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汉卿,你醒了。”李情冷眼看着他的伤,眉宇拧起。

他衣服和血肉粘住,一动,衣服撕裂着皮肉,结痂处掀开,露出里面尚未长好的皮肉,鲜血渗出顺着脊背流下。

“晋王能来看我,想来也无大碍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说的极其费力,可脸上的笑却没有消退。

“你知道本王一定回来看你?”眼眸一冷,这个宠敢有胆子在军中,伤他一剑,已经大大出乎意料。听宇文风说,军杖伺候了一百下,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如果不是宇文风呵斥麾下的将军,恐怕王汉卿早就被活活杖毙。“你在想什么?知道你都命差点就丢了吗?”

怎会不知道,他来之前早就知晓,如果怕死,他也不会做绝。点点头,他没有言语,撕扯的皮肉生生的疼。却抵不过心中的痛。他不担心李情会杀了他,只怕会让凝香担心难过。她好傻,老是被他骗,却固执到盲从的等待。凝香,这次如我能活着见到你,我真的不会再食言了。真的!

“你知道还要做,王汉卿,本王以前还真的小瞧你了!”缓步走到他的面前,“本王来见你,你该说出原因了吧。”

原因?他的原因只会有一个。无力的垂下头,撑到现在,终于等到这一刻。

“王汉卿,你说话阿?!”见他脸朝下,不在言语,李情上前拉着他的肩膀,“告诉本王到底是------”话说了半截,王汉卿滚烫的身子让他一愣。再仔细看去,他昏了过去,沉下脸:

“他伤的这么严重?既然救了,怎么不请大夫来看看?”

“请了,不过他不肯用药。前几天伤的更严重,如果不是因为他体力不支,军医设法给他上了药,只怕现在会更严重。”他也猜不透这个人心里想什么,明知道是有来无回的蠢方法,却硬咬着牙关撑到现在。你在等的可是晋王来见你的这一刻?

“马上叫军医来,无论是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治好他。”李情吩咐下去,王汉卿你可不能死!

第二百三十七章

李情取下随身佩戴的佩剑,就这跳跃的烛火,仔细的擦拭。剑是好剑,上等铁器所制,三尺青峰光可鉴人。

剑身中间一道细小的凹槽,仔细看去,细小的暗红色痕迹,印证着它经历的辉煌岁月。剑柄处因佩剑之人常年的触摸,原色变的斑驳,手感却愈发的光滑。原本是叔父赐予独孤曜的,后转赠李情。多年的佩戴,剑好似有了魂魄般,烛火中,泛着极亮的冷冽光泽。李情一手握剑,一手按在受伤的胸口。

尚在愈合中的伤口,随着心脏的跳跃,隐隐作痛。还记得剑锋刺入肉中,冰凉入骨的寒意从脚底涌入心口。

“是你,替太后来看本王的人居然是你。”李情有些惊愕,本该班师回朝的他,被太后的懿旨挡在京师外。离开京师三十里安营扎寨,几乎等于告诉天下,晋王李情和太后之间的不合。退一步是死,进一步也难。

“除了我,没有最合适的人选,也该来看看晋王的。”遣退下四周,他缓慢的朝李情走去。

“本王没有想到会见到你。”

王汉卿一双微笑的眸子茫然的盯在某处,伸出手,顺着桌案边,寻找李情的声音,与他对面而立。

“本王在想,太后派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你来这里做什么?”仅仅是为了赐予他一些所谓的赏赐,拙劣的做法不该是独孤太后的风格。

王汉卿平缓的抬起眸子,摊开手掌伸向李情。说的却是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晋王是在擦拭佩剑吗?能否让汉卿也瞧瞧。”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擦拭佩剑?疑惑的对上微蓝色的眸子,无语间,四周的空气凝结一片,窒息般的沉寂。习惯性的将佩剑握紧,征战沙场的人,佩剑如影随形,每每触摸在手,心才会安稳起来。

