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你不是等陈盛苇么?她不是回来了么?拒绝你了?哼,跟我结婚,她要是回心转意了,你还得离,多此一举没必要。”色靓说完继续喝粥,明显拒绝再谈下去。

吕白气的站起身,来来回回在客厅走了好几趟,最后心里一股火实在憋不住了,顺手操起茶几上的花瓶猛的掼到地板上。

二诫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追尾事件发生后的半个月,色靓第二次见到吕白,那时候已经过完暑假开学,色靓跟马良要了个人情,领着同寝好友颜博在晚自习之前偷溜出学校,去半个城之外的一家小吃店吃海鲜焖子。

色靓挑食,却格外喜欢D市的这款小吃。被压成小碎块的焖子,用小火煎焦后,淋上炒好的虾段、海螺片等海鲜,再加入各种调料,香喷喷的海鲜焖子就做好了。色靓不能吃辣,只加少量的蒜泥,一点辣油也不要。

如果让色靓选出谁是她心目中最萌的人,她就算睡梦中也会选颜博。

后来她疯狂迷上了一位叫‘唐七’的网络作者,有读者评价他:阿白中透出的聪慧和淡定的喷饭气质。她觉得如果把颜博美化了,倒也挺适合这句话。

她送过唐七的书给吕白看,吕白从不看小说,瞄了几眼后也来了兴致,最后他说,这是一个既聪慧又细腻冷幽默十足的作者。吕白问过她,又不是专业书,为什么已经在网上看过无数遍了还要买回家。色靓说:第一当然是为了给喜欢的作者捧场;第二嘛,笔电最多只能趴在床上看,又不能躺在床上举着看,吕白说:对于你来说,后一个理由才是重点。

色靓给颜博买个烤地瓜,摸摸她的头,“你乖,陪我在这蹲会儿”。

“哦。”颜博吃烤地瓜吃的很香。

街对面的步行道上,一个人正蹲着揉脚,三分钟前,色靓眼睁睁看着一辆飞驰的自行车撞上那人的脚后跟,疼的她跟着一呲牙。

颜博吃完一块烤地瓜后又问她要了一块,色靓看她没心没肺的吃相很羡慕,半个月前她做了件亏心事儿,债主迟迟没有找上门,她问颜博,“如果碰到债主怎么办”?

“跑。”颜博吃着。

“如果是一位比较善良的债主呢?”她问。

“还是跑。”颜博还在吃地瓜。

“如果这位债主很善良,恰巧又在你面前受伤了,还要跑吗?”她问。

“你将来做什么工作?”颜博的地瓜吃完了。

“警察”。

颜博点点头,色靓也点点头。

吕白这天总算跟陈薇办好了离婚手续,之前总是时间配合不上,她这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把离婚证儿领了。陈薇临走之前,背着跟她一起来的男朋友,小声跟吕白说:“吕白哥,盼盼她”。

“盼盼是我女儿,你放心吧。”吕白打断她,又看看她那满脸煞气的男朋友,“要是想孩子就打电话过来,另外,那人看起来脾气不太好,受委屈的话千万得告诉我”。

“嗯。”陈薇拭了眼角的泪,转身走了。

吕白心情很好,好到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人行横道上也能被追尾,竟然被自行车撞上脚后跟。急赶着去打工的大学生连连说抱歉,吕白蹲下身揉脚,头也没抬的摆摆手示意让他走,大学生骑上车就跑。

正揉脚的功夫,后背突然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正是半个月前让他经历了人生第一次追尾事件的漂亮女孩儿。

吕白看她穿一身警服很惊讶,那双本应妩媚动人的单凤眼,放在她脸上硬是生出了一股英气,原来她是名警察。

他不由自主的吹了个口哨,调笑:“小色美女,好靓啊”。

她不客气的眯起了眼儿,一脸认真的问:“咋了,又被追了,又闪脖子了”?

“这次是脚脖子。”吕白说:“正想找你呢,车修好了,钱也不用你还了,赶紧把我送回家”。

“这不行。”色靓坚定的说,“现在坏人太多”。

“我是坏人么。”吕白失笑,“我脸上写着坏人二字么”?

