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跑了两步,梁夕夕就觉得自己的浴巾被人扯住,她下意识地护住浴巾,两个力量相持,胸口被勒得发疼。她还未来得及回头就落入了某人的怀抱,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

在她走神的瞬间,慕济凯已经再次将她拖了回来。他站在她身后,腿间的猛兽正隔着浴巾恣意地与她摩擦,她堪堪地回头看他,他对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温声说:“力气有了,腿也好了,那我可以慢慢跟你算账了。”

话毕,他抬手挑开了她的浴巾,那宽大的浴巾跌落在她脚边,她也不觉得冷,他灼热的身体正毫无缝隙地紧贴着自己。她嗅到空气中漂浮的危险气息,连忙软声认错:“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

慕济凯敷衍地应了声。他扣住她的手腕,引着她攀在盥洗台的边缘,接着将她的脑袋扳正,“来,看这里。”

在他们面前的是浴室的那面大镜子,镜面上的水雾蒸得太久,渐渐地凝结成了小水珠。它们一颗一颗地往下滑落,而镜中则清清楚楚地映着了他们现那暧昧的姿势。

梁夕夕脸红耳赤,镜中的景象太过色-情,他的手在她胸前肆虐,那篇温软的地方被他捏住,任他摆弄成他喜欢的形状。快感顺着神经末梢传至全身,她微微地仰着脖子,难耐地蹭着他的胸膛。

透过镜面,梁夕夕看见他的手慢慢滑落,宽大的手掌在她腰腹间流连了片刻以后,最终没入了她双腿间那片阴影里。她低声嘤咛,但又挣不开他的禁锢,各种感觉蜂拥而至,此时正侵占着她的感官。

他的动作十分轻柔,细细地抚过她身上敏感的地方。看着她软得像滩水一样挂在自己的手臂上,原本白皙的肌肤被他欺弄成了浅浅的粉,他不自觉由衷地赞叹:“你好美…”

耳边都是他们交错的喘息声,梁夕夕经不起他那样的调情手段,差点又哭了出来。慕济凯看见她紧蹙着眉,低头咬住了她颈窝间细滑的肌肤,声音含糊地问她:“要不要我去爱你?”

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泪花,她已经没有剩余多少的理智。直到他从她身后缓慢地抵进,她很快就攀到了高峰,哑着声线在她怀中低声哭喊。他也觉得畅快,她一下又一下地缠紧了他按捺已久的坚硬,看着镜中连结在一起的两具身体,他觉得血液更加沸腾。

梁夕夕被他限制在那方狭窄的小空间,攀着盥洗台上的手不断收紧,后来他的动作又急又促,她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他弯腰将她抱起,之后把她安置在盥洗台台面。她的腿被他轻轻松松地打开,他灼热的视线紧紧地盯着那绽放至极的花朵,她娇羞得很,抬脚又想重施故技。

慕济凯虽然沉溺在情-欲之中,但还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没一而再地中了她的那点小招数。他敏捷地握着了她的脚踝,转而抬眼略带挑衅地看着她。

这姿势比刚才的更加羞人,梁夕夕咬着唇,眼睛里似乎藏着几分服软的意味。她想将脚抽回,在她动身的一瞬,他居然俯身,用唇舌膜拜她那寸细滑的肌肤。

唇舌间的温度高得让人惊心,梁夕夕整张脸都开始扭曲,身后是冰冷的镜子,而前方有他身体作墙,她根本躲不开,只能被动地任他为所欲为。她微微移开视线就能从镜子里看见他渐渐往上的脑袋,她张着嘴呼吸,艰难地说:“诶,你别闹了,又错了还不行么…”

她修长的腿不安地收紧,慕济凯终于停了下来。他扣住她的腰,欺身压向她,“你今晚的觉悟真高,原来用对了方法你也可以很聪明的。”

胸腔中的氧气几乎被他挤压得一丝不剩,他的身体又重又沉,梁夕夕推不开他,只能松松地环着他的脖子,贴在他耳边说:“南哥哥,睡觉时间到了。”

