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哥,我吻得好不好?”望着他,温馨丝毫不以为意,更没觉得不好意思,像极了一个等待老师表扬的幼儿园小朋友。

到底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

他三十三岁了,被一个丫头骗子给强吻了。

——就是,有些哭笑不得。

白慕年迟疑了一秒,身子一僵,就将她拉了下来,不过并没有太粗暴,也没有表现出生气。

好吧,她也很心慌啦。

她并不懂得如何接吻,但却觉得他的唇美味无比,所以,试探性伸出小舌尖舔了又舔,就像…就像吃冰淇淋一样,但她脑子里却晕乎乎的,男人身上的清新气息强烈的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一双漂亮的眸子,坚定地注视着他。

四片唇瓣,一冷一热,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这动作,快速,冷静,义无反顾,没给白慕年任何反抗的时间。

然后,可爱的温馨小美女就行动了,身手利落地踮着脚一把勾住白慕年的脖颈,敏捷地双脚离地像只树袋熊挂在他腰上,两只细腿直接缠了上去,瞄准他惊诧的嘴唇就猛地吻了下去。

得给她点儿颜色看看——

爱他,不是应该让他快乐么?为什么要因为自己得不到就去伤害?

因为年哥难过了。

甜丝丝的笑着,温馨也不奇怪,知道那个女人说得肯定是事实了,于是就越发讨厌她了。

白慕年一声不吭,任由她挽住他的胳膊,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想挑拨咱俩的感情?告诉你,没门儿!年哥喜欢我,爱我,怎么着?你羡慕嫉妒恨?我奉劝你,赶紧走吧,别死皮赖脸的让我赶人啊?啧,那可就不美了,小魔女72式,但凡让你尝一种,就够你受得哦。”

于是,她伸出一根手头,指着曹璨,嗤笑:

不要脸啊,一万个不要脸。

可恶的女人,她凭什么揭年哥的伤疤?凭什么把别人的隐私摆在太阳下暴晒。

微昂着头瞟了身体僵直的白慕年一眼,感受到他身上浓浓的落寞,温馨心里升起一种要将那个又哭又笑的老女人一把撕碎的冲动。

她很乐观!

不,哪怕不爱上也没关系,只要不讨厌,只要能容许她爱着他就行。

不过,她没有难过,二嫂他是得不到的,那么,他总有一天会爱上自己——

OMG,怪不得这种优质男人还没主儿,等着她来收拾呢,原来如此。

元素?二嫂!

“滚,谁要你假好心?”曹璨憋了一肚子火,听了她这话直接就恶语相向了:“别傻了,你以为他真的会爱你?我告诉你吧,她爱的是元素,元素知不知道?他的亲妹妹,哈哈…你比我更白痴…”

冲他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温馨站直了身子,瞟了曹璨一眼:“年哥,她是你的朋友么?让她进屋喝水杯吧?这大热天的,站久了容易中暑的哦。”

眉眼一挑,白慕年皱起眉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好吧,假装很痛苦也是一件挺困难的事儿,她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得有点假:“嘿,现在好像没那么痛了,你再摸摸我,指定就全好。”

温馨眨了眨眼,那关切之情如果不是明知道演戏,她都能感动得抹眼泪儿了。

下一秒,一只温暖的大手就覆盖了她的额头,他的声音磁性而温暖:“烧退下去了,怎么还头痛呢?”

半眯着眼睛,她装模作样地哼哼唧唧着靠在白慕年高大的身躯上,觉得这世界怎么就这么美好呢?

一直假下去都没问题啊。

可是,即便是假的,她也乐呵得不行。

这语气,温柔得滴水,当然,她不会傻乎乎的以为他是爱上自己了。

温馨觉得自己眼光真不赖,只要得到这个男人,她的人生就圆满了。

啧啧!

“怎么这么不小心?生病了还跑下来干嘛?摔疼了么?”

转身,将趴在地上耍赖的温馨给扶了起来,还顺手替她理了理衣服,柔气问道:

但此刻,他别无选择。

这丫头嘴里喊着头痛,手却捂住肚子,说她是装的纯粹是抬举她了。

白慕年头痛不已。

撇了撇嘴,温馨那泪水掉得更厉害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年哥,这位大婶冤枉我,呜,我的头好痛…”

“年,你信她?你看她那个夸张劲儿,明显就是装的——”

瞧到地上那小女孩儿夸张的表演,曹璨气得直哆嗦,一把拽住白慕年的衣袖就不放手。

“放开,你没看到我女人生病了?”

白慕年皱眉,转眸看了她一眼,强行将曹璨圈在腰间的手掰了开来。

立刻,马上,她捧着肚子,呜呜哭着直叫唤,“哎哟喂,我的头啊,痛死我了,年哥…呜呜,好痛好痛…”

脑袋一转弯,她偷偷咧嘴笑了,没错!温馨,你丫真是个天才!

对了,病了,她不是病了么?