“那你脸上也没写好人二字啊。”她撇撇嘴,“你刚才还调戏我呢”。

吕白无语了,“我是正经人,正经的知识份子”。

“哦,那你都正经人了,瘸腿儿回家看来也不成问题。”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哎,别走。”吕白撇过头,无奈的妥协,“那么的吧,你去哪我跟着,结束后你顺便捎我回家”。

色靓仍在拒绝,颜博这时走上前,先是摸清了吕白的老底,又搞到了他的学历、身高、三围等**,最后地道的说:“小色,做为失败者的典型你真的是太成功了,追尾都能追上个极品,冯导教育我们说做人得厚道,你忍心看着一只瘸腿帅哥拐脚着回家么,一碗焖子几块钱而已,大不了我请”。

“看出来了,还是这位老妹儿心眼比较好。”吕白顺着颜博的话赖上了,看她一边扶他一边嘟嚷着发泄不满,吕白坏心眼儿的把半边身子的重量全压在了她身上。

色靓请吕白吃海鲜焖子,颜博跟在一旁挤眉弄眼,眼光不断的流连在两人身上,暧昧的样子很是欠揍。

三人份的焖子一起调味,色靓做为弱势群体很不幸的被迫跟着一起吃辣。色靓不能吃辣,吃起辣来却有股说不清的勾人气质,丰满的嘴唇嘟起轻吹着气,像是能把辣味吹跑一样,然后很是淑女的小口吞下,几口下去,嘴巴变成嫣红色,上面明码标写着:请君品尝。

吕白觉得不能再继续纵容她这样吃下去了,递给了她一瓶水。色靓接过几口喝下,不停的用手扇风。

颜博看着两人,激动的说:“这奏是**啊”。

“啊?”色靓不解。

颜博再次激动的说:“我有知情权吧”。

“啊。”色靓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那跟我说说吧”。

“说什么啊”?

“**啊”。

“我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当然是隐藏起来的私情”。

色靓忍住上前敲她脑袋的冲动,貌似温和的说:“既然是隐起来,我又怎么可能告诉你呢”。

“哎,小色,你刚还说我有知情权呢。所谓知情权,就是知道奸/情的权利”。

色靓无语了,面带尴尬的看吕白。

吕白装得很正经,四处张望,然后回头对她又是一笑,“色靓,是姿色靓丽的意思吧”。

“是色狼把靓妹的意思。”颜博抢先回答,迅速偏头躲过色靓的一飞筷。

“小色丫头,这名字起的好。”吕白意味深长,“很互补,很有人性”。

被人拿自己的姓氏作文章,比如被叫‘小色丫头、小色姑娘、小色同学、小色’之类的,是色靓这辈子最讨厌的两件事之一。

颜博回寝室之后,非常夸张的描述了吕白的惊人魅力,最后大家听完后一致下结论:这种男人只有老许那样的才能搞定。

“少带上我啊,我有目标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许晶莹腿上夹着小镜子,正在挤脸上的粉刺。

“你对马良还没过劲儿?这也不是你的风格啊。”寝室老大姐修立问她。

“我说过多少遍了,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想跟马良好好处,也真的希望以后能生活在一起。”许晶莹说。

“你哪次不是认真的,你那一大队男朋友哪个没揩过你的油。”修立的男朋友跟马良关系不错,虽然爱屋及乌,但这话说的多少对许晶莹有点不公平。

“别提那些老黄历了行吗?”许晶莹有些难堪,却还是耐心的解释,“马良跟任何人都不一样,他正直又善良,我们的出身、生活环境又相似,反正我觉得他挺适合我的。”许晶莹又说。

“我告诉你老许,马良是个好孩子,你可不准把他拉下水。”修立还是不太信她。

“说什么呢。”许晶莹终于忍不住了跳起来,“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不讲究呢,马良不就跟你男人是一个督察队的么,你至于这么护着么,我还跟你是床友呢,怎么没见你帮我忙”。

许晶莹厉害起来像泼妇骂街,修立被逼的节节败退,哪里是她的对手。色靓赶紧上前解救修立,“老许,修立可没少帮你传纸条,你快拾掇你的脸吧”。

“还有你,个小色东西,你也不讲究,明知道我喜欢吃海鲜焖子也不知道给我带回来点儿”。

“行行行,我错了,我以后肯定吃饭、睡觉、上厕所,事事不忘你”。

“真的”?

