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手里拿着厚厚一打宣传册,看得出来是用上乘铜版纸打印出来的。她扬了扬手里的画片,语气中有些骄傲。“这么大的消息你还不知道?!我们美院的骄傲回来了,人家国外归来打算在母校办个个人展,分文不取,现在拍卖行他一幅小作能卖三百万,全院上下都忙着这事儿呢!”

周嘉鱼一头雾水,把琴吃力的又往肩上垫了垫。“谁啊?你们美院一幅画能卖三百万的人多了。去年咱学校门口那乞丐大叔就旁听了一年,一幅油画卖的他直接奔老家娶媳妇了。”

学姐气结,手指指着学院主楼挂出的大红条幅。“喏,还能是谁,原野啊!”

原野是c大美术学院很有话题性的一个人物,当初入学的时候就曾经以一幅绝望之都让自己的名头响彻学校,据说他能蒙住双眼仅凭气味分辨出三十二种油彩的颜色,毕业后在所有毕业生都积极投简历企图给自己应聘一个漫画设计职位的时候,原野已经在台湾办了自己人生第一场个人画展,画展上的画作更是有一幅拍出了青年画家作品中的天价。毕业当年,原野娶台湾富商雷氏千金雷晚,雷氏在台湾从事的就是承办国外艺术展览,女儿更是在英国留学五年的美术博士,夫妻两个三年时间不仅开了几家画廊,更是在国内国外巡回了多场演讲展览。所以在c大的美院中,原野雷晚这两个名字,是很多人不可企及的一个梦。

巨大的欢迎条幅下,是一对男女携手相望的油画小像,男人嘴边蓄了圈极有男人味儿的胡子,穿着一件红色衬衫,与画中同样穿着红裙的女人笑容甜蜜。

“原野这回是带着妻子来的,听说长的很漂亮呢,真是这个圈子里的天作之合啊…你说当初那原野毕业的时候到底是走了什么好运,竟然能碰上这样的机会…”

不知是阳光太强还是那红色太过刺眼,周嘉鱼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眼前是黑视的。耳边学姐的话还喋喋不休,她攥紧了肩上的背带,只觉得胃里一阵一阵犯恶心。

第十章

每个年轻的女孩大抵都会有一段或两段失败的情感经历,或亲情或爱情,终是不能圆满。原野,就是周嘉鱼曾经青春时代那个有始无终的标志性人物。无关老套的父母逼迫的桥段,无端爱与不爱这样抽象的话题,在那段周嘉鱼全身心投入的恋情里,她败给了自己最不曾想象过的虚伪现实。

两个人相识是在周嘉鱼大二的时候,彼时在上海b大上学的周嘉鱼被作为主办方的学校抽中跟着师哥师姐去观摩一场国际艺术展览,所谓观摩,就是当苦力,负责给国内外前来参观的人充当志愿者。展厅分为很多个主题,周嘉鱼一上午要应付近百人的问路,要忙前忙后处理各种各样想象不到的突发事件。那个时候她人年纪小,充满了活力和干劲。师哥师姐懒得做的,只要一声小鱼儿,什么都能办的妥当。

临近午休的时候,忽然有一位加拿大人指着一幅画作向角落里喝水的周嘉鱼询问,是否知道这幅画的来历?按照常理来说,每一幅作品下都有中英文的背景解说,可是这幅不一样,深色木质画框却连下一个字儿都没有。周嘉鱼盯着画上那个消瘦扭曲的人像,张了张嘴,脑中一点相关信息都没有。

她胸前带的是学校的标牌,作为志愿者无法让寻求帮助的人问题得到解决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她微红着脸,企图寻找同校学长的帮助,正当一筹莫展的时候,身后响起一道愉悦年轻的男声。

“这幅画叫《巴黎的春天》,创作者在法国这样一个浪漫之都的背景下,企图通过乞丐的饥饿和贫瘠从另一面让大家了解光鲜背后的无奈和丑恶,是近年作品,画作整体采用大片颜色撞击来表述事物的两面性,是具象派中难得一见的新式作品。”

那人英文讲的流畅,周嘉鱼惊愕回头,一个年龄相仿的男生穿着一件最普通不过的蓝格衬衫,正站在她与加拿大人的不远处,礼貌的微笑着。

他走近了几步,看着加拿大人,声音轻快。“先生,这幅画在三个月前,已经在拍卖行拍到了一百八十万。是很棒的作品。”

加拿大人冲着男生竖起大拇指,用相机从几个角度拍下这幅画,同周嘉鱼和他鞠躬道别。

男生胸前带的是c大校徽,双手自然的搁在两侧的牛仔裤袋里,依然欣赏的注视着那幅画。

“呃…不好意思。”周嘉鱼试图上前和男生打招呼,向他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你是c大的吗?谢谢你来解围,不然真的要丢脸了。”

男生简短的嗯了一声,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

周嘉鱼踟蹰了一会儿,本打算走,可是话在心里实在难受。“对不起,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所有作品中只有这幅没有注解吗?作者是谁呢?”

