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逃避自己的话,何为安眼眸微阖,手动了动,帮她盖好被子后,起身下了床,在他整理好准备出房门时。

“等等。”明蓁叫住了他。

何为安立刻转身看向她,等着她开口。

“你下巴上那处,要不要遮一下?”

明蓁的话带着些歉意,毕竟是自己挠的,还是在脸上这样的明显处,就这样出去被别人看见了,肯定会笑话他的。

何为安摸了摸下巴那处已经凝了一层软痂的伤,看着妻子担忧的眼,他面上带了浅浅的笑意回她;“没事,被自己媳妇儿挠的不丢人。”

说完他又摸了下那处伤,心情颇好的出去了,明蓁正准备叫住他的,却见人已经走了,顶着那样的伤出去见人,他是不怕丢脸,可别人会怎么议论自己啊,想到这里,明蓁怒瞪着昨夜他睡过的那只枕头,忍了忍还是没把它丢到地上去。

而何为安顶着那样一张脸去上朝,自然避无可避的又成为了议论的对象,诸位大臣虽然面上未说,却都在心中偷笑着,对于此前流传他夫人善妒之事更是又信了几分。

这夜当何为安回家后,发现卧房内自己的东西时,心下一松,却在看到床上那两床被褥时,又惆怅了起来。

何为安住回了卧房,却和妻子的关系也并未因此改善多少,两人依旧相敬如宾,准确的来说是明蓁对他一直客气有余,但从不亲昵。

自那夜过后,即使两人睡在了一张床上,何为安也没再碰过她,妻子显然是因为那夜他说的话,才让他搬回房住的,并没有真正接纳他,他不想让她的心离自己越来越远,只要她不再推开自己,他总能等到她愿意原谅自己的那一天。

而自那日被自己女婿一吓的贺二夫人,在家中忐忑了多日后,还是又去了一趟怀远街看望女儿。

看着女儿面色如常,并没有什么不对的样子,贺母犹疑着开口问她:“年年,这几日为安可有什么异常?”

“异常?”明蓁看着母亲支支吾吾的样子,不解的问道,“什么异常?娘您是不是又听说什么了?外面的话都是瞎传的,信不得的。”

明蓁知道母亲对于和自己相关的事十分在意,唯恐她会被外面的流言所影响了。

“就是这几日,他有没有问你些什么?”贺母担忧的问道,她也不知自己只是私下打听了些,竟就被传了出去,还传的那么难听,最主要的是还传到了何为安那里去了,贺母唯恐他会因此迁怒女儿,让女儿的日子不好过,可她关注了这边的消息好几日,都没见什么异常,却还总是放心不下,忍到今日还是决定要自己来看过后,才能安心些。

明蓁摇了摇头,正准备回她,却突然想起前几日何为安醉酒那次,那天他好像是有些异常,成婚这么久了,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见他喝成那个样子,她狐疑的看着母亲问道:“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突然反过来被女儿一问,贺母避开她的目光,面上带着掩饰的笑,回她:“我能知道什么,就是最近这沸沸扬扬的谣言,我怕影响到你们,没事就好。”

“真的?”看着母亲那显然不大自然的样子,明蓁觉得更奇怪了。

“瞧你这话问的,娘还能骗你不成。”贺母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正想找个什么理由支开女儿,自己再单独问问雨雪这个丫头,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见雨霏进了院子,看着明蓁和贺二夫人道:“姑爷回了。”

雨霏话音一落,贺母立即站了起来,看着女儿要走的话还未说出口,何为安已经进了院中。

见母亲的欲言又止的样子,明蓁也疑惑了站了起来,“娘,您到底怎么了?”

母亲今日一来就怪怪的,刚才更是一听雨霏说何为安回了,她明显感觉母亲一下就变得紧张起了,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不对劲。

此时何为安已经走了过来,贺母扯了扯嘴角,笑着对女儿道:“没什么,只是刚才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事,差点忘记了,为安也回了,我就先走了。”

“娘,我送您。”何为安说着就要转身去送贺母。

贺母立即制止道:“不用了,让雨霏送我出去就好了。”说着也不等何为安拒绝,拉着雨霏就走了。

明蓁蹙着眉看着母亲拉着雨霏匆匆出了院中的背影,她又看了看何为安,“我怎么觉得娘刚才看见你后怪怪的。”

“有吗?我怎么没觉得,许是真的忘记什么重要的事了吧?”何为安拉着妻子的手往房中走去,一边问她:“娘,今日来和你说了些什么吗,你觉得怪”

明蓁想起母亲问她的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摇了摇头,“她也没说什么。”

“应该是年关到了,事情比较多,真忘记了什么,你别多想了。”

想起岳母刚才看见自己时的神情,何为安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上次也没做什么啊,难道那样就把人给吓到了

匆忙拉了雨霏出去的贺母,快到了何府大门时才停了下来,贺母拉着雨霏低声问道:“姑爷最近和小姐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啊。”雨霏不解的回道。

“真没有?你再仔细想想就真没什么不同?”贺母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不应该啊,他那日怒气冲冲来质问自己的样子凶神恶煞要咬人似的,回了家就一点事都没有了?

