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笙无言,只因她不知,她那些漫天漫地的恨,该如何释放。

“快些睡罢。”

萧承轩温煦的气息,伴随着清冽的紫檀香滚滚涌来。许久之后,甜蜜的梦境侵入她的心扉,仿似岁月静好。

待她呼吸平稳,陷入沉沉睡意之后。重新为她覆上薄被,轻吻眉心,而后噤声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芸生喜欢霸道的男银~~

可素我的相公。。。却是一个小萌受。。。

因此,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第十七章 荀阳释恨(三)

五旬之后的荀阳城,冬梅初绽,鹅毛飞雪。

彼时,聆风阁内,青釉提炉上烟气蒸腾,旋纹工路制作精致,巧夺天工。自炉内燃放的紫述香,萦绕鼻翼,引来缕缕暖意。

殿阁外,白毛飞雪,雪点驻足檀木门间,仿若点缀优美。北风呼啸,力图穿透门间罅隙,却在刮进殿阁的一霎那,化作无声。

殿阁内,一众将领排排而坐,翘首英姿地等候着,主座之上凌王殿下的发话。

萧承轩执起一封函扎,自其中抽出信笺细细品读,沉郁的黑眸无怒无波,却让一众将领心惊。他们深知,如今殿下已是怒火中烧。

一室沉寂,提炉内紫述香燃动的噼啪声,几乎洞彻殿宇。

许久后,主座上的萧承轩拍案而起,案桌上的茶水,随同狠戾的拍打,自茶盏间流溢出来,杯壁碰撞,泠泠作响。

“殿下息怒!”十几位将领轰然单膝跪地,齐声道。

“月厥国野心勃勃,本王让你们誓死守住汉岭。结果你们呢?!”顿了顿,猛一挥袖,怒斥道:“是谁让你们去守陵阳的?!”

为首的玄军大将梁玉恒,战战兢兢地抱拳,回答道:“回禀殿下,太子御驾亲征,我们…委实无奈,只得听从与他。”

“太子昏庸,你们便一并跟着他胡闹?!”俊挺的眉宇间怒火汹涌,几欲喷薄爆发。

萧承轩余音甫落,自殿外,有匆忙的脚步声踏雪而来,话语被一阵毫无节奏韵律的叩门声所打断。

一众跪地的将领,悬在喉咙口的心,舒然放下。心底暗道:救兵来了。

火气忿然的男子,陡然无奈地叹了口气,执起沉香木桌上的白瓷茶盏,长指掀起杯盖,径自品茗起来。

待怒火平复,方才朝外道:“进来。”

年迈的管家,老目低垂,恭敬地跨入门槛,作揖道:“殿下,姑娘她…又不见了。”

萧承轩将茶盏置于桌上,沉沉地“嗯”了一声,继而道:“本王知道了,先下去罢。”

管家心中却愈发疑惑,原本姑娘隔三差五地逃走,殿下皆是心急如焚。而今殿下却一反常态,不禁让他有些看不懂,摸不透。

“殿下,不用派人去追吗?”

“不用。”

管家微声告退,而一众将领舒放着的心,复又提了起来。

萧承轩抬眸,目光瞥向院外的白雪皑皑,神思幽幽不知飘向何处。

正待管家阖上檀木门的瞬间,他复又沉声道:“她走的时候,可是穿了什么?”

