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将崔巍的手从肩头上扒落,江牧向伊鸣走去,“你什么都不欠我,是我欠你的,所以我想还给你,补偿你。”

“我不要,你懂不懂?我本来过的已经很平静了,为什么你偏要在这时候打乱我的生活?”伊鸣忽然觉得面前江牧就是个恶魔,是个十足的恶魔,他把她当成了予取予求的商品,他实在是可恶。“我只想回家,很安静的生活。你懂不懂,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行不行?”

“为什么...小鸣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会加倍补偿你的。看看现在你过的这是什么日子,你在骗你自己,他打你,他是个混账,他是个无赖,离开他,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小牧!”蒋惠柔再也忍不住了,她对着儿子咆哮道:“你疯了还是傻了?不管五年前你们怎么好过,那都已经是过去了,你现在不欠任何人任何东西,听到了吗?妈妈不许你随便许愿,绝对不许!”

“我欠的。我现在只想还清五年前就已经许过的诺言。”江牧看着母亲苦笑了一下,“妈,你不会懂的。”江牧说完,看向伊鸣,平静地说道:“伊鸣,这房子能值不少钱,告诉那个男人,只要他答应跟你离婚,这房子我送给他。”

“你闭嘴。”

这一次是父亲江平的怒吼。

心爱的儿子在看到这个女人后,似乎失去了理智,他不知道五年前他们的相遇、相爱是怎么样的,但是他从江牧姥姥嘴里了解到的,那只是一次短短三、四个月的辅导,他不明白,为什么儿子就会对这个只接触了三、四个月的女孩子如此着魔,甚至发了疯的为她做出这种荒唐的许愿。

看了眼父亲,江牧的脸色更为平静,“房子是我的,我是户主,我有权这么决定。”

“她根本就没有丈夫,她说的一切都是谎言,她就是在等你这句话,等你承诺,等你给她这,给她那!”蒋惠柔听到儿子反驳丈夫的话语,对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儿子喊道。

“什么?她没有丈夫?”江牧不相信的看着伊鸣,他挣脱了母亲拉扯他的手臂说道:“告诉我,小鸣,这是不是真的?”

伊鸣将脸扭向另一侧说道:“不管是真的假的,那都是我自己的生活,都跟你无关。我只想你别再搅乱我的生活。”

听到伊鸣的回答,江牧的脸上竟露出灿烂的笑容,“没有吗?太好了,小鸣我们在一起吧,我会对你好,给我次机会好吗?让我们重新开始。”

伊鸣看着眼前的江牧,坚定地摇了摇头,她只要回到应该属于她的生活中去,她不想再听什么甜言蜜语,她也不再需要这份晚到的爱情,她更不希望未来的路,要跟眼前的这个男人一起走下去。

“为什么?”江牧的脸变得阴沉下来,他在众人的注视下,独自一个人走到了门口,背靠着门说道:“我不会让你走的,除非我死了。”

“伊鸣,你过来,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一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外婆,在这时开了口。

伊鸣看了眼白发更加浓密的外婆,寻思了下,走了过去,坐在江牧外婆的对面。

“身上的伤很疼吧。”外婆问道。

伊鸣轻轻点了点头。

“是谁打的?”

沉吟了下,看着五年不见,依然和蔼慈祥的外婆,伊鸣笑了笑说道:“我父亲。”

“为什么要打你?”

“因为我不肯来。”

屋里一片沉默,江牧缓缓地走到伊鸣所坐沙发的旁边,将虚弱的身体倚在墙上,默默的看着伊鸣。

“为什么不想来呢?你是不是很讨厌小牧?”

听到外婆的询问,伊鸣摇了摇头说道:“不讨厌的,也从来没想过要去讨厌什么,只是不想来。我想在家那头静静地过,我喜欢一个人过日子。”

“五年前外婆去过你的学校,因为我在小牧的屋里发现了被弄脏的床垫。床单可以洗干净,床垫却不是那么好洗的。小牧虽然将床垫翻了个,但是我还是发现了。我去了你的学校,原本是带着怒火去的,外婆当时气坏了,老实说,外婆当时认为你欺骗了我,背着我带坏了小牧。可是我并没有找到你,在你学校的老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后,我开始觉得,我似乎错了。一个受了那么大委屈的女孩子,选择默默离开,也没有来找小牧或是我们讨个什么说法,我想,也许是我错怪了你。告诉我,那个检举是真的,那个孩子是真的!”