偏着头,王汉卿再一次靠近他。

“我现在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是这剑气逼人,我能感觉它的凛冽之气。”

惊讶于他敏锐的直觉,李情放松握剑的手。“你也懂剑?”在他的印象里,王汉卿从不喜欢这些冰凉之物,也不喜欢别人在他的面前用这些。

将佩剑递出,伸展在他面前。半空中,王汉卿的手轻抚剑身“剑,古之圣品也,至尊至贵。乃短兵之祖,近搏之器!”他赞叹道,“黄帝采首山之铜铸剑,以天文古字铭之,是故,剑,乃王者之器!”伸出二指,从剑端沿着剑锋拭去。

“当”剑身在他的手指间轻颤,沉稳有力。“难得的上古神器,能被它所伤也是一种福气。”

“你想试试?”李情,抽回佩剑,抵着王汉卿的命脉。“你不是来和本王谈论它的吧。”黑眸与他平视,直直的望见他的眼底。

森冷的剑气逼近他的命脉,王汉卿不动声色,“其形虽雅,其势却极凶极霸,试想天子一怒,其威震慑天下。”扬起一笑,“君王傲视天下,他的剑该指着天下,而不是您眼前卑贱的宠。”

话音才落,王汉卿一把抓住抵住自己命脉的剑身,血缓缓而下,顺着剑身流淌。

“王汉卿!”李情愣住,“你这是做什么?”

“您不是问我为何而来吗?”脸上的笑容摄人魂魄的美,“是为了要你的命。”

一字一句说的轻松,李情和他相视而望,彼此都不言不语。

不知相持多久,李情突然笑起,“可以,只要你拿的走。”他发现,自己对王汉卿所知太少。他的孤傲、自尊、心狠、柔情,他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这一面。一个宠能说出刚才的一番话,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他的剑是该指着天下,而不是面前的他。

王汉卿的手,顺着剑尖往下逝去,鲜血从伤口处汩汩而出。他依旧是缓慢而下,满室的的血腥味散开,李情就像嗜血的野兽般,神经突的振奋,双目顺着王汉卿的手而动。

手指触到剑柄,王汉卿猛然出手,点向他的软肋,反手握紧剑柄,把剑夺下。刹那间,“晋王,这一剑你不会挨的冤枉。”近身而立,剑尖刺入心胸,快、稳、准的动作,让人怀疑他是否是个目不识物的人。

“扑哧”一声清晰听见,剑刺入皮肉中的声响。

“你。。。。。。”眼前的王汉卿眼神里安静的让李情觉得愕然,上古神器造成的伤口不足于让李情丧命。

看着军医为王汉卿伤口上药,揭下化脓的结疤,用盐水清洗,一股脑的倒下药粉,他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如死一般的躺在那里,任由别人去折腾。

王汉卿,你若是死了,这一剑,我还真的算白白的挨了。

“他如何?”

“回王爷,伤口处理的不好,因为发炎引起的高烧。不过,他还真的很能忍,一般的人估计也撑不到现在。”军医清理好伤口离去,李情却在等着他的醒来。

宇文风掀起帐帘,见李情坐在那里没有丝毫想离开的意思。

“晋王,刚才探子来报,云蕊郡主和郡马回到京师。”

“云蕊?!”她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

她原先的郡马病故,由新帝做主嫁到塞外和亲,一直一来都没有回过京师。抬头望了一眼宇文风,同样的结果了然于心。

第二百三十八章

黑白子纵横交错于棋盘上,独孤息泪冷眼看着每一步的走法。末了,抬手将整盘棋打落在地。棋子滚落在地,四下溅开,辟里啪啦作响。

王汉卿,你真的以为哀家这么傻吗?你的每一步都在哀家的算计中,你只会是哀家棋盘上的卒,永远都是丢弃的那个,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你成将帅的那天。

独孤息泪,用手支撑住额角,眼底是冷冷的一片笑意。王者,必须绝情决意,她虽然身为女人,可从不甘愿输给任何一个男人,哪怕是做在金銮殿上的人。

门外赶来的长福,听见了里面的声响,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垂了首在外侯着。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殿内独孤息泪发话,长福来这里,该是翟儿又在闹腾了。

“太后。”长福站在她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现今不仅仅后宫是太后的天下,就连朝政也是太后掌管,她的脾气日益见长,就连他这个伺候多年的奴才,都不清楚主子的下一步,会做什么?