“当然真”。

“那你不许打我马良的主意”。

色靓痛苦的闭上眼睛,再三发誓:我对马良没半点兴趣。

许晶莹生的并不美,肤色又偏黑,但她有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性感,媚眼一抛,班里多数男生都逃不过去,换男朋友的速度基本上论天数。

谁也不知道她怎么的就瞄上了高她一届的马良,马良是校内的红人,高大英俊,人品也好,不抽烟喝酒也不乱交女朋友,口碑极佳。色靓也是校内的红人,在一些活动上与马良有不少的接触,彼此也算熟识。

马良浓眉大眼怎么看都符合色靓的择偶标准,可两人就是不来电,色靓对他一点儿感觉也没有,马良也当色靓是个小妹妹。

许晶莹看上一个人,绝对不会主动出击,她先搭线、再勾引、再抛媚眼、玩暧昧,弄的人心痒痒的向她表白,她才勉为其难的答应。所以刚开始看上马良时,色靓和颜博就成了炮筒以及探雷针。

马良在食堂三楼监管秩序,许晶莹天天推着色靓插队,后来被马良抓到了,她就那么顺理成章的搭上了马良,从而发生了一场昏天暗日、旷日持久的暧昧勾搭。

她反复提醒色靓不准打马良主意原因有二:

一是:马良跟色靓在校里活动上搭档的机会很多,多少人嫉妒,可也不得不说这两人站在一起真配。许晶莹倒是知道色靓跟马良不来电,让马良跟别人搭档许晶莹才真的不放心,不过混的熟了,色靓又不是爱生气的人,所以再过份的话说出来也伤不到友情。

二是:刚入警校时,色靓喜欢上了班里的杨明明,青葱白雪般的幼*齿男。还没等色靓脸红完,就被许晶莹捷足先登拿下了。那天,杨明明拎了一大袋零食敲开女寝房门,激动对着许晶莹表白,“莹莹,接受我吧,我做足了全套,我是真心的。”

许晶莹好吃,谁要想追她,首先得奉上心头好以示诚意,整个寝室的零食基本都是她提供。

许晶莹翻了翻零食袋撇撇嘴,“你妈妈是大商场专柜化妆品的代理商吧”。

“对”。

“先弄两套资生堂来再说事”。

后来资生堂肯定是送来了,因为色靓看到了下晚自习的那两个人,在操场的白杨树下接吻。色靓庆幸暗恋没有说出口,她以为自己的小心思别人不知道,实际上许晶莹该知道的都知道。

色靓家虽然在本市,但离公安大学比较远,坐公交的话少说也得磨上一个小时,所以从刚入学起她就住校,周末空闲的话才会回家,补充营养以及洗脏衣服。

周六上午,色靓照例回家,公交车也一如继往的拥挤,色靓给人让了两次座,瞟了三次背后偷偷跟着她的人,决定提前两站下车。

她绕过一个十字路口后站定,三分钟后看到匆忙追过来的杨明明四处张望找人,色靓从背后拍他的肩,杨明明转过身,突然捧住心窝对她说:“靓靓,你吓我一跳,我以为我跟丢了”。

许晶莹搭上马良后,迅速以各种理由频频约马良出来约会。刚开始时,色靓着实替杨明明不值了一把,后来有一天,杨明明手里又拎着一大袋零食把色靓堵在食堂里表白:靓靓,我是真心的,做我女朋友吧。色靓一股酸水涌上,好险吐出来,从此以后见了这个幼*齿男就反胃,觉得他幼稚无敌。

颜博倒是说,幼*齿男虽然幼稚,但跟色靓倒也不相上下,何况他是本市人家境也好,两人倒是挺相配的。

色靓按下上前揍他的冲动,“你跟着我干嘛,还有,你好歹也是学刑侦的吧,就算学的不好,也不能跟丢人还赖人吓你啊,再说我又不是包子,你跟着我到底干嘛”。

“不带这样的靓靓。”杨明明居然撒起了娇,“你明明知道我在追你嘛,你要是愿意当包子,那我也愿意当一只宠物狗”。

“别这样杨明明。”色靓扶额,胃酸开始隐隐上涌。

“我知道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能接受我。”杨明明理直气壮的吼。

色靓急了,“你听谁说的”?

“许晶莹”。

竟然被这女人给出卖了,可她是怎么知道的,色靓现在心里坦荡荡,早就不怕被人看穿心思,可这时候被许晶莹说出来,明显是被利用了。

色靓说:“她的话你也信,她就是想尽快甩你找借口安抚你。”然后指天发誓,“我不喜欢你,我真的不喜欢你了”。

“这么说你是喜欢过我了,靓靓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杨明明一脸真诚,苦苦纠缠拉住她的双手。

“你放手”。

“我不”。

“你再不放我打你了”。

“你打我我也不放,你告诉我,究竟为什么不答应我”?

“我,我妈不让。”色靓胡乱找借口。

“哎,棒打鸳鸯这戏码竟然发生在我们身上,好歹我们也算门当户对啊。”杨明明叹息,“这么说你是喜欢我的,只是因为家里的原因才不敢跟我在一起”?