慕济凯一愣,突然感慨她不仅十分懂得讨自己欢心,还能精确又果绝地戳中自己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很多很多年前,他经常不厌其烦地对她说这句话。当年她还很小,不愿意闷在宅里就总跟着他去玩。他嫌她娇纵又爱哭,并不乐意带着她。她每次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又觉得心软,于是只好温声哄她,“你先睡一觉,你睡醒了我就带你去玩。”

梁夕夕小时候比现在要听话得多,听了他的话果然乖乖地去睡觉。她正长身体,本来就十分嗜睡,经常一睡就是一个下午。待她醒来的时候,她母亲就到慕家大宅接她回家了。再往后,她每次哀求他带她去玩的时候,他总是笑眯眯地说,“夕夕,睡觉时间到了,你睡醒了我就带你去玩。”

往后回想起这件事,他总觉得自己有点不道义。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当,他倒有点惭愧,这似乎辜负了年幼单纯的小女孩那一番信任。

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轻轻松松地说几个字就能将他带到了那些久远的年代。记忆中的单纯和美好渐渐浮现,他觉得这也算是人生最完满的状态,有她在身边,他总能寻回那份久违了的平静和安宁。

微凉的肌肤贴紧密着他,慕济凯看了眼正软软伏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心中百感交集。他亲了亲她轻轻撅起的小嘴,最终还是如她所愿,抱着她离开了浴室。

作者有话要说:累cry,明天不更新…

第四十五章

昨晚他们折腾到很晚,梁夕夕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入睡的。醒来的时候,她觉得喉咙又干又涩,身体似乎被坚实又沉重的石块压过,各处的神经和肌肉都在不满地叫嚣。

那床被褥十分混乱,床上的东西差不多都被移了位,几个抱枕还被扔到了地毯上。梁夕夕看着就觉得头疼,真不知道酒店清洁工来收拾的时候会有什么感想。她知道今天要去拜访一下他家亲戚,这是施晴特地交代他的。不过这个钟点他还没有要起床的意思,她也睡不够,于是两人就赖在床上不起来。

磨蹭到将近十点,他们才穿着整齐准备去吃早餐。或许是因为昨晚元气大伤,梁夕夕觉得又馋又饿,慕济凯本来只想到楼下餐饮部将就一下,但她却执意要到另一区吃云吞面。

慕济凯没有去过梁夕夕指定的那所面馆,他听着她糊糊涂涂地讲述着大概的方位,眉心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说:“我没有听说过这地方,要不你来开车?”

香港的车道并不宽阔,车流量又极大,梁夕夕那点车技根本拿不上台面。她摇了摇头,等了一会也没听见他应话,才想起他正开车应该没看见自己的动作,于是才答:“不了。”

隔了这么久她才回答,慕济凯以为她生气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问:“不就是云吞面吗,你用得着这么难过?”

梁夕夕歪着身子躲开他的大手,她抚平了下被他挠乱的刘海,没好气地说:“我以前饿了睡不着,都凌晨十二点多了,有人还跨了半个市都去唐人街给我买云吞面。”

慕济凯难得不反驳,过了片刻他才说:“我去,我去还不行么?”

在英国那些日子,慕济凯还真把她当成了妹妹一样疼爱。梁蔚城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在家,那时他觉得她真像被长辈和长兄遗弃的小可怜,在异国他乡既没有人关系也没有人照顾,他倒不忍心,于是每次休假都成了她的替补哥哥和临时管家。

有次他飞了一趟夜机,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很晚。进门后他看见梁夕夕还在客厅看电视,那无趣的节目让他觉得更加倦怠。他将行李箱放下,问她:“你怎么还不睡?”

