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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醒了?天色还早,您要不要再息一会儿?”绸儿应着红衣,走了过来。她只是着了贴身衣裤,身上披着外衣。

第一卷十九宫里来人

“太太醒了?天色还早,您要不要再息一会儿?”绸儿应着红衣,走了过来。她只是着了贴身衣裤,身上披着外衣。

“还不快穿上衣服,小心着凉了!还是起吧,也睡不着了。”红衣看绸儿着衣太少,嗔了她一句。虽说现在已是初夏,但一早一晚的天气还是有些凉的。

“知道了,太太。我不冷的。”绸儿先把帐帘收起,扶红衣坐了起来。在红衣背后又放了一个软枕:“我这就叫小丫头们起,太太稍坐一坐。”

红衣点了点头,她知道今儿是早了些。绸儿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到门口喊小丫们打水什么的。只听外面一陈轻微的吵闹,小丫们说说笑笑得起来了。有的去打水了,有的进来服侍。

布儿纱儿缎儿也起床进屋来服侍红衣起床。丫头们服侍红衣穿衣、梳洗事毕。红衣看了看天色还早:“老太太也就是刚起,先摆饭吧。我用过再去请安。”

丫头们应了,一时饭摆了上来。布儿早已把英儿雁儿带了过来。

孩子们明显有些困倦。红衣笑道:“被布儿姐姐从被里挖出来的吧?瞧瞧这一脸的睡意。”

孩子们与红衣见了礼,雁儿扑进了红衣的怀里,英儿倚在红衣身边,笑道:“没有,英儿本来就要起了。”雁儿偷偷在旁边羞他。两人又闹作一团。

红衣看了看孩子们,已经六岁了呢,是不是该让孩子们早上起来锻炼呢?于是同孩子商量:“我看你们年龄也不小了,是时候进行锻炼了。每天早早让人叫起在园中跑两圈如何?”

英儿想了想,勉强点了点头。雁儿却拼命摇头。红衣抚着两个孩子的头说:“想不想长高个?想不想身体壮壮不生病,再也不用吃苦苦的药?”

“当然想。”两个孩子一听可以不用生病吃苦药,自然是高兴的。

“只要你们每天都早起跑上一跑,就不用生病吃苦药了。”红衣笑道。

雁儿犹豫了一下,在苦药与温暖的床间挣扎了一下:“那好吧。”

英儿也答应了。红衣对孩子们说:“答应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一开始做得时候有些困难,但也要坚持。对吗?英儿、雁儿,你们今儿答应娘亲的事能一直坚持下来么?”

“一定会做到。娘亲放心好了。”两个孩子一起答应着,英儿还补了一句:“先生说过为人要一言九鼎,决不能失信于人的。”红衣笑着点点头:“英儿说得很好,那就要一定做到。”

雁儿看哥哥得了娘亲的夸奖,便歪头想了想,也想起了先生曾教过的一句话:“娘亲,我也知道人无信而不立。”红衣非常欣慰得看着这两个孩子,捏了捏雁儿的小脸蛋:“看我们雁儿多聪明。娘亲知道雁儿一定能做到,对吧?”雁儿使劲点着头。

母子三人在谈笑间用了早饭,红衣目送孩子们离开去书房。布儿不解道:“我们去老太太那儿,正好可以送送少爷和姑娘的。太太为什么让少年姑娘随福儿慧儿自去了呢?”

红衣答道:“小孩子不可太过宠爱,那不是爱孩子而是害孩子了。”

红衣到了老太太那儿请了安。老太太今儿没说什么事儿,只是嘱咐了几遍为人妻的本份,讲说了几句开枝散叶的重要性就让红衣告退了。红衣出来后长呼了一口气,上车回梅院,那儿还有好多事儿等着她拿主意呢。

还没到梅院呢,布儿就看到缎儿站在院门外,正踮脚往这边张望呢。看到了她们一行人,还连连招手示意加快速度。布儿忙回红衣:“太太,绸儿站在门口呢——离得太远看不真切,不过看那样儿应该是绸儿。她招手示意我们加快呢,不知道院里出了什么事?”

