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灵从包裹中抽出一张说:“有,这个地方还是师哥你极力促成的。其中到底有何玄机?”

胡悦拿着图纸细细看来,他手中不停换算,随后在院内来回踱步,最后停下放下手说:“原来是这样的……哎,果然天命啊!”

他捏着手中的纸转头对梦灵说:“梦灵我……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情。”

梦灵笑道:“师哥但说无妨。”

胡悦说:“接下去我说的事情,你一定要牢牢记住,以及……”说完胡悦掏出了那枚染上他鲜血的生死符递给梦灵,说:“以及这生死符你留着,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要告知任何人,它将是日后再一次开启九元天问局的关键。也是最后的屏障。还记得我曾经交于你的云咒?这也是九元天局阵重要的依据,你务必要牢牢记住。”

梦灵接过生死符,胡悦发现她手上戴着的戒指就是当日玄冥子给他的那只手指上的戒指。胡悦心中一阵恍惚。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梦灵从没见胡悦眼中有如此之多的情绪,她不懂,却信任。

胡悦说:“梦灵你要记住云咒,你要……记住每一个你看见的事物。”

梦灵乖巧地点了点头,当梦灵接触到龟板的那一瞬间,龟板就变回了原先灰白的模样,没了血色。胡悦忽然拉住梦灵,他眼神极其不舍地说:“梦灵,你……”最后的话没有说出,他什么都不能做。的确到头来他还是再一次地放弃了这个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小师妹。

胡悦捏紧拳头,心中一阵冷笑,即使让他回到过去,他什么都无法改变,这真是让他活生生地再受一次罪,再痛苦一次罢了。

但是,胡悦皱眉看着梦灵,心中的犹豫却无法说出,最后他说:“梦灵,记住如果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什么人都不要去相信,只相信自己。一切以自己为重。”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胡悦的头疼再一次发作,他片刻的陷入了失神。再回过神,就发现梦灵认真点头,手中捏着生死符说:“师哥放心,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嘱托。”

胡悦皱眉,想要再说下去,只见梦灵的额头忽然出现了一个裂缝,胡悦往后退了一步,随后梦灵原本素洁的脸庞开始出现了许多的裂痕。

梦灵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她的眼中留下了血泪,她苦笑道:“师哥,最后再叫你一声师哥,原来到头来你还是选择牺牲我。”

胡悦往后退去,梦灵的身体也开始出现了裂痕,裂痕越来越大,梦灵看着胡悦,眼中满是怨愤。胡悦还想要说什么,却被人拍住肩膀,胡悦回头,玄冥子居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后,露出嘲讽地笑容说:“怎么样?老狐狸你可算明白了吗?为何她会那么恨你?”

再回头,梦灵已经碎成了碎片。整个人瞬间崩塌,身上的衣服灰化如烟,梦灵和那块血色的龟板全部都碎成了碎片。寒风一起,再无踪迹。她们都被吹送到了过去,同样也是未来的那个时空。

玄冥子朝着空中摊了摊手,开口道:“你说她是真的梦灵,还是其他?我已经分不清了。”

第78章 天问(三)

胡悦说:“看来我们都进入了一个扭曲时空,此处虽然会有和过去有所交接交接,却又并非全部都是真实的,而我则即属于过去,又不属于过去。呵,是一个早就应该不存在的人。”

玄冥子说:“的确如此,不过没想到你居然是当初开国皇帝遗诏之中要找的高人,哎,叫你一声老狐狸,还不如叫你一声老不死来的贴切。”

胡悦啊哈一笑:“其实我已经死了,我和楚珏都死了,你们也看见了。”

玄冥子说:“嗯,我也是,在你拿刀子痛死自己之后,你那花魂师妹爽利地捅弄死了自己,而那个附在虹翘身上的老女人就直接把刀子递给我,叫我也照做,这样我才能进入天局,我人老实,就照办了。”

于是玄冥子便把在乎越倒地气绝之后的情景给他说了一番。

胡悦在倒地之后,玄冥子马上有了行动,但是却被左一棋拦了下来,左一棋的动作却受制于柳姬,三方形成对持,只有梦灵一步一步走向胡悦。她的浑身抖如筛糠,原本苍白的脸上现在显得像是薄冰般的脆弱,她跪倒在地上,满眼的悲戚却无法流下一滴泪。她跪倒在胡悦的身边,血迹浸染,使得本就血红的衣衫显得更艳更凄。她颤抖地握住地上的匕首,随后她转头犹如嘲讽一般地看着其他的人:“这……就是入局的方法,只有用生死符所化的刀刺死自己,才能入局,九元天局阵本来就不是给活人所设的阵法。怎么样?国师大人,还想要去吗?”

玄冥子的脸一下子铁青,他眼中有着踌躇,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已经没了人气的胡悦,再看看其他两人说:“难道说只有这一个办法吗”

柳姬悄然一笑说:“莫非你认为还有其他的方式?九元天局本就不是为人所设,如果是人,便无法回答天问,所以只有死后所凝聚的魂魄才有资格,而如果只是简单的魂魄,自然会马上消散天地,三魂上天,七魄入地,哪来的时间入局呢?所以生死符的作用就是在这一刻,让生死的时间都凝固,但就此还不够,因为生死符开启之后,这样能够凝固生死的引力可以吸引四周围所有的魑魅魍魉,云咒最一开始的作用就是屏蔽这些东西。云咒,或者说云字其实就是胡悦通过观天测云,从过去的咒法中吸取提炼之后,形成的一种屏障术法而已。”

玄冥子捂着嘴说:“不生不死?如果无法通过天问,那么……”

柳姬看了一眼梦灵,笑道:“在场有个失败的例子了。你可以问问她的感受。”

玄冥子分别朝梦灵和左一棋看去,最后把目光留在左一棋的身上。左一棋微微欠身道:“久仰国师大名,学生有礼了。”

玄冥子说:“哦?也就是说所有进入天局失败之后的人,无法反回轮回。不生不死得寻找依附的肉身?这倒是和偷生庙儿一样。”

梦灵说:“只有胡悦一个人拿回了自己的肉身,但是却也陷入了不生不死,记忆错乱的状态之下,这已经三百年了。”

梦灵把生死符所化的刀扔在了玄冥子的脚边说:“你的选择是什么?还是说你现在怕死了?”

