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娬洛兀自犹疑,突然恍然大悟,说道:“请带路。”

僧人向她行礼,在前引路,他将她主仆二人带到一间紧闭的房门前,“施主,进去罢。”

娬洛向他点点头,转身对绿绮道:“你在外面等着。”

绿绮听话的点点头,站在门口,那个僧人将人带到便转身去做自己的事了。

娬洛推门进去,迎面一阵浓郁的兰草香袭来,她有些迷惑,抬眼望去,收拾得极清静雅致的禅房里,棋桌上,已摆好了棋阵,名家默迹装裱的屏风前面,一个人背对着她而站,那熟悉的背影让她激动万分,指尖轻颤。

“我现在应该叫你什么?王后娘娘?”他略带着讽刺的语声缓缓传出。

娬洛苦涩一笑,却终是不能再怪他,“你--还好吗?”

这句关切的话在他听来却十分可笑,“谢王后娘娘关心,我很好,没有因你们里通外合就被打倒。”

他冷冷的伤害她,明知道她没有。

娬洛红了眼眶,却坚持不去解释,“不管怎么样总算是过来了,百姓们重整家业需要时间与金钱,你若需要,我可以--”

“不需要,”他冷冷的打断她,“不需要你们的怜悯。”

她低下头,“赎罪而已,不是怜悯--”

他穿着长长的黑袍,显得神秘而阴霾,身上一种能够夺人眼球的尊贵气质,她突然想到了他们的孩子,会不会长得像他一样俊美无比。

心口突然抽痛,娬洛逼退眼中将要落下的泪,苦笑。

她长时间静默不语,圣睿好奇的转过身,看到她站在一处光影里,深深低着头,看不出脸上喜恶,但身子却削瘦了好多,他目光渐渐定格到她平坦的小腹上,眸中现出欲滴血般疼痛和忧伤。

按照时间的推算,她现在应该怀孕四个月了,可是她的肚子居然平坦如少女。

他紧紧握拳,冷冷的看着她。

察觉到头顶异样的目光,娬洛抬起头,看到他直盯盯的看着自己的肚子,眸中全是忧伤与痛苦,她轻轻摇头,不可能,他不知道她怀孕的事,他不知道。

不停的安慰着自己,直到听到他凛若寒冰的声音,“你真是个冷血的女人,连孩子都不放过,它是无辜的。”

是什么崩然碎裂在她脑海中。

娬洛感到自己的心正在被撕扯着,啃咬着,原以为孩子夭折这件事只要她自己承担就好,从没想过让他知道,可是他还是知道了。

现在,他正仇恨的望着她,仿佛她就是一个残忍的杀人魔鬼,他的目光让她的心狠狠刺痛。

无从狡辩,她只能默认,始终不敢与他对视。

原本还以为她会解释,说孩子的事是意外,或不是自己的本意,只要她说,他都可以相信她,原谅她,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圣睿闭上眸,沉沉的叹息,他觉得一颗心茫然而疼痛,有股腥甜的气味涌上喉咙,再也压抑不住,他喷出一口鲜血,清秀的屏风被溅染,在上面开一朵异常妖冶的花朵。

娬洛惊恐万分,忙过去扶他,“你怎么了?”

他冷冷的甩开她的手,将一块东西扔到地上,胡乱的擦了擦嘴角便转过屏风,从后门出去了,她追过去,他已经出了房门,漠云挡在门口,眸中有埋怨置问意味。

娬洛站在他面前,祈求他,“让我去见他。”

漠云抱歉的道:“对不起王后娘娘,主人不想见你。”

第一百五十八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说完,漠云也转身离去,娬洛落漠的身影痴痴站在门前,直到他们出了另一个门,消失不见,她才转回房间,趴在地上找着什么?斑斑驳驳的血迹里,一块圆玉安然躺在地上,上面明黄丝线结成的流苏被血浸染,缓缓将它拾起,握在掌手,寒玉的凉意自上而下袭遍她全身,彻骨的寒,冰封她的血液。她趴在地上,终于哭出声来,“原谅我——”

***

马车里,漠云坐在对面,看到皇上因痛苦而紧闭得双眸,忍不住心疼,小声的道:“皇上,现在回去吗?”

