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含含糊糊，冷凝香却听的真切。钻入耳膜直入心脏。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如同被针扎了一般，疼一点点的燃起，丝丝缕缕的往四周扩展开去。继而猛然的揪起，再被生生的撕裂。
瑶瑶！冷凝香的脚生了根般，挪不开半步，一只手扶住门框，才将要瘫软的身子稳住。缓缓侧目想要看去，半途还是扭转回来。死死咬唇，不发出半点哭声。看不得，看了就真的走不了！
云蕊要的就是她，在梅林初次见面，云蕊的鞭子结结实实的抽在她的脸上，昭告着冷凝香，王汉卿无论是属于谁的，也轮不到她冷凝香。
再次见面，她有可助李情的能力，能救明珠命悬一线，要的条件也只是她冷凝香。呵呵，真的能救回明珠吗？她愿意去试试，哪怕只有一线希望。
脚下如同踩着棉花，软到感觉不到地面的坚硬，她的眼里只专注着眼前婀娜多姿的身影。而瑶瑶的声音一直响彻在耳边，她双手慢慢的掩上耳际，想蒙住一切声响。
*********
深夜。
烨华宫里，灯火通明。宫里任何一样李翟能拿到手的东西，都被她砸在地上摔个粉碎。瘦弱纤细的身子，披着一件白衣的长袍，整夜里在宫中游走。想一个迷路的魂魄般，只不过她是噬人的。
“让朕出去，你们这些奴才都造反了，都和她一样想把朕关死在这里吗？”她吼着，散落的头发中露出一双愤怒的眸子，直视着。深夜中，那黑白分明却森冷的眸子，冷不丁的让人害怕。
一干奴才和侍女跪在地上，将李翟团团的围住，只要她要冲出去，为首的几个就上前将她拦住，却不敢伤了分毫。一次次下来，李翟越发的愤怒，潮红满面，咒骂的声音不断的高起。
“滚，通通给朕滚，朕是皇上，你们把朕当成什么了！囚犯吗！”在空中不断挥动着手臂。她不是囚犯，她是皇上，最尊贵的九五之尊。
关住她、夺了她的皇权、伤了她要的人，孤零零的让她呆在这里！独孤息泪只是让长福来传话，让她不要折腾？！折腾？是谁逼的!
长福在一旁急的没有办法，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天，新帝不吃不喝的，却亢奋至极，御医在外商量着给皇上开药方。不过这情况看来不是太---
“阿陆大夫，你看皇上的病---”长福耳语般的询问着阿陆，一群大夫里，也只有他说的中肯。
阿陆也只是摇头，“皇上的病不轻，看外相该是郁结于心，久了不得而发，一时间发作，自然精神和身体上都比从前异常。”
“这、这该怎么治？”长福一脸的担忧。
“只有先让皇上镇定下来，一切都要顺着她的心意。太医才好施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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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凤撵停在烨华宫，独孤息泪妆容未梳理急匆匆的走出。一声声的低吼和咒骂让她心烦意乱。见了守在一旁的长福，她呵斥道：“皇上怎么成了这样？一群没有的废物！”当下甩了广袖，赶了进去。
遣退了宫人，她冷脸皱眉，一如往常的站在李翟的面前。“翟儿，你不要胡闹了！”
“朕胡闹？！嗯，朕不胡闹你会来见朕？”枯瘦的手，指着她，声音似呜咽般抽泣起来。“你来做什么？怕朕要死了，该留给什么遗诏给晋王的儿子吗？然后你就从太后变成了太皇太后，你们独孤氏又可以继续的在朝中肆意妄为。哦，不对！”她摇着手，否定着，“该是您才对，这天下又重新是您的。”
打落李翟的手，她痛心而言。“如果翟儿你争气一些，不为了王汉卿这个宠，做了这么多伤害我们母子感情的事情，至于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吗？”