“回殿下,姑娘似是…只着了件昨日的素绒绣花袄。”

“罢了。”

萧承轩无奈地勾唇浅笑,神色中有难以琢磨的温情。自侍女手中,接过一件藏青锦缎斗篷,披落肩头,向管家道:“走罢,她此刻应当还在长亭闲晃。”思及至此,快步出门,生怕她冻着,染了风寒。

脑中思绪一闪而过,倏然驻足,回首朝一众跪地的将领道:“梁玉恒未尽重任,下去领五十军棍。其余的,三十。”

“谢殿下!”宏亮整齐的声线中,带着欣悦。

陡失要塞,掠去先机。他今日一步错,日后就会有千万百姓,因他一念之差而流离失所。这五十军棍,对梁玉恒来说,是惩罚亦是忠告。他愈发敬佩眼前男子,征战天下却从未迷失,一直以百姓为纲。

萧承轩提步踏进鹅毛绒雪之中,藏青的斗篷,融进雪里,幻化作渺茫的一颗。

天气已是寒冷冻天,他不禁有些隐隐的担心。前几日她风寒方才痊愈,如今寒意纷飞,真不知她是否抵抗的住。思索间,愈发加快了脚步。

长亭街心,浅雪遍布,护城河上已结起一层薄冰。

碧笙自肺腑间呼出一口滚烫的气息,吐纳之间,瞬间化成皑皑的白气蒸腾。寒意侵袭,她不禁裹紧了浅碧色的素绒绣花袄。脚步幽幽地踏过浅雪,身后留下一片足迹。

清明的街巷,老贩的吆喝声不断。富饶繁华的长亭街,宛若灯火长隆。婉转的瑶琴声从街边一角传出,恍若隔世。

脚步情不自禁地朝瑶琴来处踏去,一名衣着褴褛的男子,正抱着一名女子,浅唱吟弹。时不时,目光飘向怀中女子,满目柔情肆意。

一双皲裂麻木的手,已冻成青紫之色。接连不断地弹奏着,指尖微微沁血,但《傲雪》的曲调却是极尽清丽悠扬。

“夫君…别弹了…”男子怀中虚弱的女子晃了晃他的手,无力地朝他浅笑。

“伊菀,我没事的。今日终归要有人买了这琴,方才能给你治病…”男子以指尖拨开伊菀的发丝,笑的温煦。

伊菀清浅的眸子里,有水光泛滥,轻微道:“夫君,没了这瑶琴。日后我不在了,你以何为生?”

“傻瓜,没有你,要这死物何用。”初雪落入伊菀惨白的眉心,瞬间化作销芜。男子轻柔地将伊菀拢入怀里,极尽温柔。生怕这寒风凛冽,冻伤了他的发妻。

他们的对话,分毫不差地落入了碧笙的耳中,令她顿生恻隐之心。

只是,她自东郊别院离开的那时,便妄图要与萧承轩断绝一切关系,此生不复往来。因而,身上未有任何银两。此时,亦无法接济他们。

男子怀抱女子,依旧一动不动地弹着琴曲。雪花飘絮,坠入他们发间,染白了满头乌丝,仿若已是相守白头。

碧笙站在离摊边约莫一尺的地方,沉浸在男子哀伤的曲调之中,不禁沉眸滴泪。直到瑶琴声引来阵阵人群,她方才准备转身离开。

提步的那一刹那,瑶琴声倏地停滞,众人一阵唏嘘后,蜂拥离去。摊边只剩下几人,寥寥落落。

“伊菀,好不容易引来了人。这下,又全走了…都怪我。”男子神色无奈,一双青紫的手,指尖已是血肉模糊。

伊菀自男子怀里吃力的起身,单薄的掌心攥住他溢血的指尖,哀声道:“夫君,求你…求你别弹了。我宁可死,也不想看你这样…”

“哎…伊菀,你的命,比一切都重要。”语毕,提音奏琴。一旁的女子,不忍心再看下去,背对着男子,泪水潸然。

碧笙凑近两人,试图尽一些绵薄之力。她正欲开口,那名男子便压抑着指尖痛意,浅笑道:“姑娘,是否买琴?”

