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欢连忙去扶她,色靓恶心的死命挣扎,“放手”。

王欢却不放,眼里是急急的关切,只一味扯着她的胳膊,此时色靓的枪已经拔出,这更刺激了眼前的杀人犯,要去与她挣抢,‘啪啪’两声枪响,迎着夜空而上。

几乎是立刻,快速靠近的脚步声传来,步步踏在恐惧到极点的王欢心上,色靓张开口大声呼救,被王欢一把捂住。

“放手”。

色靓朦胧看到司徒璞举枪。而王欢,自从听到这一声起就彻底绝望了,他知道自己跑不了了,弟弟说过,杀人偿命,他还记得这个眼前这个警察姐姐从来没大声吼过他,还记得她喜欢他家的茶叶蛋调料,幸好今天带着,本来带着这个是觉得把弟弟带在身边了,不如就送给她。就这样想着,就伸手去衣袋里掏。

他的手只来得及伸进口袋,还没等掏出来,子弹从他的前额穿透,在他身后的灰泥墙上炸出一片碎星辰,红的是血,白的是脑浆。司徒璞精准的射击,像以前无数次杀人时一样,毫不拖泥带水,一枪正中前额,致命,简洁有效。然后在迟峰、吕品和一群刑警愕然、吃惊、不可置信的眼光里坦然放下枪,急步朝色靓走去。

色靓被梦境魇住,急急在空气中挥舞双手,她从少年时期起被情所困,吕白的冷漠、陈盛苇的阴魂不散,她并没有觉得难过,终于等到拯救她的司徒璞,本来一味靠近她的人,梦境里背离她远行,她就像那流星下坠的速度一般越想抓牢他越模糊了视线,终究是错过,终究连一眼都没能再看清。

色靓惊叫着醒来,大口喘气,夜凉如水,父母守在她身边喃喃低语,好像安慰着她什么,而她却没有听清,就想起了以前司徒璞跟她说好些话,说他自己杀人如麻,四位数不到,三位数超编;说他讨厌浪费子弹,向来一枪爆头;说他开枪时手不软心不跳,没有半点波澜。他向来不是仁慈的,色靓怎会不知道,以前面对是穷凶极恶,枪决百回都不嫌多的毒犯子,是职责所在。但是现在呢,面对的是一桩无头公案,枪杀犯罪嫌疑人,嫌疑人,嫌疑人,为什么是该死的只是嫌疑。

司徒璞事发当晚就被隔离审查了,孙绍民有心护短,所以目前对于他当晚开枪的动机还只是在调查中,色靓懂得,这个案件不可说不棘手。

事发第二天色靓联系了D市最好的刑事案律师纪伟,而根据目前的证据来看并不乐观。其实那晚没人发现一件事,司徒璞开枪后,色靓迅速把自己的枪塞到王欢手里,但由于匆忙并不确认有没有印上对方的指纹。

她把这件事婉转的跟纪伟说了一遍,并没有提故意而为,而是说当时王欢的确抢了她的枪准备袭警,所以司徒璞才开枪的。纪伟听到这里眉间舒展开了,说这样的话,那问题就不大了,但这个案件可大可小,就看上级怎么查,上面松一松判个正当防卫,严了也不过是判个防卫过当,故意杀人应该还不至于。

色靓心里的那口气到底也没松下来,明明他只是要离开一段时间而已,为什么会演变到现在这种地步。今天一大早又被孙绍民叫到办公室,她有点搞不清领导的想法,但是那不重要,徇私枉法也好,那王欢本来就该死,何苦拖上一个无辜的司徒璞,必须得保住他。

“色靓,王欢是个精神病患者,你清楚的,精神病患者犯案,有可能不用伏法,而司徒这一枪”

“孙队。”色靓深吸一口气,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王欢当时抢了我的枪准备袭警,司徒璞是为了我开枪的”。

“色靓你先冷静一下。”孙绍民有点为难的抬头看她一眼,“有些事我可以理解你,就不追究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行,可是,指纹对不上,这个别再提了,跟任何人都不能提。”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瞪大双眼的色靓,又开口,“当时的情况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那王欢的身上并没有武器,就是说没有袭警嫌疑,而且他当时并没有要逃跑,最重要的,这个案子,最近发生的杀人案有可能不是王欢干的”。

这意味着什么?色靓轰然后倚到座位上,这意味着正当防卫不成立,违反人民警察使用枪械武器条例不成立,司徒璞甚至得为此付出更大的代价。

“孙队,会怎么判?防卫过当吗”?