玄冥子看了看其他人说:“那你们三人又如何入局呢?”

梦灵凄凉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胡悦,从口中取出一粒血红的珠子,看着玄冥子说:“只要用生死符击碎,我便入局了。”

玄冥子看了看其他人,柳姬看了一眼左一棋,左一棋同样也从身上拿出一块通透的白玉说:“我和这位姑娘情况相似。”

柳姬无奈地唉声叹气说:“我这肉身其实没有死,所以我要进入,依然需要挨上一刀。疼煞我也。”

柳姬目光一转,说:“不过我可以替你们守一程,最后入阵。”

玄冥子非常诚恳地说:“我也可以做最后那个,我不着急和诸位死了又活,活了又想死的前辈抢时间。”

柳姬摇了摇手指说:“小道士你不懂,胡悦已经进入,如果你赶不上,或者说在他进入真正的天局之前找不到他,那么你就失去了所有的线索,你可能会在九元天局这个庞大的阵术的周围永远‘活着’,你的投胎转世,你的沧海桑田也永远只是阵术所幻化出来的幻境而已。哎,不过人生一世,何尝不也是黄粱一梦呢?”

梦灵皱眉,柳姬说:“其实最后关头你的师哥真的是无力保全你,他之所以活着是机缘,而你的消失则是定数,只怪你错太多了。”

梦灵凄冷一笑,不再作答,她转头看着身旁的胡悦,眼神尽是凄凉。

左一棋说:“既然三位都如此踌躇,那就让学生先来吧。免得再耗下去,就错了时机了。”左一棋看了一眼身边的柳姬,柳姬的眼神尽是敌意,但最后只是轻笑一声道:“请了。”

随后左一棋捡起地上的匕首,把身上的玉佩往空中一抛,匕首随即便刺碎玉佩,左一棋闷哼一声,便也倒在地上,绝了气息。

玄冥子蹲下身体探视这左一棋的气息,确定了其生死后心中却依然有所疑问,此时梦灵也拿起匕首击碎了手中的红玉,倒在了胡悦的身边。

只剩下柳姬和玄冥子,玄冥子沉默一番,柳姬也不再多说。玄冥子捡起地上的匕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众人,随后朝着柳姬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在我死之前能告诉我吗?”

柳姬蹲下身,凑近玄冥子的耳边,轻柔地撩起了玄冥子的鬓发,悄声道:“小童子还记得我吗?”

玄冥子猛然抬头,前所未有的怒气让他一掌朝着柳姬袭去,柳姬纵身一跃,毫无困难地避开了犹如雷霆万钧之势的一掌。她说:“小童子,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还要有本事,给你一则云咒你便发挥如此,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说不定你能做的比那个人更好呢?”

柳姬的语言让玄冥子五内翻腾,他愤怒,恼怒,但是却从内心中透出了一份期待,的确,目前的局面是他一手促成的,而现在,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玄冥子五内翻腾,心中落定了决心,拿起匕首,刺入自己的体内。最后一眼看了柳姬,哪里还有什么柳姬,他最后一眼所见的,只是一张惨白人脸,这张人脸玄冥子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张惨白的人脸让他原本的家人一夜之间成了石头。而他是唯一活着的人,唯一一个依靠云咒活下去的人。

惨白的人脸毫无表情盯看着他,随后他只觉得身体猛然的顿疼,那张惨白,毫无任何表情冰冷扭曲的脸慢慢化作了自己的长相,玄冥子朝着玄冥子笑了笑说:“有些时候,明白了太晚,不如不明白的好。”

玄冥子一脸凝重地说:“现在我们可是真的出不去了。”

胡悦嗯了一声,说:“但是我们却并没有进入主体,而是游走在局的外围。天,依然没有发问。我们就得静候。谁让老天是最大的呢?”

玄冥子非常夸张地拜了一拜说:“胡大山人!胡老仙,现在我一个头一回进入这个阵内,也只有仰仗您这来了又来的老熟人带路了。况且您是唯一拿回自己肉身的人,实在是另小弟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胡悦要开口,玄冥子瞬间凑近胡悦,眼神一沉说:“不过老神仙,你别忘了虹翘虽然被那老妖婆给占了,但是她身上的云咒我还是能够收回的,还有小英。你难道这得准备放弃她们吗?虽然我们生死未卜,但是别忘了她们还有一线生机。”

胡悦不语,玄冥子拍了拍胡悦的前胸,替他整理了一番衣襟,说:“好了,接下去你准备怎么干?”

胡悦看了看玄冥子的脸,随后说:“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入阵?”

玄冥子摸了摸脑袋说:“如果非要找理由的话,那就是我想要赢过你,赢过当年的你,而非现在的酒鬼穷酸书生。或者说因为我这一辈子因为你的云咒而彻底改变,所以我要做到的就是控制云咒,而非被云咒控制。我要赢过那个创造改变我一生咒术的那个人。也就是你。”

胡悦苦笑着摇头,他看了一眼远处已经模糊了的茅屋,过去的生活早就寻不得踪影了,在别人眼里如此神通广大的他,其实就是一个没有归所,无法用情的幽魂罢了。“玄冥子没有放过胡悦神情的变化,胡悦缩了缩袖子说:“现在虽然未入局,但是却已经回不去了。如果你不想要步我师妹的后尘,最好就与我合作。这里虽然是与过去相合,但是却并非过去,我们只是存在在夹缝之中,而时间越长,我们越是找不到正确的法子,等过了时辰,我们就真的会彻底死去。而且永远无法轮回再世,只能像是孤魂野鬼一般依附与天地之间。梦灵就是最好的例子。”

胡悦朝着玄冥子扔去了一张图纸,双手附于身后,自顾自地往前走,但是目光却越来越深,玄冥子打开图纸,明白这就是当初先帝爷最后一战的地形图,而这里却同时也是真正进入天局的地方。

胡悦开口说:“他们打仗我们怎么入局?两军对冲,我们还没入局就被战马踩成烂泥了,不过我可以提醒你,如果开局,赵王就会获胜,原因也在于我选的这个地方!”

玄冥子斜眼看着他说:“嘚瑟!使劲嘚瑟!知道您老的丰功伟业,你不说我也看出了其中的名堂。我问的是我们怎么入局?”

