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暴啊……哎哟,好可怜,来——”茉莉意味不明地笑笑,“摸摸头。”

红枝倏地往后一退:“我走了。”

茉莉窝在藤椅里笑得一脸开心,诶,好久没有令人如此开怀的事了,徐红枝这只活宝太有意思了。

红枝在自己的岗位上坚持到了最后一刻,第二天都要成亲了还来上班。茉莉从走廊里路过的时候往办公室里一瞧,看到徐红枝默默地坐在桌子后面翻稿子呢,不由笑了笑,清清嗓子道:“徐红枝,来一下。”

红枝猛地一抬头,见她笑靥如花地站在门口愣了一愣。

茉莉笑成这样都没什么好事啊,红枝思量一番,深以为这几天没做错什么事,便安心出去了。

茉莉一见她,挑挑眉:“哟,今天还来上班呐?你家相公还真舍得。”

红枝微垂了眼,似是有些疲乏:“唔。”

“放你一天假?”茉莉扬扬眉。

红枝呆滞了会儿,片刻之后反应过来:“真的?!”

“当然。”茉莉笑了笑。

“算了吧还是,放假我也不知道干嘛。”红枝说罢就扭头打算往办公室里头走。

“哎——”茉莉拉住她,“我带你出去逛逛呗,钱袋子可带了?”

红枝想了一下,早上的时候刘义真好像拿了她的钱袋子不知道干嘛去了,遂颇为实诚地回道:“被歹人劫了。”

茉莉觉得好笑:“还没成亲呢你就让男人管钱了?”说罢摇摇头,语重心长道:“经济独立才有发言权,你赚的钱就必须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明白否?”

“明白——”红枝拖长了尾音,“茉莉师傅。”

“就冲你这声师傅,本主编决定送你结婚礼物。”挑挑眉,接着道,“走吧,趁天光早,先去逛逛。”

嘴甜果然好啊,红枝拿了个小纸条又默默记下了——要找准时机讨好老板。

然出去逛了半天,两人只顾着吃了。红枝自然颇为受用,反正不是自己掏钱。把一条街的小吃都吃过来了,红枝觉得甚饱。茉莉似是没过瘾一般,拉着她继续往前走,最后在一茶楼坐下,要一壶茶,坐角落里听说书先生讲得开心。

外头已有了暑气,红枝用手拼命扇着风,一路走来出了不少汗,真是难受。

那说书先生左右不过是说些市井传闻,还有不少是从报纸上直接抄袭的段落,茉莉表示甚为忧虑,忽地沉吟道:“版权问题看来得不到解决啊。”

红枝不理她,死命吹着杯子里的茶,热气腾起来,她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来。今儿失策啊,早知道少穿件衣服了。她拎着衣领蹙蹙眉,哎——快来点凉风吹吹吧。

茉莉瞧了瞧她领口,又往下瞥了瞥,抚下巴道:“小胸好啊,穿肚兜都不会下垂的……”

红枝哼了一声,压紧了领口。

“有什么好压的,反正什么也看不到。”茉莉瞥她一眼,呷了口茶。

红枝继续哼了一声。

“哎哟,你害羞个什么劲儿啊。”茉莉啧啧叹道,“左右明天就是人家的了。”

“嘁。”红枝继续喝茶。

茉莉将一直带着的一个小包袱拿上来。红枝瞧瞧:“啥东西啊?你带着一路了。”

茉莉挑挑眉,把包袱推给她:“自己看啊,送你了。”

红枝搁下茶杯,颇为好奇地解开了包袱。

“绿肚兜?!”

“不好吗?你看多青葱啊,哎我老了,都不好意思穿这个。”茉莉扬扬眉,继续喝茶,“新婚之夜当然要穿新肚兜,送你了。”

红枝一蹙眉,“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姐姐骗过你?”茉莉撇撇嘴。

“唔。”红枝把绿肚兜搁一旁,看到下面还压着本蓝皮的册子,心想着送书做什么,便好奇翻了下,结果这一翻把徐红枝吓一跳,“啊!是春宫册子!”

“小点声。”茉莉瞥她一眼,“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见过的!”徐红枝忿忿,“不过就瞧了一眼,被没收了。”

“哈哈哈,你千万别告诉我说是你家相公收的……”

“我就瞧了一眼啊!他说有伤风化就拿走了……”

“噗。”茉莉笑笑,“等过了明天晚上就不有伤风化了。”

“恩,我收好,不让他瞧见。带回去慢慢看。”红枝说罢就把包袱重新系起来,搁在一旁的椅子上。

“算了吧,人家指不定早就看过了。”茉莉不以为意道,“更甚说不定都有实践经验了。”

“什么实践经验?”

“唔——”茉莉咽下嘴里的茶,“那什么他不是娶过谢景仁家的女儿么?所以……”

“恩?你说谢遥啊?没娶成——”红枝随口回道,转瞬反应过来,“你怎么会知道的?!”