梁夕夕才到英国不久,每天不是吃就是睡,白天睡多了,晚上就睡不着了,于是只能在深夜看电视台的历史纪录片。她披着一头散乱的头发,身上歪歪扭扭地搭了条披肩,看见他回来,她的眼睛马上就亮了。

那怪异闪烁的目光让慕济凯十分警觉,他只在原地顿了一下就举步回房间,边走边说:“很晚了,早点休息。”

还没走出客厅,他已经被飞奔过来的梁夕夕拽住了手臂。她匆匆忙忙地留住他,连鞋子都来不及穿,此时正赤着脚站在他跟前。她仰着脸看着他,接着用可怜兮兮的口吻说:“我很饿,然后饿着饿着就睡不着了!”

“冰箱里有食材吧,饿了就应该煮点什么吃,吃了就去睡觉。”他摇了摇头,说完以后就继续前行。待他走到房门前,他忍不住回头,她还站在原地,那样子真让人莫名心软。他叹气,问她,“你想吃什么?”

那晚梁夕夕终于如愿以偿地吃了一碗热腾腾的的云吞面,过后还笑眯眯地称赞了他一番。她的心情应该很好,吱吱喳喳地在他耳边说了很多话,她家哥哥将近十天都没有回来;隔壁的英国大妈给她送了一盒手工小曲奇;BBC换了一个男主播那声音还没有原来的主播好;最近的天气很反复她像出门结果就下雨了…

慕济凯也吃得很饱,他斜斜地倚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偶尔礼貌性地回应她几个字。他有时候也觉得奇怪,自己为了什么要操心这个小麻烦。思来想去也没有弄明白,最后他只得把这原因归咎成两个字——无聊。

他们向几个路人问了路,终于抵达了梁夕夕心心念念的面馆。这家面馆的云吞面实在不错,面条有劲道,鲜虾云吞鲜美非常。面馆的老板由街边小摊起步,他把半辈子的光阴投放在这碗看似平凡的云吞面里,最后成就了这家风评极佳的面馆。

吃着最传统的港式美食,梁夕夕每个味蕾都觉得舒畅。慕济凯也吃了不少,餐后他们小憩了片刻,他便说:“我们今天去离岛走一走?”

梁夕夕刚要点头,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问他:“今天不是得去你家亲戚那边拜访么?”

“我昨晚本来想提前跟他们打个招呼的,谁知道有要紧的事做。”他眼睛含笑,嘴角微微扬起,“所以,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懒了,我是不是在作死…

第四十六章

在香港游玩了很多次,梁夕夕从来都没有来过香港的离岛。这里似乎是香港的另一张脸孔,自然野趣,清雅脱俗。与繁嚣的闹市不同,这里没有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没有拥挤繁忙的车流,也没有来往匆匆的人潮。

刚下了渡轮,梁夕夕拉着慕济凯去租了一辆自行车。他被她拖得踉跄了几步,这时还要逗她,“你载我吗?”

昨晚折腾得太累,梁夕夕觉得腰酸腿也疼,现在让她多走几步她也不乐意。她选了一台粉红色的自行车,笑眯眯地说:“你想浑身是伤的回去吗?”

慕济凯才上了自行车,梁夕夕已经揽住他的腰登上了后座。她双手环住他的腰,身体都往他的后背靠,他刚好替她把迎面而来的寒风都遮挡,她用脸在他身上蹭了蹭,叹道:“真舒服。”

“梁夕夕,你很懒。”他单手扶着车头,另一只手还伸到后面挠她,她觉得痒,本能地躲开他的手。

自行车因为她的动作晃了几下,慕济凯连忙稳住了车,而她却笑得身体都在发抖。

他似乎在报复,总挑颠簸的小巷子和小街道骑走。她知道他是故意将自行车骑得左摇右摆,于是边拍他的背边说:“喂,你好好骑!”