周围展出的画作大都是国内外知名的画家,每一幅下面也都有作者简介,周嘉鱼觉得奇怪,不禁想打听清楚,以免再出现这样让自己措手不及的事情。

男生听闻终于扭过头好整以暇的打量她,目光带着兴味。“当然没有注解,因为,作者是我。”

“啊?”周嘉鱼吃了一惊,“你…”

男生桀骜的笑了起来,把手指放到嘴边。“嘘——”

“要是被发现我就死定了。”他指着角落里蒙着黑布被藏起来的画作,“我该谢谢你才是。”

展厅门口似乎有人在喊他,男生转身欲走,周嘉鱼站在原地低下声音紧张的问他。“那它真的拍卖了一百八十万?”

男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回头冲她眨着眼。“当然没有,我随口说的,你保密。将来要是真卖了我分你一半。”

他一边往前跑一边朝她挥舞着手臂,双手合十作拜托状,身上的蓝格衬衫在布满阳光的展厅里格外耀眼。

十九岁的周嘉鱼站在那幅画前,心跳的飞快。

当晚艺术展览顺利落幕,c大与b大进行联谊,所有参与此次展会的同学不分系别不分学校,在露天的大排档里尽情谈笑,气氛嘈杂鼎沸。

周嘉鱼和同校的学长坐在一起,拿着冰镇的啤酒碰杯,身后有人碰她的肩膀。她转头,中午见过的那个男孩子手里举着和她同样的玻璃杯,冲她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嗨!”

在露天的大排档里,烟熏火燎的烧烤气息里,在彼此口中苦涩冰凉的啤酒味道中,b大漂亮高挑的音乐才女周嘉鱼被大家起哄着,与c大美院的不羁才子进行了人生中第一次的牵手和拥抱。

恋情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开始了。

原野和周嘉鱼一个在上海,一个在北京,每天保持着两通电话的频率进行沟通,周嘉鱼从小生活独立,哪怕对待男朋友也没有丝毫粘人,而对于原野这样一个天生桀骜不驯自命甚高的男生来说,周嘉鱼这种洒脱的态度恰好是他十分喜欢的。

有的时候逢上周末,周嘉鱼会背了琴去c大看他。在原野的画室里,她坐在画室的一角安静练琴,他站在她不远的地方嘴角含笑,拿笔涂抹。到了长假期,原野带着她去写生去爬山去滑雪去蹦极,他待周嘉鱼温柔尊重,从来不曾有过轻薄行为,这一切,都让自小情感缺失的周嘉鱼觉得生活对她也并不苛刻。

偶尔有空,周嘉鱼也会带着原野和家里的发小朋友一起吃饭,她大方的牵着原野的手,把他介绍给自己最信任的亲友。

都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同性,这话用在男人身上也不例外。纪珩东第一次见到原野的时候,就私下里跟周嘉鱼说,鱼儿唉,这男的跟你不合适。江北辰跟周嘉鱼碰杯,言辞恳切,鱼儿,这男的身上别的我没看见,重名利那个劲儿可比我这生意人来的都重。后来战骋从荒山里训练归来也瞧见过一次,寻思了半天跟周嘉鱼说,这男的不行,比王谨骞还叽歪,你容易吃亏。

周嘉鱼那时候一根筋,也认死了原野。在她的意识里,原野虽然孑然一身,但是他那个午后带给她那个笑容,言谈间那种自信,是别人不曾有过的。她指着一众朋友言之凿凿,我告儿你们,原野他有才华,有你们这些俗人没有的东西,少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在周嘉鱼这话没说多久,她就迎来了恋爱中与原野第一次战争。

原野是单亲,妈妈去世的早,家里只留下一个嗜酒成性热爱搓麻的爸爸。画画本身就是个烧钱的行当,何况是在c大这样的国内名校,周嘉鱼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多少有一些了解,于是常常背着他买好了画笔和画布快递送到他的画室。

