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的语声渐渐地低了下去,她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她的语声飘渺起来:“老人家,你知道那种痛,一世又一世的痛,痛得你想立时死去,再痛得你麻木,再痛得你看破这一切,再痛得你疲倦无奈,您知道这种痛吗?”

老人有些不忍地转过了头去,他轻轻喝了一声:“醒来!那些只是外相,你莫要迷失了自己。”

红衣一震,自悲痛中挣脱了出来,她心中还留着一丝痛意,纠缠着她已经深入骨髓,她就是想把自心中分离出去,都已经做不到了:那已经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连着她的骨,连着她的血。

红衣看向老人家:“我一直在寻找可以让我相信的人,我也一直希望可以找到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形,都会有对我不离不弃,但是千百世啊,已经过了千百世,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却依然没有找到。”

老人笑了一笑:“就因为你有希望,所以你才能活了千百世。”

红衣又是一叹:“老人家,我已经很累了,非常累。那种累不是身体上的,它是自心中蔓延出来的,溶在我的血中,累得让我想在黑暗中沉睡不再醒过来。”

老人轻轻啜了一口茶:“那你的希望是什么?”

红衣看向了远方的不停翻滚着的白雾,她的话听着似乎有些不真实起来,似乎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我只是想,在我累了时候,在我伤了时候,在我想休息的时候,在我转身回顾时,有人会在我的身边。”红衣说完轻轻的、轻轻的叹了一声,然后她又道:“老人家,我的希望很高吗?我的要求很过分吗?为什么千百世只有我一个人?”

老人为红衣斟上了一杯茶:“你现在还是一个人么?”

红衣听到老人的话,她想起了英儿雁儿,想起了大将军府的人,想起了萧云飞、来喜儿,想起了布儿四人及花嬷嬷,还想起了楚一白与靖安。

红衣心头涌上了一股暖意:“我这一世不再是我一个人。”然后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却更怕我下一世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我会再次成为一个人。”红衣在说话的时候有一丝不解,因为她刚刚在最后的时候,脑海中居然还闪过了李贵祺。

老人凝视着手中的茶盏:“李贵祺你还记得他吗?”

红衣看向了老人,她苦笑了一下:“怎么可能忘得了?至少现在是不会忘掉这个人。”

老人转头看着红衣:“你还在意他吗?在意他曾经怎样待你。”

红衣摇摇头:“我已经不再想与这个人有关的事情了,他在这一世已经与我不会再有交集。”

老人又低头去凝视手中的茶杯:“我们不是神,不是佛,我们的爱情情仇就是我们的全部,红衣,你还是太痴了。”

红衣又一次愣住了,她过了一会儿才道:“老人家,我没有看破红尘,不然也不会有伤痛的感觉。只是,每一世我都报着希望,可是每一世都为人所伤,我却都没有太过执着,都原谅了他们,我还算是痴吗?”

老人又一次摇了摇头,红衣的心结还有多深?他想了一想,一挥手红衣的面前出现在一面烟雾缭绕的镜子:“我明白你的心很苦了,你的确是受了很多的伤痛,不过不要太着急,慢慢来。我现在只问一件事情,如果让你选一个人陪你过完这一生,这几个人你会选谁?”

老人说完一挥衣袖,面前镜子上的云雾不见了,出现在镜子中的是四个人:贵祺,萧云飞,楚一白,靖安。

红衣一呆,然后不解的看向了老人。老人慈详的一笑道:“选一个吧,你认为谁可以让你安心的依靠过完这一世。”

红衣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有感到羞涩,她只是非常认真的看向了镜子,思考起了老人的话:选哪一个好呢?

李贵祺?这个不行,此人已经伤透了红衣的心,红衣恨都恨不起来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同他过完这一生。

看着后面的三个人,红衣看来看去,忽然有了一种无力感:他们三个人都有极好的人品,也有极好的条件,哪一个陪自己都是不错的;但是,人家为什么要陪自己过一生呢?自己还有两个孩子呢。而且男人做朋友要比做丈夫更可靠一些吧?

红衣想来想去,感觉四人中的哪个人都不合适,她抬头轻轻的问道:“老人家,我可不可以有另外一种选择?”