红衣听了,探头看了看。的确像是绸儿在那儿招手呢。忙吩咐加快。

到了院门外,刚刚停下车。还没停稳绸儿就赶到车前回话:“太太,宫里来人了。正在屋里奉茶呢。我派了婆子去通知您,看时间她应该还没有到老太太那儿呢。”一边说着,一边和布儿服伺红衣下了车。

“宫里的人?知道了。”红衣想了想,问布儿:“是不是昨儿是进宫请安的日子?”

布儿呀了一声:“是的,太太。一忙乱把这事儿给混过去了。也没有往宫里惠贵妃娘娘那儿送信儿。这八成是惠贵妃娘娘派来的人。”

“是的,太太。是惠贵妃娘娘宫里的公公。没有说什么事儿。布儿一说我也记起了,昨儿的确是进宫的日子。”惠贵妃是红衣一奶同胞的亲姐姐,进宫已经有些年头了,很是得皇帝宠爱。

主仆说着话就到了屋子前。红衣示意了一下禁声,理了理衣服、头发。布儿打起了帘子,绸儿扶着红衣进了屋。

“夫人可算是回来了!夫人身体可好?!”坐在屋里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太监,看到红衣进来忙忙站了起来行礼请安。红衣认得正是惠贵妃娘娘宫里的太监头刘公公。

刘公公还再说着:“看太太气色还好。可有段时间没见到太太,给太太请安了!”

“公公快请起,请坐。都不是外人不用如此见外。娘娘可好?”红衣一边笑道,一边走到主位坐下。

“娘娘很好。只是昨儿不见夫人进宫,娘娘不放心,让奴才来看看:夫人身体可好?家里一切安好?”刘公公谢过坐后坐了下来。红衣在贵祺回家后的第二日,已经往宫里送过信儿告知贵祺回家了。姐姐昨儿没有见到她,怕是担心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吧?!贵祺纳妾的事儿难道已经传到宫里去了?

“候爷回府时老太太也回来了,这些娘娘想是已经知道了。所以家里忙乱成了一团,把进宫请安的日子给混忘了过去。这是罪过了!有劳公公代红衣向娘娘请罪。”皇家的规矩就是大,亲姐俩间派个人相互探望也不能忘了君臣之分。

“夫人言重!看夫人一切安好,奴才也要赶紧回去禀于娘娘知晓——早些让娘娘放心。”刘公公说着站起身来,又行礼道:“夫人如果便宜,还请夫人明日到宫里探望娘娘。”

红衣连忙答应了。刘公公行礼告退,红衣起身送刘公公出了梅院的门,在刘公公一叠连声‘不敢当夫人相送’中止步。宫里的人儿都是人精,做为一宫管事的刘公公更是人精中的人精:这候爷夫人是他主子的亲妹子,疼得什么似的。他要更加的歉卑主子才会高兴!

红衣目送刘公公远去了,暗自发愁:明儿怎么回姐姐呢?实情相告又怕姐姐担心,瞒怕也瞒不了多久——京里消息传得快得很,到时被姐姐知道了,除了担心还会伤心?伤心妹妹居然有事不与她相商。母亲已经不在了,世上的亲人就她们两人最亲最近了。惠贵妃真得很疼爱这个妹子,而红衣在接触当中也接受了这个姐姐。现在姐妹俩的感情比原来那个红衣在时还要好。红衣叹了口气:到时看情况再说吧。

绸儿派去老太太那儿寻红衣的婆子回来了,还跟着老太太屋里的一个小丫头。婆子向红衣回话:“在老太太那儿没有见到太太。老太太让问宫里来人有什么事?”

红衣点点头,让婆子下去了,对小丫头说:“你回老太太的话,宫里没有什么事。只是昨儿混忘了进宫的日子。惠贵妃娘娘使了人来问问,并让明儿去宫里请安。”红衣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唇:“你可记下了?”小丫头回说记下了。红衣让她复述了一遍没有差错,就她去了。

布儿上来给红衣换了茶水,皱着眉说:“太太,明儿不好回娘娘的话呢。”

红衣点了点头:“是啊,我正在为这事儿犯愁呢?”

绸儿在旁边接道:“照实回呗。老爷既然想让她做平妻,我们又有什么不能回得呢?”

布儿嗔了她一眼:“绸儿又乱说话!”顿了一下,又续道:“绸儿这一说,我想起件事儿:这香姨娘不知道太太的姐姐是宫里的贵妃吗?她居然敢欺到太太头上?”