抚额考虑了几秒,病体未愈的她脑子还有些疼痛。

一哭二闹三上吊?不,那得是有身份地位的女主干的事儿,她就一女配,玩不起这格调。

该怎么把他抢过来呢?

如果这会去同情她,就该轮到自个儿被人同情了。

她挺同情她的,可是——

算不算同病相怜?

大家都是女人,大家都喜欢年哥。

静静的观察了一会儿,她头皮有些发麻了,大概看出来了,年哥并不喜欢她,正如不喜欢自己一样。

不,这不是难过,是心在痛。

已经有多久没有这么难过了?那颗心像被人拿着刀锯在撕扯一般,自从坦然接受了爹不痛没有妈的日子后,她一直相当乐观向上的活着,从来没有让自己这么难过。

…她的心里好难过!一抽一抽的痛。

这丫头还趴在地上看大戏呢,傻呆呆地忘了爬起来,尤其看到那个女人搂抱着她的年哥,而年哥就任由她抱着。

话说,这会儿温馨同学哪去了?

朝霞斜映,时间仿若静止。

而现在,他不希望她再蹉跎在自己身上,更不希望纠纠缠缠,不清不楚,狠心的推开她,才能给她真正的希望。

无爱无恨,那只手一旦放开,并很难再次牵在一起。

他曾经爱过她,爱过她的善良;也曾经恨过她,恨过她的抛弃,再然后,不再爱也不再恨,一切都释然了。

白慕年没有推开他,脸上也没有表情,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世界安静了,除了哭泣声,再没有人说话了。

不,绝不可以,没了年,她什么都没有了——

这样刻骨铭心的一段爱,让她如何能忘?她无法想象,在年的心里,属于她的那个位置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取代。

如果可能,她多希望再回到过往的那些青葱岁月里,让一切重新来过,她也曾经是一个好女孩儿啊。

往事在她脑子里不停的流转。

说着,泣不成声…

“年,你还记得么?咱们的第一次,在那个花园的秋千架上,你说过的,你永远都不会付了我…年…”

“年,你还记得么?以前咱俩总是约在学校的篮球场上碰头,我戴着耳机听着音乐看你打球,我高高的挥舞着手给你加油,那时的我,也有青春,也很漂亮,那时的阳光也很暖和,年,你真的忘了么…”

泪扑簌簌落下,她喃喃自语——

曹璨摇着头,激动得身子微微颤抖,然后,猛地跨前一步,一把抱住了面前男人那健硕的身躯,紧紧靠在他身上泪如雨下,汲取着他身上那份温暖,她觉得只有这样,自己的生命才是鲜活的。

没有温度,连一丝留念都没有。

“我们还有事儿,你该走了。”

“住嘴!”瞟了她一眼,白慕年唇角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然而,青白着脸的曹璨却一脸的不可置信,尖声吼道:“不,不,不可能,你骗我的,你不是一个烂情的男人,你不是一直喜欢元——”

激动的,感动的,受宠若惊的!

有一种情绪似是要突破嗓子眼儿似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她想哭——

傻傻地望着他那好看的唇,温馨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是。”

只有一个字。

沉默片刻,他并没有去瞅缩着小身板儿装可怜的温馨,声音冷冽得没有半点儿温度,但语言却清晰得直袭曹璨的耳膜。

有些情,失去了,就该断了,断了对她才是最好的,断了,她才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不过,白慕年却知道他要说什么。

太过激动的结果就是嗓子发颤,想问的话,想表的情怎么都问不出来。

“年,你,她,她…”

狼狈的咽了咽口水,心脏狂乱的跳动着,她揪着衣角还是紧张的问了。

瞧着那穿着白慕年睡衣的女孩儿,那明显比自己朝气蓬勃的青春洋溢,那明显比自己年轻白皙的美丽脸庞,曹璨那心灰暗得快要转不了色了。年龄不饶人,何况她还有五年的牢狱。

三人对峙,绝对不是好戏。

两个女人,一个男人。

话说钱老二和素妞儿在海边玩二人传的时候,白大哥在干嘛呢?

11 对不起,我爱你

???

似乎整个夏天,白慕年都呆在D省游荡。

他是跟着他爸白振声过去的,给自己找了很多的名目,旅游,照顾,散心——或者说是逃避。

温馨那个小丫头的犟性他算是真切的感受到了,人都说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她是哪怕掉进了黄河,撞坏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主儿,三番五次,五次三番的对他各种的纠缠,去帝宫堵家门儿都那是小事儿,翻围墙摸进卧室的事都敢干,再加上在不同的场合与曹璨的不巧‘邂逅’,焦头烂额。

终于,他倦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他爸已经正式调任D省省委书记,临去D省上任之前,在J市和陶子君匆匆领了两本迟来的结婚证。

近三十年的等待,终于一朝儿开花结果,也算是得偿夙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一个简单低调的婚礼就搞掂了‘终生’大事,或者说那压根儿算不得是婚礼,也就两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一餐饭,放了两串鞭炮,穿上了中国红的大红嫁衣,热热闹闹的欢腾了一天。

实事上,婚姻的幸福指数与婚礼的隆重程度本就是不相关的。

看到他俩幸福的笑脸,看到爸爸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他也是打心眼儿里祝福与喜悦的,能娶到自己所爱的女人,而对方恰恰也爱你,那是多么的不容易?

