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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夏哭得眼圈红肿,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咽下去,告诉弟弟又咋样,他们人那么多,万一真打起来未必占便宜,她可不希望何尚受伤。

“也没啥事,就是想爹娘了……”

何尚提起袖口帮她擦眼泪。虽说他们何家并非大家大业,但一家人从未缺吃少喝过。何况他姐弟俩是在爹娘、嘉玉姨,皇帝大爹等长辈的保护之下快乐成长,尤其是姐姐,女孩子更受宠,如今孤苦伶仃,不能怪姐姐一时间难以面对。

“慧净师叔刁难你了?”

“没有啊,他可好了,还帮我赶走臭流氓。”

“嗯?”

“讲起来挺啰嗦,反正慧净师叔已知晓我是女子,不过他愿意替我保密,出家人肯定不会说谎。”何夏想到慧净温柔的笑脸,忧愁挥去一点点,啊对了,不如问问慧净该咋办。

思于此,何夏叽里咕噜爬起身:“我出方便一下,你先睡吧。”

不等何尚再问,何夏一溜烟跑出卧房,何尚张望姐姐的背影,不免忧心忡忡,自从来到少林寺,姐似乎变得有心事了。

※※

何夏风风火火跑到方丈院,但听到一个坏消息——

“啥?慧净师叔闭关?一个月不出来?!”

“正是,请回吧,师叔闭关时不见任何人。”守院小僧解释道。

“……”何夏急得抓耳挠腮,高僧的行径还真是奇怪,方才道别时,师叔也未说要把自己藏起来啊!无端端消失一个月啊,啥情况。

“那我问你好了,你说一男一女亲过嘴,女的会怀孕不?”

小僧愣怔:“六根清净,四大皆空,谓世间皆为虚,贫僧不理凡尘俗世……”

“那你觉得呢?”何夏拧起眉,他说了半天一句没听懂。

“……”这种事也能猜?

小僧行礼,退回院门,“哐当”,阖起!

何夏一步三回头,郁闷得心发慌,好死不死身处寺院,和尚们各个忌讳男欢女爱之事,她有所感慨——娘啊!其实也没啥不好意思说,房事也该一早教教闺女啊!

她蔫头耷脑地向卧房走,走几步便抽疯似地张牙舞爪,罢了罢了,爱咋地咋地吧!

※※ ※

翌日早晨

何夏如往常一般跟着僧侣们打坐念经。而何尚依旧忙碌在藏书阁内,三日之后,宗繁佛教则携带大批教徒抵达少林寺,一场唇枪舌战即将拉开序幕。

“夏师弟,你今日怎未打瞌睡?”师兄初次见她专注地凝望经书。

何夏两手托腮,两眼发直:“去去去,别影响我思考。”

“莫考虑了,午饭跟昨日一样,稀粥野菜。”师兄认为自己完美的替她解了惑。

“……”何夏用手肘拱开“热心肠”的师兄,讨人厌!难道她的脑子里除了吃就是睡啊,偶尔深度沉思一回行不行?

早课结束,武行僧们先行离开,只剩下他们几个好吃懒做的小和尚继续坐禅,不一会儿,师兄轻拍何夏肩膀:“门外有位大侠找你。”

何夏无精打采地扭头,雷腾云依在门旁,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何夏就不懂了,少林寺规矩颇多,他个长发披肩的外人咋就能随意出入?

……

“你又想干啥?”她蹲在墙根底下,无意识地在土地上乱画。

雷腾云抬起她的下巴,发现她眼皮肿得像桃子:“你真可笑,哭了一宿?”

何夏嫌弃地躲开,想着想着又难过地掉眼泪:“我想嫁给爹那样的好男人,如今全完了,你趁早离我远点,看见你就闹心!”

雷腾云不以为然地坐在一旁,何夏见他靠自己很近,挪了挪屁股,却被他一把拉回原位,何夏刚欲破口大骂,只见三五僧人路径此地,她忍了忍,哀怨地撇开头:“我想来想去,也只能嫁给你,是我倒霉是我自作孽是我路痴走进淫贼房!……等我爹娘来接我时,你跟我爹娘解释清楚……”

“行。”雷腾云答应得特爽快。

“我娘说了,不论家贫家富,绝不做妾。”何夏一点都不吃惊,白捡个媳妇谁不要啊。话说她还是正儿八经皇亲国戚呢。

“嗯。”

“对了,还得去订了亲的那家道歉。掰开了揉碎了跟人家解释一遍,说我是被逼无奈,其实你从头到脚趾都配不上我,但我肚子里有了你的娃,只能认栽……”

“嗯。”

“你家几口人,好相处不?”

“都死了。”

何夏替他悲伤了一瞬:“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但是,说句不厚道的话,我对这一点很满意,不用看公婆脸色。”

雷腾云若有所思地凝望前方,基本是不经大脑地回着话。

何夏斜了他一眼:“顺毛驴很听话嘛,你是不是特想娶我?”