孙绍民没有再口,脸色很不好,“尽量吧,弄不好就得判个故意伤人致死,司徒家的背景我也摸不太清,但这事上级一直没过问,好的坏的都没有,按说他家里那边应该知道信儿了,你最好能联系一下”。

色靓不知道怎么走出刑警大队的,就像游魂一般一直走,也没饿也没渴,后来她走到海边,想起那晚司徒璞陪她在这里放仙女棒,想他小心又期盼的等着她的一句认可,色靓突然就痛心到无法抑制,他就这么来了,也不跟她商量,硬闯进她的世界,到她再也离不开他的时候,却仿佛伸手都摸不到。

她哭了一阵,轻柔的抚着小腹,喃喃低语,“幸好你们还在,坐牢也不怕,我们总能等回爸爸的”。

色靓不知道怎么联系司徒璞的家人,最后决定亲自去一趟B市,临走之前她去看司徒璞,此时司徒璞已经被关押在看守所里。

色靓看到司徒璞,眼泪再也压抑不住,手捂住嘴巴夺眶而出,司徒璞却笑的一脸惊喜,细白的牙齿尖尖的小虎牙闪光,“靓靓,终于看到你了,我好想你。”说着也不管旁人在场,拉过她就吻下。

狱警全都别过脸去,也顾不上条例规定,一个个转身离开,留给他们一个空间。

“阿璞。”色靓只是哭着叫他的名字,“阿璞,阿璞,你怎么这么冲动”。

他很想她,她同样,其实也就不到几天没见面而已,也就几天而已,却像过了几年。

“杀个犯人而已,哪有你想的那么严重。”说着把她按在自己腿上,捏着她的下巴贪婪吻着,滚热的舌头在她口腔里四处游移、吸吮,微闭着眼享受。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放开,抵住她的额头叹息,“想死我了,你怎么不来看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别胡说,天塌下来砸死我我也不会不要你,你不要我我也不会不要你,这里面有人照顾你我不担心,我在外面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她用手指一寸寸抚摸他的脸,感觉他的存在。“阿璞,这里是地方,跟你以前的工作性质不一样。”她还想说他们有骨血了,但她不能说这几天一直在律师商量想做假证不惜一切把他弄出来,不能说,都不能说。

“没事,别担心了,我们都会没事的,靓靓,我们都会没事的,咱家老头儿也该知道信儿了,也快有动作了,出去后,我就带你走,靓靓,我一天也离不开你”。

色靓一边点头一边哭笑,一边断断续续的说,“我想去你家一趟,把事情经过亲自说一遍,阿璞你肯定会没事的”。

“行。”司徒璞乐的眉开眼笑,“去一趟吧,你自己先去见见公婆,我妈特喜欢你”。

剩下的时间,色靓就靠在司徒璞怀里,摸摸他的脸,吻吻他的唇,他也同样,只是力道加深,像两只互相舔舐羽毛,相依为命的雀。

她走时,司徒璞强忍着眼里的酸,他知道自己哭的话她会疼,哭的越狠疼的越厉害,不应该这样的,几天就能再见面了,不应该有这种像要生离死别的错觉,应该好好想想以后的日子,白天跟她一起上班,晚上吃她做的饭,散散步,然后做*爱,每天重复同样的事件,反正是跟她,也不会腻。

被带回去的时刻,色靓忽然冲过去,仰着脸流泪凄凄在他耳边说,“阿璞,你给我猜的字谜我都记得,但是阿璞你肯定会没事的,以后我们在一起,谁也分不开,你想吃什么都给你弄,你想用什么姿势做都依你,你愿意闹别扭撒娇我也哄着你,我还给你生孩子,两个,长的都像你,我为了你们活,我挺愿意,阿璞,你得记住,我爱你”。