胡悦负手而立,看着天说:“先去那个地方,然后等。这里什么都可能是虚构的,实际上真正的我们都躺在楚珏后院里挺尸而已,虽说楚珏堂堂一个侯爷家里居然除了围墙竟无一物,但是这不代表着他那里真的寒酸,事实上,楚珏的府邸是整个京城最铜墙铁壁的防御,守在里面的楚珏更加是……”

玄冥子打断胡悦的话说:“打住,打住,知道你心疼你相好给你开路,但人都已经凉了,估计我们的肉身也凉得差不多了。那是不是应该抓紧时间破阵呢?否则等人来替我们收尸,把我们直接往土里一埋,上面夯土一堆,丧吊子一挂,那我们诈尸还魂也为时已晚了。”

胡悦叹气道:“不知道为何,我觉得和道兄你一道作伴,就觉得特别的有辱斯文……”

玄冥子用肩膀撞了一下胡悦,胡悦习惯性地缩了缩脖子,把双手放在袖口内,呶嘴道:“国师这边请,您走错方向了。”

玄冥子抖了一个圈,走到胡悦身边说:“我只是回头看看有什么状况没,你太心急了。”说完便往前走。

话说两头,此事胡悦与玄冥子进入了幻想之境,而真实的情况则是所有人都已经横竖倒在了地上,包括最后的柳姬,在楚侯府之内绝了气息。只有云咒依然时隐时现护着众人的安全,就在众人处于非生非死的状况之下,忽然云咒停止了所有的变化,四周阴风作气。

诡异的阴风之中传来了一阵一阵哭泣的声音和鬼魅飘忽的声音,但是慢慢浓重的雾气从四周弥漫,把原本的云字所遮掩,甚至把倒在地上的众人都掩盖住。而在这些静止的人中,有一个人默默地睁开了眼睛。与此同时那如鬼魅般的童女再一次出现,两人低头道:“主人。”

在灰白的浓雾之中,那人坐起身,不言不语,两个童女中的一人说:“他也进入了。”“我知道。”

“现在主人有何对策?”

“哈……对策吗?入局不就是对策了吗?”

站起来的到底是谁?再惨绿色的灯光之下,鬼女露出了一丝笑意,在她们的瞳孔内,则出现了许多的女人,这些女人都是曾经她们帮助其孩子回魂的脸。惊恐、痛苦、悔恨、无奈、麻木,而身边的雾气全部都汇聚成了这些母亲的身形,她们站在鬼女的身后。痛苦地着挣扎着。鬼女二人盏灯一闪,那些雾气全部浸入了躺在地上的众人体内。原本的云咒开始被这些痛苦的灵魂所侵蚀,九元天问阵由此出现了一丝变异。这些痛苦的灵魂因为是又阵中来,所以外界的云咒不可能及时的控制。倒是原本的云咒一时间没了作用。

那人起身走到了云咒的边缘,却没有离开,他忽然回头看着胡悦的尸体,发出了笑声:“哈哈哈哈哈……胡悦啊胡悦,没想到你还有此招?妙哉,妙哉!”

局中的胡悦似乎亦有所感应,他回头看了一眼与前面走来的二人,这原本只是逃难的老欧扶着弱小的孙女,但随后这两人就变了模样,老欧忽然开始变得年轻了不少,与当初鬼子母中那疯狂杀人的母亲越来越相似。

第79章 天问(四)

胡悦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妇人身上,双方擦肩而过之时,她的身边搀扶着的儿童也变了模佯,成了一个穿着斗篷,看不清长相,手里抱着一座怪异的木雕的孩子,两个人从他们的身边走过。

胡悦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那一刻正巧与同样转过头来的孩儿目光交接,那孩子朝着胡悦笑了笑,便转头随着母亲远去了。

玄冥子似乎并没有察觉这些异状,但是胡悦却感知这些似真似假,互相交错的人事物,很可能是因为原本楚珏所设的屏障被人所侵袭了。到底是何人所为?胡悦心中也在盘算,玄冥子显然不是最后的黄雀。但是目前只有遇到了玄冥子,其他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包括……梦灵。

胡悦眼中也出现了不安和踌躇,他加快脚步,对还在琢磨情况的玄冥子道:“我们要快些,楚珏那里可能有了变数。”

玄冥子见胡悦脸上的寒意,便知事态紧迫。也不扯他事,提着气,和胡悦一起加快了速度。速度之快,让四周的风景都变得模糊起来。

胡悦说:“梦灵现在在何处?”

玄冥子说:“这我不瞒你,梦灵在进入此局之后,我便再无见过。只是……”

胡悦侧目看了一眼他,说:“此时已非有所保留的时候了,你想要破局,超越我,就必须毫无保留的合作,否则你心中有盘算,又想要与我打擂台。那可是拖累了我,也害了你自己。”

玄冥子说:“我倘若要骗你,为何还要和你说只是?老狐狸你心急了,都不肯把我的话听完全。”

胡悦微微一愣,随后玄冥子说:“只是你真的确定现在的梦灵真的是当年你那死在阵外的小师妹吗?”

胡悦停下了脚步,他看着玄冥子,玄冥子知道在此事上胡悦心中有结,所以也不再故弄玄虚,而是直接说:“她来找我的时候,把我错认成一个人。”

胡悦问:“何人?”

玄冥子道:“她要找的是楚珏。”

胡悦闻言跌了一跤,说:“你哪里像楚珏了?”

玄冥子听到胡悦这般口气,顿时上了气头,他抬着脖子说:“没错,就是把我当你相好了,而且这个时候我本身就已经中了很深的云咒,她替我缓解,我给她提供机会和线索,于是我两就联手,并且重新编排,并且引你入局,这一切都发生在十几年前。”

胡悦说:“就你现在的年岁,十几年前你还只是弱冠少儿郎。这……”

胡悦低头沉思,但是却没有回答玄冥子的话。当他再抬头看着玄冥子之时道:“我们得尽快赶到,如果我猜的没错,那里应该会有人在等我们。”

玄冥子跟着胡越往前,问道:“谁在等我们?”

