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禹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公寓里已经没有人了，黄婶的钟点时刻不是这个时间，菁菁自然是上学去了。他竟睡了这么久！棕禹起身，看到搭在自己身上的有着HelloKitty幼稚图案的被单，心想，郑秘书还真是尽职尽责。菁菁给他留了字条，说厨房里有皮蛋粥，在微波炉里热一热就能吃，想必是说的早餐，大概没想到他会睡到午时。菁菁还在便条下面注了一句——“不是我煮的，是黄婶煮的，可以放心吃。”
棕禹浅笑。
想必是因为来得太晚，从他一出现在公司一楼大厅，便能感觉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向他扫射了过来。他在电梯里遇到高副助，后者笑着对他说：“恭喜你。”棕禹一时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礼貌地笑笑，点头致谢。
郑秘书打来内线电话，“晚上要不要约菁菁吃饭庆祝一下？”棕禹问：“庆祝什么？”郑秘书心想，以棕禹的性格，自然会认为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郑秘书说：“就算你认为这不太重要，可是菁菁却不会这么想吧。”棕禹问：“什么不太重要？”郑秘书说：“总经理不是要收菁菁为养女吗，董事长已经在晨报上做出声明了。”董事长？棕禹揉了揉眉头，母亲？
那份晨报放在棕禹的办公桌上，果然是母亲所为。说到那晚在餐厅与他共进晚餐的小女孩儿，邵家将收其为养女。菁菁自十岁入孤儿院…以下皆是外界对菁菁的猜测，非常多样，非常丰富。棕禹甩下报纸，他什么时候说要收菁菁为养女了？终于知道昨晚宋乔生为何要找他了。
棕禹回了仰山道的大宅，母亲正在阳光花房里打理花草。棕禹直接说：“我的事是不是可以让我自行处理？”邵秦明佳回头看了一眼儿子，继续打理花草，漫不经心地说：“不是叫你早上回来吗，可惜你回来得太晚了，没有商量的余地。”棕禹说：“我工作很忙。”邵秦明佳果断地说：“所以我替你决定。”
棕禹说：“妈…”邵秦明佳打断他说：“那小女孩儿你不是喜欢吗？乔生说过你想收她为养女。怎么，我让她冠上邵家的姓，玷污她了吗？多少人梦寐以求，却无从得到呢。”棕禹说：“不是这个问题。”邵秦明佳马上说：“那是什么问题？这样的事你倒正正经经找我来理论，棕禹，你为什么偏偏对那小女孩儿的事这么关心？”棕禹简直想笑，“妈，你说到哪里去了？”邵秦明佳说：“你和子欣发展得怎么样了，怎么不见你约她？”棕禹说：“我说过了，我工作很忙。”邵秦明佳说：“工作忙，工作忙，我看是你没有放在心上！对那小女孩儿你倒上心得很。”
第18节：第三章虚幻的火花(6)
棕禹知道自己说不过母亲，亦不想与她争辩。其实对这件事，他倒没有什么好反感的，只是想到母亲没和自己商量便私下作了决定，他这样king的人，自然是受不了，总是要反抗一下。
棕禹出了仰山道，方才想起菁菁来，好在郑秘书已将手机交给菁菁，自然方便联系。棕禹打电话过去，那边静悄悄的。棕禹说：“菁菁？”菁菁“嗯”了一声，想必她已经知道了吧。
棕禹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他与她有一定的相处模式，总是朋友似的，如今听她的语气，仿佛要他拿出长辈的身份。他问菁菁：“现在在哪里？”菁菁说：“学校今天下午放假，西贤哥哥请我吃冰激凌。”棕禹皱眉，这么冷的天气吃冰激凌？等等，西贤是谁？
棕禹赶到冷饮店里时，看到菁菁与一个比她稍微年长的男孩儿坐在角落里。男孩儿站了起来，很有礼貌地自我介绍说：“叔叔，我叫王西贤。”西贤见到棕禹来接菁菁便离开了，还对菁菁说，改天有功课不懂，可以再找他。菁菁甜甜地笑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棕禹望着他的背影，问菁菁：“你同学？”他知道菁菁并不是一开始就能和同学打成一片的孩子，更别说男孩子了。菁菁有点儿诧异地说：“他是郑阿姨的儿子。”郑阿姨是谁？仿佛他认得一样。棕禹想了半天——郑秘书！他揉揉菁菁的头发说：“你倒是挺能随遇而安的。”
菁菁肚子饿了。棕禹带菁菁去吃晚饭，还是从前去过的那一家。
菁菁不时偷偷抬头看棕禹，他实在忍不住了，问她：“看什么？”菁菁支支吾吾地说：“宋叔叔找不到你，他以为你来找我了，就打电话给我…”棕禹见她支吾了半天说不到重点上，问：“所以呢？”
