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巍没有再追问下去,他抱着孩子走上阳台,坐在躺椅上看着大海。他知道伊鸣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始终不能抛开心里阴暗的那一面,和他站在同一个高度的对讲台上,他不知道该怎么让她昂首挺胸的做个女人,做个母亲。

夜晚,崔巍终于下定决心做些什么。

看着伊鸣给孩子盖上被,看着她上床,崔巍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语:“再要个孩子吧,现在。”说完,沉沉压在了她的身上。

他能感觉她的紧张,他看着她害怕的眼神,手在解着她衣扣的时候停止了继续动作。

在她身边慢慢躺下,他闭上了疲惫的眼,他不能再伤害她,也许应该再等等。

不一会,他感觉到有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胸脯,他知道那一定是她在安慰他,她怕她伤了他的感情,让他记恨在心出尔反尔。

他明白她心里的念头。

慢慢的,他感觉到她的嘴在他脸庞上轻啄,轻叹了口气,他睁开眼,才发现面前的她早已浑身□。

她没有说任何的话,只是双眼清灵的看着他。他知道,她是想要兑现她说过的话。

双手使劲揽住她的腰身,将她紧紧扣在他的前胸上,崔巍轻声说道:“你要答应我,要做一个公平的母亲,我也答应你,会做一个慈爱的父亲,对于未来我们的孩子,不许有私心,更不许有偏袒,你要一视同仁,还要对我,孩子们的父亲温柔体贴。”

伊鸣趴在崔巍的胸膛上,沉默了下,点了点头。

而崔巍在此刻,也不再犹豫地亲吻着伊鸣,渴望用成为她男人的这个事实,让她真实感受到他的存在,正视他们的关系。

清早,伊鸣醒来的时候,崔巍还在睡着。

她仔细看着他脸的轮廓,看着他酣睡的模样,心里有种甜蜜,也有种失落。

她真的能爱上这个男人吗?可是小牧算什么?虽然他已经不在,难道她就能将他们的过往全部抹去吗?

她知道她不能,只要有小睿在,她就永远不会忘记江牧。

对不起,崔巍,我可以做你的妻子,我却不能爱你,因为我的心已经被别的人带走了。

对不起,崔巍,我可以做你孩子的母亲,我可以让自己做一个称职的母亲,我却不能成为一个称职的妻子,对不起。

她又想哭了。心里刚有了这个念头,泪也顺着眼角,划过脸庞,掉落在枕头上。

搂着她那强有力的胳膊,在此时缩紧了下,崔巍发出轻微的一声呓语,双眼虽没有睁开,眉头却皱得很高。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梦,看着他异常难受的表情,伊鸣忙伸出手来,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希望能够平息他的惊蛰。

只是相反的,崔巍的眼却在这时睁开了。

看着伊鸣,感受着后背的轻拍、轻抚,崔巍无奈的笑了。将伊鸣紧搂在怀里,他说道:“我不是小孩子,所以用安抚小孩子的那一套对我不会管用的。下次,你可以试着亲我,让我知道有人爱我,那样也许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你做噩梦了?”伊鸣看着崔巍问道。

崔巍回望着伊鸣,送上了早晨的第一个吻后,才说道:“嗯,梦见你带着孩子走了。气死我了。”

伊鸣紧抿着嘴,没有说话,她看到了崔巍有些愤怒的脸,难道她和孩子,真的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东西?

崔巍用脸轻蹭着伊鸣的脸蛋,甚至在她耳边时不时说上一两句情话,忽然他整个身躯僵了一下,他的手抚过伊鸣的枕头停住了。

“你又哭了?”他盯着伊鸣问。

伊鸣很想找个借口解释些什么,可是看着崔巍的眼睛,她只感觉到她的泪又一次的涌了出来。

“我什么时候才能让你停止哭泣。”崔巍埋怨了一声,便吻上了伊鸣的眼,“其实,我不太喜欢天天早晨喝泪水。”

崔巍的埋怨,换来了后背被伊鸣轻轻一记浅捶,他身子一僵,表情也在瞬间愣住。唇角带笑地看着伊鸣,他觉得那记浅捶,是她给他的最好礼物。

她开始和他嬉戏了,也许她只是个不经意,但是这却是他们之间不再陌生的一个好的开始。

他笑了,这恍惚间,他觉得更爱这个女人了。

的确,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比以前更亲昵。伊鸣很乖巧,很勤快,而他也学着开始做一个好男人,好丈夫,开始慢慢学着享受家的乐趣,而不再是禁锢。