李翟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苦涩的笑容涌上脸颊。“就是没有王汉卿，朕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里！”她后退几步，“朕的病是怎么得的你是最清楚！”
话才落下，一口气没有接上，李翟潮红的脸越发的红的似火烧。她跌坐在地，面朝下，用力的捶着自己心间。浓稠的鲜血从唇中滴落。
“翟儿！”独孤息泪连忙上前扶住她，却被李翟甩开。
眼泪鼻涕满面的李翟赤红的双目笑个不停，眼泪却不断涌出。“母后，你看见了吧，当初你为了让朕的出生对上日子，你用的药成就了你的地位，却把朕弄成这幅模样。不是你，朕至于会如此的痛苦吗！”仰视着独孤息泪，她笑的前仰后合。
“你一定要这么逼你母后吗？”颤抖着声音，她用力的摇着李翟的双肩，“都到了兵临城下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能站在母后身边替母后考虑考虑！”
渐渐停止疯笑，李翟斜睨她，“朕都快要死了，母后您怎么不替朕考虑考虑！”嗤笑一声，李翟挑衅似的看着她。
“王汉卿留不得！”说的低沉，一字一句都带着杀意。“他知道你所有的秘密，况且他只是一个宠，杀了他对你有益而无害！”她简直为李翟的冥顽不灵而头痛，一个宠就这么让她难以割舍吗？闹成这样就是为了他。如若王汉卿站在她的面前，就是杀他一千次都不解恨。
“怕是为了您自己吧！”讥笑着，她将唇角的鲜血抹开，血痕落下她的面颊上，红的诡异刺目。“李情才是正统的天子，而您是舍不得他的皇位！”
第二百四十二章
秀丽的眉毛一挑，仰起脸，烛火将她的脸衬托的如石雕般。生命里失去了一切可以赖以生存的活物，只能剩下冰冷的龙椅，也是要靠她苦心经营十多年才能得到。只是为了一个正统天子的血脉，就要拱手让出吗？办不到！
李翟眼里，火一样跳动的疯狂，灼热的伤人。反倒是将独孤息泪心头的怒火给熄灭，她嘴角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翟儿，不是任何的事情，靠着你的一厢情愿就能达到的，着魔的疯狂只会让结果置于毁灭。
下一刻声音出奇的温和，伸出一双保养极好的玉手，按压在李翟的肩头。对上李翟燃烧至红的眸子，柔声道：“不要说母后没有为翟儿你考虑，你最后的要求母后一定会为你做到。”幽亮眼瞳里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李翟急促喘息的胸口慢慢的舒缓开来，有些不置可否的看着独孤息泪。“母后真的答应？”她和独孤息泪是母女，反差的性情并不能抹去她们太过于相似的地方。在充满母爱的目光后，所隐藏的一切，她都明了，心里只是暗暗一笑。
“你不相信母后？”一丝被伤害的伤痛流露在脸上。
“朕相信，但是朕更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
宇文风行色匆匆，入了李情的军帐，神情颇为激动的将怀中的飞鸽传书取出，交给李情。
“这是？”李情拿在手里，打开一看，眼神倏然亮起。将几行密密的蝇头小楷阅完，再看宇文风，两人相视一笑。这个消息无疑对此时的僵局有很大的帮助。
弦月，你和孩子再等一等，本王很快就能和你们团聚了。他将纸条用烛火燃去。一展深锁多日的愁眉。“先生，本王也该到露面的时候了。”外界传闻，晋王被刺伤，危在旦夕，就连军中都鲜有人知道他到底如何。
宇文风点点头，“决战的那天，当晋王出现在军中，意气风发之时，军中士气鼓舞，此战一定告捷。”
李情一笑，转身站在挂起的地形图前，食指在上轻轻游走，抚摸过每一条墨线。每一次的抚摸，清晰的记忆与他身体中的热血交相辉映。手指停在图中朱笔勾勒处，心里低声说道。