伊鸣紧紧咬着唇,在外婆这句询问中,脸色变得相当痛苦,她低垂下头,没有回答外婆的问题。

“什么孩子?”

原本倚着墙壁的江牧在听到外婆这句话时,瞪大了眼睛。他看着外婆,等待着外婆告诉他,五年前究竟还发生过什么。

“没有,那是假的。”伊鸣飞快地回答了外婆的问题。

江牧没有理会伊鸣的回答,他看着外婆激动地问道:“外婆,你快告诉我,什么孩子?”

“那年七月,伊鸣去做过堕胎手术,后来手术的单据被同宿舍的同学交给了院方,她被学校开除了。”

外婆看着外孙,认真回答的话语在屋里回荡着。

沉重的允诺

江牧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双拳紧握地看着伊鸣,声音虚弱地说道:“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伊鸣低垂着的头,始终没有抬起,也没有任何回答。

蒋惠柔看着江牧的表情越来越差,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忙走到儿子身边,对儿子说道:“小牧,就算妈多嘴,那孩子不见得就是你的。你根本就不了解她,你们之间只是短短的授课,没有更多的接触和了解,所以你不要乱想。更何况她可以给你代课,也一样能给其他人家里代课。”

听着蒋惠柔的话,伊鸣愣了下,表情随即又恢复了常态。五年,她都熬过来了,她都忍过来了,还在乎别人说些什么。她不明白这些人今天是怎么了,非要把她叫来这里清算旧账,但是算就算吧,只要算完以后别再烦她就行。

江牧看着母亲,冷冷地推开了她抱着他胳膊的手,脸上的神色可以说是极其愤怒。他慢慢地走到伊鸣跟前,蹲下身来,看着低垂着头的伊鸣问道:“为什么你没有跟我说,我真的就不值得你的一点信赖?”

伊鸣略微抬了下头回问道:“会有用吗?五年前就算我说了,会有用吗?五年前的你,就算知道了,除了给我钱,还能为我做些什么?”

江牧低下了头,咬紧着嘴唇,寻思了下说道:“的确,你说的没错,如果在五年前,你说出这事我的确做不了什么,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可以做些什么,来弥补我五年前的错误。”

伊鸣站起身,费力地摇摇头,痛苦的说道:“江牧,我真的不懂你要做什么?或是你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我们现在都可以平平静静的生活,为什么你还这么残忍地追着过去不放,而且那是我并不喜欢的过去?”

“因为我想娶你。”

“小牧!”蒋惠柔失声叫道,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儿子,不相信那是儿子说出的话。

江牧低垂着头,说道:“我只想娶伊鸣,如果她不嫁给我,那么剩下的日子对于我来说,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一点意思都没。”

“你这是什么态度?”江平也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痛斥儿子。他不明白一向温顺的儿子,今天是怎么了,竟说些个让人琢磨不透的话。

伊鸣微微地噘起嘴,看着眼前的江牧,眼里慢慢的湿润起来。

“是我害得你离开了大学,你身上的伤也是因为我而引起的,我来补偿。五年前我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五年后,我一定要为你做些什么。是我害你成了现在这样,那个孩子也没有了,我失去的东西太多了,我必须找回来。”

伊鸣苦涩的一笑,低垂着头,像是思量着什么。

她微笑的表情,看在江牧眼里,竟格外的痛心。五年前,她也总是这样,腼腆的笑完后,就总会低垂着头。

伊鸣,快答应我,江牧在心里默默地喊着。

“我们今天的话说的太多了,你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补偿。五年前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真的不愿回头去想,如果你真想我能过的轻松些,就不该再来打扰我,更不该对我提这样那样的要求,你该知道你的要求,是多么的荒唐、过分。”