“你不知道这小岛的道路都不平吗?”他懒洋洋地说,末了还回过头,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今天的早餐吃得晚,他们玩到将近两点才吃午饭。慕济凯选了一家临海的小餐馆,这个钟点的客人不多,店主将他们带到了二楼的雅座。

落座以后,梁夕夕只觉得这边风景独好。放眼望去,能将这延绵的海岸线尽收眼底,渔船或近或远地行驶,而轻捷地快艇则在自如地穿梭。湛蓝的海水一望无际,映在风和日丽的晴天里,让人觉得万分舒畅快。

更远的地方还有巨大的货轮,它们如同沧桑老人般不急不躁地前进,烟囱里冒出一缕缕的白烟,不久以后便与高空白云入为一体。她拖着下巴,目光追随着往深海驶去的大轮船,说:“我以前也见过这种货轮,就在日本的港口。”

“嗯,”他刚点完菜,视线随意地往那端看去,“每天都有千千万万的商品在这里往来,它们通往日本,韩国,东南亚还有很多地方。”

欣赏着海景品尝海鲜是人生一大乐事,梁夕夕觉得他们的用餐速度是越来越慢了,普普通通的一顿饭都要吃小半昼。

她不自觉就想起以往的日子,慕济凯一般都不在家,她独自下厨吃饭还不需要花费两个小时。最近温吞惯了,她突然发现这样的生活也是不错的,起码身边有人陪着自己,虽然他们偶尔有小吵小闹,但她绝对不会孤单。

饭后,他们牵着手在老旧的石板路上漫步。那石板发出特有的响声,细细听来宛如一首怀旧的恋曲。

午后的冬日阳光十分明媚。沿着长长的海岸线一路走去,那悠闲的村民,漂泊的渔船,还有缓缓涌来的浪花,这一切惬意又美好。

一路前行,迎面而来的本土居民偶尔也会朝他们点头,他们报以微笑,深深地被这里淳朴而温纯的民风所折服。

再往前有一座老旧的观景台,慕济凯告诉她,登上后能更清楚地眺望这片迷人的海。尽管那段路程有点长远,她还是乐意走去。

沿路听着浪花拍岸的声响,就算是漫漫征途也不觉疲累。或者因观景台位于偏僻角落,前往游玩的游客并不多。他们越是往前,碰见的人影就越少。踏上观景台的台阶,他们同时看见在观景台上的唯一一对男女。

梁夕夕本能地停住了脚步,而慕济凯低头看了她一眼,继而便松开了她的手,一把搂住她的腰推着她向前。她的腰被他的手箍得有点紧,但他们的举动正被对面的人密切地注视,因而她只好装作若无其事。

“这么巧?”慕济凯上前与他们打招呼,举手投足间皆是从容,丝毫没有敌人碰面的警惕和杀气。

藤原正泽方才正枕在护栏上看景,而藤原雪则站在他身后相伴。听见身后有谈话嬉笑声,他们才回头看看来人。不料来的是熟人,他们的反应同样很平静,既然都躲不过,那就平静地面对。

“用你们中国话来说,这算是‘有缘千里能相会’,还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藤原正泽仍然坐在石板凳上,手肘半撑着栏杆,回身懒洋洋地看着他们。

慕济凯笑而不语,梁夕夕抬眼好奇地看着他,他的表情还是刚才那般惬意轻松,对上她的视线还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顶,像安抚一只作乱的猫咪。

一旁有两道不算炙热的目光在盯着他们,梁夕夕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手,末了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笑了下,拥着她走到观景台的另一端看海。

梁夕夕本来以为接下来的气氛会十分怪异,但事实却出乎她的所料。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两个男人会有一同谈笑风生的时刻,他们相隔了数米的距离,兴致勃勃地说起了在这条海岸线的商业发展史。

乘坐渡轮回市区的时候,梁夕夕问他:“你们的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了?”

窗口被上一趟船的乘客开了一道小缝,淡淡的柴油味道涌入鼻端。慕济凯伸手将窗户关紧,然后才回答:“这是很正常的商业往来,谈不上好与不好。”

她再一次被震惊,“你们居然要合作?”