老人不置可否地道:“说来听听吧。”

红衣道:“我能不能自己同孩子们一起过一辈子?这几个人我不想选。”

老人一叹:“孩子们能陪你一生吗?真是痴儿。”

红衣轻轻一笑:“当然不可能会陪我一辈子,可是看到他们能够幸福,我已经很满足了。”

老人看着红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选镜中之人过一生。”

红衣看了一眼镜子道:“第一个人,我已经死心了。后面三个人都有大好的年华,为什么要让他们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老人认真的看着红衣:“你怎么知道他们同你在一起就是浪费时间呢?”

红衣轻轻一笑:“他们待我或是忠心或是友爱,却与男女之情无关,我不能耽搁了他们的大好姻缘。”

老人大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对你没有男女之情呢?红衣啊红衣,你的心哪里去了?”

二百八十二贵祺回府探香秀

老人大笑问红衣的心哪里去了,把红衣听得一愣:“我的心?”

老人很认真地点头:“是的,就是你的心,你的心还在吗?只要找到你的心,然后用你的心去感悟他们是如何待你的,你就会明白了。好了,时间已经不早了,去吧,去吧。”老人说完,对着红衣一挥衣袖。

红衣只感觉身子一轻,好似飘了起来;她游中四顾,发现自己真得没有足踏实地,心中一惊便醒了过来。

室内已经是半屋的阳光,今日看来是个好天气呢。

红衣没有动,也没有叫人,她只是静静的看着晨光:她的心?她的心?她的心不在了吗?红衣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传来极稳定的跳动。

红衣的思维慢慢的自奇怪的梦境中走了出来,然后她想起了为什么刚刚的梦似曾相识了——她梦到过那个老人!就在很早很早以前,那还是在候爷府的时候吧?

红衣有些不解自己为什么两次梦到了一个老人家,她想了想便放下了:她都穿越了,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能发生呢?红衣很好接受这样的事情。

不过这次老人好似同她说了很多的话,红衣想到这里便想起了镜中的四个人,她的脸上一下子红了起来:为什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呢?太羞人了,自己又不是怀春的小姑娘。

红衣坐了起来,她拢了拢自己的长发,正要唤人呢,布儿四个已经带着笑容进来了:“郡主好睡!楚先生已经等了您很久了呢。”

红衣一听才想起这里是楚府,她啊了一声,心道:真是梦中不知身是客啊,居然睡了这么久。

布儿几个人伺候着红衣起床梳洗,红衣道:“你们为什么不进来叫起呢?居然任我睡到日上三竿,我们是在做客呢,实在是太过失礼。”

布儿道:“我们原本是要来叫您起地。可是楚先生说不着紧。您放下了心事想来会睡得极为沉、极为香。楚先生说让您多睡一会儿地好。说您这些年可能都没有好好睡过几晚。”

红衣听到这些话更是不好意思:“怎么可以让楚先生久等呢?你们几个丫头真真是该打了。下次万不可如此。”

红衣说完想起了梦中老人的话,她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都说是日有所思,才能夜有所梦,自己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呵。

贵祺回到了府上,见过老夫人后,没有等老夫人说几句话,便告退出来,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中,一个人静坐了一天一夜后才自书房中出来。

贵祺的心情不好,老夫人当然知道:自己的妻子嫁人了,让谁的心情也不好了。

老夫人看到贵祺出来便放下了心:“儿啊。你可真是吓了为娘地一跳。”

贵祺坐下:“没有什么,不过是儿子的不是,让娘亲担心了。”

老夫人总觉得贵祺有些不同了,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同来。她又问了贵祺几句话。贵祺说话什么的也没有什么,老夫人便放下了心。然后把府中的事情向贵祺都说了一遍,贵祺听到明秀和香姨娘的孩子都没有了,他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什么。

老夫人看了看贵祺的神色,说道:“是为娘的不好,没有替你好好照看好她们,我的两个孙子就这样没了,那可是我们李家地血脉啊。”

贵祺苦笑了一下:“也许是老天的意思吧?也许是那两个孩子不想来我们李家。算了。娘亲,不管怎么说。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娘亲就不要想太多了。孩子嘛?不是强求就能有的。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老夫人看了看贵祺:“你,不去看看明秀和香丫头吗?我给香丫头的家中写了信,一直也没有收到回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贵祺沉吟了一下:“是要去看看,不管怎么说她们也是怀得我们李家地孩子。至于香儿的家中,嗯,也许是隔得太远了,回信说不定在哪儿耽搁了,娘亲不必为这个忧心。”

老夫人怎么都觉得贵祺的话有些怪异,但是她说不出哪里怪异来,只能让贵祺告退去看明秀和香姨娘了。

贵祺出了老太太的院子,站在院门口想了想:还是先去看香姨娘吧,毕竟她进门要早一些,而且至今昏迷未醒啊。

香姨娘躺在床上如同睡着了一般,不过人已经极瘦了。贵祺看着香姨娘瘦得不成样子的小脸,默默地摇了摇头,问一旁的婆子道:“为什么姨娘瘦成了这个样子?”