胡悦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你到了便知。”

玄冥子伸手指着胡悦,但是也无奈只能跟着走,两人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期间谁都不出声,最后玄冥子忍不住道:“老狐狸,你有没有发现……”

胡悦点了点头,虽然期间总有零星的流民或者逃难者与他们擦身而过,但是同样的一批人已经出现了不下三次。

一而再,再而三,出现的全部都是过去曾经在胡悦面前或者胡悦所参与时间所死去的那些人。他们混杂在了路人之中,又得甚至出现在了路边的挺尸之间,他们犹如尸首一样躺在地上,破席半掩,那眼却死死地盯着胡悦二人。更着他们的身影而转动。他们与生前并无二样,只是并不会搭理或者上前拦住胡悦。当与胡悦擦肩而过的那一刻。那些原本死去的人才呈现出了他们死时的痛苦面容。走过之后他们便没了表情。

胡悦警惕着四周,说:“果然没那么顺利啊,鬼魅是从内部侵蚀的,应……是那两鬼女做的手脚,从现在开始,如果有任何的情况,道兄你就记住一件事情。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到达那个地方,无论看到什么,遇到什么,都不可以停下脚步。”

玄冥子露出了一丝冷笑,他说:“还用你说?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的脚步了,就算你死在我脚前,我都会一脚把你给踹开。”

胡悦呼了一口气,说:“很好,那接下去就各凭本事了。道兄请。”

玄冥冷笑,想要继续说,却被胡悦一把拉住,因为此事迎面走来的不再是那些已死之人,而是一群从未见过的人,他们手里拿着铁链,眼神却非常的呆滞,笔直往前而行,似有目的。铁链互相敲击,似有规则,却又凌乱,声音让人失魂落魄。这些人迎面向着二人走来。

胡悦往后退了一步,想要避开这群人,玄冥子也明白来者和之前的差别。也做了一个侧让的动作,两人一左一右,让原本不宽敞的河岸小径当中空出了一个道。

那群人走得极其缓慢,很久才走到了胡悦的身边,但也没有回头,第一个人从胡悦的面前径直而去,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直到第四个人,突然有了变数,他停下了脚步,直直地站在了胡悦和玄冥子的中间,身后的人也停止了动作,那之前同行的三个人却忽然不见了踪影。

胡悦和玄冥子互换使了眼神,又各退了半步,那人忽然之间举起了手中的铁链,朝着玄冥子硬生生地甩了过去,动作僵硬,但力道却犹如雷霆之势,让玄冥子一时无法阻挡,手腕被铁链所缠绕,就在铁链缠绕住玄冥子的手臂那一刻,玄冥子闷哼一声,跪在了地上,他的手瞬时脱节了,铁链却越勒越紧,勒破了他的衣袖,掐入肉中,血肉模糊。

玄冥子还想使力,胡悦却厉声制止,就在玄冥子霎时分神之际,那人突然动了起来,玄冥子一声惨叫,整个人都被拖行。而拖行者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胡悦看了一眼玄冥子,玄冥子此时也顾不上脸面。直接哈着救命。

胡悦却并没有往前走,反而掉头就跑。玄冥子一时失声,几乎就像头牲口一般被拖着走。但是胡悦却也并非准备撇下他自己逃命,他来到最后一人的身后,一把拖住了最后那人的脚步,但是那人力如鬼神,几乎一瞬间胡悦也是被拖着走的。

胡悦运气,费了全身的力量才让这人稍缓了脚步,也给了命悬一线的玄冥子得以稍加喘息,胡悦看了一眼玄冥子,玄冥子自然也知道胡悦无力再帮他其他,他必须靠自己弄断手上的铁链,他立即抽出手中的宝剑,但是连砍数下,对方的手臂都丝毫不损,玄冥子心中一横,就像要砍断自己的手臂,却被胡悦喝止道:“别做傻事,砍他的影子,他的影子不稳定!”

玄冥子连忙运气与手中的宝剑,一剑下去,影子果然被他斩断,玄冥子只觉得身体一松,那影子居然冒出了鲜血,而怪人的手臂却突然断裂,落在地上化作了烂泥。玄冥子这头的危机刚解,胡悦却并不轻松,因为他的手陷入了最后那人的背后,仿佛要被他整个儿吸收一般。

胡悦只能被他拖着往前走,玄冥子手持宝剑,来到怪人身边,朝着怪人的影子猛然以砍,那人就突然断成了两半,胡悦就在玄冥子差一点要砍断他手的那一刻,迅速时抽回,他恶狠狠地盯着玄冥子说:“你想要连我的手都砍断吗?”

玄冥子握住宝剑,站在胡悦的身边,眼神死死盯着周围说:“有命就行,你在乎那么多干嘛?”

胡悦拍着自己的袖子,说:“这一路凶险莫测,现在任何一步都不稳定,别忘了此处全靠楚珏尸身所护,我们能够继续开启,也靠着……”

胡悦猛然想到一事,他掏出手中的生死符,那块生死符的中间出现了一条裂缝。胡悦看着龟板,再看着前路。他的脑中忽然想起了柳姬的那句话:“梦灵就是错太多,才落的如此下场的。”此事他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的联系,一股寒意从头灌到脚底。

胡悦捏着龟板说:“错太多了,龟板碎裂……原来如此,梦灵最后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三百年前开启的那块龟板碎裂了……原先三百年前的龟板,因为我们错误太多,而导致崩溃碎裂,而之前出现的龟板,则是我这一次入局之中,由鬼女所赠的匣子中的龟板……”

玄冥子问道:“那个匣子内是什么?”

胡悦说:“那个匣子是空的,她们一直守着一个空的匣子,但是当我进入此局,这个空匣子里面却出现了一块生死符。这就是为何梦灵她的身上会有龟板,为何她能够引导所有人准备九元天问局。但是这一份记忆她是不存在的。所以我们现在所利用的龟板是原本三百年前赵王给我的那一块早就碎裂的龟板,而是多出来的一块龟板则我又托付给了过去的梦灵,她……至死都保存着这块多出来的龟板。”

玄冥子说:“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三百年前你就被人陷害了?”

胡悦捂着额头摇头道:“不,不是被人陷害,入局是我个人的意志。没错最后靠此替赵王赢得了天下,但是就是因为入局之后让我……让我进入了一个完全无法解开的局,因为所有的时空都是交错的。现在的我依然是三百年前那个局的一部分而已!三百年就是一个局。我从未出局过。而你们也是局中的一部分。”

玄冥子拉住胡悦的手,蹲在路边,手指戳子地上笔画着说:“等等,咱们慢慢理,也就是说,我们所用的龟板就是原本应该已经碎裂的那块,因为回到过去,所以用的还是你从赵王那儿要来的那块龟板,而你交付给梦灵保管的血色龟板,则完全是由那俩鬼女的空匣子中生出来的?所以也可以解释,梦灵没有完全灰飞烟灭的原因,就是要回来把这个生死符给了三百年后的你?而我们三百年后之所以能入局回到原先,完全是这个局本身的安排?