茉莉恍然大悟道:“没娶成?这样啊……那什么,我们做新闻的,有什么不知道呢……不过算算时间貌似不大对啊。”她蹙蹙眉:“算了,反正对不上时间的事情已经不止这一件了。”

红枝有些摸不着头脑,埋头剥着刚买的油桃。

“你累不累啊?”看她如此笨拙,茉莉真心想一拳头砸过去。

“不累,我好多年不吃油桃了。”红枝嘟着嘴回道。

临近傍晚,茉莉送红枝回去,恰好看到刘义真也刚回来。刘义真便邀她进去坐会儿,茉莉也不推辞,便随他们一道进了府。

府中已经扎了红绸,廊下的红灯笼上亦贴了喜字,灯全点上时颇为好看。茉莉却暗暗叹出声,她真是许久没见人办过喜事了。这份喜乐的气氛,倒让她倍感怅然。然这怅惘的情绪并未持续很久,便被徐红枝一句话给砸散了。

“哎,长孙爹爹最近是发财了么?”

“瞎说什么呢?”刘义真缓声道。

“自从我上次回来之后府里就一直这么奢侈,我都看不下去了。”红枝揣着包袱蹙蹙眉。

“这就奢侈了?”茉莉咂咂嘴,“那你们家老头之前是有多抠啊……”

红枝刚想讲什么,刘义真看她一眼,她便将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茉莉注意到这个细节时简直笑翻了,徐红枝这也太弱了,还没过门呢就吃得死死的,以后别过日子了。

长孙道生早早地睡觉去了,主厅里毫无人烟,茉莉坐下来也不过是喝了杯茶,说了几句话,就见红枝站起来,说把包袱送到房里去。茉莉忽地凑上去,与她耳语道:“那什么你今晚上好好补习下,把书看完听到没?”

徐红枝一脸惊恐,哪有逼着别人看春宫册子的,太可怕了。

刘义真浅笑着看了看她:“去吧。”徐红枝便揣着包袱滚走了。

茉莉坐在案桌前把玩着手里的空杯子,笑道:“徐红枝缺根筋,你要对她好一些,别老是凶她。你们俩身世遭遇都可怜,所以应当是同病相怜相依为命的人,所以不要对对方太苛求,过日子没那么简单的。”

“我知道。”刘义真慢慢应道。

“这个白痴以后肯定很多事都做不好,但她努力,就够了。”茉莉忽地转头看了看外面夜色,院子里一个人影也没有,红枝也不知去哪里了。

茉莉倏地笑笑,自己在干嘛?对别人的家事指手画脚太不像她的风格了,便也不再多说。

刘义真淡淡一笑,似是轻轻地牵了牵嘴角,也没有出声。

茉莉抿一口茶,看看那雅致的眉目,觉得史官并没有谬赞。

第二天恰好是出刊日,茉莉忙得晕头转向,中途还有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打乱计划,等她饿着肚子忙完了所有事,一看天色便觉得自己要迟到了。

徐红枝成亲,多稀罕的事儿啊。

然她想得错大发了,等她赶到汝阴公府的时候,府里压根没她想象得那般热闹。汝阴公府的公子娶亲竟然如此冷清,长孙道生那个老匹夫大概又要被人说抠门了。

她到屋里时红枝刚换好喜服,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觉着挺好挺端庄。

“我好惆怅啊,你都嫁出去了,我一把年纪了还剩着。”话音刚落,便瞧着崔老太太推门进来。

“哎呦红枝啊,真好看。”老太太满脸是笑,“从此就不一样啦。”

“可不是么?”茉莉有些怅然地跟着回了一句。

老太太刚想问红枝这姑娘是谁,便听得喜娘喊红枝。原是吉时到了。

老太太赶紧帮她拿了红盖头盖上,喜娘便搀着她出去了。

茉莉右眼皮跳了跳。

【五零】真成亲了,不骗你

茉莉一向自诩预感好得很,这右眼皮跳得她有些发慌。

她神经紧绷地看着他俩拜完天地,又跟着闹完洞房喝完喜酒,终于一口气缓了下来。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似是酒喝多了一般有些头晕。

真是白担心。

夜风燠热,她从长孙府出来的时候,一轮满月高高地挂在当空,虫鸣声不断。这场婚宴太低调了,一点存在感都没有。想着徐红枝就这么嫁了,茉莉觉着有些不大真实。

红枝也觉得发懵,就这么结束了?之前茉莉同她讲了许多成亲相关事宜,完全没派上用场。她往床上一躺,枕着自己胳膊兀自想着,有什么不一样啊?这张床老子之前又不是没睡过。

——原来成亲就是光明正大地挪个屋子睡觉。

她从怀里抽出茉莉给她的春宫册子,饶有兴致地一页页翻过去。刘义真将湿手巾递给她:“洗个脸睡觉了。”

“唔。”红枝随口应道。

“看什么呢?”刘义真说罢就要拉她起来。

“春宫。”红枝想都没想。

“噢——”刘义真笑道,“春宫啊,给为夫瞧瞧。”

红枝倏地反应过来,立刻合了书往背后一压:“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刘义真在床边坐下来,朝她笑了笑。

红枝咽咽口水:“恩,什么都没有!”