“父皇，儿臣终是回来了。”眼底涌出的泪始终未曾落下。从前，他因自己的身世，在心里也曾经怨恨过过世的先帝。恨他的无情，恨他对所爱之人的残忍。时过境迁，他面临和先帝相似的情况下，才能深刻的体会到当时的那份抉择，难以取舍。
“晋王，您要见一见王汉卿吗？”宇文风在一旁提醒着。他来军中，所作的一切，也该给晋王一个解释了。
“他如何了？”想到那份密函上尤为重要的提到了王汉卿，李情免不了摇头。他答应过凝香，不会用王汉卿做任何利益的交换。可一切的一切，都难以避免的和他纠缠在一起。
身上的伤已经开始愈合，王汉卿支起身子，身体的移动免不了又是一阵扯痛，好在能下地行走。他小心的从床上下来，摸索着往外走去。
“侯爷。”宇文风立身在帐外，见王汉卿正要出去，伸手拦住。“您的眼睛看不见，还是不要随意的走动。”
“宇文先生，可是晋王要见我了。”他淡淡一笑，算算时日，和他估摸的差不多。不等宇文风回答，“带我去见晋王。”
帐中，李情和他面对面而坐，很难想像多日前，眼前这个看不见东西的男人可以在一瞬间刺伤自己，尤其想不透，他只是刺伤而没有一剑杀了他。
“晋王在想，为何当初只是将您刺伤是吗？”王汉卿仿佛可以看透李情的心思。
“既然要杀本王，就该一次成功，可你没有。”第一次，李情用正式的眼光看待王汉卿，“本王确实不明白，尤其你说过，本王不会白白的挨了那一剑。”
狡黠的笑容浮现，淡蓝色眸子里夹含一丝笑意“您挨了一剑，我也差点命丧黄泉，如果不是这样，又如何有机会等到您夺回皇位。”
“你又如何能得知，本王会等到这一天。”李情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丝笑意，好像有一点开始明白王汉卿的用意。
“天下，需要真正的王者去统治，真正的王者，不仅要有杀天下之狠，更要有恕天下之德！而晋王您正是两者兼有。”他伸出手臂，将手掌向上摊开。“我王汉卿在被独孤太后派来见您的路上，就考虑好，此行不是以太后的使者来见您，而是要和您结为盟友。”
“盟友？”抬眸望着他，“本王该相信你吗？”
“我用自己的命来交换您的信任，这还不够吗？”
“可你也是在考验本王。”若是当时下令杀了王汉卿，今日哪里能有任何的条件来和云蕊相谈，王汉卿分明在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一切。这是这般的算计，虽然巧妙，但是太过于凶险，也许在伤不了对手的情况下，还赔了自己一条性命，他完全是再搏这一次。
“盟友之间除了相互的利益，也要考虑之间的信任，不是吗，晋王。”独孤太后召云蕊入宫寻求援助的事情，他是知晓的。一场苦肉计要演的逼着，才能发挥效果。刺了晋王一剑，换来他差点性命不保。这样一来，独孤太后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里，就会横生枝节。他要的，恰恰就是这细微的变故。
伸出的手又一次向前示意，李情望着他，下一刻，干脆的抬手与之击掌。
盟友！也许他会是个不错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局势也越来越紧张。
云蕊已经随同郡马入了京师，随同而来的大军驻扎在京师五十里外，名义上是以留守为名，却是以半包围的形式困住了李情。所幸是，宇文风早一步备下了粮草，不然在这个季节，全军难以在战后支持到现在。
帐中的炉火随着李情来回不断的走动，而微微跳跃。今早他接到了线报，现在守着京师最后一道防线的将领原先是他随身的侍卫顾明。师出名门，也是一等一的猛将，能力自然不容小觑。
帘子掀起，宇文风走了进来，脸色不太好看。“晋王。”
“说吧，再坏的消息也是要听的。”他负手而立，选择了这条路，在没有成功前，再坏的消息也不上兵败的那一刻。