她看着他离开,心里徒然生出一股心如死灰般的绝望,不应该这样的,她也这么想,并且把责任都归终在自己身上,都怪她的优柔寡断和自以为是,她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劝他离开这里,复职也好报仇也好,至少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情,就算死的话,司徒璞也应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这样的没有一点意义。

一周后,色靓在开往B市的飞机上胡思乱想,心脏扭曲的疼痛伴着胃里的搅灼。司徒璞司徒璞,一定得把他弄出来,而现在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完全不可能了。

到B市后她先找到了蒋舟,蒋舟应约找到宾馆时,色靓正大口大口的吃饭,手掌无意识的抚着小腹,蒋舟先是认真打量了一会儿,才悠悠然落坐,嘴角含着一丝不明的笑意。

两人嘘寒几句,蒋舟直接问她是不是怀孕了。

色靓抬头看她,不解她是怎么得知的。

“我怀我女儿的时候也像你这样,吃饭像抢似的”。

色靓不是特别想把详情告诉她,孩子留与不留她并没有决定好,不过什么也改变不了追寻司徒璞的脚步。

“你能替我保密吗”?

“能倒是能,可你是怎么打算的?我是说孩子”。

“我要跟阿璞走。”色靓诚实的说,“我一定得跟他走,所以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蒋舟挑挑眉不置可否,“阿璞的爸爸不在B市,他妈妈想见你”。

色靓垂下眼,老实说见他的妈妈没有什么意义,这次来只是要解决司徒璞的事,没有心情以他女朋友的身份来得到这家人的认可,但是色靓没有反驳,她想,作为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担心程度肯定不会比她差,肯定比她还着急。

司徒璞的母亲孙亚兰住在郊区疗养所里,色靓去的那天,天气不错,无风、晴朗,孙亚兰请她喝咖啡,色靓想了想,还是不动声色的喝下,孙亚兰没有说什么,也阻止色靓说话。

第二天,孙亚兰请她喝烧的浓浓的茶,又稠又咸,色靓忍着恶心还是喝下。她从来都知道这不是一个平常的家庭,显赫的权力、逼人的财势与无与伦比的富贵,从眼前这个面相高傲的妇人这里不难看出,只是她的眼里却有着欣赏与不欣赏两种矛盾的神色。

孙亚兰轻轻转着茶杯,清清浅浅的笑,“你安心在这里多陪我住几天,改天请你吃螃蟹好吗”?

色靓焦躁不安的情绪一下飙到最高点,却仍努力压抑下静静的说,“吃螃蟹可以,但是阿璞的事”。

“这不用你操心。”孙亚兰抬手打断她的话,甚至带着点怨念看着她,“我是母亲,儿子是我的,在我心里没有人比我的孩子更重要,你懂吗?你听话住在这里等消息,你安稳在这里不要给我们添乱”。

色靓咬着唇,努力压下胃里反上来的一股恶心,忽略了孙亚兰的话里带话。

孙亚兰临走时不忘强调一定要让她留在这里,让她不要担心司徒璞那边。

色靓想,留下就留下吧,反正那是她们家的儿子也不能害他,而自己就算出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想念归想念,出去后都可以补回来。

这里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园林式建筑群,古香古韵,碧水楼阁,与其说这里是疗养院倒不如说是渡假村。色靓却实在没有欣赏玩乐的心情,入住这里一个星期了,手机也被没收了,那天之后孙亚兰再没有出现,楼下的警卫却多了不少,要不是坚信他们是司徒璞的家人不可能不管他,色靓是无论如何也呆不下去的。

离开D市第十天,离开司徒璞第十七天,色靓坐在凉亭里掰着手指头数,数着数着就觉得胃里烧的难受,俯下身干呕了几口,胃酸里带着血丝。色靓傻傻的盯着好一会儿,迟钝的想起这件重要的事件。她这是被囚禁了吗?被囚禁到错过打胎的前三个月,这是他们的目的吗?也不知想了多久,肩膀忽然被人轻轻一拍,她回过头,看到一张慈详的脸,“您来了”?

