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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只说让老太太与姨太太去休息,却提都没有提香姨娘。香姨娘只好继续在大厅外面拍她膝上的尘土。

红衣终于脱下了对于她来说沉重的过了头的衣服,好好的泡在水里轻松一下。心里却在想着两个孩子,想着想着她竟然就这样在浴桶里睡着了,直到布儿进来叫醒了她。

红衣一问知道时辰差不多了,赶紧穿衣梳洗。刚刚赶到前厅坐下,宫里赐宴的人就到了。红衣带着一家人叩拜了皇恩送走了宫里的人后,吩咐丫头们摆饭。丫头们的饭还没有摆好呢,门外一声高唱:宫里又来人了。

红衣只能饿着肚子带着一群人再一次迎了出去,原来是太后也赐下了饭菜。又一次的叩拜后送走了宫里来的人,一家人终于坐了下来准备开动了。

英儿和雁儿早已经饿坏了,英儿问红衣:“娘亲,做了郡主就要磕完头才能用饭吗?”

雁儿干脆的接道:“那娘亲还是不要做郡主了,只做我们娘亲就好了。”

红衣笑了:“饿了吧?快吃吧。不要乱说话,小心娘亲告诉你们先生去。姨太太、老太太,大家用饭吧。”

其实大家早就再等红衣这句话了,没有这句话大家怎么敢动用呢。

香姨娘饿得前心贴了后背了,可是只能立在红衣的身后听她吩咐给她布菜。香姨娘已经在心里骂了红衣不知道有多少声了。

红衣刚抬起筷子要吃了,忽然又放下了,大家看她放下了,也只能放下了。红衣转过头去看了看香姨娘道:“你不用在我这儿伺候了,你去姨太太和老太太那儿去伺候吧。格于规矩我不能亲自奉汤羹给姨太太和老太太了,以后就由于你来代劳吧。晨昏定省、奉茶用饭样样都要仔细周到。”

香姨娘本来认为红衣是要她坐下来用饭的,没想到是让她服伺老太太用饭!以后还晨昏定省、奉茶用饭,那不就成了一个老妈子了!香姨娘的小脸有些发青了,她看向了贵祺。贵祺当然也听到了,也看到了香姨娘的目光,可是他认为红衣这种安排没有什么不对——儿媳本来就要伺奉公婆汤水,所以对香姨娘的求助来了个不理不睬。

香姨娘只好带气行到了老太太身后。老太太和范姨太太都谢过了红衣,辞了一辞也就接受了香姨娘的服侍。香姨娘看众人如同对待一个婢仆般对待她,在心里把所有人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贵祺当晚还是一个在外书房歇了。他这些日子心里烦燥的很,他非常非常气红衣,却又在不经意间就会想起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他一个独处的时候,红衣总是这样冒了出来:她说:“我要一个人走,我会走的很好”;她那直直的背影,不曾回头的决绝!还有从前的那个红衣:平静的神情,平稳的话语,不急不徐的举止。他恨也好、他恼也好、他气也好、他怨也好,所有的烦恼气恨都与红衣相关,让他食不知味,睡不安枕。

贵祺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月色发了一阵呆,又想起了红衣当日一步一步稳稳的走上了车子的背影,心里越发烦燥起来。推开门走出屋,摆了摆手也没有让人跟着,就这样信步走了起来。

贵祺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心事:如果那天他昏迷时红衣不在宫中,如果红衣生病时他去看望了她;如果那天红衣没有拍桌子,如果他那天没有打红衣;如果红衣不是那么决绝,如果他当时去扶了红衣;如果红衣的家人没有如此让他失了脸面,如果红衣现在不是郡主,如果…,贵祺想着想着,越想越觉得如果不是红衣错在了前面,这些事儿都不可能发生。越想越觉得这事情到了今天的地步已经不可收拾了。他的心情更加的低落。

贵祺停下了脚步叹了一口气,这红衣着实让人着恼!这时他才发现他离梅院已经很近了。贵祺如同做贼怕被发现一样转过身去飞快的走了。他不明白自己只是信步走走怎么会走到了梅院的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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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二十七言明