“你一直都没有嫁人,我想我明白你心里的苦”,江牧用手抚弄了额头,“五年的日子不好过,嫁给我,让你未来的生活,再没有第二个那样的五年。”

伊鸣无奈地看着江牧,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偏要在五年后的相见时,逼着她嫁给他,但是她知道她根本就不能再接受他。

“我根本就不爱你,如果我想幸福、快乐,至少我该找个我喜欢的人,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就是不明白?”伊鸣说完站起身,扭头准备离开。

“你别走!我要你!”江牧在这一刻忽然像疯了一样地抱住伊鸣,他突然间狂暴的举动,让屋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那意外的拥抱也让浑身是伤的伊鸣皱紧了眉头。

“小鸣,你跟我来,外婆有话跟你说。”江牧的外婆站起身,看着伊鸣说道。

伊鸣很想立刻离开这个地方,可是看着外婆的眼睛,她却没有离开的勇气。江牧的外婆,是她唯一感觉亏欠的人,五年前外婆对她是那么的相信,那么的热情,可是她却一次次的在她眼皮底下欺骗了她。

伊鸣跟着外婆走进了书房,外婆关上了门。

她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取出里面几张残旧的纸,递给伊鸣说道:“这是小牧找到的,仅剩下的这些。他每天都会看,有的时候看着看着,就在床上睡着了。五年前,你因为辅导写给他的东西,他现在才知道认真的去看,去读,去体会,这时间是长了些。”

“外婆,对不起。”伊鸣的眼睛红了,“五年前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外婆笑了笑,说道:“我不知道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我知道那事情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小牧和你都是有责任的吧。你被学校开除的事情,我是在后来才知道的,那时候外婆就想去找找你,因为我很想知道,那孩子是不是小牧的?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呢?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你连打胎的事情都没有告诉他?告诉外婆,那孩子是他的吗?”

伊鸣看着外婆,眼睛越发得红了,她深深地喘了口气,然后痛苦地点了下头。

“答应小牧的求婚吧,就算是外婆求你。”外婆慢慢坐在了椅子上,“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我们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要求现在的你,答应这么无理的条件,可是外婆也没有办法。”

说到这里,江牧的外婆话语里已经带有一丝呜咽,“替我们这些老人想想,不管曾经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你都能继续活下去,可是小牧却不能了。”外婆说到这里,眼泪滚出了眼眶,“他得了血癌,外婆都快疯了,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恨不得掐死那个医生。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小牧能挺到什么时候,哪一天就会离开我们。”

擦了把泪,外婆接着哭道:“你能想象一个总在你身边的亲人,永远的消失在你的生活中吗?他还那么年轻,他曾经那么的活泼,而我们,他的父母,他的外婆,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生命一点点的消逝,直到永远不在,而无能为力。我们只剩下眼看着他死去,却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那一刻的到来,你能体会我们的心情吗?每过一天我们都在提心吊胆,都害怕小牧再不会回应我们的呼唤。刚开始诊断出血癌,他还是一直都很平静,直到有一天,看见你写的这些东西,他像发疯了一样,四处寻找当年的那些文章。他开始拒绝去医院,他说他想见你,非常想见你。为了我们这些老人,你就答应他一次吧。他是那么的可怜,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你就陪陪他这个就要死去的人吧,让他临死前能有点快乐,不会有什么遗憾。你还有未来,我们却已经没有了未来,我无法想象没有小牧的日子,我该怎么过下去,他是我生活中唯一的支柱,你能体会外婆的心情吗?比所有人都难受的那种感觉,你知道吗?”