婆子倒是红光满面的,她偷偷扫了一眼贵祺:“回老爷的话,姨娘吃不下东西,所以——”

贵祺冷冷的扫了一眼婆子,那婆子住口没有敢再说下去。贵祺坐在了床头的椅子上,他皱了皱了眉头:“这屋子里怎么有股异味儿,你是怎么照顾姨娘的?”

婆子吱唔道:“姨娘、姨娘现在人事不省,什么事儿都在床上解决了,所以、所以才有异味儿。”

贵祺没有看婆子:“你几日给姨娘洗一次,几日给姨娘换一次被褥,姨娘一日三餐都用得是什么?大厨房里可有苛刻你们?”

那婆子吱吱唔唔的也没有说出什么来,贵祺倒也没有发作,他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屋子:“这屋里只有这些东西?”屋子里该放花瓶地地方没有了花瓶,该有古董地地方也没有了古董,空空荡荡的屋子只有床与几把椅子。

婆子脸色一变: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老爷居然能活着回府,更没有想到他还会来看香姨娘——她本来认为香姨娘已经失了主子们地欢心,现在又没有了孩子做护身符,主子们哪里还会来看她?可是贵祺硬是来了,让婆子一点防备也没有,而让婆子最没有想到的是,他还对香姨娘能嘘寒问暖。

贵祺也没有等婆子答话,他只是又道:“你是不是老夫人指给姨娘伺候她地人?”

婆子松了一口气,这句话好答:“回老爷的话,奴婢是老夫人指给姨娘的。”

贵祺点点头:“姨娘出事儿的时候你在她身旁吧?事后老夫人可处置过你?”

婆子脸色有些苍白起来,她变换了几次脸色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老爷饶命。”

贵祺轻轻一叹,喃喃道:“哪个人无错?又有哪个人真的知道错了?唉——!”

说着话他负起了双手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对门跟来的丫头婆子说道:“去叫总管来把这个婆子打发出去吧,然后再安排两个小丫头过来伺候姨娘;如果再伺候不好,看婆子也就知道了。”

贵祺所说的打发出去当然不是指把婆子卖出去,这种偷了主家很多东西的奴婢是卖不出去的,不过却可以打发到人牙子处,让她们看着处置:也许会被送去挖石也不说定——人牙子是赚得一个大钱就是一个大钱。

那婆子脸色大变的扑出来:“老爷我知错了,我知道错了,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老爷。”

贵祺回头看着婆子:“你知道我为什么打发你出去吗?你待姨娘不好,这个我可以原谅你,想来姨娘待你也不怎么样。可是你却趁我不在府中,欺老夫人不来这屋中,把一屋子的东西都搬了出去,这便是欺主了。你是不是认为我回不来了?念你在姨娘手中吃了不少的苦头,所以才没有送你到官中治罪,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婆子只是求饶,贵祺挥挥手:“拖了她出去吧。”贵祺已经懒得同婆子说话了,知错的人自然是不用讲道理的,但是不知错的人,就是再同他讲道理也是讲不通的——贵祺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那婆子求饶不成便恼了,开始破口大骂:“你还充什么老爷?说我做错了事儿,你做得有哪件事儿是对的?你才是猪狗不如的东西,还好意思说我的不是…”后面的话越来越难听,婆子把听来的有关于贵祺的所有事情,都骂了出来。

婆子自知出去便是死路一条了:她偷了主家这么多的东西,打发她出去时一定会告诉人牙子的,她哪里还能找到安身立命的地方?她卖了的那些东西也没有得到几个钱,用来过活是远远不够的。

贵祺却只是静静的站着,四周的奴仆们人人低着头谁也不敢看贵祺,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老爷会不会大发脾气,把那个婆子立时杖毙。

贵祺只是听着,既没有喝止也没有发作,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听着,直到婆子被拖远了听不到骂声,贵祺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依然什么也没有说。

贵祺又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了。直到总管送了两个小丫来过,贵祺才不在静立。他环顾了一下仆从们道:“去明秀的院子吧。”然后回头又嘱咐几句小丫头好好伺候之类的话便带着人走了。

仆从真得没有想到贵祺被婆子骂了以后,会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婆子的话老爷难道一句也没有听到吗?