贵祺走了好一阵子,感觉气有些气喘了才停下来。他回头看看并无一人,才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也不知道他倒底在怕些什么,但是他就是害怕。

他站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平静下来后又忍不想到:红衣现在睡了吗?已经好久好久都不曾与她亲近过了。刚刚这样想起,贵祺就被自己的想法给惊醒的。他暗暗骂了自己一声向外书房走去,回去后急急洗洗就睡下了。

可是他能睡得着吗?即使睡着了,能睡安稳吗?

香姨娘看贵祺一连几日都不曾过来了,而且自从圣旨下来后,府里再无一人敢对她执以妻礼。连老太太在内的所有人都拿她当婢仆一样对待:她一早起来就要奉汤奉水,服伺老太太用饭等等,干活干在所有人之前,用饭休息就在所有人之后。香姨娘感觉自己就要受不了了,她一定要办法把府里的大权拿到手里,她一定要想办法把那个贱人挤出府去!香姨娘在心里发着狠:这候爷府里有我没她!

明秀支使明月到老太太那儿送点心去了,然后就坐下来和范姨太太说起了事情。

“就是这样。表哥那日来过以后,候爷府里紧接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也就没有来得及和娘亲详细说一说。”明秀在跟范姨太太说的正是明澈的事儿:“您说这可怎么能行?我们范家就这一根独苗儿,如果澈儿不能好好照管家业,怕是会被那些族里黑心的吞了去啊。”

范姨太太也犯了愁:“这如何是好呢?读书是为了功名,但是不通事务以后让他如何过活呢?唉——,我养你们姐俩都没有他一个这么让我操心。”

明秀道:“娘亲,这样放任不管是不行的。这不只是澈儿一生的事情,也是事关我们范家后世子孙的事情啊。”

范姨太太皱眉道:“我使人把他叫来训斥一顿吧,只怕也是不起多大的作用啊。儿大不由娘了。”

明秀看了看范姨太太,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但是又有些不便。”

范姨太太急道:“我的儿,你有什么办法快快说来听听。行不行的我们娘俩再商量就是了。”

明秀又偷偷看了范姨太太一眼道:“我可以在一旁督促澈儿的学习。只是这样一来,我就要和表哥日日相对了。我必竟是待字闺中的女儿,这就有些不便了。”

范姨太太想了想道:“这也没什么。必竟是嫡亲的表哥,又大你不少,再说祺儿也成亲很久了。只是为了澈儿,这样做倒底是有些委屈你了。”

明秀没有一丁点受了委屈的样子:“没有。女儿是我们姐弟三人中最大的,理应为娘亲解忧。”

范姨太太拍拍女儿的手,叹道:“我的儿。”却没有再说什么,她也不能再说什么了。这明澈越早能独自处理事务越好,看这候爷府的样子谁能知道明儿会怎么样呢?

这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明月回来知道时已经不能再说什么了,倒底姐姐说得也是实情:澈儿不习实务不只是他自己受害;再说了,虽然明秀的心思她是知道却也不能就这样明目张胆的说了出来吧?

贵祺这天下午在书房里看到推门进来的姐俩时感觉到很奇怪,不知道这明澈来学习,明秀一个女子跟来做什么。

“姨太太安好?妹妹今儿来书房可是有事情找我?”贵祺依礼与明秀寒暄着。

明秀福了一福道:“娘亲一切安好,只是几日不曾见到表哥有些想念。今儿我是奉了母命前来督促明澈学习俗务的。一个女子学这些子俗务是否让表哥见笑了?”