红衣轻轻叹了口气:“香姨娘有一个异母的姐姐,是她们府里的嫡长女——香姨娘的母亲是填房。也在宫里。”

“啊?哪位娘娘?”

“文贵人。”

“哦。就是那个这两年一直与惠贵妃娘娘争宠的那个小贵人?!一个小小的贵人做后台,香姨娘就敢欺到我们太太头上!这还真真是没法儿说了!”绸儿愤愤得道。

布儿忙拽了她嗔道:“休得胡说。宫里的人是我们能讲说得?不要累了太太与惠贵妃娘娘!”

绸儿连忙捂住了嘴巴,然后向红衣请罪。红衣道:“罢了。以后说话要小心些,现下就我们几人自然是没事。怕就怕不小心落在了有心人耳里,这就成了要命的大事。记住了!”绸儿应是。这几个丫头也是因为忠心护主才多口的,红衣不忍多过苛责。

而绸儿看红衣没有话吩咐了,拽了布儿到旁边不知道嘀咕什么去了。红衣一问,两人都忙着摇头。红衣一笑,也就没理会。

第一卷二十惊魂

而绸儿看红衣没有话吩咐了,拽了布儿到旁边不知道嘀咕什么去了。红衣一问,两人都忙着摇头。红衣一笑,也就没理会。

当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下午孩子们放了学回房时看到红衣在房里,就过来给红衣请安。红衣今儿难得的清闲,反正左右无事就陪孩子们说笑玩耍。红衣正与孩子们讲着故事,婆子来回说老爷使了人来问宫里来人有什么事么?红衣与婆子说了同回老太太相同的话,让她去回了老爷使来的人。

孩子们听说贵妃姨娘使了人来,便追问贵妃姨娘可送了他们什么好东西不曾。红衣笑着刮了两个孩子的脸几下:“羞不羞?”笑闹了一会儿,才对孩子们说到明儿姨娘会让娘亲给他们带回好东西的。两个孩子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一直说还是姨娘疼他们。孩子们又闹了一会儿,看红衣有些乏了,就说要出去到园子里玩了,到用晚饭时回来。

孩子们出去后红衣就歪在榻上,与布儿相商带点什么去宫里。最后商定由红衣亲手做几样惠贵妃喜欢的糕点带去宫里。红衣就起来到小厨房与布儿几个做点心。

到了晚上同孩子们用过晚饭,让人带了孩子们去休息。红衣也早早就歇下了,明儿进宫要大妆是很累人的。布儿刚刚躺下睡了一会儿,就被哭声吵醒了。没等布儿起来瞧瞧是怎么回事儿时,就看到福儿哭着门也不敲,也没有经人告进,哭着就冲了进来,身后跟着院子里值夜的婆子。福儿闯进了红衣的屋子礼也不施的大哭道:“太太、太太,少爷不行了,您快去、去看看吧!”红衣一惊,还没有来得及问呢,慧儿也风样冲了进来哭道:“我们姑娘、姑娘不好了——”布儿在门外听了,只觉得天旋地转般,差点站不稳跌倒。

纱儿几个大丫头听到响声只着了小衣也跑了进来。红衣急得断喝了一声:“不要哭!大夫去请了么?”福儿慧儿都点头。红衣忙忙起身就要走,布儿只来得及给她披上了一件衣服,缎儿把布儿和绸儿的衣服给递给了绸儿:“你们先跟着太太,边走边穿吧。我和纱儿再给太太拿件大氅就跟来。”

一行人忙忙的赶到英儿的房里。红衣看了看英儿眼眶一红,又忙忙跑到雁儿屋里去瞧瞧雁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哪个是能舍下得?两个孩子都嘴唇发紫,昏迷不醒。红衣焦急地问:“大夫为什么还没有到?”屋里的人都焦急地很,不知所措得团团乱转。红衣看到大家一团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里是古代,不是二十一世纪。没有急救车,没有急救人员。她要救孩子一定要靠自己。镇定,再镇定,还是要镇定。红衣不停得告诫自己,但是心里还是乱得很。即使她穿越了千百次,但是母子连心啊!

