜台:“姑奶奶, 送钱包吧,多大方!”

爱爱摇头:“不行!欧阳以前有那么多女朋友,肯定收过不少钱包!”

老钱点头, 又指:“那送皮带吧!”

爱爱瞪眼:“我又不想绑住他!”

老钱吐血:“姑奶奶,我都快叫你奶奶了, 都转了一天了, 随便买个好了!”

哎, 为什么给男朋友买东西是那么难呢?

苏爱爱又开始骂欧阳, 这欧阳公子太不像话, 以前太花心,收过那么多礼物, 哎,怎么才能让他永远记住自己的礼物呢?

苏爱爱抬头, 突然眼前一亮。

男生宿舍因为还没开学难得的安静, 夏日的风翻动碎花窗帘, 窗外是摇动的新绿的叶, 蝉鸣藏匿在枝桠之间。 脱了漆的红色木桌上,椭圆形的鱼缸像个大大的肚子, 里面游弋了两尾红色金鱼, 安乐的吐着泡泡。

苏爱爱坐在桌上晃着脚, 指了指鱼缸:“来,欧阳公子, 祝您老生日快乐!”

欧阳手叉在兜里, 弓了背,贴着鱼缸的玻璃仔细瞧,摸了摸下巴:“嘿, 爱爱姑娘,这两只……就是我的礼物?”

苏爱爱跳下桌来, 凑过头去, 挨着欧阳的脑袋,一起看那缸子里的两尾小神气,

凸出的玻璃缸上倒映出两人拉长的脸。

她戳了戳鱼缸,吞吞吐吐:“我想了很久, 你又什么都不缺, 拉了老钱转了一天,才决定的, 你知道这金鱼多来之不易吗?”似是不平,迅速拔高了音调:“那老板都把我忽悠晕了,什么五花狮头, 鹅头红,红白珍珠……就一金鱼还有多么多种类, 我还不容易选出来的, 我容易吗我!我……我从小只吃过狮子头!”

欧阳乐坏了,伸出手来摸爱爱脑袋:“好,好,不容易, 真是太不容易了, 在下非常喜欢,十分喜欢, 非常十分的喜欢……”

苏爱爱笑得眯起眼来, 拉住欧阳的手, 指着正在摆动尾巴, 吐出气泡的小淘气:“告诉你, 这种叫玉印头, 可稀有了! 看!全身红, 就头顶有一块方块白,老板说叫是什么文种鱼的一种,我还特地上网查了呢……”

哈,这丫头还做了作业!

欧阳伸出手指头, 挑挑水面, 苏爱爱赶紧拍他手:“不行,不行, 我告诉你, 你得好好对待,它们要死了,我唯你是问!”

欧阳缩回手指,甩甩水渍, 认真点头,瞪大细长的眼:“好,好, 我把它们都供起来, 谁都不能碰!”

哎,第一次收活礼物,比“死礼物”麻烦多了。

两尾小家伙似乎并不明白自己的境地, 摇着尾巴游得正欢,在阳光下周身金红得发亮……

欧阳说:“爱爱,咱们给它们取个名字吧!”

“恩, 大的叫爱爱, 小的叫欧阳!”

“不成, 死了多不吉利!”

“那……就叫大大,小小!”

“……”

两人就这样头挨着头跪在地上, 鱼缸里的鱼傻傻游, 鱼缸外的人傻傻瞧。

“爱爱, 咱们以后要养两只狗!”

“恩,养只雪纳瑞!可好玩了,像个有胡子的小老头!”

“不成,不成, 得养大狗! 气派!”

“……我要养小狗! 可以抱着!”

“那好,养一只大狗,一只小狗!”

“恩,还养一只猫!”

“好!”

“啊, 不行, 猫要是把金鱼吃了怎么办?”

“……”

“狗要是和猫打架了怎么办?”

“……”

那天午后, 那个男孩, 那个女孩, 跪在宿舍的瓷砖地上, 跪在褪了色的木桌前,男生宿舍特有的汗衫味,烟味混着消毒水的味道轻轻的撩动着鼻息,微风中飘来夏日特有的燥热和青草的腥气,滚烫的阳光透过玻璃鱼缸反射在相贴的双唇上, 碎花窗帘一摆一摆的飘起,悄然的拂着恋人粉红的面颊……

也不知是哪个宿舍开大了收音机,传来高昂的歌声:“那一天,天空很高,风很清澈,从头到脚趾都很快乐……”

那是——那年夏天最美的记忆。

夏天谈恋爱还是有点高难度, 走路嫌太晒, 拥抱又嫌太热。

欧阳还是保持每晚帮爱爱打水回宿舍的优良传统, 两人在树下拥抱的时候,碰到才分手的阿单, 阿单边抽烟边笑话:“这两位, 天那么热腻在一起,难不难受啊!”

爱爱和欧阳异口同声:“热死也要谈恋爱!”