起初原野接受的很别扭,为此也跟周嘉鱼生了几回气。周嘉鱼不放在心上,只打着哈哈说今后你卖画赚了钱还给我就好了。久而久之,原野在物质这方面,对周嘉鱼就形成了一种依赖。

周嘉鱼的家庭是她一直避而不谈的话题,有时候原野问起过,虽然她回答的不明朗,但是原野也依稀能感觉到周嘉鱼是个不一般的女孩,加上之前几次介绍朋友给他认识,那一桌子的人无论是穿戴还是言谈,皆是不可小觑的。于是原野自然而然,就把主意打到了周嘉鱼的身上。

转眼就到了毕业的时候,毕业前夕,他特地坐飞机到周嘉鱼的学校,张口就要两百万。

周嘉鱼懵了,诧异问他。“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不是有一家广告公司想聘请你做画师吗?”

那个时候的原野一心只想做出名的画家,办一场专属于自己的作品展览。他愤然辩解,“我有才华有本事,凭什么要给别人打工?嘉鱼,将来我们在一起是要结婚生子的,我就拿着那么一点微薄的工资怎么养活你?”

周嘉鱼觉得不可思议,试图和他讲道理。“我们可以一边工作一边筹划展览的事情,现在画家这么多,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成名的,你看看毕加索,看看梵高…”

“够了!”原野打断她,情绪激动。“你要等到我死了吗?那个时候我的画就算再值钱我也不知道了!”

周嘉鱼自知比喻不对,慌忙跟他道歉。“可是我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啊……”

“你拎得起那么好的包,养得起别人不要的聋哑孩子,就不能拿出一笔钱让你男朋友开个画展?周嘉鱼,我连展厅都租下来了。再说了,你不是还有那么多有钱的朋友吗?借一点就这么难?”

周嘉鱼看着原野熟悉又陌生的那张脸,神情凛然。

那一次,两个人整整一个月没联系。后来,周嘉鱼从寝室摔倒住院,期间给他打了好多个电话发了好多条信息,可是直到他却一直没回。再后来,她被接回北京家里,想着找他好好谈一谈。可是没想到,却看到他坐在另一个女孩的跑车上呼啸而去的样子。

至此,周嘉鱼大学毕业的那个夏天,这段贯穿她大学始末的恋情,彻底告终。

如今看着c大校园美术厅张贴的那幅面孔,也不知是心中那些模糊的恨意还是对过去仅存的回忆,周嘉鱼竟鬼使神差的就走了进去。

展厅空旷,冷气开的很足。一进去就有刺鼻生硬的的油漆味道,地上铺着厚厚的泡沫纸,有工人在搬运着即将进行展览的画作,他们动作小心,生怕破了这艺术品分毫。

在大厅的正前方,那幅《巴黎的春天》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许是年头长久,颜色相比几年前的那幅陈旧了很多。

周嘉鱼站在来回穿梭的搬运工中,像个异类。

在她身后,有穿着浅色衬衫米色休闲长裤的男人轻轻抱住她,声音缱倦。

“嘉鱼,我好想你。”

第十一章

周嘉鱼几乎是本能的挣脱开身后男人的怀抱,动作剧烈往后垮了一大步,眼中除了对自我保护而产生的那种警惕之外,还有一种让人说不清楚的厌恶。

原野没想到周嘉鱼是这样的反应,双手甚至还保持着刚才圈着她的姿势。他讪讪的放下胳膊,自嘲道。“这么紧张干嘛?只是一个见面礼而已。”

几年过去,原野的变化很大。

在校园中志得意满的傲气少年如今蓄起了一圈胡子,眉眼低沉而世故。身上浅蓝色的衬衫也被价值不菲的高级成衣代替,就连那双干净的手,现在都戴上了繁复精致的戒指来做装饰。

周嘉鱼看着他,曾经觉她得再熟悉不过的手臂和呼吸如今让没理由的觉得恶心。

她冷笑,“原先生对陌生女人都是行这样的见面礼吗?”

“你不是陌生女人。”原野上前一步试图拉进自己和她的距离。“嘉鱼,我真的很想你。”

他目光从周嘉鱼白净清透的脸上一路游移,语气亲昵。“两年多不见,你好像成熟了点。”

周嘉鱼一分钟都不想和他多待,攥紧了肩上的背带转身就走。回身的时候身上裙摆在空中转出一道很优美的弧线。

原野怒极,一把拽住她的手。“装什么清高?来我的展厅不就是想来看我的吗?怎么,现在我站在你面前又要走?”