雨霏摇了摇头,而后想起什么来似的面上带着笑,又道:“对了,姑爷前几日搬回卧房睡了。”

贺母听着她的话,沉默了下来,眉头越皱越深,何为安搬回去了?难道之前真的是自己多想了,他和女儿真的没问题,是自己误解他了?

贺母满脸心事的回了贺家,莫非真如大哥说的那样,是自己太紧张年年了,关心则乱?

······

年后,快到元宵时,明蓁在家整理衣柜,看着柜子里面那早就准备好的月事带,发呆了好半天。

她的月事已经迟了近十日了,想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了,她和何为安已经许久都未行房了,除了他醉酒那次,但之前他们那么努力都没怀上,,这都快小半年了就那么一次更加不可能了,定是最近年节迎来送往的事太忙了,才推迟的。

尽管明蓁让自己不要往那方面去想,但等着元宵都过了后,她的月事还是迟迟未来时,她纠结了几日还是让雨霏去请了季大夫过府诊脉。

听着季大夫口中恭喜她的话,明蓁一时忘了该如何反应。

她不知道老天是不是故意在和她开玩笑,她此前那么想要孩子想尽任何办法,却一直苦苦怀不上,如今在她和何为安之间出了问题时,竟就那么一次就怀上了?

第61章

但无论如这个突然意外到来的孩子, 对于明蓁来说还是惊喜大过了惊吓。

傍晚何为安刚踏进府时,阿七就一脸喜意的迎了上来,待听完阿七的话, 立刻脚步匆忙又带着些慌乱的向院中走去。

他有些不敢相信,上天竟会如此厚待他,妻子怀孕了, 年年之前那么想要孩子, 也许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他和妻子的关系能借此改善。

一路匆忙的走至房中, 却不见妻子在内,转身正欲去寻她时, 明蓁带了雨霏雨雪进了院中,手里还拿着几枝刚折下的红梅。

看着何为安激动兴奋的样子, 知道阿七定是和他说了,明蓁让两个丫头下去了, 见还像个木头一样杵在门口的人, 明蓁什么也没说, 进了房中将刚才在园内折下的梅枝细细插好。

何为安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见妻子一直忙着手中的事不理他,何为安只好自己开口问:“年年, 我听说你今日找了季大夫来诊脉?”

“嗯。”明蓁头也没抬的回他。

“年年,你真的···有了?”何为安面上的喜意掩饰不住, 略带激动的问她。

“假的,许是今日季大夫诊错脉了。”明蓁抬起头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 嫌弃的看着这个自己走那儿他跟那儿的人。

明蓁话音一落, 何为安突然激动不已的把人腾空抱了起来, 他兴奋的欢呼道:“太好了, 年年太好了。”

突然被他凌空抱起的明蓁,吓得赶紧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颈,紧张地道:“你快放我下来。”

“不要。”何为安抱着她一路走到床边才给她放在床榻上,他坐在她身侧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肚子上,好半响后,他牵过妻子的手,郑重道:“年年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用一生来对你们母子好的。”

明蓁和他对视了片刻,复又低下头去,从他的掌心内抽出自己的手,刻意曲解他的话,“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母子了,若是肚子里面的是女儿了?”

“男孩女孩都好,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何为安立即解释道,不论男孩女孩,妻子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再也不会离开自己了。

明蓁这一次怀孕全府上下最为紧张的就是何为安了,他先是一连告了三日的假,整天陪在明蓁身后,在事情实在推脱不开时才重新去了吏部,而他不在府中时则交代阿七寸步不离的要守在夫人院中,若是夫人要出去那也必须跟在身后。

明蓁看着自己身后新增的一条小尾巴,觉得何为安是紧张过头了,虽无可奈何,却也没把人赶走。

这一日傍晚当大人回府后,跟了夫人一整日的阿七回房歇息了,在看到桌上的那封信后,想了半天把它放在了枕头下面,闭眼假寐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又从床上坐了起来,把信从枕头下抽出塞入怀中,在还一丝微弱光线时出了何府。

到了乐坊街的一处宅院门前,抬起手正要敲门时,又停了下来,想起怀中的信,阿七一咬牙在门上拍了几下,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跟着侍女来到院内的一间房门前,侍女轻掀门帘让他进去,阿七紧张的握了握拳,而后踏进了房中。

屋里暖意融融,看着那僵硬的站在屋子正中不肯过来的人,扶桑轻笑出了声,从罗汉床上下去走至他面前,低声叹道:“我还以为你也不愿再见我了呢?”