“你来了,是不是翟儿又闹腾了。”摸着额角,她长叹一声。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在情字面前放不下,一点都不像独孤曜。

“回太后的话,皇上一天都不肯吃药,闹着要见您,刚才还下了床,让奴才们拦住了。”见了冷凝香后,李翟好一阵子的安静,然后就是歇斯底里的要见太后,他们几个死命的拦住她,才将皇上拦在烨华宫里。

“她是怎么了?今儿怎么闹腾起来?”一双凤眼怒视着长福,“没用的东西,你们是怎么照看皇上的,看来哀家是要给皇上身边换新的奴才了,没用的废物养着也会浪费!”

长福一听跪在地上连连讨饶,“太后,皇上知道了侯爷的事情,所以才闹成这样,奴才多嘴斗胆请您去看看吧,这样闹腾下去伤了龙体可是大事情。”

“王汉卿的事情不是让你们瞒着她吗?一个个的都是死人吗?”她用力的拍着桌子怒斥着。

“陈、陈将军要杀冷凝香的事情弄的宫里谁都知道了,皇上那里想瞒也瞒不住。”长福苦着脸,这宫里哪里有不透风的墙。

“冷凝香,又是冷凝香。”她来回的踱步。

王汉卿行刺李情的事情这么一闹,他麾下的人必然会找进宫里,原来以为会直接来找她,私闯太后殿的罪,她就可以加在李情的头上。李情又受了重伤,军心大乱,趁此机会不仅折损他一员大将,又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来定下李情的罪。岂料陈奇这个武夫却是去杀冷凝香,蠢货!

哼,别得意的太早,王汉卿你答应哀家的事情办不到,就是嫌你妻儿的命数太长。

“长福!”她厉声吩咐,“把冷凝香交给后宫掌管刑罚的人,让她们好好的伺候她。”

“太后,这个------”

“还是连你也想试试她们的手段,这些年你没有看够吗?”独孤息泪凤眼一扫,明媚的笑容绽放。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王汉卿,看看你自己做的事情,会害惨多少的人!

“滚下去,告诉新帝,让她保重身子,安心修养。若是伤了自己,自然会有人为她偿命!”不能让翟儿再继续闹下去,这次她要彻底的让王汉卿她们,从这个世上消失。

长福身子颤抖,如如筛子般,跌跌爬爬的出了太后殿,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人。

“你个奴才,没有长眼睛是吗?!”来人一身华服,火红似火,高挽的发髻坠着耀眼的金步摇,娇媚的面容好像一个人。她手中的长鞭子指着长福,怒气冲冲的道。

“云、云蕊公主!”长福扑通跪下,“公主,是奴才大意,还请公主饶过奴才!”

云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公主!为了这个称号,她失去了太多。

郡马亡故,她被新帝赐予公主的封号,外嫁塞外和亲。本是李氏宗族郡王的女儿,能得到长公主的封号已然是莫大的荣耀。塞外多蛮荒之地,风景壮阔与京师大相迳庭,最初还能让她有些稀奇有趣,日子久了思念京师的心越发的强烈。多少个日子她都遥望故土,现在的郡马对其尤为宠爱,身为汗妃,她也不过郡马众多妻子中的一个。最重要的是,她依旧无法忘记那双淡蓝色的眼眸。虽然外嫁,可他的事情,云蕊依旧关注。

“哼,本公主才多久没有回来,怎么宫里奴才们都一个个变的没有规矩了。”仰头从长福身边走过,“你先在这里等着本公主,待会有事要吩咐你去做。”

刚才她听见太后要把冷凝香交给后宫掌管刑罚的人,她怎么入宫了?不过真是巧,让她赶上了好时候!

