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轩最担忧的,便是这样的回答。

这般强硬的话语,无疑是将他推上绝路,意味着,她在他的心中早已定格。而兄长,便是万般变化亦不能成为情人的。

眼看着他眼中的光辉逐渐暗淡,她却没有能力阻止,她只能在心底一遍遍地叫唤,一遍遍地道歉。但她不能出口,只因她尚且没有自保的能力,又怎能护住他。

清朗的声线淡淡的,却是如誓言一般威震,徜徉在碧笙的脑海之中:“若能伴你一生,做你兄长又何妨。”

心,疼到呼吸不能。她蹙迫的坦诚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她要告诉他,她欢喜他,如他一般。

指甲刺入掌心,微弱的疼痛却让她清醒起来。顿了顿,静下心绪,冷冷开口:“轩哥哥,你误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院,委实不妥。待你伤好之后,还是快些离开罢。”

客套,无疑是最佳的疏离方式。

“伤好?”神情之中悲伤难掩,苦涩地反问。

顿了顿,唇角挑起一抹讥笑,漠然道:“若是此生都不会再好了呢?”

余音落幕,狠戾的拳掌,朝腹间剑伤狠戾的落下。瞬时,白衣沁血,丝丝缕缕的猩红自温热的体内流溢出来,染在渲白的衣衫之上,描摹出艳红的梅花斑点。不过是片刻韶光,鲜血已是染透了大片。

碧笙来不及阻止,只得心中愤慨,自己为何要说出那般过分的话。靡丽的眉宇,拧得紧促,语气中满是心疼肆意,柔声道:“轩哥哥,你这是何苦?”

“你要赶我走…”

碧笙微叹了声,无奈地挽起他健硕的臂膀,动作轻微地带领着男子朝屋里走去。她丝毫没有注意到,男子俊颜中漾起的满意笑容,以及曈眸中迸射出的,那抹地老天荒的目光。

东流逝水,林花春红,太匆匆。

不知觉间,一月已过。

山间清婉的小院之中,稚龄的少女正与容貌卓绝的男子嬉闹着。

“大哥哥,快来抓我呀!”幺妹欢快地奔跑着,红彤彤的小脸肉嘟嘟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委实可爱。两个麻花小辫的尾端系着红绳,伴随轻悦的脚步,划出俏丽的弧度。

萧承轩跟在幺妹后头,走的极慢。他生怕被她心仪的女子看见,说他不顾身体,鲁莽行事。

“幺妹,我要抓住你了。”蹲下身子,轻轻抓住幺妹短小的臂膀,清越的容颜,笑声悠扬不含杂质。

“哈哈哈。”幺妹的小手上,不知何时握了一把泥灰,直直地朝萧承轩的发顶糊里糊涂地抹去。

被抹了半脸的男子,面上没有丝毫恼怒,宠溺地揉了揉小女孩肉圆圆的脸颊,笑容依旧。

“大家快来看呀,大哥哥变成大花猫了!”幺妹憨态可掬,被萧承轩抱住,还不忘四处招手,引人来看。只是,如今是在院子里,哪有别人来看。

碧笙和王婶听到幺妹的娇喊,便知她又在闯祸了。

径直出了屋子,便看见萧承轩蹲在院子,臂弯里抱着幺妹。而发上脸上,愣是被抹了大半的泥灰。

王婶快步上前,自他的手中接过幺妹。狠狠地拍了一下幺妹肉乎乎的屁股,幺妹瞬间从酣畅的笑声,一变为窝囊的哭泣。

“叫你不乖,叫你不乖!”王婶一手打着幺妹的屁股,一边还不忘训斥她:“你大哥哥的伤还没好呢。”

“哎哟喂!大哥哥救我!我快要被我娘亲给打死了!”幺妹含着水灵的眸子,扑腾着小短手,泪眼朦胧地向他求救。

一时间,三人都被幺妹稚嫩的话语逗出了笑声。

不忍无视幺妹的求救,他只得无奈笑道:“王婶快别打了,我真没事。”

王婶停下手上的活计,戏谑地瞟了瞟萧承轩,余光却是停留在了碧笙身上道:“你没事…我还怕我家碧笙心疼呢。”

碧笙面颊之中泛起红晕,心急地打断:“王婶!我哪有…。”

“是是是,没有没有。”王婶和蔼地笑着,完全没注意到,萧承轩看碧笙的神情,几乎温柔地能滴下水来。

顿了顿,她朝碧笙道:“我先带幺妹回去换身衣服,明日再来罢。”害人终害己,玲珑可爱的小幺妹,身上亦是染了一半的泥灰。

“嗯。王婶慢走。”