“在商言商,大家既然意见一致,合作是很必然的事,你不要惊讶。”他想了想,接着又说,“他跟别的商人一样,只要有利可图就会去追逐,任何的私人恩怨都得让路。”

梁夕夕咬了咬唇,追问:“你忙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跟他合作?”

他伸手将她搂了过来,按着她的脑袋枕到自己的肩上,“你紧张什么?这是在害怕他挖个陷阱让我跳呢,还是担心他被我算计了,白白地把半副身家都拱手相让?”

她的身体一僵,他倒低笑了声,一边用手轻轻安抚着她,一边温声说:“单纯的小姑娘,真把你吓着了吧?”

那语气带着些许调戏的意味,梁夕夕用力地在她虎口处掐了一把,别过脸说道:“我才不管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yoyo扑哧扑哧扔的地雷呐~抱一个~

第四十七章

这趟旅程比原计划还延长了一天,因为梁夕夕希望在香港过圣诞。

这里的圣诞气氛比G市要浓烈许多,商场外墙那些巨大的宣传画已经换上了圣诞专题,光洁的橱窗上贴上了圣诞树的贴纸,街道两旁的绿树有不少挂上了一串串彩灯,四处皆洋溢着节日的喜庆。

临时多了一天的时间,慕济凯打算用来休息。从日本回来以后,他就没有给过自己一段绝对闲余的时间,每天对着各样的文件和合同,那强大的工作量让他也不禁对自己另眼相看。如今合作案将近完成,他倒不热衷由出外,只想在酒店静静地看看电视、睡睡觉。

在香港这个快节奏和高效率的城市过悠闲的一天是一件相当奢侈的事。在这里,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年轻人在这高楼临立的都市中寻找生存的夹缝,每天都有身处上流社会的富豪精英活跃在这资本横行的大舞台上,每天还有数不清的返港旅客走马观花般游览过这颗东方明珠。他是这个城市的过路者,于是多看了几眼这个繁华闹市。

梁夕夕觉得一个人逛街没意思,于是死磨烂泡地逼着他陪自己购物。他有点反感香港的人潮,若非她一直缠着自己,他肯定不会出门。

慕济凯对香港的感觉相当矛盾,这一如这个城市一样矛盾。

一方面,他喜欢香港,并不全因她的璀璨和繁华,相反地,他喜欢她的古朴和宁静。这真的是一座十分有文化底蕴的城市。香港人很喜欢集体回忆,作为一个异乡人,身在香港时仍然可以感受到这个城市扑面而来的亲切感。这就或许就是文化的力量,虽然不能亲眼见证这座城市的变迁,但留下来的岁月轨迹却极是耐人寻味。

而另一方面,他又不喜欢这座城市。这里是压力滋生的温床,就算身处楼高百尺的酒店中也隔绝不了港人以资本意识为主流的生活状态。或许是因为他极具抱负和野心的岁月已经逝去,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向往这种激情和高调。

他们只在临近的商场购物,今年的圣诞恰逢周日,商场人满为患,慕济凯尽量牵着梁夕夕以免她走失,但她不怎么合作,因为她敢兴趣的店铺他都不作停留。

经过珠宝店的时候,他们进去逛了一圈,梁夕夕看中了一串南珠。导购介绍说是港产的南珠,慕济凯将南珠掂在手里,看了看她,说:“你最近的品味挺不错的。”

这话听着不像赞美,梁夕夕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伸手将项链拿了过来,“我知道你在损我。”

“我可没这样说。”慕济凯边笑边扳正她的肩膀,接着想替她戴上项链。

“不是,”梁夕夕挡住他的手,微微地挪后了□体,“我是给你妈挑的,这么有品味有格调的东西不适合我。”

他很执着地替她戴上项链,她今天恰好穿了一件冷色系的高领毛衣,两者配在一起十分合适。他细细端详了片刻,才说:“很好看。”

导购小姐将光亮的镜子举到梁夕夕跟前,她也认真地看着自己,明明是同样的轮廓和五官,但胸中突然涌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当她想将项链解下来,慕济凯却说:“戴着吧。”

走出了珠宝店,她摸了摸项链,问他:“你不觉得我戴这串南珠会显得特别…成熟吗?”