贵祺连忙让笔儿给明秀姐弟安了座,然后说道:“妹妹说得哪里话。女子怎么了?谁说女子要不通事务的?你嫂嫂就是样样都行才把府里打理得好好的。”话说到这里,贵祺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红衣,他的心里立时一黯就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明秀笑道:“那以后就要表哥多多指教了。”

贵祺打起了精神笑了笑就开始了今天的授课。一个多时辰就在枯燥的数据计算中过去了,除了明澈觉得不耐烦以外,其余两个人都觉得今儿这一个时辰过去的怎么快了许多呢?因为明秀一有不懂就会请教贵祺,连带着明澈也学了进去不少东西。虽然明澈依然厌烦这些俗务,可是当着长姐的面却不敢再像从前一样和贵祺胡闹了。

红衣今儿回了大将军府。大将军明儿就要和儿子们分别到四处的边境巡视了。

“衣服我都已备好放在这儿,父亲大人一早一晚要想着加衣。还有路上长途跋步也要注意身体,必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不可再和少年人比。”红衣数落着查看大将军随身物品可有遗漏:“哥哥们也要注意,不要总是与人争强好胜,你们现在已经将军了,一要注意身份二要注意自己年龄。”

大将军坐在一旁叹道:“替天子巡视边境是年年都有的,你就不用这样操心了。这些下人们都知道怎样收拾的。还有针线的事儿你也不用再做了,都说了你这么次,为什么总是不听。”

“我做的不比奴仆们细心些吗?父亲总是年纪大些,又是奔波在外,有些衣服要轻柔便宜,有些衣服就要加厚一些。这些交给奴仆们我也不放心,他们不知道我倒底想要什么样儿的。我说得你都记下了,每天晚上都要用这药草煮了泡泡脚,哥哥们也一样,莫要只是笑。”红衣看着这六个大男人瞪起了眼睛。

“是,是,知道了,已经都记下了。你一个比那五个都罗嗦些。”三哥笑她。

嫂嫂们却道:“六姑娘不理他们,心疼他们还不领情!”

大哥笑道:“你们总是担心来担心去的,其实没什么的。对了,小妹,你那府里怎么样?可还有人欺你?”

红衣终于检查完了坐了下来:“我现在是堂堂的郡主娘娘,哪个不要命的敢惹我生气?!你们自管放心的去就是,京里的事儿你们放心好了。”

大将军叹息道:“还是为父的害了你啊。”在大将军看来如果不是那年夫人死于非命,红衣也不认识贵祺,也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女儿的一生就被他断送了:就算贵为郡主又如何,丈夫形同陌路!

红衣连忙道:“父亲又在乱想!再这样我以后像大姐一样了!”这一句的威胁十足威力,大将军忙转忧为喜不敢再说什么自责的话。

正在这时宫里来人了,惠贵妃使了人来说是不能亲身相送父兄远行,一路珍重等等。把大将军激动的热泪盈眶:这七八年了大女儿是头一遭呵。

这次来的太监叙了一阵话后拉了红衣的大哥出去说了一会子说就走了。红衣的大哥皱着眉进来道:“父亲,我看这事儿我们还是今天处理了吧。”

大将军:“什么事儿?明儿就走了有什么事回来再说也一样。”

“是小妹的事儿,不能等的。小妹昏迷后,她的大丫头送了信来,候爷府也使人送了信来,可是我们并无一人知晓!还是后来三弟妹接到了候爷府第二次送的信儿才通知了我们。”

大将军与其它人都皱紧了眉:“真得送过一次?”

红衣也点头证实了,大哥接着说道:“贵妃查过了,宫里的信儿被一个什么文贵人弄走了。现在接触那信的人都已经死了或失踪了,没有留下什么把柄。而我们府里弟妹们与我家的结伴上香去了,回来后没有听人回话。这事儿却要查一查了。”

大将军一听大怒:“叫总管来!”

红衣上前按住大将军:“父亲!问是可以,但不可动怒了。我现在好好并没有出什么事儿,您和哥哥们明儿还要出发的。”

大将军在红衣的安抚下坐了下去:“实在是可恶的厉害!”