贵祺当然看到了下人们诡异的神情,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负着双手在前面慢慢得向明秀的院子里走去。

二百八十三皇上是逆贼?

明秀按说现在已经可以起身了,但是她自从得知孩子没了以后,便哭了两日,之后就一直有些恹恹的,日日在床上躺着不言不动,东西倒还是吃的,只是吃得不太多而已。

贵祺进了明秀的屋子,先打量了一下:她的屋子里倒是一切正常,看来明秀醒着她的小丫头不敢乱来吧?

明秀看到贵祺进来,先是一愣然后就是惊喜,然后面上堆起了感动:她的眼圈都红了,在床抬起了身子:“表哥----。”声音颤颤的,往后便是哽咽没有再说下去。

明秀并不知道贵祺已经回府,她日日不言不动的,小丫头也就没有了什么事儿都回她一声的习惯,贵祺回府这么大的事儿,硬是没有一个人告知她。

明秀看到贵祺回来,已经死了大半儿的心思又活了起来:贵祺回府了,那李府就还有将来可言啊。她还是老想法,只要贵祺是英儿的父亲,那么李府就不会败落。

在明秀想来,她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借现在的病弱博取贵祺的同情,然后软化贵祺,让他原谅自己原来所做得事情,继而能哄得贵祺回心转意----她这里早已经不记得在天牢中与贵祺的对骂了,只是她忘了,可是贵祺忘了吗?

明秀没有想这些,她认为凭她的手段,哄贵祺重新回到她身边不过也小菜一碟:他太好对付了,也太容易哄骗。

贵祺伸出手虚扶了明秀一下,但没有接触到明秀的身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明秀眼圈一红:“表哥,我倒是没有什么,我怎么样也无所谓的,只是却没有保住表哥的孩子,对不起表哥。”

贵祺坐了下来:“不要这样说,只要大人好好的比什么不强?你身子养好了。要孩子那还有得是机会。所以现在不要多想,先调理好身子才最重要。”

明秀没有想到贵祺居然能温语相待她:“表哥----”

明秀这时候倒是有了小小的感动,没有想到贵祺没有恶言相对。还能如此关心自己。当然她最高兴的就是:不需她费心思,贵祺就已经原谅她了,那她哄得贵祺事事都听她的还远吗?

明秀哽咽地道:“表哥,你受苦了。”

贵祺点点头:“我没有事儿。大家都没有事儿了,府中也不会再有事儿。你只管好好的调养身子才最重要。”

明秀点了点头,贵祺又安慰了她几句后站了起来:“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人去做,你跟前伺候的人也少了些,我一会儿便让总管给你安排一个小丫头过来。我还有事儿就先回去了,有时间我便会再来看你。”

明秀越听心中越是欢喜,贵祺待她太好了。而且现在那个该死地香姨娘晕迷不醒。只要把那两个姨娘的孩子弄掉它,那么这李府的现在与将来还不是一样是她的?

明秀表现出了万分地不舍:“表哥。您什么时候再来?”

贵祺回身看了明秀一眼:“我只要有时间便会来的,你也要好好调理身子。我们府中就要忙起来了,老夫人地身子不好。我也不可能忙着铺子里的事情,再照应府中的琐事儿,府中,十分需要人手啊。”

明秀听到贵祺的最后一句话特别高兴:这不是说又要抬举她做妻了?明秀万万没有想到贵祺这次回来会如此待自己----是不是郡主再嫁给他刺激太大了呢?明秀虽然在心中转着心思,不过面上却没有露出来,而且她打定了主意,以后绝不在贵祺面前提郡主半句。

明秀连连点头答应了贵祺的话,贵祺又道了一句让她好好休息便出去了。明秀一叠连声的让小丫头去送贵祺,她感觉自己已经苦尽甘来,再也不会受人白眼过日子了。

明秀心情大好,失去孩子地伤痛似乎一霎间就飞走了:她虽然心痛孩子没有了,但是她最心痛地是她没有了日后生活的凭仗:没有了李贵祺地孩子,如何同英儿攀上关系,如何能再做回官太太呢?