卷六

烦恼的电话

相敬如宾,也许就是伊鸣和崔巍之间的感情。

一个小小的房间内,他们偶尔的一次相互注视,就会换来两个人都是会心的一个微笑,那奇妙的感觉,让崔巍心旷神怡,也让伊鸣心里暖洋洋的。

再宁静的生活,也总会伴着偶尔的吵嚷,这一点,对于婚姻生活刚走进亲密阶段的崔巍与伊鸣也不例外。

伊鸣突然发现崔巍的电话多了起来,他总是避开她,走到阳台上小声接着电话,生怕她会听见什么。

伊鸣心里有些难受,尽管最近他始终陪在她的身边,可是看着他接电话的态度,她的心情从原有的甜蜜一落千丈。

在崔巍忙着接电话的几天后,她终于听到了他的告别。

“小鸣,我先回去那边一趟,你和孩子注意点安全,别随便乱出去,我可能过几天回来。冰箱里有买好的菜,你先凑合着做着吃,等我回来,带你们去外头吃。”崔巍穿好衣服跟伊鸣告别。

伊鸣点点头。脸上没有任何的不满,心里却觉得委屈极了。

要几天后才回来,他们真正在一起,他第一次离开这么久,却没有给她一个合适的理由。她有些伤心,虽然她的心里还在不断的告诫自己,她并没有爱上这个男人,可是她的感觉却在告诉她,他的离开让她很不好受。

站在门口,崔巍看了眼伊鸣,寻思了下,抱住了她。

“快去吧。”伊鸣低着头说道:“早点回。”

“你知道你有一样东西,永远也骗不了人!”崔巍忽地说出这么一句话,他的这句话迫使伊鸣困惑地抬起了头。

“你的眼睛!”崔巍对视着她的眼睛说道:“你心里是不是不高兴?你脸上虽然一付什么都无所谓的表情,可是你的眼睛骗不了人,从我刚才对你说要走,你就再没看过我一眼,你生气了?”

以为他不会有感觉,没想到他却观察的如此细微,伊鸣的头轻轻贴在崔巍的胸脯上,却已经没有话语。

“我本不想让你担心的。”崔巍小声说道:“他们去了我公司,砸了我的办公室,就连报警都阻止不了他们什么,他们已经疯了。我必须回去一趟,将事情处理好,我不能带着你一辈子这么躲着他们。”

伊鸣的头抬了起来,如他所料,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惊慌。

“他们会追来这里吗?”伊鸣的声音在颤抖。

崔巍摇摇头说道:“不会。这里很安全,但是对我们不公平。错误的是他们,我们现在却要迁就着他们,躲着他们,这不公平,我必须去处理,去讨还个公道。”

想起前一阵子崔巍脖子上的伤痕,伊鸣忽地有些情绪激动,“我听小牧说过,你和你全家人都移民了,你带我和孩子,我们去国外,这样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

看着神色异常紧张的伊鸣,崔巍皱紧了眉头,他本来不想告诉她离开的真正原因,他怕她会害怕,会担心。

就这么无言地走,不给她答案,让她独自一人守在家里,带着猜忌的心情去漫天猜想着等他回来,会破坏他们好不容易建起的家,让那甜蜜被灌进苦水,所以他才开口告诉她,真正离开的原因。

如他所料,她是那么的害怕江家的人。

紧搂着伊鸣,崔巍的心里很窝火,他将头低下,在伊鸣的耳边轻声问道:“你真的决定去国外了?真的能放弃这里的一切吗?”