“对不住,我今日…未带银两。”碧笙微赧。

“无事无事,姑娘若是有兴致,便随便听听罢。”男子指尖曲调流泻,鲜血浸染在琴体之上,开出妖冶绚烂的花朵。

碧笙的悲悯之情油然而生,上前一步,语气恳切道:“公子,我亦会弹一些曲子。若不介意,可否让我代劳。”

男子看出了碧笙眼中的热切,犹豫许久,方才道:“姑娘,请罢。”

毕竟,让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为他们夫妻卖琴,实在是委屈了这位姑娘。

名唤伊菀的女子回眸,哀怨的眼中有无尽的感激。强忍住不适,起身朝碧笙鞠躬,感谢道:“奴家替夫君辛蹇,谢过姑娘。”

“无事,不过举手之劳。”碧笙莞尔。

纤指覆上琴弦,勾起一抹回肠余音。《幽兰曲》顺着碧笙指尖挑动,激越而出。时而急迫,时而轻缓。清丽的弦音,混杂着乐曲愁肠,流溢倾泻。

轻垂眼帘,神思似是回到了十二岁那年的月夕节。百官雀跃,惊叹于公主琴艺。父母兄长,望着她的眼光中,满是期许。

一曲终了,掌声似雷鸣一般,在寂寥的街巷之中炸开了锅。

伊菀由辛蹇扶着,向碧笙抱以感激一笑,而后与辛蹇四目相对,道:“夫君今日,可算是遇上高人了。”

“是啊,姑娘这琴技,当真是惊为天人。”

碧笙莞尔道:“两位谬赞了。”

“如今,已有人出高价,买下此琴了,当真感谢姑娘。”辛蹇的话语里,饱含夷悦。

瑶琴终究被买下,碧笙亦是欣慰非常。如今,伊菀寻到了治病的药钱,医好病后,便能与辛蹇长相厮守。也算完成了她,不能与相爱之人相守的一份痴念。

“如此便好,那我就告辞了。”

碧笙正欲与他们夫妻二人拜别,自街心一角却传来一阵张狂的吼声。一众百姓,皆知是城主家的二公子易凡珏又来作乱了,瞬间作鸟兽散。

迎面而来的男子体态肥硕,一身富贵锦袄,衬的一旁的书童愈发羸弱。走起路来晃晃悠悠,一看便知酒醉未醒,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快给本少爷滚开。”

“哟哟哟,这是谁家的姑娘呀,长得这般貌美。”男子眼神轻佻,色眯眯的眼神中,迸射出贼光。

碧笙径自绕过臃肿的男子,提步离去。

“哎哟,小娘子这是要往哪去呀?要不要大爷送一程呀。”伸出臃肿的双手,拦住碧笙。语毕,还不忘抛一个惨绝人寰的媚眼儿。

“走开!”肥壮的双臂,引得碧笙一阵恶寒。

“小娘子这般泼辣,深得本少爷欢喜。”张开臂膀,正欲一把揽住碧笙。碧笙向后倒退了一步,快步走出街巷。

男子眼见碧笙想逃,情势已是不妙,便大吼一声:“来人啊!给本少爷抓住她,送回府里当小妾!”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能剧透我不能剧透。。。

伊菀和辛蹇的故事有木有很感人啊。。

贫贱夫妻若是有情,定不会百事哀。

芸生始终相信,所有有情人定能终老,如同我文里的人物们一样。得爱,永生。

【捂脸】虐一虐是为了更好的相爱嘛~~

第十八章 荀阳释恨(四)

青衫夹袄的家丁面面相觑,乖张地朝碧笙围了过来。她不断地向后退,只是早已退无可退。

清寂的死巷中,空无一人。大雪夹杂风声呼呼,沉谧到令人可怖。碧笙的脊背倚靠在斑驳的墙壁上,寒意刺骨。

只怕,饶是她如今死在这里,怕也不会有一人知晓。

怔楞间,碧笙心中扬起丝丝密密的恐惧,放荡开来。指甲嵌进掌心,眼帘紧闭,毫无知觉地喃喃道:“轩哥哥…。”

正当她攥拳闭目,不敢再抱一丝期望之时。猛然跌入一个温和的怀抱,熟悉的紫檀气息萦鼻,令她顿生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