“嗯。”

何夏自爱自怜一叹:“唉,只怪我长得太好看,否则也不能让你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惦记上……红颜薄命就是说我呢……”

雷腾云蹙眉相望,只看到素颜洁面一秃瓢。

他缓慢地眨动眼皮:“你差不多得了,我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临死之前捞个媳妇就不挑了。”

“?!”……别说,他还真是,眼底泛青,嘴唇发紫,一副半死不活的惨白模样……“?!”……六月飘白雪,三月刮寒风,苍、天、啊!

其实,雷腾云刚从恃贠方丈那来,恃贠方丈则对他直言相告——几位长老经几日来的商讨,给出一致答案:《易筋经》只能暂缓毒法频.率,而《洗髓经》倒是可以在循序渐进中清除血脉中的毒性,然,武功尽失。

想活命,便要舍弃独门秘笈“碎心掌”,“碎心掌”顾名思义,属于出招极狠的掌法,一掌毙命绝无生还。但此掌法需从六岁时练起,每日将双手浸泡于秘制草药所凝结的冰块之中,并非一朝一夕可重习的武学。雷腾云尚无子嗣,又乃“碎心掌”的唯一传人。

如今事已至此,要么,舍弃尊严向盅慈花求解药;要么,带着绝杀技入土,自此之后,“碎心掌”绝迹江湖。若说一点不在意、丝毫无惧,那绝对是死撑场面。

然而,雷腾云不能将心神不宁的一面显露其外,身为一教之主,只能独自承受。心情欠佳的他,漫无目的地游走,鬼使神差地找上何夏,目前为止,唯一一位不把他当回事的傻丫头。

但何夏呢,才懒得管他死活。抱着树嚎啕大哭,她同样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嫁给他吧,不知他哪日咔嚓翘辫子,她还得守一辈子活寡;不嫁他吧,无名无份带个小拖油瓶,不但丢尽父母颜面,还要遭旁人指指点点。那还不如死了痛快呢!

“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死就死吧,干啥还拉我当垫背的?!我何夏生平又未做过啥坏事,无非是偶尔招猫惹狗打小孩,伤天害理的事碰都不碰,为啥你要这般折磨我?!——”何夏气得火冒三丈,踹他踢他揪他头发。

雷腾云心里装着事,对她缺乏力度的攻击不以为意。

他所中之毒“蛊梵毒掌”,其最卑劣的一点——便是不给他存留繁衍后代的机会。祖训有云:碎心掌传男不传女,传男不传外。盅慈花就是要往死路上逼他。

“别折腾了,老实待会。”

何夏苦恼地满地打滚,忽然之间想起点什么,于是猛然起身,抓住他肩膀,严肃地质问道:“你中的啥毒?千毒草可解不?”

雷腾云微抬眸:“你竟然知晓千毒草?”

何止知晓?非常熟!……“听说过,问你呢,能解你身上的毒不?”

“不能,此毒非彼毒,属于一种深入血脉的掌法。”雷腾云揉揉太阳穴,心烦意乱。

“世间就无解药?不可能吧,给你下毒的那人死了?!”何夏看他态度消极,真心想救活他,不管他有多坏多不是东西,好歹她不会变成小寡妇。

“没,唯一交换解药的方法便是娶她。”

“那你娶她吖,啊,不行不行,我娘说了,啥都可以分享,唯独夫君不行!”何夏攥了攥拳,一屁股坐在地上,愤愤道:“你说那恶婆子咋那不会办事呢?为啥不一下子毒死你呢?非让你在临死之前祸害我一回?!”

雷腾云根本未听她唠叨何事,眉头紧锁,从怀里掏出两块糖,一块递给何夏,一块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何夏愤恨地咬着关东糖,嘟嘟囔囔道:“找她去,大不了抱团一块去见阎王!”

雷腾云正有此意,虽西狱山境内危机重重,但坐以待毙绝非他的作风,他睨了她一眼:“你陪我一起去?”

何夏瞪大眼:“我才不去,跟我有啥关系?”

倏地,雷腾云站起身,阔步离去:“废话,说好嫁我,当然要结伴同行。”

何夏傻在原地,等反应过味儿来,雷腾云早就走没影了,她无助地伸长手臂抓空气:“喂,我真不去,我刚才是脑袋进水了,再者说这种事要听爹娘的安排,真的真的,我说话不作数,当真就不好了啊……”

树叶随风飘,小鸟扑腾走,谁搭理她。

她仰面朝天躺倒在地,天很蓝,云彩很白,她却感到一大片乌云笼罩头顶。

娘,日后您再也别说自己是命苦的娃,您快睁大眼睛看看,这淫贼不但厚颜无耻,还对您可爱的小闺女吆五喝六,整个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娘啊,谁能比您闺女更惨惨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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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

三日来,何夏终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心情煞是郁闷。

“你是不是那个来了?……”何尚抬眸望去,女子每月总有三五日情绪不稳定。何家父子两将其归类于:暴躁抽疯日。

何夏无力地摇摇头,答非所问道:“你每日啃书本啃出啥新鲜事了……”

“很多呢,关于男女相处之道,你要听么?”