缓了片刻，宇文风才说道，“京师里的探子打听到了，独孤太后亲自封了顾军的母亲为一品夫人，家中各人也御赐了封赏。”
李情冷笑一声，“太后什么时候也用上了怀柔的政策。”顾明纯孝，独孤息泪这一手算是束缚了他的手脚。
“呵呵，太后一介女流，却将权术运用自如，也确实非常人能比。”王汉卿此时出声，“如果没有记错，顾明昔日是王爷您身边的侍从吧。”
“不错，当年他对本王的忠心有目共睹。”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太后必然知道顾明和您当年的交情。这个时候敢用他来防守京师的最后一道防线，必然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此时加封内眷是给他敲一记警钟。”
李情和独孤太后一战无可避免，最能和李情抗衡的人只有顾明，顾家三代受皇恩，即使和李情私交再好，他也已经不是李情一个人的侍卫，而是这几万大军的统领，每一个决定都关乎到他们的生死，和顾家至亲。
“顾明以前曾经救过本王，现今对峙，本王还真的无法下手。”
“若是可以智取，还是不要血流成河的好。”王汉卿淡淡一句劝说着李情。
“若是可以，本王也不想伤了任何一个人。”
单单以他十六万大军的兵力，对付石头城中区区八万的士兵并不是一件难事，只是用武力强行攻下，双方必然都会伤了元气。尤其要考虑到身后云蕊的随军，石头城一破，城门大开，京师犹如毫无防护一般可以来去自如。若是云蕊的随军此时发兵，他腹背受敌，一来不能防御外敌，还会伤了城中的百姓。
该怎么办？他的眼神望着宇文风，见他也是一脸的沉思。攸关所有人性命，谁也不能确定说上一句。
王汉卿长长一声叹息，“晋王，现在的战况也容不下您多考虑，与其事事担忧，倒不如兵行险招。”
“你的意思是？”
“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轻吐一句，跳动的火焰，将淡蓝色眼眸衬的分外妖异。他等的就是最后的一刻，不能置之生死，哪里能换来一线生机。
听了王汉卿的计策，宇文风有些愕然。自己虽是一介文弱书生，却也是师从当朝阁老，见识的达官贵人何止上百，个个都是谋事在胸、机关算尽的之辈。后随着先帝和独孤曜，半生戎马，在沙场上也历经数百场战役，素来对自己的心机和谋略胸有成竹。却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地位卑贱的王汉卿。
够狠！够绝！
*********
第二日，李情一声令下，大军拔营往石头城挺进。却在离其不远处停下，只是继续的驻扎，也无任何开战的动向，倒是宇文风几次来城门前代表李情要和顾明相谈，都被其断然拒绝。
顾明几夜没有合眼，一直都和属下商议战事，双方僵持不下。在他看来，李情是王位最合适的继承人。可身为城中主帅，他断然不会大开城门迎接李情。双方按兵不动，谁也不先行一步开战。
“将军，云蕊公主到。”侍从小声的禀告着，正一头怒火的顾明。
云蕊公主，她来做什么？顾明一愣，还没有发话，云蕊早已经掀起帐帘走了进来，一身的红装看他没有来由的一阵心烦。早些年在李情身边，没有少见识云蕊的刁蛮。况且，她随行带来的大军还跟在李情的身后，是敌是友还尚未确定！
无奈还是上前一步，抱拳行礼。“云蕊公主，这里即将会有战事，还是请公主回京师吧。”
“本公主才来，你就要赶走？”她顺势坐下。
“不敢，只是怕会伤了公主的凤体，末将担当不起。”
云蕊掩起嘴，笑了起来。“本公主身为监军，又岂是会怕了这些。”从衣袖中拿出圣旨递给顾明。“将军好好看看吧，这可是太后给你的赏赐。”
监军？顾明疑惑的看了看云蕊，跪下接了圣旨。当将上面所写看完，脸色变的难看。这无上的封赐，是在警告他，和晋王之间一场恶战必不可免。