开学后,苏爱爱还是在火热的谈着恋爱,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担心到底是狗会和猫打架,还是猫先把金鱼捞了,烈情就出事了。

原来,在烈情回国的这段日子里, 她男友遇上了另一个从澳洲转学来的女生……性格如烈情, 当然无法容忍自己的男友脚踏两只船。

晚上十点, 烈情还挂在QQ的另一端, 她打:“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他没有钱,好,我们一起去跳蚤市场摆摊, 一天只吃七个锅贴, 好, 这样的日子都熬过来了, 我前脚走, 他后脚就被别人勾上了!”

苏爱爱看着一个个鲜红的大字在屏幕上蹦出来,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不到就要熄灯了。

烈情还在继续:“分就分了, 这几年,他的什么事情不是我张罗的,连保险单都寄到我家! 我明天就去改地址!……”

苏爱爱敲键盘, 噼里啪啦的敲出来,又慢慢的删去, 她也很生气,她不懂烈情为什么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不是这个暑假睡前谈论过彼此的男友吗? 不是还在笑着吗? 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最后, 她打:“烈情,算了, 毕竟,在最艰难的时候, 你们是在一起渡过的!”

出国的那段时间必定是很苦吧, 有人相互扶持, 也是一种感激吧?

很久, 屏幕上出现几个大字:“爱爱,我现在想起这个人来,就觉得特恶心!” 鲜血淋漓的红色, 直冲爱爱的眼睛。

十点四十五,苏爱爱愣了很久,打下:“熄灯了,我换个地方!” 按下“ENTER”键后,又迅速的打下:“烈情,别怕, 我陪你!”

关机,拿钱, 穿鞋。

小美迷蒙的抹了抹眼睛,问:“爱爱, 你要去哪?”

苏爱爱从衣橱里扯出件外套:“我今晚出去,不用管我。” 闪身, 关门。

在飞奔下楼梯的路上,苏爱爱的脑子反复出现烈情打的那一行红字“我现在想起这个人来,就觉得特恶心!”

爱爱的心“咚咚”的跳, 烈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使你用这般厌恶的字眼呢?

我曾听过有人说:“这辈子能和**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我也曾听人说过:“就算分开,我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即使我自己, 我也觉得与欧阳在一起的日子, 即使让我少活个五年,都很值得!

你呢? 到底是什么让你说出如此狠绝的话来?

做为朋友, 我更爱你(下)

熄灯后似乎只有一个地方好去, 学校后门的——网吧。

苏爱爱趿着鞋下楼, 在昏暗的走道里掏出手机来,想着该如何和欧阳解释今晚的混乱, 他如果知道她一人跑去网吧包夜肯定是要去抓她的, 但是烈情那呢? 她恨不得现在就坐在烈情身边。

苏爱爱不停的打开键盘,又锁上, 一抬头, 老槐树下站着一个她如此熟悉的少年。

“方歌”,爱爱轻声喊。

她不敢确定, 那指间星火点点的少年真的是她认识的方歌吗? 他有那么干净的笑容, 他的白皙的手指曾为她拉出那么悠扬的曲子, 他……什么时候也开始抽烟的?

那人果真回头了, 看见是爱爱, 有点局促, 背过身把手里的烟放进垃圾桶里朝爱爱走来。

第一句话是:“小石怎么样了?”嗓音在夜风里,有微微的沙哑。

苏爱爱反射问:“你也知道了?”

方歌点头, 大拇指腹搓了搓中指间拿烟的地方, 似乎是想搓去点什么, 又慢慢的把手放入口袋里:“恩, 她之前打过电话给我……”

却又不往下说了。

苏爱爱低下头,有一点点难过, 烈情出事的时候是不是第一个想到的是方歌呢? 似乎,有的角落只有方歌才能触摸到吧?仔细想来,她……和自己说的似乎并没有那么悲伤, 到了她这里都变成了一种坚强的怨恨, 她说:我要分手, 我要去改地址,我要……她对她说的都是最后的决定。那么又是谁去包容烈情最初的眼泪了呢?

两人并肩走在夜幕笼罩校园里。

爱爱踩过一片叶子, 吸了口气, 风里有夏天特有的腐蚀, 她说:“方歌, 烈情决定分手了!”

校园里很是安静, 有夏虫在草丛间低低的鸣叫,一声接一声, 两人就这样走着, 没有说一句话, 脚下踩裂碎叶的声音却清晰无比。

苏爱爱停住脚步, 声音不大不小:“方歌, 你为什么不能和烈情在一起呢?”

这一句话,从高三那年, 她就想了很久, 带着痛苦的想起,带着悲伤的想起,带着遗憾的想起……却终究没有勇气问出。

方歌突然的站住, 站在三步之外, 站在徭役的栀子树下, 微风牵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很久,他说:“爱爱, 你不懂!”声音淹没在夏虫的低吟里。

这个少年说过:“ 恋爱,其实恋的终点就是爱, 爱一个人并不是想办法征服她,而是心甘情愿的栽在她手上。”

这个少年说过:“有的时候,只有爱是不够的。”

这个少年说过:“因为希望对方幸福,所以必须选择默默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