强迫中,红衣心神镇定了一些。就算大夫来了也要告知孩子们的情况啊——望闻问切,这才好断病啊。孩子们怎么好好的突然就病了?晚饭时还什么事都没有呢。前几日刚请人检查过孩子们的身体回说很好的,那这急病应该就是这几日的事儿。这几日孩子们不是随先生读书就是来我这儿和回自己院子。那应该不是上午的问题,上午孩子们随先生读书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那下了学后,我这儿与孩子们院子里也不会有问题——都是我千挑万选信得过的人;也没有人进出过孩子们的房间——进出孩子们的房间必须要经过我这儿边,有人进出有会人来回我的。那除了今儿下午去了趟园子里,哪儿都没有去过。想到这儿红衣就把跟随英儿雁儿的丫头婆子都叫了过来:“福儿慧儿,今儿你们去园子里时,少爷与姑娘吃了什么东西没有?”

福儿边哭边说:“回来时少爷和姑娘吃了很多萝卜。”

萝卜?红衣皱了皱了眉头:“在哪儿吃得萝卜?”正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惊得面色苍白。急忙转头问布儿:“今儿晚饭桌上是不是有蛇肉?”

“对,上得是蛇肉羹。”布儿不明白在这个急要关头,太太还过问晚饭吃过些什么作什么?

“绸儿,快去厨房让人杀鸡,把鸡血拿来。愣着作什么,快去啊!这是救命的!”红衣几乎是大喊了起来。

红衣想起的不知是哪世遇到的事儿了:一个妾送妻了一盅蛇肉羹,妻就一命呜呼了!那蛇肉羹里的配料是正是萝卜!红衣记得那时听到来应诊的老大夫说,早一时人还有气时服下一两鸡血就能救过来了。

绸儿飞快得跑去了,布儿看了看红衣急道:“我也去看看。”还没等红衣点头,布儿也如飞的去了——这也是布儿第一次失了平稳。纱儿守在院门口张望着,不时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焦急得盼着鸡血或者是大夫早些来到。

一时儿,鸡血奉上了来,红衣命人给英儿和雁儿灌了下去。红衣还是急得走来走去,不时看看英儿,然后再去看雁儿。就这样过了一刻,英儿和雁儿终于缓了过来。腹泻了一次后,脸色好多了。人也清醒了很多。红衣好好得分别抱了抱两个孩子,失而复得的感觉使红衣再也没有忍住泪水,两个孩子居然还很懂事得让红衣放心。正在这时婆子来回大夫到了。

红衣让人把大夫引到孩子们的房间。,红衣看了看孩子们的气色,这才放下心避了出去。红衣出来后坐下,才注意到贵祺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就叫过来福儿慧儿:“你们通知了老爷不曾?”

“没有。”福儿和慧儿互相看了看,异口同声得说道。她们这三年来有事只找红衣已经习惯了。当时事情又紧急,吓得这些丫头婆子们三魂只剩一魂半了,哪还记得她们的老爷已经回府了呢。

红衣看了布儿一眼,示意她使人去通知贵祺。红衣才又接着追问萝卜的事儿:“园子里怎么会有萝卜?”

福儿慧儿看少爷姑娘都醒了过来,心也安定了不少。互相看了看,就由福儿来回红衣的话:“回太太的话。是在园子里遇上了香姨娘。她拿着许多萝卜,还让双儿雕了许多花样给少爷姑娘玩。少爷姑娘看着新奇好玩,在香姨娘得逗趣下就吃了不少。”

“香姨娘?”红衣漫声重复了着:“香姨娘?香姨娘怎么会在园子雕萝卜花呢?”

“回太太,是少爷说没什么好玩的,就想回房的。快走到园门口时遇到的。香姨娘说要给少年姑娘看好玩的,才到亭子里坐的。”福儿看这件事太太好像很重视,就又加了几句,说得更清楚些。

“是这样啊。”红衣慢慢得说着,声音没有起伏。但是听到布儿四个大丫头的耳里,却有种三九寒风吹过的冷意。

这时大夫出来了,红衣请大夫坐了:“大夫,您看孩子们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了。我再开两副药清一清。”大夫说到这儿停了一下:“这要很感谢给府上少爷姑娘用了鸡血解毒的人,解得及时啊。处理得很好,如果不是救治得当——等我来到府上怕是就晚了。”

红衣小心的求证:“大夫您看是因为什么?”