伊鸣背靠着墙,看着悲恸的外婆,她终于明白蒋惠柔为什么会甘愿跑到他们那偏僻的小村去找她,还答应偿还她家里的债务,给她酬劳,一切都是因为江牧,因为这个得了绝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这个世界的男人。

当年,第一个拥有她的男孩。

你还有未来,我们却什么都没有了。伊鸣品味着外婆说过的话,看着外婆异常憔悴的脸,和脸颊上流淌的泪水,心再一次被轻轻触动。

五年前,她恨过他,因为他欺骗了她,他曾对她说他喜欢她,会对她好,却在她告诉他,她被□后再不愿靠近她,甚至跟她多说一句话。这就是五年前的他。

那天早上离开他,伊鸣以为彻底地斩断了两人之间的所有关系,没想到却在接下来的几天感觉到身体的不适。想着和江牧一起渡过的那几个月,她开始害怕,她害怕在她身上发生什么,可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她没想到,堕胎并不是最坏的结果,最坏的结果是她在老师和同宿舍女生鄙视的眼光中,拿着行李走出了校门。

伊鸣,我们重新开始。

耳边响起了江牧的话,伊鸣甩了甩头,然后狠咬了下嘴唇,看着外婆说道:“我答应留下来陪他,但是我不会嫁给他,决不。”

就让五年前的恨,暂且先放在一边,这一家人现在为他所做的一切,伊鸣看的触目惊心。为了这个仅有的儿子,母亲不远千里为他找来了她,为了这个现在还活着的外孙,白发的外婆请求她留下来,她们全是为了他,为了能让他快乐开心的多活些日子。

所以,她选择了答应。

心累的散步

走出书房,外婆拉着伊鸣的手,看着屋里的所有人说道:“伊鸣答应留下来。”

江牧不相信地看着伊鸣,轻问道:“是敷衍我的对不对,外婆你跟伊鸣说好了,她是在敷衍我的,对吗?你们只是想我心情好受点。”

外婆没有回答,她的心里很疼,她就这么一个外孙,她怎么舍得他心有遗憾的离开。

“我留下来,但决不嫁你。”伊鸣淡淡地说,“这是我最大的让步,如果你还不满意的话,那么现在就让我走吧,那样的话,我不用担心晚上会找不到住的地方。”

江牧看着伊鸣,心里异常难受,他将手揣回裤兜,在裤兜中攒得紧紧的。

“我们两个出去走走,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江牧缓和了下片刻前一直激动不已的情绪,声音由片刻前的暴躁,变得冷静。

伊鸣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江牧随手拿过衣架上的大衣,看着父母亲说道:“我想和伊鸣单独溜达溜达去,你们别跟着我们。我们散散步就回来。”寻思了下,江牧看着母亲说道:“妈,今天伊鸣回来,你买些排骨、鱼、虾什么的吧。”

蒋惠柔看着儿子泛白的脸,默默地点了点头。

江牧穿好外衣,走到伊鸣身边,拉起她的手就要走,被他突然拉住手的伊鸣,却条件反射一样的挣脱了他的手,并诧异的看着他。

“吓着你了。”被伊鸣的举动惊了一下的江牧,撇撇嘴,淡淡地说道,然后尴尬地一笑,“走吧。千万别跟丢了我。”

伊鸣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可能是这一切来的太快,她还来不及适应。她虽然因为外婆的恳求,答应了留在这里陪伴江牧所剩不多的日子,可是她的内心还是强烈拒绝他的。

走出屋,跟在江牧身后,看着他清瘦的背影,伊鸣的心被搅得很乱。

五年的恨在她心中一直生长着,她恨五年前的江牧甜言蜜语,口是心非,恨他在那个早晨轻易地抛弃了她。那时,她是那么的需要安慰,她的整个人仿佛就是具空壳,甚至连灵魂都消失无踪,那么脆弱的她,只得到了他的一张毛毯暖身,而他在知道那件事后,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就转身离开。

她就那么脏吗?可是那怪她吗?如果那天晚上她没有喝那么多的酒,她没有那么认真的在乎他说的话,选择坐地铁而穿行那条路,那么会发生那件事吗...

遭受侮辱的人是她,被抛弃的人也是她,她恨。

可是现在,她还是选择了留下来陪他。

她只想告诉他,证明给他知道,五年前他能抛弃他,她伊鸣却在知道他的病情后选择留下来陪他,大度到陪他渡过生命中最后的岁月,这就是他们的区别。

也或许还有一点其他的原因,自责、怜悯、内疚。

外婆说的也许没错,五年前两个人都是有责任的,虽然他□了她,可是如果她一开始就拒绝了那每节课多余的一百元,拒绝配合他欺骗他的家人,又怎么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伊鸣!”“伊鸣!”