伊鸣身子一抖,没有回答,因为她根本不确定,虽然再没见过父母,可是她依然爱着家里的那片田,那间破旧的茅草屋。

“别怕好吗?我会解决好这件事的。我也还惦记着我们下一个孩子呢,所以别担心,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这件事,然后赶回来陪你和孩子。还有,老婆,我爱你,在家等我。”

“嗯。”伊鸣委屈的回应着,然后跟崔巍吻别,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关上门,检查了屋内的门窗都已关好,伊鸣走进了卧室,将卧室的门也锁上,跟小睿安安静静地待在不大的卧室内。

她要等崔巍回来,那样她才会觉得自己和孩子安全些,也许这几天,崔巍不在身边的日子,她都要提心吊胆的过下去,为她和小牧那不完美的结局,那至今还没有解决的两家关系,提心吊胆的生活。

崔巍的心情很糟糕,他原本打算带着伊鸣母子出国度假,将国内的烂摊子丢在那里不加理会,可是江家人现在将事情越闹越大,原本他们不占理的事情,现在居然搅和的他的公司无法正常运作。

三天两头的有员工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公司的这个材料、那个资料被他们撕了,烧了,公司的这个办公室,那个休息室被他们砸了,把警察叫来都没用,他们说他抢走了他们的孙子。叫他们上法院去告,他们还不去,简直就是无赖!

在警方的干涉下,江家人不再打不再砸,却改为堵塞员工出入通道,让他公司的员工无法正常通畅的工作,他们就是在逼他出来,好,他就站出来,看看他们能把他怎么样。

车开到了公司所在的大厦,崔巍乘坐电梯上了楼,在从电梯里走出来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群陌生人和江家人。

他的唇角暗暗一笑,这群陌生人不用说,他也知道,一定是江家人雇来影响他公司正常办公的人。

瞪了江家人一眼,他直接冲着接待台的迎宾员喊道:“小朱,立刻给我找十个人来,每人准备一把镐子,跟我去墓地开棺!谁不去,明天就甭来上班了。”

“姓崔的,你敢!”一声怒喝平地响起,江平站了出来,怒瞪着崔巍。

崔巍冷冷一笑,说道:“你们不是耍混蛋吗?你们以为我辈分小就由得你们胡搞了?妈的,江牧你个小子给我听好了,我今天带人去砸你的墓,是你爸你妈逼我这么干的!你给我记住,我今天砸不了你的墓,我就明天去砸,你家有钱,他妈的,老子也有钱,你家人能来砸我的公司,我也能天天守在陵园砸你小子的坟!”

“你他妈的还有良心吗?这是人做的事吗?”蒋惠柔手指崔巍骂道。

崔巍看着蒋惠柔说道:“我以为你在骂你们自己呢!瞧瞧你们,妈的,一个个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亏你们做的出这种事!我一忍再忍,看在你们儿子的面子上不跟你们计较,你们到好,还上杆子没完没了啦!你们不愿上法院没关系,这回我去砸了你们儿子的墓,我逼着你们上法院!”

接过手下人递过来的小镐,崔巍说道:“当初你儿子要跟小鸣结婚,你们不吭不响,心里头就是不愿意。当小牧为了救伊鸣,自己被水冲走死在山里,你们就骂小鸣,不但连小牧的遗体都不让她看,还骂她,打她,把她的行李全都扔出了小牧的家门外。亏你们做的出来!现在看到小鸣抱孩子了,你们就急忙忙的跑来抢孩子,有你们这么缺德的吗?她是你们的儿媳妇吗?你们有什么证明?你们谁有资格去养那孩子?那孩子的亲妈还没死呢,你们就抢,抢什么抢!那是你们的东西吗?我告诉你们,那孩子就是我崔巍的,是亲生的,在小牧接回小鸣来后,我就看中了她,我勾引她,让她和我发生了关系,所以那孩子是我的!你们别再想做什么黄粱美梦了。”

“去做亲子鉴定,要是鉴定结果说那孩子是你的,我们就不要。”蒋惠柔吼道。

“你以为你谁啊?”崔巍冷笑,“还亲子鉴定?用得着吗?我做不做亲子鉴定还要你关心?你算老几?你现在凭什么插手我们崔家的事?记住你是江家的人,伊鸣现在是我崔家的媳妇,跟你们无关,更何况她也不是你儿媳妇!你恶心不恶心,什么事情都站的挺老高的,一付指手划脚的样子,你以为你是谁,谁都要听你的?”