所以……所以为何你入局之前的汲汲营营比我还疯狂入局,和之后给梦灵生死符之时的各种差别,全部都是因为这个局所造成的。三百年的时间差!一个局居然困了你这种能人三百年,还能拉上我这样的高人!实在太……不寒而栗了!”

胡悦已经没有心思顾及到玄冥子最后的自卖自夸,他一身冷汗,点着头说:“道兄所言极是,就是说这一次机会并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入局才有的。呵,说得好听点叫做机会,说得难听点我一直都在局之中三百年之久!”

玄冥子终于感受到了那份无法呼吸般的寒意,胡悦三百年前用尽一切,进入天问局,原来他根本就没有破局过。那他,玄冥子是天局所化的幻影,还是真实存在的?他有这份能耐和天命破局吗?这一次他真的开始怀疑自己能否成了。

玄冥子踉跄两步,他看着胡悦说:“你开什么玩笑?”

胡悦捏着手中的龟板说:“不,如果这块板碎裂了。那么我们都可能会消失。再也没有机会了。”

胡悦的脸已经惨白如纸:“而且还有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我明显感觉那头云咒已经停止了,楚珏那头看来也不太妙啊。”

玄冥子大骇:“那万一那里被破除!我们怎么办呢?”

胡悦眼中划过一丝算计,他说:“还有一个保障,这个保障就是为了有人没有入局而设的。”

玄冥子见他如此便说:“可靠吗?那我们不能再出错了!”

胡悦懂他的心思,冷笑道:“你放心现在我也不会把你扔下,突增变数,否则,我们所有人都会迷失在这个不属于过去,也不属于将来,不真,不假的时空之中。”

玄冥子也知此时胡悦万不能有失,但是却又急于摆脱这般不利的,他哼了一声。胡悦整理一下衣衫,看着远处,远处的风景有些模糊,犹如雾里看花,形与影之间仿佛在互相对抗和挣扎。

胡悦看着手中的龟板,他调整片刻神情,再说:“龟板如果碎裂,代表着破局。那么我们手中的龟板就是唯一引导我们进入天局核心的事物,倘若说当初梦灵手中的龟板会如此快的碎裂应该代表她的错误之多,那么我们必须要避免出错。”

玄冥子马上找到重点说:“我们之前错在哪里了?难道我们应该跟着前面那群阴魂鬼差走?”

胡悦摇头说:“不知道,现在天没有发问。而且现在遇到的困局和三百年前也完全不一样了。我现在能确定的就是必须千万地图中的那个地方。而且必须赶在战事结束之前!”

玄冥子急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地问道:“那么总有线索可以探究吧?否则怎么样?干脆找个山头你打坐,我炼丹,等哪天老天想到要给我们提问再来找我们?我估计一下我主注意点保养,活个三百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胡悦被他那么一说,也开始想象起来身边蹲着一个老头子,胡子一大把一脸怨妇地看着天对他说:“三百年了……”

胡悦一脸了无生趣地回答道:“别提了!”

他不禁一身恶寒,抖了抖分外严肃地说:“这就要怪你了老道!如果当初你没有设计害我,也许心魔镜中我就已经能够看到过去全部的细节。现在我只能知道这份地图和出现在心魔镜中最后那口古怪棺材上招魂幡的图案是一样的。还有就是如果要让赵王赢,他就一定要到此地!”

玄冥子陷入沉默,最后只得说:“不管怎么样,先去此处,我们可不能在还没到就让这脆皮龟板裂碎了。你前面从你那破茅屋里带了浆糊吗?干脆先裹一层?”

胡悦还真的顺势摸了摸怀里,最后迅速收回手白了他一眼,两人不再多余扯皮,运气疾行,但是龟板依然隐约地出现了一条浅痕,昭示着他们即将出现的错误。

第80章 残梅主人(一)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说卦》

胡悦与玄冥子一路奔驰,怪事也许因为极速而减少,两人竞速争分夺秒。胡悦不但要赶路,还必须注意四周细微的变化,四周的景色虽然一如常态,但却也暗含天干地支之间的变化,此外还未出现的几人,他也必须留心。他心中有一股无法言语的不安,一切合理皆不合理,一切不合理却似乎又暗藏玄机。

忽然迎面一阵劲风刮过,阻了两人的去路,风虽不大,却透着一丝血气。这让两人瞬间绷紧了神经。

胡悦停下脚步,此事不再是河畔,比之前靠水之地更为的荒凉,乱石丛生,远处能看到山影。玄冥子也凝神以待。风正面而来,吹得突然,此处已无树木,所以一时间飞沙走石。让人睁不开眼。

吹了好一会,霎时风停,胡悦和玄冥子这才看清四周,四周的石头全都移了位置。似有意安排成这番模样。

玄冥子瞟了一眼说:“呵,又是奇门遁甲?看这架势还有八卦之数。”

胡悦却并不轻松。他说:“不,这不是简单的阵法,不可大意。我方以东南入,但这四周之势,却并非如此简单。看似随意天成,却暗含妙理。一步一法啊”

玄冥子那还需要胡悦的提点,他蹲下身体,准备捡起脚边的石块,但是无论怎么都掰不开,胡悦拿出龟板,果真出现了一丝明显的裂痕,与原先的交叉。

玄冥子说:“这是何意?”