贵祺走出了明秀的院子后,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明秀住得屋子,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声,然后便向书房中去了。

二门外笔儿和墨儿都在等着贵祺,看到他来了一齐跪了下去:“老爷。”

贵祺亲手扶了他们起来:“砚儿和纸儿呢?”

笔儿有丝哽咽道:“在书房中收拾呢,老爷,您回来太好了。”

贵祺拍了拍笔儿地肩膀笑了一笑什么也没有说,便向书房走去了。笔儿和墨儿都微微愣了一下:老爷怎么变了呢?

贵祺在书房中坐下后,对笔儿道:“取铺子的账册来我看看,你们也不用在我面前伺候,都出去吧。”

笔儿几人没有多说话,出去后关上了门。直到门关上了,贵祺地神色才有了变化:一个深痛的神色浮现在他的脸上。

贵祺没有想到面对伤害过自己的人,做到不动声色原来如此之难----到底那些日子红衣是怎样挺过来的?她可曾伤心过,痛心过?

贵祺想好好查一查红衣说过的事情,他要知道府中的这些女人们倒底都做过什么?

贵祺终于想面对自己所做的错事了:他曾经对红衣做过什么?明秀和香姨娘,并不是伤害红衣最大的人,伤了红衣的人只有他,李贵祺。

贵祺被关在郡主府的柴房中的日子里,他想了很多,同时他也明白,红衣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他的身边了,那他还能再做什么呢?这是贵祺想得最多的一件事情,他还能再做什么,他对不起红衣,对不起英儿雁儿,他就是一死也难赎其罪啊。

迁怒?贵祺已经不会这样做了,他原来错了太多,不可以再错下去了。就算要问谁的错处,也要是因她做了错事,而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怪罪到她人身上。

贵祺明白:明秀和香姨娘如果不是自己同意纳了她们进府,也许她们会是另外一种结局吧?虽然这两个女人不是好女子。贵祺也不会再喜爱她们,但是贵祺也不想打骂她们了----打骂她们与事无补,错的最离谱的那个人是自己,所有的事情的始作俑者是他自己。

贵祺刚刚看了一本帐册。总管急急忙忙地跑来:“老爷,老爷。二王爷府来人了。递了贴子,说要拜访老爷。”

贵祺看着二王爷的名刺,他的心头翻腾着怒火,不过他知道他与二王爷相抗绝不会有好下场,而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李府已经败落到这种地步了。让他日后如何有脸去见九泉之下的父亲。

圣王进了屋子。先看向了魏明:“没有什么事儿吧?我一得了消息便让二王侄儿去救你了,但是那些人,你也知道,不是会把我们王爷们放在眼中的人。不过,你看起来没有什么事儿,没有事儿就好啊。日后千万莫要如此胡闹了。那些人可不会看得上你一个书生,就是杀了你也如同捻死一只蚂蚁。”

二王爷与魏明都起身拜了下去:“见过圣王殿下。”

圣王先扶起了魏明,仔细看了看他:“看来是受了皮肉之苦啊,好在没有伤到筋骨,还好还好,以后谨记教训,不要再去招惹那些人,我怕我们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啊。”

然后圣王才扶起了二王爷,与二王爷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个人以眼神交流了一下:这个魏明是要好好点一点他了,他是越来越离谱,越来越能招惹是非了。

二王爷请圣王坐下:“王叔您怎么还亲自来了?我们过往太多毕竟不好,万一让楚家父子看出什么来对王叔您不利啊。”

圣王摇摇头:“我一次不来也不好,只要不是总来就可以了。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二王爷点点头:“我只是担心圣王叔地安危,既然王叔说没有事儿就应该没有事情的。”

圣王道:“你不用担心我,你这边儿的事情如何了?”