扫了眼江平、蒋惠柔,崔巍说道:“这些人滚不滚?他们不滚,今天开始起,我敲你们儿子的坟头,你们想恶心我,你们也别想占着便宜。”

“你们都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崔巍看过去,是江牧的外婆。

“妈,你别听他叫唤!”蒋惠柔对着母亲说道。只是一个响亮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

“啪。”她的脸上挨了母亲一巴掌。

“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是说,伊鸣那孩子她是自己要走的吗?她不愿看小牧最后一眼,她图的是钱,小牧一出事她就立刻走了吗?到底是她不愿见还是你们不让她见!什么时候,你们开始这么蛮不讲理,你看看你,哪里像个母亲?”外婆的声音清冷的很,“你们现在费尽心思的做这做那,争这争那,你们两个早干嘛去了?以前你们要是对那孩子好点,会有现在这么多的事情吗?现在你们觉得很对不起小牧,没有多陪陪他,那你们怎么不少挣点钱,早点回来陪孩子?”

“我们挣钱,不也是想他过的好点吗?”看着自己的母亲,蒋惠柔不相信这一巴掌居然是她打出来的。

“爱重要还是钱重要?”外婆盯着女儿问道,“你挣的钱再多,能买来爱吗?你挣得钱再多,能让小牧回来吗?你个畜生!”

外婆骂完,眼里掉下了泪,看着那些收了钱来捣乱的人说道:“你们都给我走,以后也不许来,再敢来直接送你们去派出所,记住,也没有人会再给你们钱让你们瞎折腾!”看着那些人一个个悻悻地离开,外婆向着崔巍走去,“把那东西扔掉吧。”

崔巍寻思了下,将小镐递给了身后的员工。

“孩子好吗?”外婆问。

崔巍沉默了下,回答道:“我儿子很好。”

“小巍,外婆口渴了,带我去你屋里喝口水吧。”

崔巍点点头,扶着外婆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而江平、蒋惠柔对视了一眼之后,也相继跟在他们身后,走进了办公室。

给外婆倒了杯水,崔巍擦着外婆脸上的泪说道:“孩子很好,你们别再折腾了,我不想看着小鸣带着孩子担惊受怕地活下去。”

“不会再有人折腾。”外婆说道,“除非我死了。”

“我一直没办法理解,为什么你们可以那么爱小牧,却又忍心如此残忍的对待伊鸣。”崔巍说道:“你们以为伊鸣只是个贪图你们江家财产,或者因为某些事情企图谋害小牧的人,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伊鸣从头到尾都是个好女孩,好女人,她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情,却一直被别人无休止的伤害着。孩子生下来了,离我们初次相见已经六年了。六年前我们有个秘密,一个共同的秘密,原本我们发誓到死都不会说的秘密。”

六年的秘密

崔巍面对着江平夫妻还有江牧的外婆,说道:“这原本是小牧的秘密,也是我们共同的秘密,他到死都没有说,也是为了想将这个秘密永远的埋藏。作为他的亲人,你们真的要在他死后,刨出那些他视为耻辱的秘密?”

“我不知道有什么样的秘密可以让他从头到尾守口如瓶,我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秘密,就可以夺去我们对我孙子的抚养权。那孩子是小牧的,不管伊鸣要多少钱,我们都给,我们只要那个小牧的亲骨肉。”蒋惠柔眼含泪水,满腹怨气的说。

“阿姨,你太残忍了。”崔巍看着蒋惠柔说道:“你也是母亲,你一定不愿意任何人夺走你的小牧,那么为什么现在你可以残忍地去夺伊鸣的孩子?”

“因为我比她可怜!”蒋惠柔再忍不住,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泻而出,“你面前的我们,比她更可怜。小巍,你看看我们有多大,我们这把年纪容易吗?我们中年丧子,老年的丧孙,身边无依无靠,小牧走了以后,我们连爸爸、妈妈的叫喊都再也听不见了,你知道我们心里的感受吗?你明白那种痛吗?恨不得死去的痛。每天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不知所措,恨不得立刻出去,到街上找人拼命去,不想再活下去的感觉,你能体会得了吗?”