而他的母亲在这几年的独身生活中唯一的收获,就是看透了世间的情情爱爱,也明白强行捆绑在一起的两个人,相互折磨着并不好过,她独自一人,上上老年大学,跳跳舞旅旅游,日子过得也挺舒心。

父母安乐,心里的关于‘孝’的一角总算是落下了。

在D省的两个月,他游遍了D省境内的山水风光,看日落夕阳,听虫鸣鸟啼,一片儿的空明中,心似乎更倦了——

他爸爸多次旁敲侧击地提醒他,男人三十三岁,是人生的分水岭,成家立业,立业成家都是一个男人必经的过程。

他只是云淡风轻的笑。

爸爸当然不会知道,他心里有一个女人,更不会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偶尔无聊时,他也会想到温馨那种不要命的死缠烂打的小女孩招数,细细琢磨后觉得年轻真是好,对一切都无所畏惧,无论什么都敢大胆追求,喜欢谁就高声说爱,哪怕明明知道这些招数并没有任何的作用,哪怕碰得头破血流,她还是不厌其烦的去做。

她,真的就那么爱自己么?

爱,这词儿,如今对他来说,有些悬乎,老实说,他压根儿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了。

只剩叹息。

说来说去,他真不如温馨那个小丫头啊。

反观他自己,拿不起也放得下,缘来缘去折腾了这么些年,到如今竟是孑然一身,明明就是一个干脆利落的老爷们儿,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兴许是真的老了吧。

如果再年轻十年,有那些青春年少的疯狂和无畏做掩护,他会不会放胆一试?

结果,没有答案。

独身的日子过久了,他一直都是习惯的。

可是为什么突然会有那么多的渴望?渴望有一个女人陪着窝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累了时有人给他彻上一壶茶,回家时有人给递上干爽拖鞋,饿了时有人给他喜欢吃的食物,困了可以窝在一个被窝里聊着天南地北的奇趣杂谈,早晨睁开眼时,能看到一个活着的女人,而不是满卧室的寂静。

是不是,这样的日子,才是生活?

同时,还是没有答案。

时间,转瞬就到了九月——

这些天,不断接到钱老二的催促电话,那边儿对他玩消失的行为感到非常不耻,撺掇来撺掇去就一个宗旨,哥几个好久没聚了,他再不回去,J市的天都快要崩坍了。

而且,最重要的情况是,徐疯子和颜色长达六年的马拉松长跑拉距战终于要结束了,两正兴高采烈的准备婚礼呢,说来也巧,徐丰这么多年寻寻觅觅攻破家庭堡垒的钥匙竟然就是孩子。

徐家在知道颜色怀孕三个月后,尽管心里还有些不情不愿,过不了那道坎,但想到三十而立的儿子那死心眼儿,又看在孙子的份儿上,到底还是放低了姿态,徐参谋长更是亲自找到他们同居的别墅,催促着尽快完婚,免得未婚生子让人看笑话。

老实说,白慕年是打心眼儿惹疯子高兴的。

可是,这么一来,就连最后一个发小儿都修成正果了,他呢?

踌躇良久,他最后还是决定,该回J市了。

从机场到家的路上,他一直安静地坐在汽车后座,眉头微蹙着看向窗外一一掠过的熟悉风景,这座城市,他生活了三十多年,久别重逢发现竟是异样的亲切。

等汽车停在家门口的时候,他提着行李下车,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家,一个人也是家。

不经意一瞥,大门口的邮筒似是塞满了订阅的报纸,叹了一口气,他拿着钥匙打开它——

然后,愣了!

除了报纸,里面全是信件,足足有几十封,全是温馨那个小丫头的杰作,一天都没漏掉,信封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东西,全是她们这个年代的年轻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

在这个通讯四通八达的年代,他承认,纸质信件是个稀罕物,而且还是这么多的稀罕物,他不得不有震惊了。

掂了掂那些信,他嘴唇抿了一下,失笑摇头,进了家门。

坐在沙发上,想着那曾经被她缠得差点发疯的日子,他慢悠悠地一封一封拆开。

有些信件很长,将她从早到晚都经历了一些什么,都遇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吃了什么好吃的东西,都有些什么心情变化事无巨细全都写下来,也不闲烦,比微博还微。

有些信件却很短,短到就一句话。

——“年哥,你到哪里去了?你真的这么讨厌温馨么?”

——“年哥,你回来好不好?大不了以后我不烦你了,我只远远的看着你,就行。”

——“年哥,我喜欢你。”

——“年哥,是真的,温馨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一边看,他一边皱眉,心里那抹淡淡的酸楚竟有些抹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