“母后!”云蕊一进太后殿,娇滴滴的喊了一声独孤息泪。她这个母后,现在可是整个朝廷的最高权威。

“让母后看看是谁回来了!”独孤息泪的怒气霎时间,转化为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几步上前拉着云蕊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哀家的云蕊公主现在是汗妃了,真的是一副王妃的架势,不愧是李氏宗族里最漂亮的美人。”

“母后,您还是这么的雍容华贵。”云蕊俯身道了个万福。她原以为一生都会在塞外终老,没有想到晋王和太后的对峙,独孤太后召她回京师。想来是想借用她手中的权势,来稳定自己的帝位。

想用我?可以!不过------

第二百三十九章

独孤息泪杏眼眯起,笑道:“哀家老了。”

“您日夜为国事操心,是天下万民的福泽。”云蕊拉着她的手,“原以为今生都不能回京师见到母后和新帝了,想到这里云蕊的心里好是难受。”她娇媚的脸上一片黯然。

换作以前,她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尊贵身份的她要的是别人对自己的宠爱和呵护。在塞外,她孤零零的一人,空有汗妃的头衔,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倚靠。没有背后血淋淋的争斗,她如何能长久的获得宠爱,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的。再回到这里,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人早已经不是当初的自己。这一切的改变,该是感谢新帝的吧。

“真是难为你了。”独孤息泪抚摸着她的脸庞,一脸的怜惜。

“母后是哪里的话,这些本该是云蕊做的。”

“知道你在塞外凄苦,可是母后因为朝中的事情,总是无暇顾及到你。这次你回来,新帝身子抱恙,都无法去亲自的接你,云蕊不会怪母后吧。”

云蕊摇着头,按着独孤息泪的手,眼里蒙起的一层雾气,哽咽着。“只是在那里太过于想念母后、新帝。”说着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靠在她的肩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唉,苦了你!”独孤息泪为她拭去眼泪。“等母后把朝中的事情处理好,就颁下懿旨,让你每年都可以回京师一次,以解你的思乡之苦。”

云蕊,这就是你的条件吗?独孤息泪心里暗暗一笑,还是当初的那个傻丫头,不情不愿的嫁了过去,求的就是能再一次回到京师吗?

云蕊一脸感激的点点头,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刚才来的时候,听见您对长福说要把冷凝香交给后宫执掌刑罚的人。她原来不是公主府里的婢女吗?怎么入了宫?”

“你认识她?”

“何止认识。”云蕊颇为气愤的说道,“在公主府里的时候,这个丫头仗着晋王的宠爱,让我丢尽了脸面,一口气到现在都没有地方出!”她一脸的不悦,撅起嘴来。

“哦,是吗?”独孤息泪看着云蕊,“那你想如何的处置她?”

云蕊偏过头去,想了想,眼眸一亮。扯着独孤息泪的广袖,撒娇般的道,“母后,将她赏给云蕊吧。”

“赏给你,你要怎么对她?哀家的长公主,你可不能玩死她的。”宠溺的拍着云蕊的脸颊。谁都知道云蕊在外嫁前,是出了名的会整人,到现在还记得和冷凝香的积怨,落在她的手中,冷凝香会更惨。

“她现在是镇国侯的人,皇上宠爱王汉卿谁都知道,你要是伤了他的侍妾,怕是连母后都要被新帝说的。”

“母后,云蕊只是想报当日丢了面子的事,哪里会要她的命,您就答应了云蕊吧,求您了!”轻轻拽着她的衣袖,小声的求道。冷凝香,你还入宫了。为了王汉卿要生死相随吗?好,若是真的想死,本公主一定会让你第一个赴黄泉。不过黄泉路上你只有一个人默默走着了。