胡悦环视一周,一步都不动,他对玄冥子说:“这虽然不能直接要了我们的命,但是却阻碍了我们的去路,让我们寸步难进。”

玄冥子不信,想要抬步,但是正如胡悦所言,他的脚底就像是生了根一般,无法动弹。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就在两人无法移动寸步,有一阵劲风呼啸而来,与此同时,迎面吹来的不再只是风,还有许许多多的石块。

大大小小的石块朝着胡悦两人就猛然砸来,石头多有锋利的口子,胡悦与玄冥子虽然尽量闪避,依然被划得到处都是伤口,血流不止。

虽然两人皆避开致命之处,但是这般耗下去,早晚也会失血而亡,玄冥子看这里一眼身边的胡悦,心中闪出一丝恶念,胡悦岂能不知他想要牺牲自己,保全他玄冥子。

胡悦一边闪避飞石,一边对玄冥子说:“道兄你可以要想清楚,虽然你也看了地图,但是到了那里没我,你未必能看得出此中玄机。”

玄冥子悻然说:“哪里的话,怎可如此看待我,我只是在想老狐狸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了脱身之法。”

胡悦唉声叹气说:“我也没办法,只能先把你的双腿截断,然后拿你当作挡石板。也许时间长了我就能想出办法了。”

玄冥子心中惊恐,那么阴狠的法子原来不止他一人想到……他连忙说:“你!别忘了……”

胡悦气定神闲地打断玄冥子的接下去的威胁:“耶,我怎么会那么做呢,我是开玩笑的,我在这儿当了那么久的靶子,不就是为了想办法嘛。”

玄冥子气的都说不出话来,胡悦不急不缓,随后用手弹开了几颗巨大的石头,而方向却是在地上那些无法动弹的石头,那些原本无法动弹的石头,却被这些因为胡悦改变方向的飞石所撞得移动了方向。

玄冥子此时这才明白了胡悦的用意,他赶紧配合胡悦,改变四周的石头的摆位。

胡悦说:“小心,不要忘记了,现在此时无时间,空间之恒理。”

玄冥子哼了一声,他说:“不变应万变。”

两人一人一边,一阴一阳,以八卦为基准,由天池双化。阴遁与阳遁互换,天干地支,九宫九星之位。

很快原本的石头全都被两人移形换位,当最后一块位于天心的石头移动之后,生门打开。风止,人动。

胡悦胡玄冥子二人互看一眼,以最快速度往前冲去。

玄冥子点指心算:“阴甲寅癸位在巽四,丁奇震三,丙奇在坤二,乙奇乃在坎一。”他咋舌看了一眼边上面无表情的胡悦说:“啧,风劫之后……”

胡悦叹息道:“哎,道兄啊,风为巽,乃入也。说明我们进入了奇门八卦之阵。就不用装高深了,入门而已,入门而已。口诀都是童子功,我三百年前就背溜了。”

玄冥子说:“现在不单单是这老掉牙的八卦阵,而是你手里的生死符在脱皮,咱两一世英名就要枉死在这入门之阵里面了。”

胡悦叹息,一路往前,玄冥子说:“入而后陷,就不知道它让我们怎么个陷法?”

胡悦怀中生死符发出一声闷响,又出现了一条裂痕。胡悦停下脚步:“来了。”

只听到隆隆巨响,似有毁天灭地之威能。由四面八方而来,无处可遁。

胡悦运气,足陷半尺。坎卦之相,为水,为陷,天干地支,乃为阳卦阴爻。胡悦掏出手中生死符,此时出现的裂痕却正好位于处于北位。原本所出现的裂痕也在东南位置,这一切正好对应了八卦的不同方位。

胡悦心中尚未算定,只觉得土地震动,从地面冒出许多的地下水,这些水却来得古怪,一出地面便化为冰柱,冰剑。此时地面无端出现无数的冰剑。

胡悦和玄冥子第一时间提气而跃,但是即使跃得再高,也有落地之时。只待他两落地,冰刃仿佛似有感应,便会提前而出。两人刚出风巽之困,再入水坎之难。

如若在正常的时空时间,两人自然能够快速的破解,但是此处不再天干地支之间。推算也只是猜测,赌运而已。

冰柱由地下喷水至最高点开始凝结成冰,几乎是一瞬间便化为利剑。

玄冥子见状抽出身后的宝剑,纵声而跃,胡悦明白他的用意,立刻配合,玄冥子以剑碎冰,碎裂的冰却马上又化为水,由水再一次凝结为冰。

然而玄冥子要的就是那瞬间划水的时刻,当水化为冰,却并未落地的那一瞬间。胡悦便腾空把似水又似冰的物体踢到原本的冰尖之上。两人一瞬而跃,踏着平坦的冰面,丝毫没有任何的迟疑和减速。

精准地剑法,急速的身影,胡悦、玄冥子二人配合无间,行云流水之间坎水之阵,破阵。

但是这只是八卦之中的两个阵法,还有余下六阵法,胡悦看了一眼手中的生死符,他说:“错了,还是错了。”

生死符并没有因为胡悦二人的过关而安然无事,裂痕依然出现。一时间两人皆心中不安,担忧之色也染上眉间。

胡悦说:“不知道这块撑不撑得下去,但是到底我们错在哪里呢?”

玄冥子眼中也尽是无奈。就在二人即要面对接下去的阵法,又要面对龟板碎裂的可能。进退不知所措之时,忽来一阵梅香飘来,似是牵引,似是阻碍。

梅花瓣如飞雪,朝着二人扑面而来。梅香暗送,带来的还有让人无法忍受的寒冷。飞花如雪,但是落在身上却怎么都无法拂去。

花瓣越来越密集,就像是一张暗香却透露着危险的网。

两人双手挡住面部,否则花瓣就会涌入自己的口鼻。谁都不知其中是否有毒。香味浓郁异常,已经不像是梅花的清冷之气。透着一股甜腻的死气。

两人不断往后推,身上的花瓣也越来越多。两人不需数刻,浑身已经沾满了花瓣,双手挡住了脸部,这才不至于窒息而亡。

两人无法动弹,但这因为时间空间的不稳定,所以这一局又跳出了原本的推衍。一时间两人都在寻找生门之路。但是花瓣实在太多了,而这香味似乎又有迷惑人心的作用。

玄冥子终于算出了下一个卦局,大喊一声:“不好!是离宫阵!”