圣睿斜倚在厚垫上,脸色苍白若纸,看上去不堪一击,十分脆弱。

“回宫。”他唇间缓缓溢出两个字,漠云掀开帘子吩咐赶车的人回宫,他转身回来,小心的觑着他的神色,怯懦的道:“皇上,属下探听到的消息,这次之所以能够这么快的战退外侵,是因为王爷亲自带兵出征女真国,拦截住了女真调谴过来支援的五万精兵。”

圣睿缓缓睁开眸,眸光黯淡无光,冷笑道:“这么说,朕还要感谢他不成?女真国不过是一个人口稀少的小国,怎么会有那么多兵力?”

“好像是将护城禁军调了出来。”漠云小声回道。

闻言,圣睿冷笑,“女真老国王真是不要命了,湖涂,把护城禁军调出来岂不是自己找死吗?难道他还想跟我军同归于尽不成?”

“大概是有这个意思?”

一声沉沉的冷笑,“小小的姑苏国有了精明的君主,怕是很快就要飞黄腾达起来了。”

喧嚣的战场上,硝烟弥漫,战火纷纷,无数士卒奋力拼杀,灰暗的天空里撕杀声、号角声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激发着大家的斗志——浴血奋战。

战场上尸首陈横。

又一批受伤的士兵被抬回来,圣殷冷冷的蹙眉,沉声道:“现在伤亡多少了?”

一旁军师翻阅了下手上的记录薄,恭声回道:“回陛下,到目光为止一共有一万人马死亡,伤两万。”

狠狠一拳砸在桌面上,圣殷怒声道:“不是说对方只有五万兵力吗?怎么我们十万精兵却迟迟将它拿不下来,还死伤这么多人?”

军师惶恐的解释道:“陛下,对人人马虽少,可不知带兵的是个什么人?战略总是出其不意,让人猜不到他的用兵思路,所以屡次中了埋伏。”

“饭桶。”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冷下脸来。

军师不敢狡辩,只得小声应着,恭敬的站在一旁听候训戒。

帐外长长一声军报声传来,接着一个盔甲战士单膝跪地,伏在地上启奏道:“陛下,女真国统领大将军向陛下宣战,此刻正在阵营外叫嚣呢!”

“不知死活,拿我凯甲来。”圣殷冷声吩咐,高大的身子随即站起来,眸光中蕴含着凛凛的杀意,身边侍从匆忙取来重达百斤的凯甲,小心翼翼的为陛下穿上,圣殷穿上这幅凯甲,身姿显得更加雄伟、挺拨,拿着自己的剑出了大帐,军师等人小心服侍,左右而列跟过去。

由人马自动分隔出来的一道界线两边,数十万士卒发出的呼声惊天骇地,震荡山河。

军师将骑上马上,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庞大呼声瞬间停止,四周静谧下来,只能听得到战火燃烧发出的噼驳声与喘息声。

弓箭手、盾牌前排掩护,圣殷泰然坐在一匹马上,沉声道:“贵军只剩下这么几个人了还叫嚣,难道想以肉相博吗?真是不自量力。”

锐利的目光扫过战场,对方人马寥寥,与自己相比简直就是天地悬殊,他几乎开始冷笑,以这样的战略智谋,自己死伤的三万人马简直就是个笑话,传出去会惹天下人耻笑。

对方一个粗犷的将领出来应战,自称慧文大将军,“我国人少已不是什么秘密,可苏姑国天皇陛下亲自坐阵,十万军马到死伤惨重,这个传出去才会丢人罢,哈哈哈——”他说完便得意的大笑起来。

圣殷脸色一沉,冷声道:“废话少说,你找朕出来是想怎么个输赢法?”