色靓终于忍不住了,照着他的脑门儿使劲一推,杨明明立刻松开手,“你,你打我”。

“老子打的就是你。”说完手脚并用朝他身上招呼过去,杨明明被打的步步后退,最后跳上公交车,临了还在喊,“靓靓,我不会放弃的”。

“操*你娘的”。

三诫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色靓骂骂咧咧转回身,刚要走。

“你可真不温柔。”突然一道声音从色靓的侧面传过来,她回头一看,吕白看戏似的靠在街边的小树上。

慢慢向她走过来,“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行为,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致人重伤者,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小色同学,你用残忍手段致人受到伤害,情节特别严重哦”。

色靓眯起眼,非常不爽被他撞见这场面,“原来男人这么不经打,看来以后得轻拿轻放”。

“你伤了人家的心。”吕白走近她指了指她的心口处,“人家受的是内伤”。

色靓瞪他一眼,调头就走,吕白连忙拉住她。

吕白在X县检察院任职已两年有余,这次接到市里通知,让他整理手头工作准备调回来,他趁周末简单收拾一下父亲留给他的这套公寓。大二那年父亲因工殉职,收拾他的遗物时吕白发现这处写着他名字的房产证,随后他开始供房,最初时十分吃力,好在有陈盛苇跟他一起分担,后来工作了才开始慢慢好起来。

房子是精装修,多年无人居住,压积厚厚的一层灰尘,吕白买了一些清洁用品,准备回去做大扫除。半路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站住脚在一旁观赏。

一对穿着警服的男女站在一起,都是修长的个子,看起来十分养眼,男孩子说着一些动听的情话,激动时还拉住女孩子的双手,吕白有那么一瞬间非常想上前阻止,莫明其妙的感觉,他一笑继续看戏。

没过一会儿,就见女孩连踢带打的赶走那男孩子,最后还很气愤的骂了一句:操*你娘的。吕白忍不住被逗乐了,走上前去调侃她几句,她生气的样子很可爱,细长的丹凤眼眯起来,嘴唇稍稍一抿。吕白认为这只是小女孩被撞破秘密时的羞窘,没想到她调头就走,吕白拉住她的手。

“帮我个忙吧。”他说。

“不帮”。

“你把我车撞成那样,你不内疚啊,我都不让你赔钱了,让你帮点小忙过份吗?”他这样说。

“不好意思我脸皮厚惯了从来就不知道内疚,再说了,上次是你自己不要钱的,现在还反过来奴役我,你有没有风度”。

“别提钱,提钱伤情份,也别提风度,好装B的人才在乎那个,我是知识份子,我不在乎”。

“这么说我今天无论如何也得被你奴役了,早知道知识份子这么无赖,我当初就选择当文盲了。”色靓气的跳脚,不情不愿的跟着去了。

吕白其实非常需要这个劳力,“先把杂物归拢一下,然后擦灰尘,最后再吸地。”他说,“先跟我一起搬东西”。

“等我先打个电话”。

色靓打电话回家,“爸爸,我这边出了点小状况,晚上一定会回去的,嗯,对对,等我一起吃饭,好了,我知道了”。

吕白不知道那边说了些什么,只觉她语气中带着那点不自觉的娇憨很诱人。

可以看的出来,这是一个在最正常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最正常的女孩子,细看她的长相跟倾国倾城毫无瓜葛,但看她健康蓬勃的外表会让人直接想到一吨又一吨的现榨橙汁,她一言一行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洋溢着最纯正的幸福感。

“你这里有洗衣机吗?”她问他。

“有,要洗衣服吗,扔里面就可以,全自动的”。

“那我就用了,晚上回家洗的话,明天回学校时干不了”。

色靓调好洗衣档,回到大厅里搬杂物,日落之前,总算收拾出了一点样子。吕白吸完地想起了卧室里还有一个劳力,他推门进去。

色靓归整一箱杂物,从里面无意中看到一个相框,上面两男一女神采飞扬,其中一个人是吕白,那时候他相貌平平,远没有如今这样的气质,女的眼睛很大,是色靓一直羡慕的杏核眼。

吕白从背后抽走相框,微笑说:“偷看主人家东西”。

“吕白,你那时候真丑,那个女的真漂亮”。

“嗯。”吕白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四周空气却暗沉下去。

“年青、理想、爱情、追求”吕白把照片压到箱子下,“最后支离破碎,只剩下一笔笔还不完的债”。

“然后呢。”色靓歪着头,很认真的问。

“然后?呵,然后我就嫉妒你啊。”吕白忽然一脸戏谑,调笑起她来,“哎呀人家说的多好啊,你要是愿意当包子人家就愿意当宠物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