大夫奇怪得看了看红衣:“回夫人,救人得那人没有告诉您是怎么回事?这是吃了两样不该吃得东西中毒了。我看喝下了新鲜鸡血,又问过了府上的人——晚饭前吃过了萝卜,晚饭时实不该用蛇羹的。府上厨里应该懂啊,怎么会吃错了东西呢?”红衣谢过大夫,使人引了大夫去写方子,并让布儿重赏了大夫。大夫谢过红衣,自随人去了。

红衣独自坐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她感觉有丝冷风在身周缠绕吹拂,吹得她身上的汗毛一根一根站了起来。这宅子又是座吃人的宅子。她本来以为经过她这些年的努力经营,孩子们在府里是很安全的。没想到还是予人了可乘之机。决不可有下次,决不可!

这时贵祺也到了一叠连声地问:“怎么样?怎么样了?”

红衣站了起来,行礼请贵祺上坐了,才道:“大夫已经看过,没什么事了。”

“我去看看孩子们。”贵祺很想责备红衣几句:这么大的事当时不使人通知自己;这当口的还行礼如仪的——轻重不分!!!但张了张口没有说出来。气得甩袖子进里屋看孩子去了。

贵祺看完了两个孩子,又出来坐下:“大夫说怎么回事了么?”口气很不好:没等自己到就打发大夫走了,自己还是不是这两个孩子的父亲了!还是不是这候爷府的主人了?

红衣却不为所动,依然平平淡淡得说:“是吃错了东西。萝卜和蛇肉不能一起用得。”

贵祺一拍桌子:“这厨上是怎么伺候的?给我把人照死里打!”

“老爷,万万不可!”红衣拦下了贵祺的命令:“不是厨子的事。萝卜是香姨娘给孩子们吃,蛇羹是厨上做的。”

第一卷二十一事后

“香儿,这里关香儿什么事?”贵祺皱了皱眉,这事儿透着股子古怪,让他很不舒服。

“那就不是我知道的了。我知道的事情就是这样。”红衣依旧平静得说着话。但站在她身边的布儿四个丫头却知道红衣得身体在微微发抖。

红衣歇力得克制着自己,以平常一样的神情语气回着贵祺的话。她不想示贵祺以软弱无力得一面: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她的依靠——她现在只能依靠自己!红衣觉得现在她就是再痛再苦再怕,她也只能坚强,只能忍耐。因为她还要依靠自己的力量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

贵祺看着红衣,半晌才道:“我会去问问香儿的。”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红衣续道:“我现在就去。”贵祺虽然知道不应该,但还是感到一阵心烦:这几日间他不曾消停过一时半刻。香儿小产的事儿刚刚才安抚完,这里红衣又影射香儿害了英儿和雁儿。这怎么可能?香儿那么喜欢孩子——又刚刚失去了孩子,怎么下得去手?就像香儿当初乱猜是红衣害她一样,现在红衣怀疑香儿不也是没有凭证?女人总是怀疑来怀疑去的,到最后都是怀疑错了人。可是看到红衣不恼不怒的坐在那儿,他为香儿分辩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香儿的孩子必竟是流掉得不清不楚。问问就问问吧,反正那时他也因香儿小产问过红衣。贵祺想着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红衣看贵祺要走就站起施礼相送,却什么也没有说。即没有说让贵祺一定要好好问一问,也没有说不关香姨娘的事儿——只是她无心之过,巧合罢了!

贵祺带着几分火气走了,红衣站在那儿微笑着想:问是问不出什么的,对于香姨娘来说这只是无心之失罢了!便转头叫来绸儿,让她去告诉她娘魏厨娘留意探察一下谁谈论过蛇羹的事儿,和谁谈起的又有谁听到了;也仔细探察一下有没有人打探过晚上的饭菜,如果有是谁打探的一定要问清楚;一有了消息立刻来回话。绸儿答应着去了。红衣又到屋里看了看英儿雁儿。看到他们呼吸平稳得睡着了,就又轻轻走了出来。一边走,红衣想着孩子们苍白的小脸一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暗暗发誓:决不会有下次,决不会!