“嗯。”这个老人,是几天前无意中碰到的,那天色靓饿的心慌,正吃着一块烤地瓜,转眼就就有一个陌生的老头儿来到她身边指着石桌上的另一块儿要,色靓很大方的请他吃,就这么认识了,也可能是老人太孤单,这几天几乎天天来找色靓聊天,每次都带好吃的。

“孩子你饿了吧,我孙女给我带来的点心,你尝尝。”老人说完笑眯眯的坐在她旁边,就等着看她吃。色靓也不客气,拈起来就吃,她很懂得老人的心态,人到了那个年际口欲淡了,更喜欢从别人吃东西里找满足感,她姥爷就是这样的老小孩。

“老爷爷谢谢您了,每次都吃您带来的好东西”。

“不用不用,你多吃,你想吃什么就告诉爷爷,我让人送来”。

色靓僵了一下,笑几声,还是不忘道谢,老头儿怪是怪点,人还是挺好的。

吃了几块儿总算胃里不难受了,色靓又觉得口渴,起身去饮料机里拍了一瓶可乐一瓶矿泉水,坐回来把水递老人请他喝。谁知那老人一把抢下她的可乐,拧开自己先喝了一口,色靓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那个,我喜欢喝可乐”。

“哦。”色靓点点头,“但是还是少喝为好,人年际大了喝这个对身体没好处”。

“嗯,傻孩子”。

色靓也不在意,老人很和善,动不动口里就冒出例如傻孩子、小丫头,还自称爷爷之类的话,让人觉得很亲切。

“小丫头,出来这么久了,想没想家里的父母”?

“倒是没有,我就是挺惦记我男朋友的,他出了点事儿”。

老人点点头,少见的没追问别的,色靓却自顾自的往下说,“老爷爷,我可能被我男朋友家里人关禁闭了”。

“为什么呀”?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怀孕了吧,不然我也想不到别的理由”。

老人没吭声,低下头喝可乐。

“关就关吧,只要能把我男朋友捞出来,关我我也没意见”。

“你怀孕了他们还关你是他们不好,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关你啊”?

“很有可能是我被我男朋友的表嫂出卖了,让他们知道了我不想生下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我变笨了,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这么一个理由”。

“你不想生?”老人皱着眉头像是很不赞成,“为什么不想生”?

“我男朋友要去一个情境很差的地方,我想跟他一起去,可是怀孕的话就去不了了,反正将来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老人摇摇头,“孩子是爱情的结晶,不管怎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以孩子为重,等你生下孩子当了妈妈就会明白了”。

色靓垂着眼,心里很难过,“我是舍不得,可我更舍不得我男朋友,所以等他出来了,我肯定会跟他走,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色靓跟老人就孩子的问题进行讨论,与此同时,疗养院另一幢小楼里,司徒璞的爸爸司徒援朝,母亲孙亚兰,姐姐司徒珏等等一干人也在热烈讨论。

司徒珏很看不惯家人的此等做法,“这么做简直太不人道了,把一个小丫头关起来,你们想没想过她将来可能承受不了”。

孙亚兰也叹了一口气,轻轻抚摸大儿子司徒琢的相片,不自觉又流下眼泪,“这个女孩子我喜欢,可她根本不打算生下孙子,又喝咖啡又饮茶的,连螃蟹都敢吃,我们哪还有别的办法,想要留下孙子,就得关着她,就得听你爸的”。

“她不是刚怀孕吗?也许她根本不懂怎么注意,去跟她好好说说,她会生下孩子的”。

孙亚兰没有回答女儿的话,司徒援朝也没有开口,透过窗看父亲司徒长春与色靓,他是个军人,很少有柔软的情绪,可在听说自己将有孙子的时候,心底竟被软软的一触,竟平息了他失去大儿子的痛苦,所以无论如何也得伤害那个女孩,无论如何也得为了家人自私一回。

就这样又被关了一个星期,色靓在这里整整煎熬了两个星期,终于是忍不住了,她不是没试图过硬闯出去,可试过之后才知道,她是真的被人关起来了,楼下警卫又礼貌又强硬,却绝对的态度表示:对不起,您不可以走。