一时事情就明白了,大将军的一名妾室接了消息后本来想给那几个将军夫人说的,只是后来没听到什么消息,又打听了宫里也没有动静。就一时鬼迷心窍把消息隐了下去:都是因红衣母女,她们这些人这些年来都不如意,大将军不太理会她们这些人了。

大将军摔碎了二张椅子一张桌子,立时让人把这个妾室卖给了人牙子!大将军又气又愧啊:又是因为他的妾室差点让他与女儿见不上一面!

红衣好好劝解了大将军好半日,大将军精神才有些好转。红衣又留下用过了晚饭看大将军恢复了些才辞别了父兄嫂嫂们回府了。

红衣送走了父兄就开始了教子的生活,相夫她是用不着了,教子却是她生活的最大乐趣。孩子自然是喜欢母亲多多如许的时间来陪自己。布儿几个看红衣对府里的事儿不像从前那般上心了,也是劝无可劝,怕说多了哪一句无心中再伤了红衣的心。

贵祺连日的情绪还是不错的:大将军一门六个人都远行了,没有个三五个月是回不来的;而每日教明澈学习处理俗务也变得让人期待起来:明秀实在是个可人的,每次来总带些亲手做的小点心什么的,还给他做过二件衣服与鞋子;晚上去香姨娘或是菊院时心情不错,女人们又千般种法子逗他开心。这样的日子,如果不是红衣的影子常常在他不经意间浮出来搅了他的情绪,真还就是没有什么可挑的了。

第二卷二十八教儿

香姨娘并没有太在意贵祺在前院的事情,她见贵祺二三日才来一次,稍作打探就知道贵祺是去了菊院,她立时把菊院的三个丫头恨上了。

香姨娘这日早早起来好好打扮了,坐了车子到菊院找三个通房丫头的麻烦。

安儿听了小丫头们的回报只能出来把香姨娘接了进去。香姨娘一看只有安儿一个人来迎自己心里就有了气儿。

宝儿和双儿也得了消息了,但是宝儿硬拽着双儿坐在厅里等香姨娘进来,不让她出去迎香姨娘。

“宝儿(双儿)见过香姨娘。”宝儿和双儿站了起来略蹲了蹲。这是宝儿和双儿第一次没有称呼香姨娘为姑娘。

香姨娘柳眉倒竖,但她看到宝儿那似笑非笑的面孔又忍住没有发作。香姨娘坐在了椅子上接过安儿亲手奉上的茶道:“我今儿只是来看看这菊院什么样子。这一路走进屋子只感觉到烦闷,老爷在这儿怕是不能好好休息吧?”

安儿一听香姨娘这话儿就明白了她的来意:“老爷倒不曾说过这院子闷呢,只说这院子通透凉爽,夏日最喜睡在菊院了呢。”

双儿笑道:“菊院是郡主当初收拾了,老太太也来看过认为是好的。姨娘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菊院怎么也是正院不是?应该比偏院宽敞透风些才是。”

香姨娘气得把茶盏重重放在了桌上:“我只是来瞧瞧的,怕老爷休息不好。这本也是我份内的事儿,如今你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敢讽刺于我?”

安儿笑道:“姨娘这话就重了。姨娘也是为了老爷好,这我们当然也知道。而且姨娘一向是个体贴的人,往日没有少照顾了我们,我们哪会讽刺姨娘呢?对吧,妹妹们。”

宝儿这时候当然要一致对外:“就是。我们都是服侍老爷的人,姨娘的心意我们当然明白。大家想得都是一样的,何来讽刺一说呢。姨娘怕是想多了吧?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呢?我记得姨娘原来头常常犯昏的,不是现在又犯了吧?”

香姨娘当然听出了宝儿话里的威胁,她看着宝儿冷笑道:“治头昏的法子很多的,必竟我还是这府里的主子,总能除了这昏头的病根的。如果它能慢慢自己好了呢也就不必我费心劳神的请大夫了,如果总也不好只能让老爷多打听一些好大夫,法子总会有的。宝儿倒是记挂着,真还让我感到呢。”

双儿看了看她们轻声道:“老爷想去哪里是老爷自己的主意,我们三个只是个丫头并不能想请老爷来就能请了老爷来的。”

香姨娘看了看双儿,走了过去用手抬起了她的脸说道:“双儿你也出息了呢。真真是让姑娘我意想不到呢。不过这总不算是坏事儿,对吧?没关系,姑娘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你们给我记住:奴才就是奴才,不要想着做主子!更不要想着爬到主子的头上去!哼!”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红衣这时正在和布儿几个处理月底的帐务等事情。绸儿皱眉道:“这杏花报了个暴毙?我说这些日子总没有看到杏花那丫头呢?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暴毙的?”