回到梅院后红衣也没有再睡下,让布儿几个给她大妆,准备天亮后进宫。她按爵位妆扮完毕——身着礼服头戴金冠,沉重得很。这时天已经大亮了,布儿几个服伺红衣上车到老太太处请了安,就出了二门、大门,换了出门的马车,直奔宫里。这时贵祺刚刚下朝回来。

昨儿夜里他气冲冲得到了香儿的屋里。他不是有多生气香儿——他根本不相信是香儿做的。他认为这又不是说书呢,今儿你害我,明儿我害你的。他认为这是女人的疑心病在做怪。他是在生红衣的气。虽然说不清楚气从何来,但就是生气、很生气!他也问过了香儿,香儿一听就吓坏了:哭着说是自己的错:因为没有了孩子心里烦闷得很,就披了大氅到园子里走走,没成想遇到了两个孩子。因为实在喜爱两个孩子,想讨他们的欢心就让双儿雕了萝卜给他们玩,却不知道太太晚饭安排的有蛇肉。没想到后来居然出了这种事儿。香儿哭着非要贵祺责罚与她以求她能心安。贵祺安慰她说了些无心之过,以后注意就是了的话语。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贵祺又安慰了她几句,就匆匆上朝去了。

香姨娘很是得意,虽然结果不是她想的那样——那两个碍眼的孩子居然没事了。但这次红衣就算猜到是她下得手,却没有任何一点点证据证明是她有意为之。

“宝儿你这次做得很好。这办法真得很不错。虽然没能少了两个碍事的,但能让她明知道是我们做得却拿我们没有办法。这很好、很好。”香姨娘扔给了宝儿一付耳环:“你不是一直喜欢么?赏你了!只要你像这次这样办事,我不但不会打你还会好好疼你的!”

宝儿谢了香姨娘,谦让了几次,欢天喜地的收了起来。她也是无意中听来的,没想到居然就在香姨娘面前立了奇功。

“双儿你做得也很好。手巧得很啊,巧得很。”香姨娘眉开眼笑:“如果不是你的巧手,那两个小崽子也不会吃下那么多的萝卜。这个是赏你的。”说着扔给了双儿一支金钗。

双儿也像宝儿样谦让了一下,就收了起来。这可是好东西,可以留起来做嫁妆了。

“你们再想想,我们现怎么做好呢?”香姨娘当然不是出了口气就完了,她想得是红衣的那个位置。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老太太手一抖,把手里正把玩的一块碧玉狮子掉在了地上摔碎了。

云娘忙扶住她:“老太太,您注意自己的身体。她不是说了嘛,少爷与姑娘都没事儿。”

老太太泪都流下来了:“没事儿,没事儿!能没事儿么?!红衣今儿来请安时居然没有同我说。我那可怜的孙儿孙女啊——。快,快,我要去看看。”

云娘劝也劝不住,只好命人备车和老太太去看了英儿雁儿。

看完回来,老太太一脸得心痛:“可怜得儿啊,小脸都成什么样了?!”

云娘迟疑了一下,说:“老太太,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太太还在心疼她的孙儿,随口说:“讲就是了。”

“少爷与姑娘的起居饮食一定注意才是啊。”云娘低着头小声说。

老太太一个激灵从心疼孙儿中醒了过来:“的确!”阴沉着脸道:“这贱人如此歹毒!要不是看在她母亲的面上,哼!”随即想了想说:“此人用不得。舍了罢。”

云娘轻轻点了点头:“老太太决断得是啊。”

老太太恨恨地道:“她做平妻?让她做一辈子妾吧!居然有胆子敢害我的心肝孙儿,宝贝孙女!”

云娘轻声劝解:“老太太不要气坏了身子。妻也罢,妾也罢,那还不是老太太一句话。只是这话,依奴婢看就不用特特告诉谁了。您看?”

老太太想了想,点点头:“你想得周全。”

贵祺来请安时,老太太还没有回到福安堂。贵祺听说是去看孩子们了,忙忙起身出屋,想去孩子们那儿。却不想一出院门却看到老太太的车子回来了,只好立在门口迎着老太太。

车子到了,贵祺与云娘服伺老太太下了车。

“母亲这么早出来,可要仔细身体。”贵祺一边扶着老太太走一边说。

“哼!身体?如果我那宝贝孙儿孙女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要随了他们去的——省得少了人疼爱!还要这身子作甚?”老太太冷哼一声发作贵祺。

贵祺忙请罪:“是孩儿的错!大夫已经说过孩子将养两日就没事了,母亲还请宽心。如若累得母亲病倒了,那孩子还要他作甚。”

老太太一听这还得了,一叠连声得喊打:“给我打死这个不孝子!”