萧承轩清绝的眉眼,倒影在碧笙的眼底,宛若一副遗世独立的画卷。骤雪纷飞,他径自脱下藏青斗篷,覆于碧笙羸弱的肩上,将她紧紧包裹住,拢于滚烫的胸怀之内。

亦是霎那间,十几名黑衣大氅的男子不知从何处而来,排排而立。目光冰冷彻骨,有嗜血的气魄。面目慈容的家丁,不禁被眼前阵仗吓的倒退了好几步。

自巷外而来的肥硕男子,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腆了腆肚子,眼神猥琐四处搜寻着,堂而皇之道:“本少爷家小娘子呢?”

家丁围成一团,阻碍了他的视线,提脚狠狠踹了一脚面前碍眼的家丁,道:“问你呢,本少爷家的小妾哪去了?!”

家丁应声倒地,抬首指了指巷内肃穆整齐的黑衣人,唯唯诺诺道:“在、在那里。”

臃肿的男子不怕死地向黑衣人群走去,猛一跺脚,满身的肥肉悠然抖动,道:“你们可知道本少爷是谁?”

严正的黑衣,纹丝不动。他只得自言自语道:“本少爷可是城主府上的二公子易凡珏,识相的,快些给我滚开。”

没人理会他,他愤然出声道:“谁敢跟本少爷抢那小娘子,有种的出来!”

威严的黑衣如潮水般涌退至一旁,自巷内走出男子一袭烟青色锦衣,汉白玉镶嵌的紫金冠,在冬日辰光照射下,光耀绰约。

待看清来人的面容,肥腆的男子不禁双膝跪地,声音中满是颤抖:“殿、殿下。”身后家丁,随着主子的屈膝,颓然跪下。

“哦?这不是易汉麟家的二子吗?”萧承轩面色沉郁,嘴角微勾,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回、回殿下,小人正是。”跪于雪地中的易凡珏,想到他方才的举动,回答地战战兢兢。

萧承轩心不在焉地瞥了瞥跪在地上的易凡珏,而后低头轻拢起怀间少女的斗篷,温柔地为她拂去头顶的落雪,道:“本王记得,你方才说,想要纳本王的碧笙为妾是吗?”

萧承轩已是怒火中烧,连他都不愿意委屈碧笙分毫,如今居然有莽撞之人,说要将她纳作妾室。

“小、小人不敢。”易凡珏早已吓得屁滚尿流,全身已经瘫软,倚靠着一旁书童的支撑,方才没有倒下。自问他自小作恶多端,但也从未闯过这么大的祸。如今知道,那少女是凌王心尖尖上的人,已是后悔莫及。

凌王殿下久经沙场,睥睨天下,乃是令月厥国闻风丧胆的罗刹战神。倘若早知道,便是借他一百个胆,他也是不敢造次的。

“你可知,她是谁?”

“小、小人不知。”

“她乃是本王的未婚妻子。如今你要将她纳作妾室,这可让本王如何是好?”萧承轩低眸,笑的轻蔑张狂。

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易凡珏,连连恐慌磕头,额间触动地面,撞击沉闷,连声道:“小人知罪,恳请殿下责罚!”

“小人无意冒犯王妃,恳请娘娘恕罪!”吭吭地磕头声响彻在死巷之中,诡异而静谧。

萧承轩眼中有饕餮的满足,执起碧笙微凉的掌心握了握,不悦地开口道:“怎么这般冷?”

碧笙清丽的曈眸中,入目的冰凉,比这一月初雪更为寒上一分。

使尽力气,恨恨地推开他,眼底怨恨难掩道:“萧承轩,你除了会这般仗势欺人,还会什么?!”