慧文将军笑道:“早就听闻天皇陛下还是圣朝的颛王爷时便屡立战功,身手不凡,在下一直想领教一下,如果这一场你赢了,我将马上撤军,如果你输了,就不要再管我们跟圣朝之间的闲事。”

圣殷冷笑着,目光掠过他身后一抹娇小的身影,他“躲”在人群里。四周众与与她保持着一米的距离,准确的说,他应该是被保护在人群里。

异样的思绪划过心涧,圣殷冷冷一笑,转而望定那个被人群环绕的人,他显然也发现了他注意到了自己,神色明显慌乱一下,猝然低下头去。

难道是他看错了吗?圣殷不敢相信,他居然看到他脸红了。

下意识里,他觉得这个人有些蹊跷。

“撤军就太便宜你们了。”他冷冷的道。

慧文将军显得有些意外,冷冷的道:“怎么?难道陛下想要我们全部的性命,只怕你还没那个能耐罢。”他得意的冷笑。

圣殷发出不屑的声音,讽刺的道:“朕要是你整个女真国。”

听到这句太过招摇的话,慧文将军大怒,将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发狂般骑着战马冲过来,士卒自动让开一条道,圣殷拨剑迎战,身下坐骑黑玄风名如其实,飞快的将他带出去,与慧文将军的长矛首次交峰。

两人兵气碰了一下,均被各自力道震得后退,圣殷冷笑着道:“还不是庸材嘛。”

慧文将军恼羞成怒,再次吼叫着冲过来。

一边应对,圣殷一边寻找他的攻破点,几个回合下来便发现他要害之处只有脖子,身上千斤重的盔甲,他一剑挥过,即便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也只能在他身上划出一道半寸长的伤口,伤不及要害。

而他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开始极力保护自己的脖子,与他保持距离,他使长矛,他用剑,长短度影响,他不能离他太远,而他却能远远的避开他,原以为万无一失,可他没想到,中途他会突然轻功飞起。

第一百五十九章

第一百六十章

第一百六十章当下,长剑便利落地划过他咽喉,尖叫卡在喉咙里来不及喊出,惊恐的双眼来不及闭上,他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圣殷赢了,可他突然在马背上轻一点脚,飞身跃到那堆人群里,众人还沉浸在将军阵亡的悲痛与惊骇之中,反应不过来,被他顺利民的将他们层层保护的人带出来,轻功跃到自己的马背上,黑旋风飞一般带着主人驶回阵营,身后射来的如雨的箭都被它用极快的速度巧妙避开。

他跑阵营后方,军师便立马下令出攻。

对方寥寥几千人,没多久便兵败投降。

圣殷坐在袭椅中,大笑道:“原来他们只剩下那么多人,所有表面上伤亡不大都只是一些假像而已。哈哈,将今天朕掳获的那个战浮带上来。”

“是。”随从领命而去,不一会便将一个穿着盔甲的小个子男子带了上来。

圣殷上下打量了他一翻,讽刺的笑道:“女真不是向来都以高大键壮闻名吗?怎么也有这么矮小的士卒。”

战浮一声不吭,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仇恨的瞪着他,黑黑的脸,眼白显得特别突出。

他好笑的望着他,冷笑道:“个子不大,倒是挺倔,这次的计谋都是你想的吗?”

战浮仍然不语,仇愤的眸光,似能飞出刀子来,凌厉的望着他。

“说话。”他冷声命令。

他冷冷不语。

看着他仇恨倔强的眼神,圣殷突然笑道:“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开口的,来人,将他盔甲脱去,用鞭子狠狠的打,直到他说话为止。”

两旁几个人一起上前将战浮盔甲脱去,外袍也脱去,只留单薄的内衣,可是直到这一刻,他始终还是不肯说话。

鞭子落到肉上,发出脆而重的响声,圣殷一边喝着茶,一边有兴趣的看着他反应,他身子蜷缩在地上,用力抱着自己的身子,尽量只让背部受刑,尽管头上涔出冷笑,牙齿咬破嘴唇,他都没有哼一声。

突然对他多了几分欣赏,圣殷扬了扬眉,并不打算不此叫停,他倒要看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他的鞭子硬。

直到身上仅着的一层衣服被打破,庞大缝隙中涔出血来,露出里面溃烂的肌肤,他才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紧紧蜷着的身子渐渐放开,无力的躺在地上喘息。

行刑的人也适时的停了手。

圣殷将茶盏下,有趣的看向他,刺讽道:“还以为你骨头多硬呢?才不过五十多下就受不了要求饶了吗?”