崔巍扭头看向窗外,深吸了口气,说道:“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会允许你们把孩子要走的。伊鸣是他的母亲,她最有资格去养那个孩子,你们没有任何资格可以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不要总把你们的痛放在心上。我们每个人都在疼。”

崔巍走到窗前,说道:“我以为你们会明白小牧的心,没有想到在他生命中最后那段日子,你们并没有理解他,更没有找到你们自己的位置。小牧死了,你们埋怨伊鸣,骂她打她,她没有一句反驳,现在,你们知道了孩子的事,就趾高气扬的过来要人,你们怎么可以做到这一步?本来我打算将我心里的罪恶永远深藏,但是小牧的死让我也变得不安起来。现在我就告诉你们六年前究竟发生过怎样的事,小牧为什么在认识伊鸣五年后,还要再找回来伊鸣。”

转过身,看着屋里的江家人,崔巍说道:“你们都知道,小时候,我、小牧、李皓我们三个是死党,什么都说,什么都一起玩,关系铁的要命。五年前,我们还小,年少不经事,喜欢幻想,胆子也大的不得了。我让我家里人为我请了一个家教,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对于性生活懵懂的我,因为有钱,所以用钱诱惑着那个女学生,直到她跟我上了床。后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小牧和李皓,他们都很羡慕我。我们还时时躲在我的房间里看黄色碟片,寻找那种刺激的感觉。当时他们两个也都沉浸在年轻的莽撞中,都在寻思着能找个女友玩玩。就在那个时候,伊鸣接受了你们家的家教辅导,出现在小牧的面前。刚开始小牧并不喜欢她,只当她是个来赚钱的,并没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可是有一次他们两个摔倒了,那一瞬间,小牧看到了伊鸣的身子,从那一刻起,他就在惦记着怎么把伊鸣搞到手。”

“你撒谎!我们家小牧不是那种人!”蒋惠柔几乎是在嘶吼。

“我现在撒谎有什么意义吗?当时十七岁的我们,就算对女孩有什么感觉那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吗?为什么所有的母亲都喜欢把自己的孩子想象成纯洁的天使?就好像当年我的父母一样。”

江平拍拍蒋惠柔的肩膀,示意妻子冷静,然后冷冷地看着崔巍。

崔巍迎着那冷漠的眼光说道:“当年你们家跟伊鸣商量过的辅导费是一小时五十元,而伊鸣实际拿到的却是一百五十元,从她给小牧上第一节课开始,小牧就给她那么多的钱。那多余的一百元是小牧单独补给她的,条件就是配合小牧瞒过外婆,让家里人都以为他认真的听课,其实他不许伊鸣跟他多唠叨一句,他很讨厌家教,他只想要瞒天过海的渡过那年的高考。当小牧有了要伊鸣的念头后,他给的那多余的钱就不止一百了,有时二百,有时三百。伊鸣家条件不好,所以她什么事都没多想,只是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好男孩罢了,于是给了小牧支走外婆,让她去国外看望你们,他却在房间里□了伊鸣的机会。第一次□完伊鸣,小牧很害怕,他怕伊鸣去警察那里告他,所以他想着法地拉着伊鸣去饭店吃饭,给她买好看的衣服,多给她零用钱,来稳住伊鸣的心。那时的伊鸣很懦弱,因为她已经永远失去了一些东西,所以对小牧的殷勤很欣慰,她以为小牧是爱她的,他会永远对她好。他们的确好了那么一阵子。但是我们三个都知道,他们之间只有床上床下的关系,再没有其他的感情,起码那时候小牧是这样的,只是他一直都伪装的很好,而他也自以为那是爱情。”

说到这里,崔巍抿住了嘴,似乎有什么在撞击着他的心脏,让他的表情十分难受。

“你讲完了?”江平的话语冷漠。

“没有。”崔巍回答道,回望江平的目光,他说道:“这一切只是罪恶的开始而已。高考结束那天,我们三个终于解脱了,我们兴奋,我们开心,我们喝了很多的酒。这时候,小皓提议大家一起找个女人来玩,一定有趣得多。我们也觉得这个提议新鲜,又由于高考完心情得到了彻底的放松,人也轻飘飘了起来,就都同意了这个意见。我们刚开始准备找个小姐来玩,可是那些小姐一听我们是三个人,又都岁数不大,就拒绝了我们,还骂我们变态。被小姐刺激,被酒精放纵,我们做了一个让我们这一辈子都不能心安的决定。”

听到崔巍这句话,外婆的脸色异常苍白,她明白崔巍没骗她,因为他前面讲的那些事,她后来都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但那时伊鸣已不再来江家辅导,所以她也就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现在听崔巍讲,还有更严重的事,她的心一下子揪得紧紧的。

罪恶的往昔

“小牧说,不如他把伊鸣骗来,大家一起玩。”

“你住口!不许你这么污蔑小牧。”蒋惠柔冲上去,用拳头照着崔巍的肩头就是一拳。崔巍冷静地看着她说道:“你可不可以让我把六年前的故事讲完?”