她外嫁后,京师里的事情多少也知道了一些。云乐姑姑死了,身边的宠死的死、散的散,王汉卿也入宫做了新帝的宠臣。连冷凝香这个贱人都可以常伴在王汉卿的身边,只有她要远嫁。世事就是如此的不公平,一开始是公主姑姑十多年的独占王汉卿,现在是新帝,现如今,该是她云蕊想得到所要的时候。

“母后,王汉卿一向都孤傲,身为宠臣理所应当的要为新帝效力。这一次,他擅自做出这等忤逆的大事情,对您来说是个大患,这个丫头不是可以派上用场的吗?交给云蕊,替您也一并出出气。”她握紧拳头,一副想要报仇雪恨的模样。

“你个丫头。”独孤息泪无奈的叹口气,“给你可以,但是你可不能玩死她。”

“这个云蕊知道。”

玩死她?多没有意思。我还要靠她来和二哥哥来交换。

掌灯时分,北苑里亮起的微弱光源中,冷凝香和独孤弦月的影子投射在窗棂上。两人对着一桌的饭菜,毫无食欲。最后还是冷凝香开了口,“王妃,你还是吃点吧,再过于担心也没有用。”

独孤弦月默默的点点头,接过冷凝香递上的饭菜。见她怀里抱着瑶瑶,一口一口的喂她吃饭,脸上洋溢着母亲的关爱。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儿子。王汉卿不在冷凝香的身边,至少还有瑶瑶陪着她,而自己------再是坚强的她,也忍不住落泪。

“王妃。”冷凝香柔声道,将瑶瑶放在她的怀里,“我知道你担心晋王和小世子,我相信总有一天王妃你可以和他们团聚。现在我和瑶瑶,我们三个都要等下去,只要活着,总会有希望的不是吗?”

“凝香。”她擦去眼泪,点头微笑道,“我一向坚强乐观,如今反倒是你在安慰我了。”

风中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喊道:“别来无恙啊,二嫂。”惹眼的火红色随即飘至在她眼前。一张娇媚的脸上,明眸闪动。

“云蕊公主?”

“二嫂嫂还记得云蕊。”她掩嘴笑的眼儿弯弯,想当初她来找李情,却被这个尚未过门的二嫂嫂拒在门外,高傲的独孤家长女,现今也不过这个处境,真是人事已非。随手摸着她怀里的瑶瑶,漫不经心,道“这个我二哥哥的养女吧。”却斜睨看着她身边的冷凝香,一样的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第一百四十章

有的时候,老天真的是格外厚爱某些人,冷凝香也是其中之一。比起初见,她多了几份风韵之态,历经良久,她依旧留在了王汉卿的身边。当初的人、事皆非,唯有她是赢家。

娇媚的笑容漾起在唇边,她走近冷凝香,伸手托起她的下颌。“冷凝香,本公主和你又见面了。”盈盈笑意间,她一扫身边的独孤弦月。“二嫂嫂,什么时候和冷凝香这般相处了?该不是想为而哥哥讨了她吧。”故意不理睬独孤弦月的脸色一变,轻笑着。

“奴婢见过云蕊公主。”冷凝香俯身道个万福,云蕊的手指抵在她的下颌上,修整华美的指尖,尖细如针,凉凉的寒意顺着颈子一路滑下,直入心底里。

“云蕊公主真是会说笑。”独孤弦月将身子一侧,将瑶瑶交给凝香,继而巧妙的将冷凝香挡在背后。幽黑的眸子直视着弦月,淡淡笑意中,更多的是冷冽的寒意。

身为汗妃的云蕊这个时候回到京师里来,一定是为了要事。她的姑姑从来不做吃亏的事情。

“二嫂嫂,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怕我吃了冷凝香。”她上前拉着独孤弦月的手,“有多久没有见面了,何必为了一个奴婢动怒。”

独孤弦月顺着她一同坐下,“公主千里迢迢的回到京师,真是辛苦。”