碧笙本是邀了王婶来吃饭的,结果被幺妹这一出,只得作罢。不过想起幺妹可爱的模样,以及萧承轩的满面灰黑,她不禁掩袖莞尔。

打了盆温水,自外朝内走去。

屋里,萧承轩已揩去了一脸的泥灰,但乌发之上,仍是朦胧一片。

听闻身后的女子的脚步声,他剑眉微扬,澄黑的曈眸中,竟有无与伦比的光芒。

碧笙拎着一木盆的水,走的略微吃力。他大步上前,心疼地想从她手里接过木盆,却被她拍开了手,他眼底没有恼怒,唯有宠溺。

“你快些躺下。”

萧承轩听话地仰躺在床上。

她气喘吁吁地,将椅凳置于床榻之下,拎了木盆往上放。待到拾掇好一切,柔嫩的掌心已有紫红的凹凸。

自萧承轩坦然诉情后的那日,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遗忘。就如同从前一般的相处,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

只是,有些情愫,两人皆是心知肚明。

湿漉漉的指尖,解去他的发带。男子乌发垂落于木盆之中,没有丝毫女子柔媚,确是愈发风华惊世。沾了些水,着了些皂角,她轻手轻脚地为他按摩着每一寸头皮。

萧承轩闭目享受着这份宁静。倏然间鼻尖微痒,启眸看去,原是她拢起的发丝飘落到了他的脸上。

捉住一抹,置于鼻尖轻嗅,解郁安神的合欢花香扑鼻而来。

他一直知道,她有用合欢花,伴着皂角洗漱发丝的习惯。可他却从未想到,这味道竟是这般好闻,几乎令他心神荡漾。

抚触着少女的发丝不愿松手,而低眸为他漱发的少女,有些疑惑的吃痛抬头。因着发丝的长度,抬首瞬间,碧笙离他只有毫厘之遥。

缱绻的气息在二人之间流转,萧承轩呼吸微烫,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炙热的手掌拂上她的面颊,她怔怔地,不知该如何为之。

手臂使力,强迫她低首。而后,毫不犹豫地贴上她的唇瓣,辗转亲吻。唇齿相抵间,柔情旖旎。温润的舌尖划过瓣瓣玉齿,暖意直抵心房。

出乎意料,碧笙没有拒绝,任由他的唇舌一步步侵占领地。她的心墙轰然倒塌,似乎有些情愫,已然侵占了她的心灵深处。

舌尖触碰,她全身的力量几乎被抽走,只得瘫软的依附着他的掌心。粗糙地大掌抵住她的后脑,霸道又不乏温柔。

萧承轩深吻了好一会,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她。

呼吸抽离,冰冷的气息令碧笙惊醒。她陡然跳脱出他的掌心,皱起眉头,抚着唇瓣,有些不可置信。

不顾尚在滴水的发丝,他欺身靠近。英挺的俊颜之中,有难以言喻的邪魅。薄唇勾起一抹浅笑,以掌中薄茧,轻柔地摩挲着少女柔嫩的面颊,话语笃定。

“碧笙——你心里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以前码好的存稿。。怎么就看着那么心疼呢

我是亲妈吗。。。不。。绝对是后妈。。

第十四章 桑青情笃(十)

初春的清晨,萧承轩有些落寞地呆坐在院子里。原因无他,只是碧笙已有三日未跟他说过话了。

那日他吻了她后,她就落荒而逃了。她白日里不理他,晚间又去王婶家借宿。因而如今,他们一直没能说上话。

思索间,陡然起身,直直朝王婶家的方向走去。

抬手叩门,自院中有清越的女声传来:“谁呀?”萧承轩不回答,只是静静地立在门外。

木门吱呀一声洞开,少女一手正挽着髻子,一手将门拉开。

少女逆光而立,一袭碧色藕花裙,在晨光隐射之下,宛若镀上了一层余辉的光芒。若不仔细辨别,还以为是荷塘之中碧莲,得了生机而幻化出的女仙。

见着来人之后,少女目光顿了顿,便再也不说话了。

“碧笙,我…来寻你回家。”幽幽的话语间,仿佛是闹了别扭的新婚夫妇。而回应他的,是倏然之间阖上的门板。

有力的掌心抵于门板,男子的力量,岂是碧笙能够比得过。她亦不恼,径直朝院里走去。

“哎呀,这么早,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承轩呀!”王婶的声音含笑,热切非常,朝萧承轩扬了扬手,示意他进门。

王婶早看穿了这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萧承轩眼中的情谊,照她看来,亦是真切。只是碧笙,不知道因何缘故,老是不愿意接受他。

萧承轩大步进门,妄图拦住碧笙。王婶见状,一把揽住碧笙,瞥了一眼萧承轩,朝她温和调笑道:“哟,某人这是来找王婶要人来了呀?”