何夏眼前一亮,着急忙慌道:“要听要听,讲讲房事!”

“……”何尚垮下肩膀,姐姐不知继承了谁的“优点”,色妞妞一个。

何夏搬把小板凳坐到弟弟腿边,如乖宝宝般仔细聆听。

“你要听哪方面的?”

“就是就是如何知晓自己怀孕了?我迟早要嫁人,可啥事都不懂,与其问婆婆,还不如你先给我说说。省得婆家嫌我傻。”何夏迫切地眨眨眼。

何尚微微一怔:“娘未告诉你?”

何夏猛摇头:“多羞人啊,我跟娘才不讨论这种问题,我们就琢磨着啥好吃。”

“……”何尚身为男子更不好解释,顺一摞书卷中抽出一本《闺中夜谈》递给姐姐:“你自己看吧,书中介绍得很详细,识字少没关系,有图。”

何夏双眼放光,毕恭毕敬地捧过书卷,盘腿坐回自己的小床上,深呼吸之后,谨慎翻开。

她跳过密密麻麻的目录,第二页便是一男一女花前月下相拥搂抱的图画。

“少林寺里咋还有荤书?”何夏单看这一章已是羞红了脸。

“有些事不必实施,但一定要了解。”

何夏不懂装懂地应了声:“对了,昨日入住少林寺的那些人啥来头?”

昨日清晨,一行人自称宗繁佛教的教徒进入少林。其中八名教徒合力抬来一尊铜像,但铜像上披着金色绸缎,不知掩盖何物。姑且不谈其供奉神像乃何方神圣,就论“金色”这一点便令僧侣们颇感不满,因为,金乃皇族专属颜色,本朝只有皇家可使用。

“说了你也不懂,看画吧。”

切!……倒也是。

何夏面朝墙面快速翻阅,当她看到一张男女躺在床上的图画时……不禁倒抽三口凉气。

画中字解——《夜行船》:眠花卧柳情如许,一着酥胸,不觉金莲举,云髻渐偏娇欲语,娇欲语,嘱郎莫便从容住。(翻译成大白话:男上女下,嘿咻嘿咻。)

何夏实在是看不太懂,她歪着头,注意男子画像中的某个部位与女子身体相连,但是!图中两人也没亲嘴啊。于是,她翻转书卷面朝何尚:“这男人在干啥?”

“……”何尚轻咳一声,神色稍显尴尬:“……种地。”

“好好说嘛,姐弟两没啥不能说的。”

“受孕好比种地,女子是土壤,男子是种子,种子埋进地里才能长出庄稼,懂否?”

何夏眼前浮现一幅场景,一个农夫高举锄头在开地,烈日当头,汗流浃背。

她拧成包子脸,可小鸡鸡……不是尿尿用的么?啊,她捂住嘴……是种地还是“灌溉”?!

何夏一筹莫展地继续翻开,每一章图亦是男.女赤身裸体相拥,姿势虽不同,但她发现一个共同点……何夏茅塞顿开,心中燃起希望的小火苗:“弟!我明白了!亲亲嘴是不会怀上宝宝的?!对嘛对嘛?……”

“当然不会。”

何夏激动了,忘乎所以道:“那我摸过其他男人的小鸡鸡也没关系吧?!”

何尚脸色骤变,厉色质问:“你摸谁了?”

“?!”……何夏瞬间僵化,一不做二不休,后脑勺撞墙,“咚!”……生疼,但没晕……再撞!……眼泪喷出,晃悠两下还是没晕。

何尚见她“宁死不屈”,一步上前将她拽下床,捂住她后脑揉了揉,已然明显鼓出一个小肿包。何尚愠怒责骂:“你脑瓜石头做的?疯了你?!”

何夏自残得晕晕乎乎,她傻呵呵一笑:“你姐我,不必嫁给那个……”话音未落,何夏一翻白眼,晕厥在何尚肩头,嘴角还挂着“解脱”的大笑容。

“……”何尚挺直腰杆搂住她,扛回床榻,而后忧心忡忡地坐在她床边,此事非同小可,等她醒来再问个清楚明白。

……

何夏晕了不到一刻钟便已清醒,但她不敢睁眼,甚至连睫毛都不敢乱动……因为弟弟就在旁边监视!

一个时辰过去了

呜呜,好饿……还不走?

二个时辰之后

好想去茅厕,咋还坐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