周嘉鱼错愕,“看你?对,我是想来看看,一个曾经把自己卖给女人的男人现在混的有多好,想来看看你引以为傲的画作到底实没实现被全天下人都知晓名字的梦想。”

有些话是自重伤以后始终来不及说的,这些话在周嘉鱼的心中从最开始的不舍不甘慢慢变成了悔悟痛恨,今天这场相遇,恰好宣泄了她所有的情绪。

“一幅画三百万,原野,你也不过这个价格而已。”

周围全都是布置会场的工人或者他画室的员工,两个人站在空旷的大厅话音都不低,男人要尊严,尤其是原野这样功成名就的男人。现在被周嘉鱼这样毫不留情的指出自己最羞耻的一段日子,心里那些对她的歉疚也从嘴里演变为愤怒。

“你少装出受害者的德行,周嘉鱼,跟我在一起那三年你不是也享受其中吗?我只不过是向你讨了我该有的报酬而已,你不给,还不让别人给?”

“再说了,到现在你不是也一直没改愿意倒贴男人的本性?”

周嘉鱼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穿着高跟鞋的她看上去和原野近乎一样高。身体被气的发抖,她指着原野,美目上扬。“你再说一遍。”

那清脆的巴掌声在大厅内甚至出现了回声,清脆痛快的引得不少人回头留意俩人的方向、

原野被猝不及防打的偏了头,反射性想伸出手还击,周嘉鱼不偏不躲,死死的瞪着他。

“你!”不知道是被周嘉鱼眼里的气势喝住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原野的手在离她脸上几公分的地方硬是生生收了回来。

他摸了摸嘴角,继而无赖笑道。“我说的不对吗?你家楼下,是谁巴巴的跑去给人家买药?还把自己的车都给他开了,周嘉鱼,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养小白脸的毛病?就这么空/虚?”

周嘉鱼一惊,半晌才明白原野说的是什么。“你跟踪我?”

原野没说话。

展厅外面忽然人声热闹起来,不远处大批学生慕名来参观展览,周嘉鱼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和原野那段不堪的过去,她弯腰捡起刚才因为大力被甩出去的琴箱,神情肃然。

“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小白脸这种字眼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

“原野我警告你,如果你还用去花店那种下作恶心的方式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就让你知道周嘉鱼这个名姓不是白叫的。”

她高跟鞋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响亮入耳,一如刚才她说过的话。

原野望着周嘉鱼的背影愤然骂了句粗话,站在原地威胁一众工人。“今天的事情你们谁要是敢告诉阿晚,我要你们好看。”

都是跟着他办了多场展览的老人儿了,对于原野这种风流债大家只选择沉默视而不见,纷纷无声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原野回头召来一直等在身后的助手,低声吩咐。“你去给我查查那个男人是谁,跟她在一起多久了。”

展厅两侧大门被缓缓拉开,学生开始依次涌入,喊着原野学长的声音一波高过一波,原野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衣领,摆出一个十分和蔼绅士的微笑朝外头迎去,好像刚才挨打与女人争吵的人,压根就不是他似的。

周嘉鱼从展览馆里出来以后,心里痛快极了,虽然再见到原野百感交集,但是也抵不过自己打他那一巴掌来的舒心。她背着琴快步往外走,走着走着,眼泪没有任何征兆的就掉下来了。

她哭自己,为什么当初要瞎了眼选择这样一个男人白白付出了那么多的感情,她哭原野,究竟这世界上什么东西,把一个才华满满自信阳光的少年变成了现在这么让人憎恶的模样。

………

在城市中央最著名的cbd一栋大楼里,顶层办公室里气氛安静严肃。

王谨骞单手提起搁在紫砂炉上烧开的矿泉水,不疾不徐的倒在玻璃杯里。他今天穿着圆领的白色衬衫,脖颈的地方一颗黑曜石镶嵌的扣子严丝合缝的扣在上面,加上他拿着玻璃杯缓慢喝水的样子,无端就给人一种禁/欲/感。

电脑那端的卓阳见他这副样子,无奈叹息一声。“你日子不要过的太舒坦啊,自从你走了以后投行一直聘请不到合适的职业经理人,老威尔士现在亲自上阵,算上今天我一共就睡了十三个小时。”

王谨骞含着水不急着咽下,等温度合适些才慢吞吞开口。“一个职业经理人有这么难吗?”