捉住碧笙的小手,置于萧承轩掌心,和善的面容满是平和,柔声道:“快些跟他回去罢,你看,他都心急了。”

大掌霸道地攥住了女子纤柔的小手,不顾她的别扭,硬是将她拖出了院子。

王婶看出了碧笙的别扭,非但不阻止,还在一旁夸奖萧承轩的余勇可贾。就这样,一个拖一个拽的,将碧笙拽回了家。

不过近两个月的相处,萧承轩已喧宾夺主地将碧笙的院子当做了自己的家中。这院子,比不上萧承轩的任何一座宅邸,更是比不过荣华璀璨的皇宫,但却比任何一处都来的温馨。

他想,或许是因为这里有她。这个,他想要相伴终生的女子。

他不知情字为何物,但在他二十多年的岁月里,没有一人待他,如碧笙这般至真至纯。

他的父兄,无时无刻不想置他于死地。他的舅父,对他不惜狠训,只为让他担起顾家宏图,成就一番伟业。而他的母亲,还未来得及给他应有的温暖,就早早离世。

似乎他所有的亲人,都是淡薄漠然的。

碧笙,是他黯淡的人生,唯一的一抹光亮。他不能失去,即便颠覆一切,他也要将这一抹光亮牢牢禁锢在他的身畔,永世相伴。

哪怕她会恨他。

“碧笙…”他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触动了女子不愉悦的心弦。

回答他的,是一片风声凛冽。

扳过女子单薄的肩膀,萧承轩神色恳切,俊颜之中满是揶揄奉承:“碧笙,你说我哪里不好。我改还不成吗?”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声线有些冷漠:“轩哥哥,我对你…别无他意,我只当你是兄长。”

“兄长?!”萧承轩讥讽地反笑,薄唇勾起惊心的笑容,淡淡道:“那为何,那日我吻你,你不拒绝?”

“我…我只是当时,未有反应过来。”碧笙低眸,回想起那日,她还是忍不住双颊泛红。

眼下他对她的情意愈发浓烈,她却没有办法制止。而她,也快要控制不住心底那抹情愫,几欲喷薄而出。

情字伤人,她不懂。她只是,不想害了他。

宽硕的臂膀,猛然将碧笙囚禁于怀里,不顾她歇斯底里地挣扎,倏地俯下唇。

唇瓣相贴,自另一个身体传来的温度,令碧笙微怔。萧承轩细细地描摹着她的唇形,享受似得辗转抚触,感受到她逐渐不再挣扎的动作,方才放开了她。

“你我终是有情,你为何要将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远。”他的眸底有难以言喻的失落,昔日流光溢彩的黑眸,片刻间,满是惨淡:“你可知,我——亦会心疼。”

黯然的话语,饱含了无奈苦楚,她看不得他眼底的失落。他只是说他心疼,她却有如利刃剜心,心房颓然崩塌。

她有些放纵的想,若是能让她沉溺在此刻的温柔之下,那便是粉身碎骨,她也甘愿了。被这蓦然冒出的想法所惊呆,心底那些困顿已久的情愫汹涌澎湃,几欲爆发。

萧承轩神色中的哀伤,有如一道冥火,灼伤了碧笙的心。

碧笙情不自禁地伸手抚触上他英挺的面颊,男子哀伤的容颜,霎时被惊喜所取代,望向她的眸色间满是鼓励与欣慰。

微红的唇瓣缓启,炽热的情感伴随着他鼓励的神色,几欲倾吐而出:“轩哥哥…我…”

空气停顿,似是天地斗转,物换星移。

急促的马蹄刀剑之声穿破清幽的宁静,滞涩住了碧笙的话语。尚未来得及反应,便有一骑官兵破门而入,恭敬下跪的军姿凛然。

一骑约莫有三十多人,皆是整装的铁衣铠甲,氅羽斗篷蔚然成风,志气昂扬如波涛宏阔。

“属下来迟,恳请殿下恕罪!”领军的秦逸之肃穆地跪下,声线低沉,但语气中却满是恭谨。身后一骑人,伴随着他的动作,整齐划一地跪下。

刀剑碰撞、翻身下马,声响在一瞬间,趋于静止。

将碧笙往怀里拢了拢,萧承轩生怕鲁莽粗犷的军人,吓到了心尖上的她。

“起来。”沉郁的嗓音不怒自威。

“谢殿下!”严正的回复,在寂静的院落之中,尤显得格外嘹亮。

秦逸之细致地打量着萧承轩怀里的女子,清丽的容貌,与那年上元佳节的红衣少女,如出一辙。只是,少女眼底有细微的恨意,在肆意的蔓延开来。

轻抚碧笙温煦的发顶,萧承轩的声线中有难掩的谨慎。“碧笙,我…”

萧承轩不知该如何开口,他骗了她这是事实,无论他是恶意,亦或是善意。

其实他一直在寻找时机,告诉碧笙他就是凌王萧承轩。但她,是那般玲珑剔透的女子,他怕她不喜欢皇宫的生活,他惧怕她的拒绝。

现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她愿意接受他了,但所有真切的事实,却铺天盖地的涌来,让他们应对不能。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手足无措地不知该如何解释。

正当他犹豫之时,碧笙清漠的声音,夹杂着无边的寒意响起,有冰冻人心的气魄:“顾承轩,萧承轩——我应当叫你轩哥哥,亦或是凌王殿下?”