他觉得好笑,于是说:“你以为自己还小吗?”

珠宝店不远的地方就是商场的大堂,那处有个宽阔的舞台,平日有不少的时装品牌会在这里走秀。今天摆放着一颗硕大的圣诞树,树上一圈又一圈地绕着彩灯,树下围着大大小小的礼物盒。

工作人员穿着装扮成圣诞老人,带着硕大的礼物袋坐在麋鹿马车上给小朋友派发小礼物。一大群小孩子在圣诞树下奔奔跳跳,他们越是前行,孩子们的欢笑声就越是悦耳。

有个小女孩穿着厚重的棉袄,不慎摔了一跤,跪坐在搭上大哭起来。她母亲连忙抱她抱起,吻了下那粉嫩嫩的脸颊,然后柔声哄着自己的小公主。

他们停着一旁仰望这棵数米高的圣诞树,在顶端的星星正闪着耀眼的光。慕济凯正好看到这幕,他笑了下,语气轻快地说:“她看起来跟你差不多年纪,现在已经的别人的妈了。”

那小女孩被母亲哄得破涕为笑,梁夕夕本来也轻扬着嘴角,听见他的话以后,她的笑容马上就僵了。

慕济凯明显地感受到她身体都僵了,这样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他刚想说话,她的手突然就环在了他腰间,半个身子都缩进了他怀里。此际她就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孩,他叹气,伸手搂住她的肩。

耳边回响着节奏欢快的圣诞歌,刚才那群孩子的笑颜还印在梁夕夕的脑海中。她觉得莫名失落,要是当时她没有大意让那小胚胎离开,那么现在也接近预产期了。很快,她就能像那位年轻母亲一样宠着自己的孩子。

梁夕夕还记得,慕济凯赶到英国时他那脸色究竟有多差。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骇人的一面。就算那天他们寸丝不着地从同一张床醒来,他的神情也不似这般可怕。

虽然他很少提及这个话题,但她知道他也是很难过的。她不知道他在难怪些什么,是心疼自己,是在意孩子,还是为他所犯下的错感到愧疚…

那段时间梁夕夕也过得很混乱,身体比事前虚弱了不少,她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十分脆弱。偶尔想到未来,她也会十分迷惘。直到他不说缘由地要求结婚,那语气斩钉截铁又不容拒绝,她先是震惊,而后慢慢地觉得前路亮起了一道曙光。

梁夕夕很清楚,慕济凯娶自己不过是责任使然。对于当时的境况,或许只有结婚才是这事最好的解决方法。他们虽然谈不上有多少爱意,但起码不会相看两厌,就算日后生活在一起亦不会觉得难受。况且,她总是要嫁人的,与其被父母逼着嫁给一个陌生人,还不如跟着慕济凯安安分分生活。最起码,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利益关系,这样相处起来会轻松愉快得多。

婚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她还是会觉得他们这样的关系有点怪异。慕济凯那一帆风顺的人生突然被自己打破,最终还将就着娶了自己,她真担心他会为此而记恨在心。

幸好事实不是她所猜想那样糟糕。他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而且很少会干预她的生活,也不会窥探她的隐私。不过他十分自律,生活习惯相当健康,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她不得不把自己以往的陋习通通改掉。

由于工作的原因,他并不经常在家。她总觉得他出现的频率与梁蔚城在英国求学时的频率十分雷同,因而她下意识地将把他也归在了兄长的类别。只是,他们又比兄妹亲密得多,至起码他们住同一个卧室又睡同一张床。

他们从来都不谈情或说爱,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究竟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尽管他们各自走进了对方的生命,但往后的日子还是平静而淡然。

梁夕夕的祖母离世时,慕济凯本想跟她一同回日本。她知道他一直都有公开他们关系的想法,于是果断地拒绝。他们话不投机,没说几句就谈崩了。他当时十分愤怒,她还记得他用严厉的口吻批评过自己,“你怎么说也受过高等教育,现在是不是最基本的尊重长辈都不懂了?”