二王爷道:“还好,一切还算顺利,那个小丫头也回去了,平郡主那里就如同所料想得那样,现在那些自命不凡的人正一头雾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圣王闻言一笑,把玩着手上的一块玉玩儿:“让他们一头雾水去吧,楚家父子不是说智冠天下嘛,这次本王就和他们好好玩场躲猫猫,看是他们父子二人聪明,还是本王我厉害。”

魏明凑趣:“当然是圣王殿下厉害,那对父子看不出哪里聪明来;再说,那么两个草民怎么能同圣王殿下相提并论呢。”

圣王正色道:“不是本王厉害,而是天道在本王这面,所以本王一定会赢;因为天道是最公道的,本王不是谋逆,只是修正,老天爷当然不会帮他们了,他们就是窃国的贼子,一定会全盘皆输。”

二王爷点头称是:“当然,这天下原本就是王叔的,却被人窃去不还,天道也不会容他。”

圣王抚了一下玉玩儿,又举起它来对着灯光眯着眼睛看仔细观看:“就是这个道理,那皇位本来就是我的,先皇兄是答应了父皇的,但是他却不守信诺把皇位还给我。哼!我哪里是谋逆,那个皇位现在坐着的那位才是谋逆。”

二百八十四又要起风波

魏明同二王爷连连点头称是,圣王收回了玉玩儿继续说道:“把皇位传给了他的儿子,封我一个什么圣王就算对我有交待了吗?哼哼!真真是不要脸至极!对着祖宗牌位发下的誓言也可以不遵守,他真真是不配为人主,所以当年圣祖才会看不上先后,而属意我。”

魏明和二王爷当然是大力附合圣王的话,圣王忽然转头看着魏明道:“火药已经做出来了,是吗?”

圣王的目光炯炯有神,在灯水的照射下似乎有看穿人心的魔力一般,让魏明的心跳了一跳。

魏明稳了一下心神道:“回圣王的话,在下有负圣王,火药至今只是做到了能有巨响而已,说到伤人还是不行,在下、在下实在是对圣王有愧。”

圣王还是紧紧盯着魏明:“只能发出巨响?”

魏明强自镇定着,全力控制着神色不让圣王看出有什么变化来:“回圣王的话,眼下在下只能做到让它发出巨响。”

圣王盯着魏明的眼睛眯了一眯,好似屋内的灯光都随着暗了一下,魏明的后背立时出了一层冷汗:圣王难道动了杀机不成?不过圣王却在下一刻大笑起来,他上前拍了拍魏明:“好样儿的,居然能做出来那种能发出巨大响声的东西,看来火药也快要做出来了吧?在魏先生的手中还有什么东西是做不出来的,就算日后魏先生做出一个人本王也不会感到奇怪。”

魏明的心颤了一颤,心下松了一口气儿:“圣王谬赞,在下愧不敢当。至于火药的事情,在下现在还不好说,在下刚刚正和二王爷说再找几样东西,然后再多试几次,也许一下子就能成功,但是也许还需要些时间,就如同神火油器一样,时间不好说的。”

圣王转身看向了二王爷。他的语声中带着笑意,可是他的眼中却是寒芒四射:“我相信魏先生,只要有魏先生在,哪里需要小王操心?小王就等魏先生的好消息了,我们大事可成之期,小王一定会厚厚封赏魏先生。就是封土裂疆也不过是小小意思。”

二王爷当然明白圣王的意思,他在魏明不注意的时候,对着圣王轻微地点了点头:起兵之日就是这个魏明掉头之时。

魏明起身拜了下去:“谢圣王的厚爱,为了圣王在下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圣王转过身来,满面春风地看向魏明:“好,本王没有看错了魏先生啊,我们大事可就全靠魏先生了,魏先生想来不会让本王失望。对不对?”

魏明只好一躬身:“王爷放心,在下一定尽全力,希望可能早日为王爷的大事再立一功。”

圣王笑着又坐了下去:“本王能得魏先生相助,就是上天要本王得天下的谕示,我们大事一定可成啊。”

魏明谦虚了几句。二王爷笑道:“魏先生何必自谦?圣王。魏先生刚刚还说要拿出祖上所传的琉璃来变卖,以缓我们眼下的银钱紧张。”

圣王看向了魏明:“魏先生如此做让本王更是感动。好,魏先生,你我之间就不在说其它了。魏先生今日所做,他日小王必会十倍百倍还与魏先生。”

魏明推辞道:“圣王,在下那不过是几个死物,摆在家中也没有什么用处,倒是可解眼下之急,也不过是它的一点儿有用之处,在下不敢当圣王夸奖。再者,能为圣王尽一份心力也是在下的一份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