“我…本无意骗你的。”一切的解释,须臾间幻化作荒芜。

昔日少女曈眸澄澈,而今眸底充斥的皆是他所无法理解的怒火,还有恨。

碧笙冷漠的话语,一如初冬寒冰般,化作狠利的刀剑,穿透他的心扉:“我此生,恨极二人。”

她唇角勾起冷哼一声,甫又道:“只是现如今,又多了一个——萧承轩。”

她此生恨极二人,一人是弑她父,害她兄的皇叔南铎风。另一人,便是北国皇帝萧誉。

一切尚要回溯到宁国三十七年。

彼时她的父皇南铎琛初登帝位,实力尚未稳固,内战又起。异姓藩王为争权夺利,起兵谋反。宁帝腹背受敌,实难应对,只得求助北帝萧誉。

北国派兵援宁,异姓藩王多被诛杀。然北军驻扎宁国,不愿退却。提出霸王条款,须得奉上城池五座,方肯退兵。

百般商讨,奈何北帝势态强硬,无奈只得割城五座于北。奉城之后,北军退回。旋即还了宁国一个太平,至此天下安定。

但碧笙永生都无法忘记,那一年,她的父皇殚精竭虑,而朝臣惶惶不可终日。北帝一声令下,便可陷宁国于不义。而今以军队要挟,行小人之径,终究得了五城。

而他的父皇,日不能眠夜不能寐,病根亦是在那是落下的。她无法原谅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北帝萧誉。若不是他,南铎风岂能那样轻易地害死了她父皇,而她更不会是如今这般的流离四方。

她恨极北国皇室之人,更不用说,与萧誉一脉相承的萧承轩。

萧承轩看不懂她眼底的恨意,只当她是气恼他的欺瞒。

抄手攥住碧笙的纤手,不让她挣脱,神色之中宠溺依旧。

碧笙陡然抬眸,回以一抹饱含愤懑的目光,神光之中漫天漫地的恨,不禁让萧承轩恻目。幽幽抬手,而后疯了一般地执掌挥向他的侧脸。

没有躲闪,一击即中。

刀剑摩擦剑鞘之声的骤现,剑光刺目曜得眼前一片暗黑。一旁伫立秦逸之,雕刻一般的轮廓硬挺冷峻,视线拂过碧笙,杀气汹涌。

萧承轩深邃的容颜中寒光一掠,却又在须臾之间化为春水含情。沉寂的黑眸中,依旧是能将人溺毙的温柔。片刻后,缓声道:“碧笙…这样可解气了?”

全然不顾剑拔弩张的气氛,碧笙心胸中唯有满目疮痍的恨意,血窟一般的疯狂向外绵延,直指深处。

恨意无波的眼神,近乎让萧承轩觉得,他像是要失去她了。平生从未拥有过的恐惧,在心窝里泛滥开来。

“滚。”

一字,足以击退他所有的心里防线。

而此刻,他只能选择逃避。两指并作一指,轻柔地拂上她颈间睡穴。少女倏然倒下,他伸手揽住她,纤弱的身子安静地依附在他的怀里,纹丝不动。

转身朝向那一骑铁衣铠甲:“说罢,何事。”

萧承轩深知,除非万不得已,秦逸之绝不会莽撞地来找他。

“恳请殿下回荀阳主持大局!”不卑不亢的声线在院中响彻。秦逸之自身后手下处,接过玄黑的大氅,奉于萧承轩面前。

执起玄黑氅衣,他微俯下身子,将大氅覆上她的身子,轻手轻脚地将她打横抱起来,生怕惊醒了她。

只是,如今她已被拂了睡穴,又怎可能醒来。

紧拥碧笙,以玄黑氅衣将她包裹住。径自朝骏马旁走去,利落地翻身上马后,将女子轻柔地置于胸前的一方天地中,扬起缰绳,策马狂奔而去。

氅羽随冷冽的风声幽然晃动,黑鬃铁蹄轻跃踏起,晨间翠滴的青草地上,空留下马蹄扬尘的足迹。

有人,来过,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