胡悦心中叫苦,离卦顾名思义,那必须会有……

果不其然,四周开始变得越来越热,嫌冷后热,让人根本无法忍受,玄冥子摸了一下鼻子。居然留下了血。

他连忙点住自己几大穴道,不让这冰火两重天让自己的血脉爆裂。

但是这导致让两人无法提气再行半步,只能原地不动,固守真元。然而四周的温度越来越高,高的已经让人无法忍受了。之前的寒气还未及时从体内驱散,这让人难耐的热量又袭来。

前面的两关或许还算能勉强应付。但是这一关已经让他们无法招架。玄冥子也不再开口,努力抵抗着无法移动的痛苦。胡悦也是无法开口说话,一开口固守的气脉就有被崩溃的危险。

体力一点点消耗,而最可怕的是,高温之下,沾染在他们身上的花瓣开始冒烟,开始有燃烧的迹象。

胡悦心中也开始不安,焦急的情绪因为这戏外界的因素让他开始失魂了。他盘坐在地,双目而闭,在寂静的环境之下,他听到了一声轻笑:“哈,贤弟这一关不好过吧。”

胡悦只听这一声轻唤,顿时灵台清明,但是却无法开口回答。楚珏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关,乃是冰火两重天,但是为何以梅为媒介,贤弟首当思索。八卦挡关。如果没有第三人的帮忙,此关难过矣。”

胡悦心中有千万问题想要问,但是却无法开口,他不知为何楚珏的灵思会在此处。他不知道为何龟板会开裂。

一切的问题,难道就要断送在此?这一局,再输了,他还能输什么呢?胡悦心中凄冷,就在众多思绪涌入心头,让他一时间难以控制的时候,他的身上的花瓣首先开始燃烧了起来。

但是胡悦依然紧闭双眼,似乎并没有发现周围的情况。他的衣摆犹如多多盛开的梅花,诡异而凄美。玄冥子为之大骇,他不能让胡悦在此送命。但是他也不能豁命去救他,只能用极低的声音道:“胡悦,老狐狸,老怪物,快醒醒!”

外界的紧急状况,胡悦却浑然不知。但是玄冥子也无法动弹,就在二人无法再合力破阵的紧要关口,梅花再一次涌入,大量的雪与梅花相互碰撞,在胡悦和玄冥子周围化成了一个圈,而此时胡悦身上的火焰也有熄灭的迹象。

胡悦依然没有清醒,他对着脑海中的声音说:“倘若是楚兄在这样的绝境,又当如何?”

“当然是护你周全。”

胡悦说:“不要说废话……到底如何做?”

“这一次入局之人你都已经招来,自然他们不会让你那么早就出局,此关虽然险恶,但并不绝望。真正的生死之关,你还没有抵达。”

胡悦道:“我知道,所以我也设下防范,然而有法必有破,时不我待也。”

楚珏的声音不再出现,胡悦也渐渐集中思绪,等再睁眼,何来乱石,何来冰火,一片梅花开入盛景。片片风,朵朵花,暗香天来,娇花妩媚。

胡悦掸了掸身上的花瓣,花瓣马上就落在了地上,此事玄冥子也不见了,此处独他一人。他也不声张,也无移步。

此事远处似乎有人呼唤他的名字。胡悦细听,声音是玄冥子,他在踌躇之际,从花丛中就走来了一个人,入局之后的众人都恢复了原本的面貌。胡悦因为以血开局,所以他的头发依然红如火焰,来人说:“先生,学生来迟了。”

左一棋从梅花丛中走出,依然一脸的和善。胡悦拱手道:“客气客气,老朋友了,阁下才是真正的残梅主人吧。”

左一棋眯着眼哈哈一笑,说:“胡公子何来此意?”

胡悦折了一支梅花枝,把头发盘了起来,白梅红发,即使在如此狼狈至极,依然舒朗风流,他理了理衣领作揖而拜道:“这一拜是谢谢老友救在下一命呐。”

左一棋也略微有些差异,胡悦直起腰说:“那我现在是叫您左师爷呢?还是叫您残梅主人呢?还是称呼你为楚兄?还是叫你故弄玄虚的混账东西?”

左一棋更是一愣,最后哈哈哈大笑,笑累了这才停下说:“贤弟怎么发现的?”

胡悦却没有笑,他依然原地不动说:“啧啧,这张脸摆出这幅表情,我实在不太习惯。当初我就应该想到残梅之局时间之长,就算以玄冥子的能力也无法做到,而之后玄冥子对残梅之主的身份却颇为回避,也是因为如果多问他这个假冒者便会穿帮,所以见好就收的他自然不会多谈残梅之局的由来。所以我想最早的残梅之主应该另有其人。玄冥子只是桃僵李代,借着这个机会接近我而已。所以你问我为何之后不再参加,真正的理由就是我发现这个残梅之宴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第81章 残梅主人(二)

楚珏说:“但你当初也不也是认为是玄冥子乃是真正的残梅主人?”

胡悦撇了撇嘴,这个小动作让楚珏分外亲近,刚才剑拔弩张之势有所缓和。胡悦说:“自然是怀疑玄冥子背后之人,原本我认为他背后的合作者乃是柳姬,但是没想到他根本没有见过柳姬,柳姬设计他入局,由他再来设计我。所以柳姬也不是残梅之主,而现在所有的在场者都出现了。所以如果不是你就是左一棋,但是进入此地的是你。再加上当初为何你能如此迅速只通过两个蹊跷就指出玄冥子就是残梅的缘故,就是你顺理成章地让他桃僵李代。目的乃是彻底把玄冥子掌握其中,静观其变。”

楚珏点了点头似是同意他的推测,胡悦继续说:“而设立残梅之局的你,则也并非无目的的找我寻开心,每年一次的设局其中总有一些内容会涉及到天问局,而奇门遁甲则是最常见的设局。天局所有的阵法几乎都是最为基础原始的阵术,却精粹之极。如果我对此有反应那么代表我的记忆可能恢复,至少最关键的一部分恢复了。只要你确保我继续失去记忆,你便不会有所动作,所以才有了为我掩尽十年风雨之说。”

楚珏哈哈一笑说:“那是自然,如果让你恢复了记忆,那么我就难办了。我既然舍不得你,所以这一切与其说监视你,不如说是保护你。你当明了。”

胡悦苦笑他说:“但是玄冥子的介入,应该说是由柳姬所设计的这一切,使得你原本稳当的法子破局,这也是为何自上次残梅之谜后,你总会带给我一些‘麻烦’事与我下赌。说到此处,呜呼哀哉,你们兄妹二人就把我当一盘棋在下。说到底我只是你们利用的棋子而已。”

楚珏的眼中划出不忍,但是却一声叹息,转过身去。

胡悦说:“但是最后你们依然要开局,不是么?”