“宋乔生说，你发了一顿脾气。”菁菁问，“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她问不下去了。母亲这样冷漠待她；棕禹与她非亲非故，凭什么要喜欢她、收留她？棕禹岂会不明白她的心思，说：“对，我可不想像报上说的，收养你当养女。”他原本是在逗她。
菁菁沉默着不说话，有些沮丧，全世界就只有她是多余的。
棕禹说：“不要哭给我看。”菁菁眼睛都湿了，她心里难过，想到早上出门的时候，突然对棕禹产生了很多好感，顿时觉得有些委屈。母亲觉得她是一个大麻烦，棕禹想必也这样认为。
棕禹说：“你哪里见过我这样年纪的人有这么大一个女儿的。”棕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隔着桌子伸手来捏菁菁的小脸。菁菁木木的，任他欺负着。棕禹问：“喝不喝饮料？”菁菁说：“你以前总是让我喝酒的。”棕禹睁大了眼睛，有吗？棕禹说：“从今天开始改喝饮料。”菁菁甜甜地笑起来。
临走时，侍者送来糕点，菁菁喜吃甜食，哪里管那么多，边走边吃，吃得满嘴都是。听到棕禹低低咒骂了一声，以为是说自己，一抬头，一股香水味飘入鼻翼，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虽然只在报上见过她一眼，菁菁却是认得她的——林家瑜，不管是照片还是她本人，菁菁都不得不承认，她相当好看。
林家瑜是与朋友一同过来的，她听说棕禹常来这家餐厅，时时碰碰运气，今日真是赶巧了。棕禹让菁菁去车上等他，菁菁翘起嘴来，低声对棕禹说：“宋叔叔说你很…”她学着乔生的样子摊开手，棕禹闷声地笑了，低声回她，“小丫头！”
菁菁乖乖去车上等他，隔着车窗，见林家瑜和他有说有笑，还时而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有人路过时，便贴身靠向他。
棕禹上车后，为菁菁扣安全带，菁菁问他：“她是你女朋友吗？”棕禹说：“怎么？”菁菁说：“我不喜欢她。”棕禹问为什么。菁菁也说不上来，就是不喜欢。棕禹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她不是。”
“什么？”
“不是我女朋友。”
第19节：第四章朦胧的心悸(1)
第四章朦胧的心悸
棕禹那日上班的时候，总觉得右眼跳得厉害。宋乔生让他稍作休息，可那上千万的代理单如何肯放过他。忙到晚间，办公室的电话突地响了起来，棕禹与宋乔生相互看了一眼，这么晚会是谁？电话离棕禹最近，可是他懒得接。宋乔生拿起话筒，棕禹听他说：“黄婶。”耳朵不觉竖了起来。
宋乔生说：“医院？”并向棕禹投去一个眼神。棕禹起身去抢电话，拿过来时电话已被挂掉。宋乔生说：“黄婶送菁菁去医院了。”棕禹忙问：“车祸？”宋乔生没好气地说：“应该是生病了，小孩子，感冒之类的病…棕禹，有耐心一点儿嘛…来，坐下来继续讨论…棕禹，动作不要那么快嘛…”
棕禹到了医院之后，黄婶一个劲地向他道歉。黄婶说，她女儿坐月子，她离开了几天，今天才回家，担心菁菁一个人在家，所以晚间就去看她，想不到她睡在床上，全身都在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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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禹不知道黄婶离开了，也不知道这几日都是菁菁一个人在家。菁菁吃了药睡着了，不知是生病的原因，还是冻着的原因，脸上红扑扑的。棕禹责备黄婶怎么没有通知他，黄婶说：“菁菁说她会告诉你的。”棕禹突然想了起来，公司产品开发马来西亚版以来，他就很少去看她了。就算她想说，想必也没有机会。
可是她可以打电话啊，棕禹心里愤愤地想。
他这晚从医院接她回到公寓。
翌日，棕禹早起，听到菁菁咳嗽。他打电话给宋乔生，欲购这附近的一层公寓。棕禹说，他要菁菁搬来与他同住。
棕禹转身见到菁菁倚在门边，恍惚旧时也有那么一回。菁菁睡眼蒙，以为是自己眼花，好像还在做梦一般。棕禹厉声说：“回去，把鞋穿上！”菁菁吓了一跳，睡意全无。黄婶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到愣在门边不知所措的菁菁，便说：“菁菁，小心着凉，快去穿鞋。”
菁菁这才转身回房去穿鞋。黄婶在厨房里对棕禹说：“小孩子要用哄的。”