红衣听了眉毛动了动:“什么时候的事情?谁处理的?”

绸儿看了看记录道:“郡主娘娘刚刚受封的时候,贵总管受老爷命处理的。”

红衣想了想道:“这两日事情完了想着找贵总管问问清楚,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让福总管好好查查。对了,不要惊动了任何一个人。”

布儿几个应了就又接着做事了。

红衣看这几个丫头忙着自己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就到榻上躺一会儿。刚躺下就听到孩子们来了,她坐起笑着看向两个孩子:“今儿这么早?不会你们偷懒了吧?”

英儿不依的叫道:“娘亲!哪有的事儿?是我和雁儿学得好,先生放了我们半日的假做奖励。”

雁儿扑在红衣的怀里不依道:“娘亲不相信雁儿!雁儿什么时候偷过懒了?娘亲——”

红衣笑着把两个孩大拥在怀里说道:“是娘亲不对,是娘亲不对。好了,娘亲给你们赔不是好了吧?”

英儿和雁儿都道:“不可以!”

红衣倒是愣了:“怎么了?”

英儿抢先道:“先生教过的子不言父过,那时就教过没有让父母给孩子认错的理儿。”

雁儿接着道:“先生是这么教的。但是雁儿那时就想问问娘亲的,真是这样是对的吗?”

红衣听雁儿问了看向英儿道:“你认为先生教的对不对?”

英儿犹豫了一下:“先生教的是对的吧?父亲曾说过,先生教的都是天下至理,让孩儿好好听先生的话。”

红衣想了想才说道:“先生说得并不能说是错的,书上是这样说的。可是人是活的,事情也是随时变化的。如果你们只是死死按着书上的去做,有时反而会做错了事。”

英儿不解:“为什么?”

红衣想这样的道理还真不好解释清楚,她好好想了想说道:“比如你们所说的子不言父过,父亲做错了儿子都不说,父亲会越来越错,错到厉害被杀头也不是不可能的,那么儿子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呢?”

英儿一时回答不出来,雁儿也皱紧了小眉头苦思。

红衣看他们这样又说道:“三从知道吗?其中有在家从父一说,那么我问你,如果父亲不仁要卖女换钱打酒也要从之才对吗?”

英儿已经呆住了,雁儿却道:“不从,不从,死也不从!”

英儿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红衣接着说道:“读书是为了明白事理,做一个有用的人、一个好人。如果实际上遇到的有些情况与书上的教条相违背的时候,不能一概而论,要区别对待。只要所做的事是对的,对得起这天与地、还有自己的良心就够了。”

英儿和雁儿刚想点头,就被一声一怒喝打断了:“你是这样教孩子的?!孩子会被你教成什么样子?离经叛道的孩子就是你想要的?!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对我来,不要因为这个对孩子乱说话!!!照你这样教下去不是误了孩子的一生!”这是贵祺在骂人了,看来是听了一会儿,这时说话时气得口不择言,对红衣连个尊称都没有,就你啊我的喊出了口。

红衣先让绸儿带了英儿和雁儿出去,英儿和雁儿都万分担心的看着红衣,红衣轻轻拥了拥他们道:“去吧,没事的。娘亲会和你父亲好好说说道理的。”

贵祺听了红衣吩咐绸儿带孩子们出去的话也意识到了不妥,所以也暂时忍着没有继续发作。

红衣看着孩子们出去了,就向布儿示意了一下。布儿自然是懂红衣的意思,就对贵祺道:“请郡马注意言辞,还不快给郡主请罪?”