刘义真将湿手巾搁在一旁,笑道:“没有你紧张什么?”

“瞎说!”红枝一扭头,攥着书滚到床里侧去了,“我睡觉了,别烦我!”

“夜还早。”

“夜深了!”红枝扯住一条薄毯子蒙了头,结果又觉得热,便将毯子横着搭在身上,翻个身朝里睡,那本春宫册子被压在了枕头下面。

刘义真脱了外袍,将床帐放下,在一旁躺下。想想又起身去吹灭了灯台,再走回来时发现徐红枝一本正经地坐在床上盯着他。

“有没有吓到你!哈哈哈……”红枝说罢就倒了下去,借着微弱的月光,她这小身板忽地倒下去的样子着实好笑了些。

“我脑子被驴踢了,不用理我。”说完又往里侧滚了滚,贴着墙面又开始无聊了,她扯扯帐子,说:“这帐子新的吧?长孙爹爹真大方……”

“靠墙那边有蚊子。”刘义真躺在另一侧慢悠悠道。

“哈?”红枝立刻翻了个身滚回来。

她才刚转过去,就被刘义真捞了回去。

“热死了!”这种天气贴在一起不是找罪受呢么?!

“我倒是记得以前某人说不嫌热。”

“那是我脑子坏了,我现在脑子好使了。”红枝正要推开他,刘义真便低头亲了亲她额头。

红枝蹙蹙眉,“老子要是贪恋你美色早就吃了你了,今儿老子没兴趣。”

“吃了我?”刘义真笑出声。

“小爷我以前是正人君子,所以没吃你!反正日子长着呢,我留着慢慢吃。”红枝姑娘似乎对某人的献身一点兴致都没有。

刘义真笑道:“可知道怎么吃?”

“怎么不知道?”红枝想想,将一只胳膊从他怀里抽出来,想要侧身去捞里侧枕头下面那本春宫册子。

刘义真的手早已伸了过去,将那本册子拿在手里,道:“可是找这个?”

“哎你乱拿我东西!”红枝伸了手就要去抢回来。

刘义真将她抱紧了些,浅笑了笑:“若是正经书你急什么?”

“哼。”红枝气馁,“春宫就春宫,反正茉莉说,过了今天晚上看春宫就不伤风化了。”

“果真是她给你的。”刘义真似是猜到一般,忽地蹙蹙眉,“她行事有些古怪,你同她走得太近了也不好。”

“凭什么你看不顺眼就说别人行事古怪,你最古怪!”红枝颇为不屑地撇撇嘴,“老子困死了,让我睡觉。来,把书还给我。”

“你不是知道如何吃么?还要它做什么。”刘义真说罢就将那本蓝皮册子丢到了床尾。

“哎,你这个人真的是……”红枝想要爬起来去捞那本书,无奈却动不得。

“烦死了。”红枝微仰头看看他,“阴险小白脸。”

刘义真笑了笑。

“哼。”红枝歪着嘴也笑了笑,“老子禽兽起来不是人的,小娘子……”说罢就伸手去摸了摸刘义真的下颌。

刘义真瞧她这样子笑出了声。

“笑毛线啊!小爷我在做正经事!”红枝一蹙眉,思量一番又道,“书上说,先要脱衣服。”

她说罢就伸了手去扯刘义真的前襟,然后又忽地停住,想着好像是要先亲一口,又觉得不对,决定还是把书拿过来再看看,于是立刻坐起来想要去拿书。

刚坐起来又转念一想,熄灯了,左右也看不清楚书上写得啥。要看还得下床去点灯,红枝觉得太麻烦了,果断躺下重新滚进床里侧睡觉。

早吃晚吃也是一样吃,先睡觉再说。

刘义真将她这一连串动作看在眼里,忍了笑慢慢道:“为夫可以教你啊。”

红枝一转身,哼唧了一声。看看他,不屑道:“你教个毛线啊,你会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刘义真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兴许教得好呢?”

“哎……”红枝看到某人的手伸过来,惊叫了一声,“等一下!”

抗议无效。

于是紧接着红枝就哀嚎了一声。

“啊啊啊啊小爷我的衣服!”她攥着绿肚兜继续哀嚎。

她这件绿肚兜被浅浅月光照着,看上去着实诡异了些。刘义真蹙了蹙眉:“你别告诉我这又是茉莉教你的。”

某只猪点点头。深以为茉莉有先见之明啊,死真真竟然真的被吓到了啊!于是趁空伸手就要把刚刚被剥掉的衣服拖回来。

然这小奸计并未得逞,某只猪再次哀嚎了一声:“啊!我的肚兜!!!”

月色透过纱笼窗纸照进来,案桌上鱼缸里的两尾小锦鲤在水里扑腾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