菁菁与棕禹从相处算起，至今已过了四个月，坐在一起吃早餐这还是头一遭。菁菁的头发长了一些，齐肩了。脸也圆润，比旧时略胖了一点儿。棕禹问：“生病时怎么不打电话过来？”菁菁低声说：“你忙。”棕禹默不作声，她将他当做外人了。菁菁怕他生气，忙说：“我有打电话给西贤哥哥，可是他手机占线。”棕禹脸色铁青，对菁菁说：“不管什么事，下次要先打电话给我。记住，我是你的监护人。”菁菁“哦”了一声，有点儿勉强，似乎并不乐意。
第20节：第四章朦胧的心悸(2)
虽然这样答应下来，可是因为惧怕的关系，菁菁依然极少打电话给棕禹。只有那么一次，不得不打。学校期中成绩下来，要开家长会。
菁菁与棕禹换了新居，可是棕禹很忙，他回来时菁菁时常已经睡着，他偶尔会进到卧室里来看看，为她盖盖被子，这一切菁菁并不知道。棕禹早上要么早起到公司，要么他起来时菁菁已经上学去了。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偏偏那么阴差阳错，两人总是凑不到一块儿。
那日周六，菁菁早起等棕禹，想要对他说家长会的事情。黄婶张罗着她吃过早餐之后，棕禹的房门还紧闭着。菁菁若有若无地向楼梯处望去。黄婶仿佛看出些端倪，说：“邵先生一早就去了公司。”菁菁应了一声，十分失望，原来以为周末可见到他人，现在落空了。
菁菁坐在沙发里绞指甲，黄婶问她怎么啦，菁菁轻声说：“学校明天要开家长会。”其实菁菁不那么确定，棕禹是否愿意去为她开家长会。
黄婶拍了拍菁菁的头，安慰她说：“等先生回来你再对他讲。”见菁菁似乎有些坐立不安，黄婶建议，“或者现在就打个电话过去？”菁菁坐在沙发里没动。黄婶问她成绩如何，菁菁说：“差很多。”要知道她很努力了，但是进度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因为基础就落了一大截。黄婶以为菁菁谦虚，啧啧夸了她几句，菁菁的心情更坏了。
正巧，西贤打来电话，他在电话那边提醒说：“菁菁，今天下午要去补习英语哦。”菁菁有气无力，只想生病，这样哪里也不用去。西贤仿佛听出她有些不快，问：“怎么啦？”菁菁说：“我不想去了。”然后挂了电话，哪知西贤匆匆地赶了过来。他送菁菁回来过几次，记得到这里的路。
黄婶拿了水果让西贤吃，菁菁闷闷不乐，黄婶在旁边开她的玩笑，直追问：“怎么不高兴了？菁菁，和谁吵架了？这是你的小男朋友？第一次来吗？叫什么名字？”西贤很是大方，咧嘴说：“王西贤。”西贤带了菁菁出去，他是骑脚踏车来的，菁菁坐上去，也不问他去哪里，西贤便带着她去了海滨公园。
那时已是初夏，正赶上周末，公园里人来人往的，非常热闹。大人都带着小孩儿出来。西贤拖着菁菁走，还买了她爱吃的冰激凌。西贤问菁菁：“下午要不要逃课啊？”菁菁说：“算了吧。”想一想何必逞一时之快，菁菁转身想走，西贤却挡在她前面。菁菁抬头看到西贤倔犟的神情，她一直都觉得他很和蔼，第一次对他有些畏惧。西贤问：“怎么不开心了？”他不让她离开，菁菁妥协了，便说：“明天要开家长会，我很担心。”
西贤哈哈地笑了出来，“就为这事？”菁菁瞪了他一眼说：“你成绩好，当然不会在乎，再说…再说…”菁菁低下头去，西贤跟着低下头去，俯视着菁菁，问：“再说什么？”菁菁说：“我想，他太忙，根本没空去。”菁菁一开始不知道如何称呼棕禹，叫叔叔？棕禹会说，我们有相差那么多吗？再说这样叫会有代沟。或者你直接叫我的名字——棕禹？可是菁菁叫不出来。
第21节：第四章朦胧的心悸(3)
菁菁想，她的成绩已经够差了，若再请不来家长，老师会不会气得跳脚啊，她可不想当问题少女。西贤问：“你问过他了吗？”菁菁摇了摇头，西贤说：“真是杞人忧天。”西贤让菁菁打电话过去，菁菁犹豫了半天，他鼓励她说：“怕什么，他又不会从手机里跑出来。”
菁菁淡淡地一笑，拨了棕禹的电话号码，这还是菁菁第一次打电话给棕禹。可是，没人接。西贤说：“也许他把手机放在家里了。”西贤把菁菁从绿葱葱的草地上拉起来，菁菁问：“去哪里？”西贤说：“去找他啊。”
青春多么张扬快乐。西贤跑在菁菁的前面，穿过草地。他穿的薄夹克外套并没有扣上，衣角在夏日空气中翻飞，不时打在菁菁被西贤拉住的手腕上。风从耳边刮过，菁菁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西贤拉着菁菁来到棕禹的公司楼下，那是菁菁必须扬头才能看到顶的摩天大楼。淡蓝色的有机玻璃反射着太阳光，闪耀得人睁不开眼。棕禹的手机还是没有人接，菁菁并不知道他在几楼，只得与西贤在二楼的露台上喝冷饮。她现在倒不怕了，可惜西贤只坐了一会儿，有同学打来电话，他必须去补习班。