阿七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心不可控制的越跳越快,他定了下差点被她扰乱了的心神后,拿出怀中那封信,放在边上的桌子上,“你以后不要再让人给我送信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我知道你接近我不过是想从我这里知道大人的消息。”

看着那封没被打开过的信,扶桑缓缓拿了起来,“你既知道,那这次为何还要来呢?”

阿七看了眼扶桑后,忍不住劝解道:“你明知大人对你无意,为何非要执着于此。”

扶桑听完他的话,突然笑了起来,反问:“那你呢?明知我的意图却还是瞒着你家大人一而再的来见我。”

“我……”阿七被她问的语塞,而后道:“我们相识一场,我只是不想你再执迷不悟下去,大人和夫人绝不像外面传的那样,而且现在夫人怀孕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只会越来越好,你不会有任何的机会,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吧。”

扶桑脸上的笑,在听见贺明蓁怀孕的那一刻有些崩了,她攥紧手中的帕子,没想到这个时候贺明蓁竟然怀孕了,还真是连上天都在帮她,本以为闹得那么凶,两人难再有好结果的。

阿七说完看着刚才还巧笑嫣然的人一下就陷入了沉默,眼中的心疼一闪而过,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才走到院中的阿七,听着身后房间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瓷器落地的声响,脚步顿了顿而后快步离开了这个他决心以后再也不会踏足的院子。

房间内看着那满地碎瓷片,扶桑眼中的怨毒越来越重,口中的银牙被她咬得吱吱作响,凭什么?

她扶桑得不到的人,贺明蓁也休想!

……

二月初,这天夜里何为安和妻子正准备歇息时,阿七突然来了,明蓁只听见他们二人在门口嘀咕了一会儿,具体说什么隔的太远她也没听清楚。

阿七走后,何为安关上房门,回床上时看着妻子有些欲言又止,明蓁见他这个样子不解的问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何为安抓着她的手,而后缓缓开口:“年年你先别急,刚才收到消息,说岳父今日回府中时不慎摔了一跤,磕到了头,现在还昏迷不醒。”

“什么?”

明蓁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就要下床,何为安忙拦住了她,“年年现在已经宵禁了,这天黑路滑的你还怀着身孕,我们明日再去。”

“贺家那边之所以没让人来通知,定也是怕你担心,也许现在已经好些了呢?”何为安努力劝着她,这黑灯瞎火的他怎么能让她出去,但这种事他又不能瞒着她。

想到自己的身子,明蓁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夜色,早已过了宵禁时间,现在出去不仅夜路难走,且还要面对城中的守卫十分麻烦。

可父亲那边她又实在难以放心下来,就这样担忧的熬了一夜,第二日一早明蓁与何为安同时起来了。

昨夜何为安说让她等他早朝回来再一起回贺家,可她担忧了一夜,现在好不容易见天亮了,更是一刻也等不了了,她看着何为安道:“为安,我实在是担心父亲,要不我自己一个人先回去,也没隔多远,不会有事的。”

何为安见妻子眼底那一圈淡淡的青色,知道她担忧了一夜,可偏生今日圣上召内阁议事,他走不开,想着就隔了几条街,且又是白日了,他点了点道:“行,那让阿七和你一起去,多带些护卫,我忙完直接去贺家接你我们再一起回。”

“好。”明蓁满口答应。

何为安刚走没多久,明蓁也收拾好了,让阿七套了马车,便往家中赶去。

清晨,早市的街道

上已渐渐热闹了起来,街上的行人不少,她们的马车也走不快,好在就隔的不远,就在即将转过最后一条街道快到贺家时,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明蓁见车停了,正欲开口问阿七怎么回事,却在这时听见一声有些熟悉的惊呼声,她轻轻掀开车帘子,看着车前不远处那里围了好几人,正中的人正是她半年前只见过两面却映象深刻的扶桑姑娘。

此时的扶桑好像是被那几个泼皮无赖给缠上了,周围的人都在看热闹,却无一人制止,那几人似乎知道她是如意楼的姑娘,话越说越难听,眼看就要拉着扶桑进后面的巷子内了,阿七紧握着拳头,手上的青筋暴起。