“不可以!我不要听什么鬼故事,我只要我的孙子。”

崔巍瞪着蒋惠柔说道:“你这辈子都不要想,我现在是伊鸣的丈夫,她和孩子由我来保护。你就算是打官司,这个孩子也赢不走的,懂吗!你以为你这么做是你做母亲的权利和苦心,你对得起小牧吗?你把他临终前做的那么多努力都给抹杀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自私的母亲,口口声声爱着你的儿子,却在你儿子离开人世后,做着一件又一件让小牧不开心不快乐的事情,你就是这么爱他的。他死了,反正也不会看见,你想怎么做都无所谓了是吗?由不得你,我还没死呢!”

掏出支烟,崔巍飞快地点燃,继续说道:“主意拿定,我们都兴奋不已,都在盼望着那一刻早点到。为了让计划更加顺利,我们还商量好,等到伊鸣到了江牧那里,先让小牧给她灌些酒,然后我们再行动。可是计划就快实现的时候,小牧有些犹豫了。我们不想败兴,于是在电话里一阵数落他,说他不讲义气,说他不够哥们什么的,被我们刺激到的小牧,最后还是按原计划将伊鸣送到小区门口,谎称去医院看望朋友离开。他按计划哄骗要伊鸣坐地铁走,这样伊鸣就会出现在我们预先埋伏好的那条路上了。为了不让自己的心有所内疚,他在送伊鸣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特地说了句让她打车回学校的话。小牧的心思是,如果她打车回去了,那就是我们没这个福气玩,如果她没有打车,反而执意走那条通往地铁的小路,那一切就是老天安排好的,怨不得他。其实我们心里都有盘算,以当时伊鸣的生活条件,又怎么可能会去打车呢,所以打车只是我们自我心理安慰的一个借口罢了。伊鸣走在了那条小路上,于是黑夜里带着面具的我们冲出来,做了一件很耻辱的事情,□。” 外婆举起双手捂住脸,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做完那件事,我们就跑了。回到家我们都害怕,怕伊鸣去报警,又怕她会自杀,所以我和小牧赶紧换了衣服,从另一头向着出事地点走去。我们假装刚从医院回来的样子,向那里走着,很快就看见了伊鸣。她像个傻子一样地靠在破土墙壁上,问她什么都不肯说。回到家,我示意小牧去安抚下伊鸣,千万要稳住她,可是被她的表现吓坏的小牧,心里开始自责,他根本就没有劝伊鸣,而是躲得伊鸣远远的,不敢见她。后来,伊鸣离开,小牧追过去给了她一打钱,想减少自己心里的罪恶和内疚,哪知道那笔钱从伊鸣的手中,全都洒在了地上。看着她失魂落魄的离开,我以为这下子肯定完了,一定会被警察抓的。没想到,日子过来过去,这件事情竟没人再提起,似乎已经慢慢被遗忘了。”

“既然被忘了,又何必再提起?”江平冷冷说出一句。

崔巍脸上一个冷笑,眼含鄙视地看着江牧的父亲说道:“你们以为我不想忘?如果不是你们的宝贝儿子忘不掉,我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回望着那些看着他的目光,他继续说道:“小牧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得上血癌。当被告知他活不了多久后,他整个人都快崩溃了,他把我叫来陪他。还记得那阵子,他天天除了哭就是发呆,甚至用头去撞屋里的墙壁。每一次我拦住他的时候,他都哭着对我说,救救我,我受不了,我不想死。我该怎么办?那段日子我痛苦的要命,而小牧又在这个时候开始疯狂的乱吃药。他说与其坐着等死,不如早点死掉,不再受那一天天被催促着终结生命的折磨。我扔掉了他屋里所有的药,他开始发疯一样的翻着屋子,没有任何目的,仅仅为了发泄。就在那时,他无意中翻出了几张以前伊鸣辅导他的文章。他开始安静下来,天天看着那些纸,像是找到了什么宝藏。”