楚珏说:“是的,这个局晚了十年。再下去你可能会魂飞魄散,我不能冒这个险。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继续拖延了。贤弟啊,你前面这些言语真的很伤我心啊。”

胡悦哈哈一笑,不作回应。

楚珏略微有些心虚,微微看了一眼胡悦的面色,咳嗽一声继续解释说:“所以我利用三日之期,使自己的魂魄在被杀的那一刻,进入左一棋的体内,因为他和梦灵同样非活人托身之故,这才能随你一同入局。虽然我也赌了一把。但是贤弟没有让我失望,无论是最后留在观情斋内的信息,还是去找左一棋,以及这三日之期,这些步骤都丝毫无错,为我争取了不少的时间呐。而最关键的还是你留在观情斋内的消息,是这一切的计划天衣无缝,当所有人都被开局所吸引,我才能就这一点利用左一棋被你逼着不得不现身入局的机会,接机而为。我虽然从未向你点破什么,但是贤弟的机谨,则让这一切都顺理成章。”

胡悦说:“哈…所以现在的左一棋借着你的身体复苏了?那双鬼童子应该就是他的手下吧。也就是说,除了台面上玄冥子与柳姬,另外对我心心念念的人就是这位暗府尹左一棋了。而你也是有心人之一。哈哈哈哈,我一介草民,何德何能?”

楚珏说:“对,但也不对,因为左一棋并非对你心心念念,而是对我。没了我他才能翻云弄雨。”

胡悦听到此言,心中微微泛起一丝连他都不知为何的不悦,但是现在他根本无法思考这些边枝末节。他问道:“还有一个问题,关于那个多出来的龟板,到底是和意义?”

楚珏摇了摇头:“贤弟现在看我的眼神真是冷若冰霜,这可不行啊。”说完手中玉尺出现,他又恢复了网线楚珏的模样,朝着胡悦笑了笑说:“现在可好了?”

胡悦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但是再看到楚珏的那一刻,的确他心中那份欢喜是印入眼眸的。楚珏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胡悦,但是此时梅花暗弄,昭示着他们的不安和危险处境,楚珏说:“玄冥子还在外头被困着。我们找到他之后,必须以最快的时间破除这外围的八卦阵,在那之后还有更多的难关等着我们,而你手中的龟板可能撑不了多久。它的意义难道你还没猜到吗?”

胡悦皱眉,泄气道:“生死符应该就是维持我们在这个不生不死,不在时间,不在空间,不属于过去,不属于现在的特殊环境中的凭借,没有生死符我们就会从此局消失,而这个生死符却会因为我们的错误而出现裂痕。”

楚珏叹息道:“这句话不能那么理解,错误太多所用会让你使用过多的气力去解决。所以不是错误导致龟板出现裂痕,龟板的组合乃是我们所有人的精元。而最多的就是你的。如果精元耗尽,龟板就会碎裂,那么所有人自然都没了活路。但是首当其冲的便是贤弟你。”

胡悦握紧拳头,他说:“把玄冥子找出来吧,接下去又是一个残梅之局,而且是一个不死不休的残梅之局。”

楚珏伸手说:“哈,虽未至清明好时节,幸而你我同行,快哉!贤弟请。”

胡悦一直都紧绷的神经却以为楚珏这一句话,放松些许,他也做了一个礼让的姿势,随后二人朝着梅花的深处而行,果真在一处找到了盘腿打坐的玄冥子,他睁眼看着二人,看到楚珏的时候也显得万分愕然,但是随后变似乎也理出其中缘由,他说:“侯爷果真神人也。”

楚珏说:“闲话莫谈,现在我们必须马上破局,否则胡悦就会出现危险。”

走出这片梅林,就感觉冰火双重的袭来,阻了三人的的前路。胡悦说:“这一阴一阳,如何破之?”

楚珏说:“阴阳相生,自然相克。贤弟你应该已经想到了关键。”

胡悦唔了一声,随后,伸手拈花,花瓣入手便化为火焰,胡悦单手划开风雪,雪与火相遇,化作一股气,以此作为转化,此时奇景便出现了,运动着的花瓣一半化作了火焰,一半化作了雪花,两者相容,似有一股风旋转于胡悦手臂周围,胡悦单手似运力,似随风。花与火,花与冰,相生相克,胡悦单手便抵挡了之前困死胡、玄二人的冰雪离宫阵。

楚珏似笑非笑,对着两人说:“一相生,一相克。离宫当破,二位请了。”

三人闯出了离火之阵,随即便是——震宫之阵。

此处依然可以隐约间看到远处有三座形成品字形的山脉,高耸入云,峭壁嶙峋。但是此时阴鸷之云越来越厚,闷雷滚滚。似乎这天就要塌下一般。

在不远处,似乎也有硝烟将起,两军战鼓如雷。一片沉寂之下,隐藏着巨大的杀气。胡悦三人站在如此天险关口,清清楚楚地看着远处两军的情况。心中一时都没了话语,这一战是定下后三百年太平盛世的一战,是以少胜多,一战定山河的战役。

容不得胡悦二人再细看两军对垒。现在他们必须进入震卦之宫。而进入震宫也代表了他们已经接近了天局的中心,三百年前天问再次开启,而此次却又回到了三百年前,这天问是否会如期而至呢?

谁都没有这个笃定,毕竟谁有真正能掌握天命循环呢?

玄冥子道:“这就是九元天局阵的最中心?”

胡悦摇头道:“不,还在外围。但已经接近了……其实九元天局根本没有所谓的中心,哪里天问,哪里就是中心,而此处乃是三百年前天问之处。而三百年后我能做的无非依旧是再回到此处而已。说来也是可笑,一直以来我都在天问局之内。”

胡悦试图向前一步,但是只要他移动分毫,天雷便会落下。而这里的山石也显得非常的不稳定,似有一股暗力运走其中。

楚珏却抬头看着更远处的地方出神,楚珏说:“三座山,分别一次震、艮、兑。三山过关之后,会崩毁。”

胡悦顺势而望,三座山的确各有乾坤,它们分别代表着震,艮,兑。三宫。也就是说,三卦分别互相支持,要破必须要有所过程,这个过程依然暗含五行八卦,由此可见,先当破最前面的乌云压顶,暗雷作响的震宫之山。至于之后两山,在是艮、兑。最后还有乾坤二阵。

而这天险西临贯山河,东南皆为平原,这正是当年三百年前最重要的贯山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