菁菁一个人在露台上一直等到冷饮店打烊，她只得坐到护栏上去，霓虹灯点亮，这城市灯火通明，壮丽非常。菁菁抱着膝安静地坐在那里，忽听得手机震动，竟是棕禹。
棕禹开会出来，看到几个未接来电，他漫不经心地查看，看到菁菁的名字，立刻精神抖擞起来。一个、两个、三个…整整六个。棕禹忙拨了回去。菁菁在那头略微调皮地笑，问道：“你猜我现在在哪里？”棕禹倒第一次听到她这样的语气，心里也柔和起来，他放慢了脚步，停在走廊的窗前专心讲电话，“嗯，在同学家？”他认真地猜起来。菁菁笑着说：“不对，再猜。”
棕禹微微皱着眉头，她这样叫他猜，一定算准了他是意料不到的吧。棕禹倚在窗边向楼下望去，霓虹灯的光里，远远望见二楼露台上坐着一个孩子，棕禹心里打了个突，心想，真危险。一边对菁菁说：“总之如果我想十分钟之内见到你，应该不太可能吧。”菁菁咯咯地笑道：“我在你公司楼下，二楼露台上。”棕禹吓了一跳，伸出头去瞧个仔细。他不禁咒骂了一声，风一般地下楼去。
菁菁原本以为棕禹见到她应该很高兴才对，哪知他劈头厉声说：“你坐在那里干什么！”菁菁吓了一跳，忙跳了下来，原本展开的笑僵在脸上。棕禹这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有点儿激动了，抿了抿嘴试着平静地问：“你找我有事？”菁菁又不是傻子，这个时候说家长会的事情，她就是白痴。菁菁眼里一闪，摆手说：“没，没事，只是刚好路过。我并不想，并不想给你增加麻烦的。”她慌忙解释。
棕禹一脸懊悔，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指指护栏，随即放弃了解释，他何必这么着急对她解释，这不像他的作风。棕禹耸耸肩，“吃饭了吗？”菁菁摇了摇头。
第22节：第四章朦胧的心悸(4)
棕禹还是带菁菁去从前那家餐厅吃饭，菁菁吃得很安静，几次想开口说家长会的事情，又咽了下去。
棕禹开车回到公寓，菁菁松开安全带，犹豫片刻，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棕禹没有发觉她的不对，让菁菁下车，她呆站在一旁，棕禹说：“十点过了，快上楼睡觉。”菁菁鼓起勇气，终于问道：“你明天有空吗？”棕禹说：“明天？”棕禹是工作狂，他想了想说：“明天有一个案子要谈，怎么？”菁菁马上说：“没事，只想和你一起吃饭，家里一个人…一个人太无趣了。”棕禹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好啊，我晚上回来接你，我们出去吃。”菁菁木木地点了点头。
因为要开家长会，菁菁第二日起了个大早。黄婶的早餐还没有弄好，菁菁在厨房门口看到一团一团的雾气，突然想起旧时在家里，母亲为家人蒸馒头，雾气比这还浓。菁菁眼里一热，换了运动鞋悄然出去。
棕禹这日睡过头了，九点钟才起来。他在沙发里坐了一会儿，不见菁菁下楼来。他打算上楼敲门，转念一想，她上学起得早，难得一日可以贪睡，自然让她睡去。可是等到十一点，她的房门还没有打开，棕禹不禁疑惑：没道理睡到十一点啊！房间里没有她跑来跑去的身影，显得有点儿冷清。
黄婶到书房来问棕禹要不要准备午餐，他一愣，说：“就在家里吃吧。”接着让黄婶上楼去叫菁菁起床。
黄婶说：“菁菁一大早就出去了。”棕禹微微一愣，出去了？便问：“是去同学家里？”黄婶回答：“先生不知道吗？菁菁今日开家长会。”她还以为棕禹过一会儿也会出去呢，这才特意来问是否要准备午餐。
棕禹突然明白菁菁为什么昨日到公司来找他，他揉了揉眉心，这样的事情，她怎么不对他说呢？棕禹立刻驱车去菁菁的学校，才扣上安全带，乔生就打来电话，“下午三点之前赶来王朝酒店，我已订好会议室。”棕禹说：“乔生你代我去吧。”乔生问：“怎么了？”这案子他不是一直非常重视，总是亲力亲为的吗？再说商务谈判这种事情，自己并不熟悉。棕禹想了想说：“你先做好准备，我尽量赶过来。”
棕禹的车停在学校门外。因为是周末，隔着铁门望去，学校操场上空无一人。
安保人员何曾见过那样的名车，赶忙从传达室里出来问他找谁。棕禹说：“我是来开家长会的。”那人问：“几班？”棕禹说：“五班。”那人又问：“叫什么名字？”棕禹有点儿不耐烦地说：“邵菁菁。”那人瞪了棕禹一眼，“校内不能停车。”
两人正争执不下，校内的绿荫道上走来一个女子。那阳伞打得很低，看不到她的长相。安保人员叫了一声：“孙老师。”
阳伞慢慢抬起来，像电影里的慢动作，粉彩阳伞下面的她，戴着细小的银链，那坠子是一枚雪白珍珠，在她胸前微微滚动。而后他看到她的面容，唔，怎么形容？极其平凡，眼角、鼻翼都是那么不起眼。只见她淡然地笑了一笑，有一种学生气，昭示着涉世不深的纯真。