明蓁见他如此紧张关切的样子,想起扶桑之前说她给何为安做了几年的事,想来阿七和她定也是相熟的,可阿七脸上的模样看着却不只是相熟那么简单。

“你很担心她?”明蓁问阿七。

“夫人,我……”阿七看着扶桑被那几人欺辱得孤弱无助的样子,竭力的在忍耐自己。

“担心就去吧,她们不走一直挡在路上,我们也走不了,他们人多,你带几个人去快处理好就行。”明蓁看着他吩咐道,阿七紧张扶桑的样子都写在了脸上,若不是因顾忌自己,怕是早就上前去救人了。

“多谢夫人,我马上就回来。”

得到夫人的准许后,阿七立即下了马车带了几个随行护卫追上前去拦一直拉扯着扶桑的那几个泼皮。

在刚和那几人交上手的一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声,阿七惊觉不对,立刻回头却见留在夫人马车旁的那两名护卫皆倒在地,而马车前头一个陌生男子正架着马车疯狂的向另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路上行人躲闪不及时,好几人被马车刮到在地,马车却丝毫未减速,阿七想带人去追时,却被刚才那几个围着扶桑的人死死缠住。

而方才还一副被人□□至泫然欲泣可怜无助的扶桑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第62章

疾驰而去的马车内, 雨霏雨霏慌张不安的护着小姐,变故来的太突然,她们此刻都慌了神,偏生小姐怀着孩子, 她们压根就不敢去拉前面那个驾车的人, 唯恐一个不慎马车翻了, 伤到小姐。

驾车那人转过街头立即入了一条小巷,没过多久,车停了下来,还未等她们扶稳,一人掀开帘子, 看着明蓁嫣然一笑,“何夫人, 我们又见面了。”

明蓁看着前不久还可怜无助的人此刻截然不同的样子, 知道自己是被她设计了, 她努力平息着自己内心的紧张, 镇定道:“你是为何为安而来的?”

扶桑一笑, “夫人既知晓我意, 还请自己下马车,随我去个地方, 我无意伤及无辜。”

扶桑说着冷眼看着紧紧拉住贺明蓁的那俩个丫头。

看着小巷内的那些人, 明蓁知道自己逃不过了,顾念着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她拉开了雨霏雨雪的手, 对她们摇了摇头, 示意她们不要轻举妄动, 而后自己下了马车。

明蓁才一下马车, 刚才那个驾车人拿着一根绳子就钻进了车厢,只听雨雪一声惊呼,而后车厢就没了动静,那人很快又出来了。

明蓁早在看着那人进车厢时,脚步就动了下,想上前去看却被扶桑拦住了,“夫人别担心,只是让她们昏过去了而已。”说罢她指了指停在边上的另一架马车,“夫人请吧。”

见明蓁不肯动,扶桑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威胁道:“夫人若是不想腹中的孩子受苦,最好乖乖配合,别想着拖延时间,毕竟我不是很喜欢你肚子里面的孩子呢?”

她的话一下让明蓁慌了神,她怀孕的事目前只有家中人知道,身边除了雨霏雨雪和阿七知道外,府中普通下人都还不知道,因为还未满三月,母亲特意交代了先不要声张,她不知道这个扶桑又是如何知道自己怀了孩子的?

明蓁无奈的上了另一辆马车,才刚坐下扶桑也上来了,坐在她边上,马上很快缓缓动了起来。

这次马车走的很平缓,走了约摸两刻钟的时候,马车被人拦停了,听着外面盘查的声音,明蓁知道到了城门口,心下微动,腰上却被一个尖锐的东西顶着,扶桑在她耳边低声道:“夫人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毕竟我的命可没夫人这么值钱。”

待马车出了城门口后,速度又快了起来,好在走的应该是官道,是以并不怎么颠簸。

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明蓁被带进了一个颇为雅致的别苑中。

湖心亭上 ,扶桑斟了一杯热茶给明蓁,见她不动,扶桑又给自己到了一杯,端起杯盏慢慢品着,而后看着明蓁笑着开口道:“夫人猜一猜这一次,何大人又会怎么选择呢?”

“你想拿我威胁何为安?”知晓她的意图后,明蓁不解的看着她,“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夫人出身名门,在家父母疼爱,出嫁夫君敬重,一生过的顺遂,想来是没体会过求而不得的苦吧。”

“我八岁之前因为是个女孩,在家常被父母打骂,八岁之时又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卖到了青楼,而后学习各种讨好男人的技艺,稍微做的不好就要遭受打骂。”扶桑望着湖面渐渐出神,回想起过去,她秀气的眉蹙了起来。

“我出阁那日是我遇见何为安的第一次,那时他还只是个普通的府学学生,后来他步步高升,而我也在家乡成了名妓,我常听客人和我说起上京的富贵繁华,可他却是唯一一个说要带我来上京的人。”

说到这儿扶桑蹙着的眉散开了,面上重新又带了笑,“后来当我得到了我以前梦寐以求荣华富贵,可我发现其实也就那样,那些客人表面追捧我,可心中又有几个能把我这样出身的当成人看了?”