耳边传来他的呼唤,伊鸣抬起头看向江牧。

“在想什么,叫了你好几声。”江牧看着她的脸很平静,那种平静甚至让伊鸣感觉他对她没什么感觉,他根本就不在乎她,他也根本没有什么病。

伊鸣微微低了下头回道:“想家吧。”

“你心里一定恨我,非要把你留下来。”江牧还是笑着的脸,忽然脸色一正,说道:“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苦。”

“不苦,还好。”

“堕胎很疼吧。”江牧的脸很严肃,他眼神看向远方的一处风景,话语说的轻浅却有力。

伊鸣没有回答,走到旁边绿色植被跟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陪他散步她浑身的伤在隐隐作痛,咬着牙坚持着,她的心到没觉得怎么累,但是跟他的对话,却让她觉得非常的累。

江牧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伊鸣,若有所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向她迈出步子。

“那年,我考上大学了。”江牧说道:“成绩不错。不过我一直都有个遗憾,就是没有好好地看你为我写的那些东西。前不久我无意中找到了其中的几篇,才发现写的很好,我很喜欢。我想我们重新来过,再来一次家教。这一次你不用费劲的教,我来主动的给你回课好吗?”

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江牧递给伊鸣,“这是我写的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每天都会写一首给你,你看看有长进没。”

伊鸣犹豫了下,接过那张纸却没有看,而是直接地装进了衣服口袋。

江牧轻轻咬了下嘴角,然后坐在伊鸣的旁边,跟她一起看着眼前的绿植,看那上面布满薄尘的每一片叶。

他们就那么无语的坐着,相互间间隔着最少十公分的距离,默默无语,只注视面前那闪着晶莹之光的绿色植被。如果他们不是坐在同一张长椅上,谁又会相信他们是一起走来的,又是相互认识的。

不知过了多久,江牧的耳边传来一声呼唤:“小牧。”

江牧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向他们走来的崔巍。

“饭菜做好了,你爸、妈等你回去吃饭呢。”崔巍一脸严肃地看着江牧,然后用眼角余光扫了眼伊鸣。

“噢,我知道了。”江牧慢慢的站起身。

“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江牧抬手轻拍了拍崔巍的肩,说道:“我知道你很忙的。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不用理会我的,我有她陪着就行。”

“能安心吗?”看着伊鸣,崔巍皱着眉头问道。

江牧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伊鸣说道:“小鸣,我们回去,该吃饭了。”

伊鸣慢慢地站起身,轻叹了口气,跟在江牧的身后向着来时的路走回。在他们的身后,崔巍的眼里射出一道寒光,他紧盯着伊鸣的背影,那眼光中写的是完全不信任。

陪他说话很累,陪他散步很累,陪他吃饭却更累。

饭桌上,江牧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目光,一个劲的给伊鸣的碗里夹着鱼肉,夹着虾,夹着菜。

“我有点想起来了,”江牧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笑容,“五年前我和伊鸣去饭店吃饭,那时她就特喜欢吃肉,嘴里总是塞得满满的肉。”说完,江牧夹起一大块红烧肉又放到伊鸣的碗里,他的话语中透着少有的快活。

伊鸣闻言愣了愣,看着碗里的红烧肉,鱼肉,虾,她陷入了沉思。

刺心的话语

她没有勇气去夹碗里的肉,她的确爱吃肉,可是这么多年的粗茶淡饭,她几乎忘记了她的馋嘴。

江牧快乐的声音消失了,看着盯着饭碗发愣的伊鸣,他也陷入了沉默,他的话似乎太多了些,尽管他只是想让这饭桌上的气氛温暖些、活跃些。

这段饭吃了很久,到最后,饭桌上只剩下他和伊鸣两个人。

伊鸣夹着碗里的肉,一口一口慢慢地嚼着,品尝着滋味,眼里的泪光有好几次差点掉进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