贵祺一听大怒指着布儿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对着主子大呼小叫的?来人,拖出去好好教教她如何和主子讲话!”随着话声跑了进来两个小厮。

红衣看着进来的两个小厮平平静静的道:“谁让你们进来的?未奉本宫召令私闯郡主内室是什么罪名知道么?”两个小厮吓得跪在地上直说请郡主饶命。红衣的语气虽然不见严厉,但她一贯是平淡处事的,府里没有人不知道。所以两个小厮才吓得不轻,往日从红衣嘴里很少能听到这么严重的措辞。

红衣不再理会那两个小厮,转头看着贵祺不紧不慢的、甚至还带了一点点笑意道:“郡马真真是好大的威风!真真是好大的煞气!本宫倒是头一得见呢。”

今时不同往日,红衣对于一个路人,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子过节的路人当然不用客客气气的,必要的下马威还是要给的。只是也犯不着又吼又叫的失了仪态,对于女子来说实在是很丢脸面的事儿。不过教训人并不是只能怒骂喝斥的,今儿红衣打定了主意不会让贵祺讨了好去。

贵祺看小厮不敢动,又听了红衣的嘲讽,气得七窍生烟。可是现在红衣可不是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人了,他刚刚在门口处喝斥红衣的那几句自觉站在了理上所以并不惧。他犹豫了一下,认为不能任由红衣这么嚣张下去,得让她知道他还是这个府里的男主人!

想清楚后贵祺上前几步,举起了手来就要打布儿——他认为打狗看主人,打奴才也是给红衣一点子教训,让红衣知道虽然她现在是郡主可是也不能在这候爷府里不把他贵祺放在眼里!

红衣早在他抬脚时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很及时的道:“布儿可是五王爷府的人,郡马这样没有轻重的打下去,真要是打伤了不知道郡马打算如何向王爷王妃交待。”

贵祺的手就举在空中没有落下,他打下不是不打也不是得站在了那儿。他是听老太太说过有这么件事儿,但当时也没有放心里去:不过是红衣的几个陪嫁丫头有什么要紧的。万万没有想到会因为这么一点子小事儿让他丢了这么大的面子:一个丫头都打不得!

贵祺恨恨的收了手,他决定把话题收回到孩子的问题上,他在那儿占着理儿,不怕红衣不服软认错。

第二卷二十九招待贵祺

贵祺转身走回了原来的左手位,他刚想坐下布儿又对他道:“请郡马行礼并向郡主请罪。”

贵祺气得火冒三丈可不止,可是却也是皇家规矩,只能对着红衣躬身为礼道:“给郡主请安。”

红衣轻轻的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又轻轻的放下,就好似那茶盏不是日常用的而是稀世珍宝般怕碰坏了似的小心翼翼,这样的架着小心当然动作就要迟缓。

红衣把茶盏放好然后才转过头来看着贵祺以日常的口吻道:“郡马勿须多礼,来呀,给郡马安座。”贵祺这个气呀:这红衣就是故意这般折辱他的!勿须多礼?不让行礼就在布儿三番四次说得时候就拦下来了;还故意拖了那么长的时间才让他起身!妇人得志!!

缎儿和纱儿合力取了一个瓷凳安放在了贵祺身边,还行了一礼道:“请郡马上坐。”

贵祺气得真想转身出去,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走了怎么教训这个得志猖狂的妇人!居然给了他一个瓷凳坐!还说什么上座,上座就是坐这小小的无背无靠的瓷凳上?旁边的椅子是什么座?!真真欺人太甚!

贵祺也不欲跟红衣多说什么了,免得受更多的侮辱。贵祺坐好后就直奔他要说的主题了:“郡主这样教孩子,臣不敢苟同。圣人之言岂可如此随意更改?孩子这样被误导下去如何得了?这可是我们李氏的柱梁!”

红衣听了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转过了头去不急不忙的对布儿嗔道:“你们这几个丫头确实该让郡马教训教训了,郡马来了都几时了?茶水呢?真真是失了礼数!”