云蕊见他脸色一变，低了嗓子道，“本公主知道将军和二哥哥的感情，太后这么做对于将军来说委实残酷。”
“太后的封赐太过于丰厚，末将受之有愧。”他说的低沉。“请公主代为转告太后，末将一定竭尽全力死守城池。”
“将军，自古忠孝两难全，若是让你选择，是要忠？还是要孝？”云蕊试探的问。见顾明眼神一动好似有些动摇，接着说道，“如果能忠孝两全，将军可会去做？”
第二百四十四章
入夜，晋王的帐中烛火依旧，李情随手将纸条扔在火堆里，看着纸条被火舌渐渐吞噬，燃为灰烬。凝目望着一旁未有出声的王汉卿。
“晋王，看来您是考虑好了。”
“你又猜到了？”他的眸子里渐渐没有了温度，“不后悔这么做？”
“人生后悔的事情太多，至少这一次不后悔。”他朝着李情的方向回望着，一双眸子太过清澈，清澈地让人找不住半点破绽，这样直接的对视，那里像一汪荷泽，一寸一寸泥足深陷，看到的，依然是蔚蓝澄澈的天空。
“你这么做也许只是会白白丢了一条命，云蕊对你是有一段情，可她现在是长公主，而你只是一个曾经伤过她的宠，为了你她这么做值得吗？”王汉卿这一招太过凶险，谁也断定不了最后的结果。
他只是浅浅一笑，“晋王，世间上最可贵的就是人的心。可它恰恰最容易变故、最没有保障。贪、嗔、痴、恨、怨、念皆由它而起。我半生都在钻营，看清了人的心。正是因为云蕊此时的身份，我才敢由此一试。此番，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情到了现在的地步，我也是再和天赌一次。”他的笑容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让李情心中原先的担心消散。
滚滚沙尘，在疾风呼啸中扬起一片。王汉卿站在风里，素白的长袍上落满了尘灰，墨色的长发随风扬起，随即，丝丝缕缕的回落在他安静的脸庞上。面对着那城头，他的嘴角噙起一抹淡到若无的笑容。
李情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而来，亲兵上前为王汉卿松开绳索。他伸手在手臂和前襟处，掸去灰尘。仰起脸，迳直的朝前走去，一贯的神闲气定。
城头上的顾明见了李情，抱拳作揖，高声喊道。“晋王，你我往日情分顾明铭记在心。不过顾明身为守城将帅，还请您体谅难处。晋王遵守承诺送来侯爷，顾明也会遵守誓言，只要晋王不发难，绝对不会与云蕊郡主的随军联手攻打晋王。”
李情听在耳里，双手死死握住挂在马背一侧的弓箭，面容冷峻，微微朝顾明点头，眼里看着缓步而行的王汉卿。
“晋王，一切都准备好了。”宇文风在一旁小声道。
“动手吧。”他低低一声。
听了李情的话，宇文风站直身子，将风帽脱下，晶亮的眸子只是朝着对面城头上看了看。少顷，只见城头上一人突然搭箭在弦，“咻”的一声，一道白光朝王汉卿射出。
“汉卿！”云蕊忍不住大呼起来，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几乎是同一时刻，李情拿起马背上的弓箭。搭箭、拉弓。射箭，一气呵成。一根雕翎箭含夹着嘶叫声，越过王汉卿的肩头，硬生生的将射向他的箭打偏，缓冲了力道，却没有将它射落。
倒是王汉卿笑了起来，冷硬的金属带着厚积薄发的力道，射入了他的身体里。这一箭，才是成败的关键。
他听见了箭射入骨头里的声音，呵呵，原来是这般优美的调子，纯粹也短暂。痛自胸口燃起，让他的步子停下，温热的血快速的渗透了白色的衣袍。全身的力气像被一瞬间抽空一般，他只是勉强的站在那里，迈不出一步。
“嘎吱嘎吱”耳边是城门打开时，绵长沉重的声响，敛起眸子，白色的身影，片刻间被染红一片，在滚滚沙尘里，缓缓的倒下，嘴角的笑意浓的醉人。
凝香，我回来了。