“辛苦倒是谈不上,一路郡马陪同,就当成游山玩水。”她拨弄着垂下的发丝,好似这长途跋涉真的有多轻松惬意。

郡马?边塞的汉王也一同回来?在这个时候,恐怕是---弦月对上一旁冷凝香的眸子,她的眼里也满是担忧。

“唉!”云蕊不知道为何长叹一声,“二嫂嫂,有些话我憋在心里难受,又不知道该不该说。”乌黑的眸子眨了眨,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等了片刻,见独孤弦月没有问她的意思,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都是一家人,我这胳膊肘不知道是该往哪里拧了。”

“有什么公主就直说吧,如果太为难,弦月还真的不好让公主难做。”

“二嫂嫂还是这么的快人快语。”云蕊称赞着,“二哥哥和母后的事情,云蕊都知道,现在两军对峙,这箭在弦上终是有要射出去的一天,母后召见我,当时是为了借助我夫君的力量来抱住新帝和这龙椅。”她顿了顿,仔细打量的独孤弦月脸上的神情。“可我云蕊也是李氏宗族里的人,况且二哥哥对我一向都不错,论这情分,我的心也要偏着二哥哥和二嫂您的。”

这个二嫂,塞外长大,性子一向都豪爽,要比独孤太后来的直接。她一心一意的嫁给晋王,可见她对李情的真心。为了李情,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送到太后的身边,这一次我云蕊还不让你就范?!

冷风从门外吹进,摇曳的烛火下,房中三人的影子照的很大,随着加速摇晃不定的烛火,三个影子也似乎交错在一起。

独孤弦月脸上的笑意加深,“弦月代晋王谢过公主,如果能化解太后心里,对晋王的疑虑是最好,如果不能,真的要到兵刃相见爱的份上,能有公主的相助,晋王该是如虎添翼。”黑亮的眸子凝视着云蕊,深的恍若幽谭,看不见其中一斑。

“二嫂嫂是明白人,云蕊也不多说什么,今日我只要一样,得了,我便和你击掌为誓,尽我所能帮助二哥哥。”眼波流转,她不经意间投射在一旁的冷凝香身上。

你真是可怜,永远也摆脱不了被人操纵的命运。不过,用你换汉卿,你也该死得其所了。

“如何二嫂?”

“你要什么?”

云蕊刚要说出,冷凝香突然上前,“公主宅心仁厚,能助晋王,请容奴婢服侍公主,来一表感激。”

“凝香,你这是---”独孤弦月脸色一变,从云蕊的来意和看冷凝香的眼神,她也猜到了八九分。不明白她为何对冷凝香怀有恨意,也未有料到冷凝香会主动提出。

“本公主早就说过冷凝香你是个明白事理的,这么的善解人意,讨人欢心的人,本公主的身边就是缺少了一个。”转眼对独孤弦月一笑,“二嫂嫂,云蕊就要她了。”

“凝香。”独孤弦月眼里不舍,“你走了,瑶瑶该怎么办?”

这些日子的相处,独孤弦月渐渐对冷凝香心生好感。以往李情说过的凝香的种种好,她一一的体会到。凝香永远都只会伤了自己,来真心的对待别人。因为小明珠,她已经让凝香受到了伤害,内疚一直无法弥补。断然不能为了李情再一次牺牲她,不仅是愧对了凝香,还有瑶瑶。

清秀的脸庞上,一抹微笑如寒梅初绽放,清新冷冽。恋恋不舍的看了看怀里的瑶瑶,强忍住泪水。“王妃,奴婢以后不能帮你照看郡主了。郡主这么可爱,又得到王妃和王爷的宠爱,想必日后也是大富大贵。”她缓缓的将瑶瑶放在独孤息泪的怀里,紧握孩子的双手一点点的放开,好像松开后就难以再触碰。

瑶瑶张大了眼睛,安静的看着冷凝香慢慢的离开自己,嘴里咿咿呀呀声停止。

冷凝香不忍再看一眼,垂目低声对独孤息泪。“王妃,奴婢去了。”

一脚踏出门去,安静的屋内,是瑶瑶含含糊糊的一句。

“娘。”

第二百四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