布儿听了红衣的话赶紧福下去向贵祺请罪说:“不是故意要怠慢郡马,是刚刚惊吓失魂一时忘了。请郡马少待,婢子马上就去取茶水来。”

贵祺还没有说话呢,红衣就接道:“泡杯好茶给郡马,一点待客之道都不懂,连累你主子我都得被人笑了去。”

布儿和纱儿一叠连声的答应着去了,贵祺刚张了张嘴还没有说话呢,红衣就又笑着对他说道:“本宫这儿有宫里太后赏下的好茶,一会儿郡马好好尝尝。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少见的很罢了。”

贵祺模糊的应了一声后,红衣又指着一盘点心道:“这是皇后今儿赏下的东西,缎儿快拿过去给郡马尝尝。”

一个小丫头过来取了点心一膝点地一膝屈下蹲在了贵祺的身边,让贵祺取用。贵祺只好取了一块吃了——茶是太后的,点心是皇后的,他不想吃也不敢啊。

红衣又对缎儿道:“本宫记得皇上赏下的那套桌椅里有一个小几给郡马现在用高矮正好合适。快去取了来,贵客来了就应该有个招待贵客的样子。”

红衣是句句不离客人这句话,让贵祺难受的很却又不敢分辩什么:他的的确确是很少来红衣这边请安的,他故意省略掉了。这时候如果分辩说他自己不是客人而是主人,被红衣说个不敬他是万难说得清楚的。只好当作没有听出红衣话中的讽刺。

缎儿使了人去取小几了,红衣又说道:“就用太后一同赐下茶具给郡马上茶吧。”转过头来对贵祺道:“郡马所坐的瓷凳也是日前皇上所赏的。郡马不是稀客嘛,今儿就把这些赏赐之物都显摆一下也是招待稀客的礼数。平日里连本宫也是极少动用这些赏赐之物的。”

贵祺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呢,那小几也到了,茶水也上来了同点心一起摆放在了小几上。贵祺很想立马把话题带回到孩子们的身上去,谁知道红衣还有什么把戏在等他?可是他说的话红衣根本不理不睬的,现在是红衣为尊为君就是不答他的话他也没有一点子办法。

红衣却在这时笑眯眯对着贵祺说道:“郡马刚才说什么来着?孩子的管教问题是吧?可本宫不觉有什么不对啊?只要注意提出错误时的方式方法,不只是父母犯了错,就是皇上犯了错也要指正出来才对呵,朝堂之上众臣没有对皇上的政见提出过异议?本宫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认为的,只是郡马自那边回来后一直较为忙碌所以本宫没有机会对郡马提起。哦,说到这个问题,本宫记得有个人说过,以人为镜可以知对错。本宫呢就是这个意思。”

贵祺一听气就想拍桌子,可是刚抬抬了手立即想起了那是皇上赏下的御赐之物啊,拍下去可是死罪——拍打御赐之物形同拍打皇上了。贵祺只能把手收了回来:“怎能如此强辩!一个妇人家知道些什么!圣人之言岂可乱改?都似你、郡主这般改来改去的,天下都会大乱!”

红衣依然笑眯眯的道:“郡马错了。女子怎么了?古就有木兰代夫从军,亦有以学问闻名于世的班昭;这女子于文于武又在哪里不及男子了?”

贵祺正在喝茶听到一个女子口出如此大逆之言如何不怒——在这个做了郡主的女子眼里根本就看不起他这个男子了!贵祺举起茶盏就要摔下去却又及时收了回来,并吓出了一身冷汗——那茶盏与茶盏里的茶叶可是太后赐下的,就这么摔下去了那也是死罪!

贵祺看了看小几愤愤起身,他感觉还是不与红衣纠缠什么女子的问题,还是说孩子的事情比较对他有利:“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说这个了,我是说郡主怎么教女儿学习三从的?有郡主那样教孩子的吗?雁儿这么小的孩子你教她那样理解三从,不是从小就在她的心里埋下了反抗的念头?以后如何能孝顺父母奉养翁姑?!岂不是让人笑我候爷府没有家教吗?!”