“准确的说,是找不到比你更适合这个职位的经理人。”卓阳感慨道,“你回来任职以后,威尔找了你同校的一个师哥来,结果不到一个星期就被解雇了。知道原因吗?”

王谨骞挑眉,卓阳扶额苦笑。

“因为在一桩信托交易上,他把你之前提交的托管金额私自改掉了两个亿,结果老布鲁士整整赔偿了对方十倍佣金。”

王谨骞放下水杯,轻声吐出两个字。“蠢才。”

“他以为这样能在布鲁士那里讨到什么好处,没想到所有人都不买账。王谨骞,你真的不考虑回来吗?我保证,如果你回来,你的年薪至少会高出不知一个百分点。”

又来了。

电脑上的资料在慢慢传输,王谨骞随意点开两个文件看了眼,并不搭卓阳的话茬。

“你传的报告我看到了,具体趋势分析我下周给你,就这样。”

“哎哎哎!你等会儿!”卓阳自知无济于事,话锋一转。“我这也算是代表广大员工以及布鲁士先生对你表示诚挚的问候,怎么这么无情呢,你…追到手了没?”

王谨骞翻着数据的手一顿,莫名其妙。“什么到手了?”

“女人啊!你不是说你为了女人回去的吗?!到手了没?”

王谨骞意味深长的想了想,眼睛轻轻眯起来。“很快了。”

卓阳在屏幕这边正在签一份文件,听到王谨骞这话忍不住吐槽他。“回去快一个月了连个女人都追不到你什么速度啊?就这样还信誓旦旦往家跑呢,还为女人,你为谁都白扯,唉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威尔先生可是说了,他打算给你往分部派一个年轻貌美的女投资顾问,实在不行你考虑考虑这个,也是他的得意门生…”

卓阳在这边唧唧呱呱的听的王谨骞头疼,没等他说完王谨骞就关掉视频抬手按响了桌上的电话。

不需三秒,江助理从门外轻声而进。“王总?”

王谨骞把卓阳刚刚传给自己的资料签好字递给他,“美国那边的一笔新业务,风险评估我已经做好了,让业务部准备谈判。”

江助理接过来,心想着敢抢总部投资顾问的项目估计全世界也就他小王总一个人能干出来。

“好的,马上发下去。”

“嗯。”王谨骞低头拿笔认真计算一个公式,随口问道。“我上次让你查的那个人有什么消息吗?”

“有。”江助理想到前两天老板交代自己干的活,开始有条不紊的整理着脑中的资料。“原野毕业于c大美术系。毕业之后就和台湾一家搞承办国外展览的公司千金结婚了,妻子叫雷晚,也是英国学这个的博士。雷家在美术行业名声很响,可以说原野之所以有这样的成就,很大一部分是靠着丈人家,画作也并不值什么钱,只是很吸引同龄段客户,相比作品,外界对他和妻子的炒作更吸引人眼球。”

“最近就有一次在c大的艺术展览,今天就是开幕仪式。”

王谨骞皱眉,“雷氏?上市公司?”

“去年二月份,十二点七亿香港上市。”

这就好办了,江助理还在跟他汇报着雷氏公司的基本资料,王谨骞却已经脑子放空的打起来小算盘。

“雷氏现在掌门人就是雷晚的父亲,属于家族性企业…”

王谨骞手里的钢笔在台历上漫不经心的写着什么,脑中迅速构建出一条完整的收购方案。家族性企业?先联系港交所,公告收购要约。

“a股股份百分之三十持有者是散股,公司前景不大,放短线居多…”

审计师入驻公司调查,投行出具风险评估报告。

“雷董事长骨气很硬,曾经又不少台商提出过兼并或者进行合作,但是雷老都不同意,也是雷氏多年发展规模不壮大的原因…”

直接提高百分点收购股份获取控股权,宣告易主,收购完成。

台历空白的记事页上洋洋洒洒写了几行,王谨骞潇洒流畅的字体越写越快,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将雷氏收购方案的简要做了出来。伴随着最后一个字完成,王谨骞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竟带了些顽劣笑意。

“那个……王总?”江助理目瞪口呆的看着王谨骞,疑惑发问。“您要收购雷氏?”

王谨骞迅速回神,坦然自若的撕下那张台历纸扔到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