第23节：第四章朦胧的心悸(5)
棕禹听到安保人员说：“孙老师，你来得正好，你们班的家长会结束了吗？”他向棕禹瞅了一眼说，“他说来开家长会。”那位孙老师向棕禹点头微笑。棕禹也点头微微一笑，这种事情他向来拿手，不过是商场上的基本礼貌而已，即使脸上笑着，也不表示他是真心高兴。
她伸过手来，自我介绍，“我叫孙钦，是实习班主任。”看她年纪轻轻，仿佛比菁菁大不了多少。孙钦仿佛洞察了棕禹的想法，她说：“我虽然还没有大学毕业，不过已经有了两次实习的机会。今天早上的家长会，只有邵菁菁的家长没有到。”年轻人总是极力证明自己，至少她的推断能力还不错。
孙钦打量了棕禹一番，“你是她的哥哥？”棕禹没有解释，只说：“对不起，我迟到了。”孙钦说：“现在还不晚。”棕禹说：“不论什么原因，总是我的不对。很抱歉。”他一向习惯对自己高要求。孙钦对他有了几分好感，“邵先生好面熟啊。”棕禹知道她不是在说客套话，大概在某本杂志上见过他也说不定。棕禹笑了笑，并不说话。孙钦指着学校对面的一家冷饮店说：“家长会已经结束，不过大家现在应该都没有走，在对面喝冷饮呢。我想菁菁也应该没有走才对，你可以去那里找她。”
菁菁没有想到会在冷饮店里见到棕禹，不禁有些恍惚。虽然看到棕禹推开了门，她也不确定是不是他，她当下的反应只是愣在那里，一根冷饮的吸管碰着嘴角，有些傻傻的。孙钦从棕禹身后走出来，柔声向同学们问道：“菁菁呢？”菁菁这才站了起来，不自然地让棕禹坐在她的身边。
菁菁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并不是难过，相反地，她心里有一种感激。菁菁坐在棕禹旁边一直乖巧地不说话，他的形象在她心里突然高大起来。
孙钦对棕禹谈到菁菁的成绩，菁菁怕棕禹因自己的成绩不好而生气，一直低着头拨弄那根变了形的吸管。
想不到棕禹拍了拍她的头，对孙钦说：“是我因为公事太忙，反而忽略了她。”菁菁心里一热，不知为什么，低着头掉下一滴泪来。冷饮店里的温度很低，她不由得向棕禹靠过去，手里是冰镇的汽水，凉到手心里，心里却是热的。菁菁听到棕禹叫她，她抬起头，对他笑了一笑，眼里泪光闪闪的。
棕禹愣了一下，随即接着刚才的话问她：“放学之后，再请人专门辅导，可以吗？”菁菁有一丝犹豫。棕禹看破她的心思说：“不麻烦。”菁菁便放心地点了点头。孙老师便说：“这样再好不过了。”她站起来，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好啦！同学们，邵菁菁的哥哥因为迟到了，我们要给他一个小小的惩罚，让他请我们吃冷饮加午餐好不好？”大家都拍手叫好，棕禹说：“大家想吃什么尽情地吃，以后还请大家多多照顾菁菁，她才转学过来，什么都不懂。”孙老师笑着说：“邵先生，你这是在贿赂我们。”同学们都呵呵地笑了。
有一个男生突然站起来说：“他是邵棕禹，我在杂志上见过他。”孙钦觉得这名字十分熟悉，可是当下因为学生直呼其名，她立刻呵斥那个男生，“汪青亚！”
第24节：第四章朦胧的心悸(6)
棕禹并不介意，这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菁菁离他近，听到了，见棕禹并没有要接的打算，菁菁提醒他说：“手机响了。”棕禹说：“不用管。”
宋乔生跟在棕禹身边多年，这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谈判时找不到人。在宋乔生拨了十几通电话、快接近中午两点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他焦急地说：“谈判快开始了，三点钟你能赶过来吗？”棕禹看了看状况，“可能会再晚一个小时。”宋乔生在电话那边说：“不行，我应付不来。”棕禹想了想说：“不行就算了，再找一家。”宋乔生知道棕禹的办事方式，不禁有些疑惑，“可是这家是最好的，不是吗？”棕禹耸了耸肩，可惜宋乔生看不到，但是他听到旁边传来了一个较小的声音。
“我们走吧。”菁菁说。棕禹将电话拿离了耳边，问菁菁：“你不打算再待一会儿吗？”菁菁摇了摇头说：“你昨天不是说今天还有公事吗？”菁菁从他不断震动的手机上来推测，一定是极重要的事情。他肯来她就已经很感激了，真想不到他待了这么久。
棕禹、菁菁起身向孙老师告辞，离开了冷饮店。
棕禹去马路对面取车，菁菁站在人行道上没有动，棕禹不由得停下脚步回望她。虽然这里离家还有一段距离，菁菁还是说：“我自己回去好了。”棕禹略微迟疑，转身去对面取车。菁菁心里倒有些失落，他一句话也没有对她说。