色靓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几欲发疯,又担心司徒璞,心里像装了一只猫,百爪挠心、百般煎熬,她就不明白了,明明在同一战线上的,为什么非得关着她,如果真是因为孩子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吗?怎么就非得缩起来,让她连个司徒家人的人影都见不到。

色靓夜夜睡不安稳,做奇奇怪怪的梦,一会儿是满身是血的司徒璞,一会儿是她大着肚子被人追杀,最后全都定格在司徒璞流着泪对她说对不起的眼上。

这天夜里她被惊醒了几次,每次醒来都伴着强烈的呕吐感,夜里凉,她也不想盖被子,想着冻感冒了会不会有人紧张,说不定就会见上一面,她还想,这家人真不是东西,将来跟司徒璞结婚后肯定不和他们住一块儿。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早上,半醒半睡之间感觉有人站在她的床头,色靓立刻翻身坐起来,一个陌生的女人站在那里,平静的面孔、含泪的眼。

“你是谁”?

“司徒珏。”女人开口的同时眼泪流下,“阿璞的姐姐”。

色靓防备的心放下,又觉得不对劲儿,她为什么要哭?

“姐姐,可不可以让我打个电话”?

司徒珏把手机递给她,色靓迫不急待的按通了颜博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色靓无力的喊,“颜博”。

“色靓?色靓你在哪儿”?

色靓想直接问问她司徒璞的近况,走之前她特意叮嘱过让颜博和吕品没事儿多去看看他,“我还在B市,我”。

“司徒璞被判了死刑”

色靓徒然睁大双眼,根本听不到接下来的话,只拿着手机看司徒珏,而司徒珏再也忍不住掩面而泣。

“色靓你快回来,今天就执行枪决,你快回来再见他一面”

手机掉到地上,却没有摔坏,颜博抽泣尖刻的声音来回环绕,“回来见他最后一面,最后一面”。

司徒珏俯身捡起来,满脸悲伤看着色靓的脸,“故意杀人罪,阿璞的身份特殊,这件事惊动到了中央,爸爸也没有办法,挽不回了”。

色靓一下窜起来,拎住司徒珏的衣领,“不可能不可能,明明顶多就是个故意伤人致死,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一枪正中额心,各种鉴定都有,阿璞确实是故意杀人”。

王欢没有袭警,王欢当晚没有作案,司徒璞枪法精准,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司徒璞当时的确是故意杀了王欢。

色靓眼前一黑,连番打击震的她神魂俱散,连悲伤的都没来得急匆匆夺门而出,她还是不相信,任她想破了脑袋,掏干了心思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而她竟然一直离他那么远,还天真的以为等他出来后就跟他走,天涯海角,而事实证明,为了爱人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他最亲的家人。

色靓穿着拖鞋睡衣去机场,司徒珏跟在她身后,替她披衣服,替她买机票,她想,这女孩会挺过去的,真的能挺过去吗?

色靓坐在机舱里,咬着唇,满眼通红,紧紧揪着自己的头发,忍不住狂暴,失声痛哭。空姐过来劝慰,她就狠狠骂人,像是个犯了病的精神病患者。

她不知道那天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很多年之后她都回想不起来,也不敢回想。回到D市天已经泛黑,跌跌撞撞的冲出机场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后来她看到颜博满脸是眼泪的过来扶着她,在她耳边悲痛的说着,“已经晚了,你要坚强,你还有孩子”

色靓的强大的内心世界轰然倒塌,栽倒在机场光滑的地面上,整个人散成一团,她还是不信,不能信,他别扭、撒娇,所有生动的脸部表情像电影一样重放在脑子里,紧紧揪住她失控的心脏,有那么一小瞬间她都觉得心脏停跳了,或者已经跳出来,大口呜咽,却怎么也哭不出声来,也流不出眼泪。