*********
城门上，顾明气红了眼睛，一把抓住放箭之人。“大胆，是谁准许你放箭的！”他一向守诺，从不妄杀一人。想不到他的部下却做出暗自放冷箭的事情。
身后是云蕊怒喝，“让开！”她持剑砍在那人肩头，看清楚了来人，神情一愣。“怎么是你？”来的是太后身边的侍卫，一丝怒气涌上心头。原来，太后根本就没有打算信守诺言，让她带回汉卿。
云蕊面色如霜，冷言道，“顾将军，请打开城门！”她命令着。
“不行！”顾明摇着头，“末将不清楚您和太后间的事情，但是我顾明不会让晋王入城，这是圣旨。”
“圣旨？”云蕊凝笑在唇畔，伸手指着李情身后的她的随军，“本宫一声令下，十多万大军兵临城下，顾将军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一定要看城中老小都因为你的坚持弄到血流成河的那一步吗！”
顾明沉声回道，“公主，你为了一个宠这么做，对得起你们李氏宗族吗？”
“正是为了李氏宗族本公主才会这么做。”她扬起脸，“顾将军，你也看见新帝失德无道，朝廷都是太后独断独行。你一家三代深受皇恩，可太后却用你一家老小的性命来威胁你，你心里可曾怨过？晋王才智过人，你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他才是真命天子。如真太后所愿，你杀了晋王，日后你见了先帝又有和何面目？”
“你。。。。。。”他无言以对，凝视云蕊片刻，“公主，你说的忠孝能两全的方法就是这个？”打开城门，拱手迎接晋王入城。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能这么做。
“让晋王入城，你不伤一人，保住了全城的百姓。顺了晋王，助他得到皇位，天下得一明君，你一家老小性命也可保住。这，算不算忠孝两全？！”
顾明紧紧握拳，全身的力气仿佛都集中在这一刻。片刻，回眸对身边的守兵吩咐道。
“打开城门！”
第二百四十五章
李情身后响起众军士的潮水般的欢呼声，城门一开，不动一兵一卒，没有血流成河，就轻易的攻下进入京师的最后屏障。他是该高兴的，可是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兴奋。眼里看着远处，静静躺在那里的王汉卿，黑色的眸子里眼神复杂。
王汉卿，你赢了！最终，你的一搏赢了老天。他冷峻的面容缓缓舒展开，低声长叹。
“好好照顾王汉卿。”李情俯下身子，吩咐着守候在一旁的宇文风。
“是。”宇文风躬身回答着，低垂的脸上，隐含着一丝难以觉察的神情，只因逆着光，李情并没看见。
他随即策马扬鞭高声呼道，“众将士，随本王入城。”周遭军士纷纷而动，声势浩大，簇拥着李情朝城中走去。
只有宇文风还停留在原地，目送着李情和大军的离去，他才缓步走到王汉卿身边。
这一仗赢的凶险，却意外的大获全胜。一切尽数在王汉卿的算计中，果断、狠绝、洞悉人心，也可以说是不择手段！王汉卿，你是个人才，可是你有一颗永远不会臣服任何人的心，注定不会成为晋王日后的良臣。你满腹的才智与谋略如不能被晋王所有，又该如何留着你？看着他伤口处，暗黑色的血如潺潺流水般涌出。宇文风一贯平静如水的脸上，泛起难言的抉择。
皇宫中
独孤惜泪端坐菱花镜前，手中的檀香木梳一下下仔细的梳理着一头浓密的长发，静谧的夜里她一身白衣，殿中一色的水纱描彩宫纱灯在夜风里摇曳，华灯绰绰的光晕里，她身影恍惚的像一缕魂。
宫外细碎却异常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多会停至在她门前。
扑通一声，来人慌乱的整个身子都扑倒在地，也来不及爬起，口中颤抖的回报着，“太后，顾明将军打开城门，放了晋王入京师，现在和云蕊公主随行而来的大军一起往京师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