菁菁站在人行道上也不急于离开，好几辆计程车过去了，她竟也不想招手。菁菁突然想坐公车，向前慢慢挪了几步，忽见棕禹的车靠街停在面前。车门咔的一声响，菁菁知道中控锁打开了。菁菁犹豫了片刻，棕禹嫌她太慢，在车内说：“上来。”
棕禹一边开车一边不时地瞄着手表，对菁菁说：“我要去王朝酒店谈一些事情，来不及送你回家，我载你一起过去。可能会花一些时间，你等我一会儿，最迟会在六点以前结束，然后我们再一起回家。”他仿佛只是在陈述自己的计划。菁菁点头同意。
菁菁不知道原来棕禹也是这样好相处的人，这样的感觉，仿佛两个人的心靠得极近，这世上竟有一个人懂得自己。那样的感觉，真真妙不可言。菁菁形容不出来，年幼的心只是认定，这世上会有这么一个人，值得她相信，值得她依靠，值得她付出。当然，这样的感觉并不是男女之情，她还那么小，不明白男女之情。这样的感觉是可以生活在一处，可以时时相依。
果然如棕禹所说，这单谈判一直到晚上六时之后才结束。棕禹与菁菁用晚餐，乔生作陪。棕禹和乔生在晚餐桌上依然还在谈论公事，菁菁不说话，只是默默吃饭。直到后来开车回家，菁菁才有与棕禹独处的机会。因回来得晚些，棕禹让菁菁赶快上楼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菁菁亦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踮起脚在棕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说：“谢谢你今天能来。”棕禹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倒有些语无伦次了，“谢什么，不谢。”他不自然地转过头，她还是个孩子，不明白他的世界，他和女人搂搂抱抱，只有一个目的。她的亲昵太单纯，倒让他有些不适应。
第25节：第四章朦胧的心悸(7)
棕禹说：“你昨天找我是想说家长会的事情吧，为什么不说？这样的事情，你大可直接告诉我，我们可以做无话不说的朋友。怎么，今天对我的表现还满意吗？没有让你丢脸吧？”菁菁微微一笑，感慨地说：“能遇到你真是我的运气。”她又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棕禹这次红了脸。菁菁问：“你不喜欢？以前在家里我对妈妈也总是这样的。”棕禹感到高兴，她将他当成亲人。棕禹说：“可是，我不是你的妈妈。”菁菁笑出声来，仿佛他说了多么好笑的段子。菁菁说：“我知道了。”她原来不知道他也有这样窘的样子，故意逗他的。
棕禹的生活里多出一个人来，也多出许多事。他早已忘了母亲给他安排的相亲对象，一次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可母亲总会安排琳琅满目的约会占据他的空闲时间。他的空闲时间本来就不多，除开和菁菁在一起的时间，更是寥寥。
这样拖了几年，菁菁升到高中，这年冬天，菁菁要和同学出游。母亲打电话来催他，棕禹再次约了裴子欣。
只是单纯的吃饭，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可是就算是无关紧要的话题，棕禹亦不知道该聊些什么。这几年他和菁菁每天都在一起吃饭，按说该说的都说了，早该腻了，可是还是有许多话说。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两个人都沉默着，非常奇怪。棕禹试图回想，他和菁菁在一起时，都聊些什么。唔，都是她唧唧喳喳说些学校的趣事。例如——
她的新朋友深深的哥哥跟人打架，被抓个现行。
深深的哥哥因为成绩不好被大学开除了。
不是，不是，深深的哥哥不是被开除的，是因为没有钱才不能上学。
…
棕禹喝汤的时候，突然轻哼了一声，他已经五天没有见到菁菁了，也不知道深深的哥哥到底是不是被开除了。棕禹摇了摇头，深深的哥哥是谁，干他什么事？不由得哑然失笑。子欣放下餐具，见棕禹对着汤羹发呆，便说：“在想公事？”棕禹扬眉，见她已用完餐，这乏味的晚餐终于可以结束。
棕禹送子欣回家，如接她来时一样的彬彬有礼，彬彬有礼得让人失望。这样的约会不过就是吃饭，吃完了各自回家，这还不让人失望？子欣在后座看了一眼棕禹的侧脸，说：“从海滨路过去吧。”至少这样会与他多待一些时候。棕禹不解。子欣解释，“我想去海滨路走一走。”棕禹点了点头，亦不拒绝。这是母亲安排给他的妻子，两个人这样相处倒也相安无事，棕禹既不排斥，也并不热忱。