说到这里,崔巍掐掉烟,拿起茶杯狠狠咽了口茶水,“他对我说,他想见伊鸣。当时听到他的话,我觉得要崩溃的人不是他而是我。我冲他喊,冲他吼,跟他说,如果再见伊鸣,她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五年已经过去了,不要再去上杆子找那个女孩子了。但是他不听,他铁了心无论如何都要见伊鸣。他说,他以为自己一身轻松,却忘了自己还欠着这么一笔债,他想在死之前还债,能还多少还多少。我骂他疯了,我告诉他没有人叫他还债,可是他却执意要做些什么,来补偿当年我们一起犯下的那个罪。他说,他不愿死去的时候,身上还背着一个让他内心无法安静的罪过,他还说,他不知道世界上究竟有没有天堂,如果有,那么他想轻轻松松地上天堂。”

屋子里一片静默,静默声中忽地响起了抽泣,外婆再控制不住泪水,手捂着脸哭了起来。这世上真的会有天堂吗?她那乖巧、俊秀的外孙,是不是已经去了那里?

小牧,你回来吧,外婆想你...

外婆的泪,急速的坠落,那呜咽声,听得人心里一阵绞痛。

“我坚决反对,我实在害怕他惹来麻烦。”崔巍继续说道:“他被提前告知了死亡,可我还活得好好的!我害怕他在这时候揭穿我们当年的那件事,让我们惹上麻烦。我警告他,我劝慰他,想尽各种办法阻止他那危险的念头,可最后他还是接回了伊鸣...这就是伊鸣刚来的那几天,我为什么会经常出现在他那里的原因。我怕当年的事情败露...有天小牧给我来电话,他叫我不要再去了,他说当年的事是个秘密,没有人会再提起的,即使是他,也只想悄悄的偿还,而不愿伊鸣知道他是个罪犯。他还对我说,这一次,他真的喜欢上了伊鸣,他说可能是死神逼他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因为不知道哪一天会死,所以他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天,因为不知道还能怎么去补偿她,所以他只能让自己彻底的爱上她,让心里好过些。他对我说,如果有天他死了,叫我一定要接着照顾伊鸣才可以,就当是他守口如瓶的代价,他要我在死后照顾我也曾□过的那个女孩。”

男人的约定

“把伊鸣还给我们,我们江家来照顾她。”江平平静地说道。

“如果小牧刚离开的时候,你们这么说这么做,我一定很感激你们。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娶了她。”崔巍的脸上只有冷笑在荡漾。

“一切都是因为你们对伊鸣的谩骂、指责,逼的我一步步这么做的。”崔巍又再咽下一口茶水说道:“那天我原本是带着钱去的。我不想为伊鸣做些什么傻事,我只想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完成我对小牧的许愿,给她钱,让她能生活的好点,也算是自己的一种变相赎罪。是你们那疯狂的指责、谩骂,激起了我体内一种叫做男人的东西。她该那么无情的被你们谩骂吗?在小牧活着的时候,你们可以对她不言不语,可是当小牧一走,你们就翻脸不认人。我当时在问我自己,那年我们□过的女孩真的就那么脏,下贱到在这世上只能被踢来骂去的生活下去吗?我带着伊鸣走了,她一路上一个钱字都没有提,却在不停的央求我,带她去见小牧最后一面,她说,叫她看看孩子的爸爸最后一眼。就是在车上,她时而想要呕吐的情景,让我心里难受,我也害怕自己被骗,我将车开去医院,为她包扎被你们打破的头,顺便带她去检查,终于证明了她说的都是真话。尽管我曾是个不正直的男人,但是我现在所做的忏悔、赎罪,那都是你们比不了的。尽管我以前对伊鸣没有任何感觉,可是我现在已经在学着爱她,学着去做丈夫。尽管我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我却依然守护着她,叫她把孩子生下来,当我自己的亲生孩子去养。就凭这些,你们觉得你们有什么资格管我要伊鸣,或者要孩子?你们为她付出了多少,你们说!你们只会打她、骂她、伤害她,甚至都不让她去看她孩子的爸爸最后一眼,这就是你们这些当父母的作为!钱,我们都有,小牧付出的东西,我付出的东西,不是你们区区几句话,就能抵偿得了的。”

屋内,电话铃声响起,越说越气愤的崔巍随手按下了免提键,说道:“喂?”

“是我,小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