她错了,错在不该坚信司徒那一家人能确保司徒璞平安无事,错在自己的惰性没有极力要求回D市,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她错在没有陪在他身边,却贪恋在对以后美好的生活幻想中,最终连他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她想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混身没有力气,胸口憋闷的厉害,握起拳狠狠朝着心窝敲了几下,一股咸腥反涌出来,生生呕出一口血。

司徒璞的离开让人措不及防,所有的情爱痴缠,来时不知会,退时不留痕,像是一场带着美好回忆的恶梦,多少真实的依恋交融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那一场动荡过去之后,色靓住进了医院,神智不清,不断呕血,原因不明。而她即使是在半昏迷的状态下也不断要求两件事:一是要见司徒璞的尸体;二是要吃饭。父母整日落泪,毫无办法,司徒璞的家人断然拒绝她的第一个要求,切了她的最后一丝幻想,而她像得了妄想症一样也给了自己一个幻想,就在所有人都以后她绝对熬不过来时,她却开始逐渐正常起来。

第二年阴历二月初二,色靓剖腹产下一对双胞胎姐弟,姐姐叫右右,弟弟叫左左。

五年后

阴历二月初二,正是严寒转入春暖之季,色靓看看时间,四点半,对着前来办证的人抱歉的说声对不起请明天再来,便收拾好包准备下班。今天是双胞胎的生日,她得早点回家。

生下孩子之后,色靓主动申请调入办证大厅,朝九晚五,生活平静,耐心工作,耐心等待。

外面还是有点冷,色靓紧了紧围巾,拿出大包里的一件小棉服,加紧脚步赶去幼儿园。

左左已经等的有些无聊了,却仍安安静静的坐在小椅上,只有从白白的紧绷的小脸上能看出些许不耐,幼儿园老师走过来送给他一瓶牛奶,左左抬起头笑眯眯的说谢谢。

“左左,今天过生日,老师祝你生日快乐哟”。

“谢谢老师。”左左清清脆脆的道谢,转头看见站在门口冲他摆手微笑的色靓,心情瞬间好起来,“老师我妈妈来了”。

老师拉着他的手送到色靓面前,“左左妈妈,你儿子今天画了一只小猫说要送给妈妈,画的很不错哟。”说着拿出一张图纸,“还挺有模有样的”。

色靓欣喜的接过来,粗蜡笔线条,贼贼的眼儿,扁着嘴,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狐狸。

“老师,您费心了”。

“没有,我很喜欢左左。”说着把左左推到色靓身边,“左左,明天见”。

左左回家的路上情绪一直不高,色靓笑着捏他细细的脸蛋儿,“左左怎么了?是不是因为老师把你画的小狐狸当成了小猫不开心呀”。

“妈妈,你知道我画的是小狐狸”?

“我当然知道,左左想什么,妈妈都知道”。

这下儿子开心了,色靓也无奈的摇摇头。

两个孩子性格、相貌差异都很大,姐姐右右的性格大大咧咧,淘气,胖的墎墎实实,活脱脱一个假小子,又浓眉大眼的,跟司徒璞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左左正与姐姐相反,不仅性子软绵,又心眼多,闯起祸来也是悄无声息的,多半是姐姐替他背黑锅,就连长相也是一双细细长长的凤眼眼,小高鼻梁尖下巴,生的尤其白嫩,像色靓,更像一只小白狐狸。

“妈妈,今天可以看到右右吗”?

“当然可以。”色靓抱起儿子,感觉还是轻飘飘的,完全没有抱女儿时一怀抱肉的感觉,“不过姐姐爱打人,你得注意别让她打了”。

“好”。

这是最让色靓头疼的事情,双胞胎出生时,女儿份量足,有六斤重,而儿子才将到四斤,像只可怜的小猫崽儿,色靓心疼儿子的先天不足,尽量把母乳给他吃,可就算这样,吃奶粉长大的女儿也比儿子大了不知几个型号。后来孩子渐渐大一点时,色靓一个人带不过来,就把女儿送回了父母家,把所有心思放在了儿子身上,却分开了从出生前就长在一起的两姐弟。

“今天姥姥姥爷也会来吧”?

“会”。

“小姨和小舅也会来吧”?

“会”。

“吕舅舅也会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