那次是他们唯一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吵,结了婚几个月,他也没有用过那么重的语气跟她说话。她的心情本来就不好,此时还要费心与他争吵,梁夕夕几近失控,趴在床上失声痛哭。最终还是慕济凯让步了,之后她就十分精准地把握了他的七寸——只要能用眼泪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想到这里,梁夕夕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的脑袋埋在他胸前,他只感觉到她抖了一下,于是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了起来。

她眼里都是满满的笑意,慕济凯倒是糊涂了,他奇怪地看着她,问:“你笑什么?”

“笑你。”她坦言,那双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弯弯的像昨夜的新月。

他敲了下她的额头,继而短促地叹了口气。她知道他为了什么叹气,因而下意识地将他的腰又抱紧了些许。过了片刻,他又再度叹气,她听着觉得莫名的唏嘘,犹豫的片刻,说:“你妈问过我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慕济凯笑了下,问她:“什么时候的事?”

梁夕夕将那天与施晴的谈话内容告诉了他,他终于明白她那几天何故这样失常。他还在看着那群圣诞树下的小朋友,沉默了一会,说:“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我不告诉你。”她笑得更乐,牵着他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看见他们挽手走去,身穿圣诞装的工作人员给梁夕夕派发了小礼物,她高兴地道谢。有对情侣恰好离开,那张缠着拉花的摇椅空了出来。她坐了下来,仰脸看着仍然站在一旁的男人,“坐呀。”

摇椅上方吊着两个很大的圣诞铃,慕济凯伸手摇了摇它们,“梁夕夕,你丢不丢脸,长这么大了还把自己当成几岁吗?”

“你陪我一起坐就不丢脸了。”她扯着他的大衣下摆,他挣扎了片刻还是坐在了她身边。她搂住他的手臂,“别板着脸,你就不能装的童真一点吗?”

十来个孩子在玩耍,那笑声一阵又一阵。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脸,“你这样子不讨孩子的喜。”

他没好气地说:“你这样子只讨孩子的喜。”

她没有不服气,只说:“难道我就不讨你的喜吗?”

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慕济凯笑了笑,然后摇头。她也笑,下巴抵在他的肩上,靠近他耳边说:“真不喜欢吗?我能给你生讨喜的孩子哦…”

那碎发滑过他的脸,慕济凯无端地觉得那若有似无的触感顺势落在了自己的心房上。他低头,看着她弯起的眼睛,用难辨真假的语气说:“你不要引诱我,不然我就让你顶着个大肚子穿婚纱。”

第四十八章

他们在英国相处一段时间以后,梁夕夕已经认清了一个事实——她是斗不过慕济凯的,无论是哪一方面。她也曾经替自己庆幸过,幸好他不是自己的男朋友,不然她这辈子都很难有翻身的机会。

而事实证明,梁夕夕实在是高兴得太早。摊上了这样一个男人,她就注定要乖乖巧巧又安安分分地跟他过日子。与他单打独斗,她就算回炉再造多十年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别人都说,女孩子是爸爸前世的情人,而男孩子则是妈妈今生的守护神。梁夕夕偶尔也想,若是她的运气够好,或许也能生个小小守护神。有了小战友,她肯定能彻底地将他杀个片甲不留。

施晴那天问起,梁夕夕还真有点心动了。后来她问他他们为了什么要结婚,慕济凯由始至终都没有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她便开始动摇了。他们的婚姻是从床上开始的,她也有迷惘和怀疑的时候,两个人若想同偕到老从来都不止是依靠运气,他们现在的状态虽说美好,但她始终觉得不踏实。

一纸婚书维系一段婚姻,而一个孩子则创造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庭。当她开始期待为他孕育孩子时,她终于意识到她已经不能没有他、不能离开他。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他早已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她敬仰他,依赖他,还有…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