海滨路上的昏黄灯光打在棕榈树上，那些灯光一团一团的，如夜里的明珠。让海滨路上一团明亮、一团黑暗地交错着，虽是冬天，可别有一种暖意。走在两旁栽满棕榈树的大道上，总想这样一团光一团光地走下去，仿佛一个希望一个希望地走下去。
车子在身后跟着他们，像蜗牛一样慢慢地开着。子欣走在棕禹的右边，右手边是平静而望不到头的海平面，左手边是他。子欣心里暗暗觉得欣喜。只是这样走着，他不说话，她亦心满意足。
第26节：第四章朦胧的心悸(8)
走过一个红绿灯，一群高中生呼啸地走过去。棕禹不经意地抬头，蓦然心惊，仿佛看到菁菁——她伸手挽着一个小男生。她走的那一天，穿了一件灰色的外套，而那个女孩儿亦穿得和她一模一样。小女孩儿偏过头来对男生说话，不是菁菁，棕禹一颗心才落了地。
子欣说：“想不到现在学校的风气越来越坏了，这么小就开始交男女朋友。”棕禹看了看腕表，十点了，这会儿她大概睡了。棕禹自己每晚因为工作忙到很晚，对菁菁却很苛刻，要求她必须十点之前上床睡觉。
棕禹从来没有发短信的习惯，回到车内，却发了一条给菁菁，“睡了没有？”半天也没有人回，多半是睡了。棕禹盯着手机，不禁有些惆怅。
棕禹这晚回家，公寓里黑漆漆的一片，平常都是菁菁早于他回来，门厅里总是亮着一盏灯。棕禹从酒柜里倒了一杯酒，百无聊赖，站在那偌大的落地窗前，看这城市的灯火阑珊。他出神时与他工作时一样专心，楼上传来细微的声音，他却一点儿也没有听到，直到耳边熟悉的声音响起，“Surprise！”他转身拥住那份惊喜，直转了两个圈，跌坐在宽大的沙发上。
是菁菁的香味，她平时都与他用一样的沐浴乳，不知为何那香气总是不一样。棕禹笑了起来，竟也没有放开她，问：“不是要过两天才回来吗？”菁菁赖在他身上说：“无聊透顶。”她才回来，洗过澡，头发有些湿气，还滴着水，直滴到衣物上。肩头一大片白皙肌肤都教棕禹看到了。棕禹觉得有些不妥，让菁菁起来。菁菁不依，只当平常与他撒娇，说道：“累死了，让我靠一会儿。”棕禹情不自禁，低下头吻了她的肩，那吻很轻，菁菁并没察觉。
棕禹吻过之后很后悔，他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菁菁才下飞机，还没有吃晚饭，棕禹起身为她叫了披萨。
菁菁一边吃，一边又开始她的唧唧喳喳。棕禹问：“怎么会无聊呢？应当玩得开心才对。”菁菁皱着眉头，嘴里还嚼着食物说：“可是他们都有伴儿了，我落了单，没什么意思？”棕禹问：“你怎么落了单？”菁菁脸上一红，不知道该怎么说，见棕禹还在等她回答，她又不会说谎，支支吾吾地说：“…哎呀，反正就是他们都有人一起玩。”棕禹一笑，明白了。他想起在海滨路上见到的小女孩儿，便问：“菁菁，学校有人追你吗？”菁菁的脸就更红了，怯怯地问：“写纸条算吗？”棕禹点了点头。菁菁说：“帮我抄笔记算吗？”棕禹又点了点头。菁菁说：“放学想送我回家算吗？”棕禹伸手去捏她的小脸，有些不悦地说：“追你的人挺多的嘛。”菁菁说：“他们跟我没有关系的。”棕禹问：“不喜欢？”菁菁说：“我怕你生气。”棕禹便语重心长地说：“你现在还太小。”菁菁呛声说：“我已经十六岁了。”棕禹说：“等你到十八岁再跟我讨价还价。”
十八岁转瞬即到。
第五章少女的粉色诱惑
女孩子长到十八岁就会有很多秘密。
菁菁那一年考大学，她素来成绩平平，棕禹早就为她安排妥当。不论考试结果如何，她都要到本市最知名的大学学习画画。菁菁从小酷爱画画，且极具天赋。菁菁事先并不知情，后来放榜，考下来成绩异常优秀。菁菁与棕禹庆祝，她说：“这都是子晴和深深的功劳。”
菁菁从国中开始就有了一个小小的友谊圈子，圈中密友包括深深和裴子晴。菁菁后来才知道，子晴是裴子欣的妹妹。而在菁菁十八岁的这个夏天，棕禹由于受不了母亲的过多唠叨，正式和裴子欣订婚了。
子晴的成绩一向很优秀，菁菁考上大学的时候，她考上常青藤名校，要去美国念大学，加上她的姐姐订婚，裴家在这一季双喜临门，要开酒会庆祝，日子定在八月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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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考试结束之后，菁菁就像脱缰的野马，玩得不亦乐乎，约着深深和子晴逛街、看电影，像是要把从前没有看过的一次性全补回来似的。棕禹有许多个周末见不到菁菁的人影，有一次，却见到有个漂亮女子把车停在楼下等她。女子很有书卷气，看上去比菁菁略大。棕禹站在窗前，挑起窗帘。菁菁嬉笑着从楼上下来，调皮地说：“是孙老师，还记得吗，孙老师？”棕禹有些印象。菁菁这日穿了一件方领黑色上衣，着七分裤，头上挽一个发髻。棕禹见她下楼，有点儿恍惚，这当真还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儿？