语毕,褪下那一方藏青的斗篷,奋力地朝巷外奔去。萧承轩弯腰执起斗篷,伴同少女脚步,快步追上。

抄手擒住碧笙微凉的双手,重新为她覆上斗篷,无奈含笑道:“碧笙,都这么久了,快别闹了…”

被他反手握住,碧笙无法挣脱,恨声道:“以一己之私,将我像金丝雀般的囚禁着,这便是凌王殿下最擅长的吗?!”

“你若是偏要这样以为,那也随你。”萧承轩不顾碧笙眼底的恨意熊熊,浅笑着将斗篷丝带挽作一枚结,眉眼中荡漾着宠溺。

碧笙的恨燃烧炽烈,而他却永远是一副视若无睹,任你随心所欲的模样。

整整五月,她处处抵触他,不顾人前人后,对他皆是一脸冰冷。她放不下那些国恨家仇,更无法逼自己与仇人之子朝夕相处。她恨不起他,亦爱不起他。

碧笙的语气,渐渐软了下去,皑皑的初雪,垂落在她的低垂眼睫之上,扑闪玲珑:“萧承轩,我对你无意。以后…亦不会有情。”

苍雪茫茫,染的荀阳城一片惨白。斑驳的青石板长街上,一身藏青斗篷的少女,与身畔烟青色衣装的男子,遥遥相对,倘似情深意浓。

许久之后,碧笙方才抬首,情意恳切道:“萧承轩…”

“放我离开,可好?”

靡丽的面庞上,满是哀伤楚楚。五月间,她已经对他极尽了愤恨,她已无法再继续恨下去。为今之计,她只能趁情爱尚未蚀骨时,选择逃离。

萧承轩抬手,将碧笙轻柔地按进怀里,容不得她挣扎,一锤定音。“对不住,碧笙。我…离不得你。”话语中的强硬,已势成定局。

乌丝沾染落雪,瞬间化作一片银白。萧承轩径自牵着碧笙,朝回程的路途走去。

途经石拱街桥,街畔的一簇腊梅开的妖冶,枝头间鹅黄的朵叶,绚烂争芳。冬日里难得的花香扑面而来,竟有些隐隐的暖意。

萧承轩陡然的驻足,令碧笙疑惑重重。只见他注目凝视着那株腊梅,神思飘的极远,俨然没有了方才的朗笑舒心。

碧笙随着他的目光,一同看向去,腊梅姿态寻常,毫无迥异。她想,许是他想起了什么罢了。她静静地立在他身旁,不言不语。

长久后,萧承轩才幽幽开口,寂寥的黑眸中,浸染了少有的悲伤与遗憾:“碧笙,我记得…幼时,曾听舅父说起。母妃她…最爱的就是这荀阳城的腊梅了。”

他鲜少与她说起这些往事,有时无意说起,也不过一笔轻描淡写而过。

不过,她一直知道,他过的并不好。母妃早逝,父兄伤他不遗余力,她经常会悲悯地想,若是她与他不隔着国仇家恨,那么,她定会给予他温暖——倾尽全力。

如今,看他眸底的哀伤毕现。她竟然有些怨恨,怨恨那些没有给过他温情的人。

他剑眉微拧,神色中有浅淡的苦涩,缓缓道:“往年里,我最不喜在这雪日里外出。如今为了你,却也出来了。”

碧笙没有说话,她不知该用如何的言语,去宽慰他。

他自言自语的呢喃着,声线黯淡:“我母妃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大雪天。雪大到,几乎掩盖了这世上所有的阴晦。”

“那时,我不过才五岁的年纪。而如今,我都快有些记不清她的模样了。”他笑的苦涩,凄凉。

“但我终究忘记不了…她死的时候,还那样年轻。前几日还与我念叨着,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第二日就失足溺毙在御花园的小河里。

正月的时节…她被捞上来的时候,早已没了气息。只是手还护着肚子里的孩子,不肯松开。”

萧承轩的曈眸之中,恨意汹涌翻云,几乎吞噬一切:“碧笙,你可知道?仅有一月、仅有一月,母妃她就能给我添一个弟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