贵祺跪下不敢动,老太太也不理会他,自进屋里去了。贵祺一时不敢起来。自小与老太太分开,每年相见得时间并不多。所以他还真不太知晓如何哄老太太开心。

云娘劝解了老太太半晌,老太太才使人让贵祺起来了,却并不让他进屋。让他自去看看孩子们。

贵祺刚转身要走,屋里老太太又叫他。

“母亲唤孩儿有什么吩咐?”贵祺小心的服侍着,怕又惹老太太一个大不高兴。

“孩子们吃错东西的事你问清楚了?”老太太也不看他,端着茶盏吹着茶汤慢慢地问道。

“回母亲话,已经问清楚了。香儿为了讨孩子们欢心,逗孩子们玩让他们多吃了些萝卜,不想厨上做了蛇羹。于是——”贵祺小心翼翼地说着,他不知道老太太听了会有什么反应。必竟香儿是她的娘家人,应该不会太生气才对吧?

“于是,于是,你还于是什么!”老太太气得直哆嗦,一下把手上的茶盏扔了出去:“这就是你查清楚了的?”贵祺没成想老太太发了这么大火:“母亲还请息怒,都是孩儿的不是。”

“息怒息怒!气也被你气死了,还息怒!真不知道你父亲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儿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愚笨到家的儿子!”老太太那个气啊,这个事儿可能红衣也明白,可就是这个儿子居然真相信了是什么无心之失!虽然不用再费口舌为香姨娘说话——现时还要用她牵制红衣,老太太还是不太放心红衣的:“滚出去吧。不要让我看到你。”老太太气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接让人把贵祺轰了出去。

老太太从不曾发过这样的脾气。这里面也生着几分自己的气——这香姨娘可不就是她选上的。

红衣递了牌子上去,一会儿来了个小太监引她与布儿到了惠贵妃的宫里。

“臣妾给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红衣见了惠贵妃,先带着布儿跪了下去,给惠贵妃请安。

“快快起来。”惠贵妃忙亲自扶起了红衣:“你这丫头,都说过多少次了,自家姐妹不用行如此大礼。”

“礼不可废!”红衣笑道:“娘娘快请上坐。”

对不起了朋友们,时间晚了些,小女子在这儿保证:绝对下不为例

第一卷二十二惠贵妃

“礼不可废!”红衣笑道:“娘娘快请上坐。”

惠贵妃嗔了她一眼,但确实是皇家的规矩。只好自己上坐了:“给候爷夫人赐座。”红衣才坐了下来。

“今儿看你面色不太好,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身体真得没什么?还是那贵祺三年多了才回来就给你气受?”惠贵妃一坐下,就问个不休。

红衣笑道:“娘娘问了这么许多,臣妾从哪个开始答呢。”

惠贵妃也笑了:“前儿你不曾来,我着人去看了你,不想又听到些闲话。你快些与姐姐分说分说。”

红衣听到惠贵妃的话神色不觉暗了暗,心知瞒也瞒不了,便回道:“回娘娘的话,臣妾身体很好,请娘娘放心。候爷倒也不曾给臣妾气受。只是候爷回来时老夫人也一同回府了,同时府里还添了人口,”红衣顿了顿,她实在不想说,却又知道瞒不过去,不如一鼓作气说完算了:“候爷同时带了一个小妾回来。刚刚进府一天,那小妾就小产了。所以这几日事多了些,气色不好可能是累着了吧?居然还把进宫的日子给混忘了,这还要请娘娘恕罪的。”红衣绝对不敢告诉惠贵妃孩子们中毒的事情。惠贵妃本身就是一个皇子的母亲,又非常疼爱自己的两个孩子。如果让惠贵妃知道孩子们中毒了,她再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去联想这件事情——还不把个候爷府闹个底儿朝天啊。红衣一想到后果就冒了一身冷汗,不管怎么说这候爷府现时是她安身立命的所在,不能因为惠贵妃的好意而毁了:所以她进宫时曾千叮万嘱布儿——现在还不是让贵妃娘娘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有些事必须得捂着,就如同此事。皇帝不会愿意看到皇室宗亲里爆出这样的丑闻。皇帝就是这个时代的老大,顺了他老人家的意思绝不会有错的。红衣还有一层意思就是不能因为家事拖累了惠贵妃,皇帝不喜后妃们多事的。