他像是欣赏洁作般浏览着他身上的伤痕,当看到他胸前微微的凸起时,不禁停下目光,疑惑地走下来蹲身在他旁边,大手将他身上破烂的衣服一把撕掉,露出里面紧紧缠裹却仍藏不住丰满的胸部。

啊——她终于大声叫出来,双手护到胸前,冷冷骂道:“下流。”

圣殷眸色一沉,将衣服扔到她身上,冷冷的站起身,大怒的道:“怎么是个女的?女真国的男人都死光了吗?让一个女人出来应战,简直是笑话。”这对他来说简直是种侮辱。

一旁的人也都尴尬的移开目光。

地上人冷笑,用同样讽刺的口吻道:“就算是女子,如果不是这次你使诈,我就赢了,赢了战功赫赫的天皇陛下,世人应该就会将我骁莠儿的名字传颂于后世,供人敬仰。”

哈哈哈,他突然发出狂妄的笑声,转身望着她道:“你说朕使诈,是你使诈才对罢,明明快输了却还想奋力不博,设计出比武这种雕虫小计来唬弄朕。”

“但你不得不承认,这之前你都输了。”莠儿冷冷的道,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把衣服重新穿上,虽然已经破得不成样了,但总比没有强。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由你来掌军?”他冷冷的望着她,口吻强烈不容抗拒。

莠儿轻笑,极不屑的抬头看着他,“即为战浮,要杀要刮悉听君便,你别想从我嘴里问出任何话,狗贼。”

最恶毒的一句咒骂,却另他笑了,圣殷沉沉的笑出声来,她倔强的模样倒与那个人有点相像,想到此,他不自觉得多看了她两眼。

她跪坐在地上,衣不蔽体,双手极力的抓住能抓到的衣服遮挡身体,脸上油污掩盖了她原本白晰的肤色,细看之下,他发现她是不丑的。

在他的目光下,她脸上渐渐发热,极大的羞溽感让她紧紧闭上眼,不愿意再看眼前这不堪的画面,她堂堂骁亲王之女居然会伦落到现在的地步,如果父亲知道她现在受到这样的侮辱,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可是她不后悔,代父出征。

“将她带下去罢。”圣殷沉声道,转身坐到裘椅中。

骁莠儿被几个人拖出帐去,她的目光也不再有恨,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绝望与平静。

算算日子,再有十天就是他们成婚的日子了,他要赶快赶回去,不能让她等得太久,圣殷沉声道:“攻城和占国的事就交给顾将军与军师来办,朕要先行赶回宫去。”

顾将军抱拳道:“陛下此次就不该来,即将大婚,让王后娘娘一人守在宫中,这本来就说不通,现在回去正好。”

圣殷浅笑着,并不作声。

帐外嘈杂的声音,战浮咒骂声与士卒的厉喝声混杂成一片,交织成最现实的人性与挣扎。

“陛下回来了,小姐,陛下回来了。”殿外遥遥传来的欣喜的嗓音似不真切,娬洛从琴岸后站起身,迎到正殿,绿绮一路欢喜雀悦跑进殿来,“小姐,陛下回来了,正往这边来呢?”

娬洛微微笑了笑,语声平静的道:“是吗?这么快就打完仗了?”她话里全然没有高兴,有的只是欣慰与不知所措。

他回来了,就意味着婚典将如期举行,五天后。

“小姐,陛下回来了你不高兴吗?”绿绮奇怪的看着她的反应。

她探究的目光让她猝然低个头,小声的道:“没有啊,我只是有点意外而已,一场杖居然这么短,还以为杀戮是件困难的事呢?”

绿绮皱眉道:“小姐,你在说什么呀,奴婢一点都听不懂。”

娬洛正要说话,殿外已经有陛下架到的声音响起。

她与绿绮忙恭身站到门口迎架。

第一百六十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娬洛极不自然的恭声轻启,这一句臣妾让她的心沉重万分。

圣殷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便笑了,是对别人从未有过的——温柔的笑。

“朕不在的日子你还好吗?有没有想朕。”他将她轻轻拥进怀里,闻到她身上独有的幽凉的香味,奇迹般让他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

“陛下好吗?战事可还顺利?”她刻意避开他的问题,目光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