女大十八变果然没错，她长高了，也更漂亮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儿了。
棕禹渐渐发觉菁菁不再像以前那般亲近他了。有一次在沙发上，棕禹无意中碰到她，她一下子就弹了起来，棕禹也吓了一跳，活像他会传染瘟疫似的。
棕禹早晨起来，见菁菁的房门大开，对着镜子他不经意看到她在洗漱间里睡意蒙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下怦然一动。黄婶在楼下叫她，菁菁下楼，然后在厨房与黄婶说说笑笑，可是棕禹一进去，两个人就停止了。
菁菁出来接电话，是裴子晴打来的，说她姐姐子欣要去试订婚的新娘装。小女生总是希望自己美美的，子晴要去凑热闹，激动得好像要结婚的人是她。
菁菁眼珠一转，今天是试礼服的日子？菁菁疑惑地向后望了一眼棕禹，他正在看晨报的财经版，仿佛这只是一年中的某一个正常周末，并无不同，不像是要去试礼服的样子，一点儿兴奋感也没有。
棕禹与菁菁的目光在空中交会，两方都透着疑惑。棕禹问：“又是谁来约你？”
菁菁挂了电话，问：“今天要去试礼服吗？”棕禹眉头一皱，伸手去翻PDA，一边问道：“是今天吗？”菁菁有点儿为裴子欣觉得委屈了，说：“哪有你这样的？这么大的事情，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她赌气坐下来，以一种苍凉的口气说：“结婚都是这样的吗？真让人气馁，那还不如不结。”棕禹一怔，说：“男人和女人不一样。”菁菁说：“有什么不一样？”她这些年越发被他宠坏了，学会和他顶嘴，凡事都是得理不饶人。
第28节：第五章少女的粉色诱惑(2)
菁菁在吐司上抹了厚厚一层草莓酱，棕禹说：“小心长胖，到时候又嚷着要减肥了。”她减肥的时候，一连好几天都以水果果腹，他实在是看不下去。菁菁得意扬扬地说：“我喜欢。”棕禹嘴角含笑，简直拿她没有办法。
早餐吃到一半，宋乔生打来电话，黄婶转给棕禹，他起身到客厅里听电话，听了一会儿，问道：“今天？”他转头看了一眼菁菁，那小妮子早警觉地转过身来趴在椅子上，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听他这语气，公司似乎有事，菁菁眨了眨眼，对他摇了摇头，意思是：无论多大的事情，岂会比试礼服更重要？棕禹转身对电话那头的宋乔生说：“你去处理吧，我今天有点儿事情来不了了。”
菁菁笑逐颜开，将那个抹满草莓的吐司递到棕禹面前。“奖给你啊。”棕禹接过来咬了一口，菁菁开始抹另一片吐司，一边说：“对了，我开学以后可不可以住到学校去？”棕禹问：“家里开车送你去，不方便吗？”菁菁翻了一个白眼，餐刀拿在手上，有点儿不悦地说：“怎么一样啊，大学时还住在家里就太没有意思了。”棕禹说：“怎么，要闹独立了？”
菁菁对大学有诸多向往，笑着问棕禹：“你以前大学怎么度过的？”棕禹那时为了离家远些，特意挑了英国，大学生活嘛，乱七八糟的。当然，他不可能这样对菁菁讲，以免树立不良榜样。棕禹说：“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你以为是什么样子？”菁菁眼里流光一闪，比手画脚地开始形容，仿佛她亲身经历过似的，“大学生应当是从图书馆里抱很厚的一摞书出来，不小心滑落，有个很帅很帅的男生，一本一本为你拾起来。很浪漫咧。”棕禹哈哈地笑了起来，“的确很棒。”
菁菁见棕禹很高兴的样子，便问：“那我上大学可以交男朋友吗？”棕禹愣了一愣，菁菁忙说：“你以前说过的，十八岁就可以和你讨价还价。”棕禹问：“你想交男朋友吗？”菁菁说：“当然想，谁不想轰轰烈烈谈一次恋爱？再说青春有限，错过了就补不回来。这可是子晴说的。”菁菁补了一句。棕禹点了点头，那草莓酱突然甜得让人发腻，说：“我从来没有想过阻止你交朋友。只是怕你尚小，不懂得感情。”菁菁挑眉，说：“我看你比我还不懂。”
黄婶炸了南瓜饼端上桌来，轻轻咳嗽了一声，告诫菁菁不可以这样没大没小，菁菁就闭嘴了。
棕禹没有追问下去，匆匆吃过早餐之后，司机载棕禹和菁菁到之前约定好的一家“时尚芭丽”去选礼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