惠贵妃皱了皱眉,她一向不太喜欢红衣与她君臣奏对般的回话,却因皇家规矩无可奈何:“这还不算给你气受?三年多音信儿全无:不回来就是不回来的,信儿也不捎一星半点;一回来就带了一个妾回来!还有了身孕是吗?!他真当我们将军府好欺负不成?”惠贵妃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唇,刚想接着再骂贵祺两句——实在是太让她生气了。可是她突然扭头时发现布儿想说什么,红衣却瞪了她一眼。

惠贵妃就不再接着骂贵祺了,叫过来布儿说道:“布儿这丫头长得越发标致了。不要理你家太太,告诉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儿你家太太瞒着我?”

红衣连忙道:“哪有什么事儿。这丫头越发不懂规矩了。这主子们正在说话,哪有她说话得份儿。”红衣说着轻声喝斥了一声布儿:“还不下去?!”

“我没有问你,你急什么?!布儿你放心大胆得说吧,不用看你家太太。有你家大姑娘我在这儿,你家太太不敢拿你怎么样。”布儿四个是红衣的陪嫁丫头,与惠贵妃自然是相熟的。

“回娘娘的话,娘娘既然已经问了,那奴婢就不能不说了。不然那就是欺上的罪名了。”布儿还是不得不向红衣交待两句再向惠贵妃回禀,如果不是这事太太受得欺辱太过她们四个是不愿违了红衣的意思的:“那香姨娘——就是候爷带回来的妾,生下男孩儿就扶正为平妻了。”

“你说什么?这是真的?!”惠贵妃气得一拍桌子:“真真是欺我们将军府无人了!小刘子呢,小刘子!你明儿叫我的那些兄弟们进宫!然后就让他们去候爷府坐坐,我倒要看看那候爷府怎么和将军府交待!你这丫头也是,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说一声。小时一点子委屈也受不得的,现如今这么大的委屈你也不吱声儿呢!平妻?让她做梦去吧!”刘公公在一旁一叠连声得应着。

红衣苦笑道:“说了又如何?没有不让候爷纳妾的道理。再说了这妾还真不能当真以妾对待的。贵祺当日是以妻礼娶她进门的。”这事也是瞒不了的,怕现在已经传得朝野尽知了吧。与其等贵妃娘娘知道了问她时再说,不如现在一并说了。

“什么?!这事儿还了得?!还真反了他了!停妻再娶他也不怕御史上表奏他一本!”惠贵妃气得柳眉倒坚:“皇上还不知道这事儿吧?今儿我就要同皇上说一说这事儿。”

“姐姐——,何苦呢?这样的丑事,你让皇上如何处置?”红衣劝道:“必竟不是光彩事,事关皇家体面啊。”

惠贵妃看了看她,知道红衣说得是实情。皇帝不会为了这么点子小事儿在天下人面前伤了皇家体面的,对于男人来说只不过是件小事罢了:“也不能就如此便宜了他——今儿一个,明儿一个,你要如何过得?平妻的事儿也不是不可能成真的,你们府里的老候爷不就是两个妻子么?要不然你们现在的老太太,一个明媒正娶的正妻会避到鸟不拉屎的那边去?那老府她男人又不在,有什么好?!他们候爷府是有这个先例的,你要小心才是。”

红衣静静得看着惠贵妃,轻轻地说:“天下男子都如他这般,天下女子也都如我这般。谁过不得了?那我又有什么过不得的?”

惠贵妃愣了,过了一会儿长叹了一口气:“苦了你了。”想了想,又续了一句:“苦了这天下丈夫纳了妾的女人们了!”

红衣摇了摇头,说:“心有——就苦;没有心——那就不苦了。”这句话说得有些慢,尤其说到心字时那声音拖得好长,如同每字有千金重一般。让惠贵妃与布儿都听出了一丝丝苦涩。红衣又慢慢地接着说道:“一日三餐能有个温饱;孩子呢,能够平平安安;这样对于我就来说已经很好。所以,姐姐不必替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