红衣直视着贵祺不紧不慢的道:“郡马不用担心,到时可以让人笑我郡主府没有家教即可。再说本宫不认为让女儿事事逆来顺受就可以保本宫的女儿一世平安喜乐,本宫可不希望女儿像本宫以前那个样子,生活个七八年后女儿的丈夫也带个小妾回来闹的家宅不宁!最少要让女儿要有自保的能力,不要被人随意就欺了去。这也是天下每个做母亲的私心呢。至于父亲的想法对于本宫这个做母亲的来说,一时也就顾不上了。”

一席话让贵祺肚子里没有一处不着火的,他抬起脚来想踢瓷凳,不过及时想起那是御赐之物,又想踢小几,可是那个更踢不得了:本身就是御之物,而且上面摆放的物品不是太后赐下的就是皇后赏下的,哪个踢了都是个大不敬的死罪!

贵祺只能把腿收了回来,这时他才注意到他的四周都是宫里的赏赐之物!这绝对是红衣的故意的,他抬头怒视红衣道:“这是你故意的吧?”

红衣示意了布儿,布儿平平淡淡的道:“请郡马爷注意自己的言辞。”

红衣自称本宫,她与布儿这些丫头们都称呼贵祺为郡马当然是故意的、是早已商量好的。就是要时时提醒贵祺他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就是要让他全身上下都不舒服。自己妻子比自己地位高了受不了?受不了也得受着!

贵祺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躬身一礼后转身气冲冲的走了。

红衣看着贵祺走远了后平平静静的道:“候爷每次来都要这样高高相待与他,他可是你们郡主我的夫君呢。就要像今天一样把我们所有的赏赐之物拿来待他,候爷就不会认为我们怠慢了他,也就会息了火气。喏,这次不是就不与你们的郡主我非要理论出个对错就走了。”

布儿几个笑道:“是的,郡主娘娘。”

红衣转头看着几个笑嘻嘻的丫头说道:“笑什么笑?淡定!淡定懂不懂?一定要淡定。对了,去吩咐门口的婆子一声,这里不是候爷府,这个院子是郡主我的别院,不要什么闲杂人等都可以放了进来。”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恼人的事了,去把英儿和雁儿带过来吧,我要好好与他们两个玩会儿,刚刚怕是被他们父亲唬了一下子呢。”

范姨太太这几日听明澈的功课大有长进心里很欣慰。这日就与老太太一起闲话时说起了这事儿,还一个劲的夸奖明秀道:“多亏了明秀这孩子啊。自小就是个贴心的。”

老太太笑道:“这孩子我瞧着一向是好的。姐姐还不承认是个有福的?谁家去找这么懂事贴心的姑娘去?”

范姨太太笑得满面开花:“要是说孩子们懂事吧,我要承认自己是个有福的。”说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不过总是委屈了明秀了。好在是嫡亲的表哥,要不真要有个什么闲言碎语的怎么对得住明秀啊。”

老太太听了一时间没有说话,若有所思般,直到范姨太太叫了她两声:“唉,我本来还想和姐姐商量着把你们家的一个姑娘留在我们家呢。姐姐不要误会,那时我的心思是让姑娘至少做个侧妻,不是让贵祺纳妾。你看看我们家的妻妾,唉——。不过现下说这个就有些晚了,红衣做了郡主,让贵祺纳妾都不好说了,更何况是娶妻呢?”

范姨太太听了心里也是一动,随即也想到了红衣现在的身份也就罢了没有说什么。不过这时她倒想起一事:“有句话姐姐早想问你的,现时问了你可不能恼了姐姐的。我看红衣那丫头对你很是恭谨孝顺,但你却像是并不很喜欢她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缘故?”

老太太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那个。这红衣是那个给祺儿娶的,姐姐说让我怎么完全放心?那时看香儿那丫头还是个明理懂事的,谁想到是这样一个女人呢!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