扶桑说到这儿停了下来,看了明蓁好半响后,缓缓又开口:“只有大人每次看我时,从来没有那些人眼里令人作呕的目光,慢慢的我就对他上了心,他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动了心的男人。”

扶桑的目光落在明蓁的脸上,忽然紧紧皱着眉,“是你,凭什么我和你都是他利用的工具,而我被利用完就要被他一脚踹开,你却能安安生生的做何夫人,我不甘心,既然我不好过,那你们也别想好过。”

见她说着说着突然就变了脸色,明蓁不敢再激怒她,面色平静道:“你既知他当初娶我就是为了利用我,如今还拿我去威胁他,岂不是没用。”

“以前或许是没用,但现在我也不知道了。”扶桑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看着明蓁,“我让人给他留了信,要他孤身来此,你猜他愿不愿意为了你而不顾自身安危呢?”

“你什么意思?”明蓁此时猜不透扶桑究竟想做什么。

“夫人莫不是单纯过头了,以为我只是想请你们夫妻来喝茶的?”扶桑转头望着院中的一处阁楼,幽幽道:“夫人可知大白日在城中当街绑人,再顺利把你带出城中需要多少人手和便利不,难不成夫人觉得我有这般通天的能力?”

明蓁的面色霎时就变了,她顺着扶桑的目光看去,远处的阁楼上似乎传出阵阵细微的丝竹之乐声,方才她一心都在扶桑身上,压根就没注意到。

扶桑看着明蓁变的苍白的脸,满意的笑了,“今日何为安来了,那你们就一家三口共赴黄泉,若是没来,那我也会亲自送你上路,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走的有半点痛苦的。”

她的话让明蓁立刻遍体生凉,寒意席卷全身,她没有想到扶桑竟然会这么恨她和何为安。

忽然明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猛地看向扶桑,“我爹的事也是你做的?”

“夫人这时才反应过来,迟了些。”

明蓁的手在袖中死死攥着,这一刻她脑海里不知为何忽然浮现了那一年她和何为安上元初见他笑着把灯给明博时的那一幕,这一瞬间她才知道原来她已经不在乎他最初是不是骗自己的了,她只想要他好好的,她宁愿他一直都是在骗自己,她不想他来。

时间慢慢过去,就在她祈祷着何为安不要来时,一名婢女沿着湖边小径匆匆走来,对着扶桑道:“姑娘,客到了。”

扶桑站了起来,看着明蓁而后目光又落到她肚子上,“你说我是该恭喜你了,还是该替你惋惜了?”

明蓁被扶桑带到了园中的那座阁楼的大堂内,她看见了上首坐着的人正悠悠喝着茶,扶桑挟持着她走到了那人身后。

不一会儿,何为安被人带了上来,在看见明蓁那一刻何为安明显松了口气,自他在宫门口看到阿七后,直到此时,这一路的担惊受怕在见到她毫发无损后,那颗心仿佛才重新恢复了跳动。

虽知道在自己来之前她不会有性命危险,但妻子怀着身孕,若是一个不小心再伤到了孩子,他不敢想象妻子会怎样。

“看来传言果然不可信,扶桑说何大人会因妻子前来孤身冒险,本王本来还不信,没想到何大人竟还真是个痴情的。”萧豫看着何为安一副颇为可惜的样子。

他话音刚落,一婢女端着一个漆金木质托盘走到何为安面前,

托盘上摆着一个白瓷酒杯,里面盛着的透明液体随着婢女的步伐轻轻晃动着。

“何大人请吧。”萧豫挑眉看着他,嘴角微勾。

何为安目光紧紧落在明蓁身上,右手微动,缓缓抬了起来,还未碰到酒杯,明蓁使劲想摆脱拦在自己身前的人,急忙喊道:“夫君别喝!”

萧豫看着明蓁奋力挣扎的样子,面上的趣意更甚了,“何大人你夫人如此担忧你,你若是不愿意喝,让你夫人效劳也可。”

见何为安又要去碰托盘上的酒杯,明蓁挣脱不开见无法制止他,惊慌失措的带着哭腔喊他:“夫君不要喝,他不会放过我们的,你别上他的当。”

“你夫人倒是明白。”萧豫冷笑了一声,手略微扬了下,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明蓁娇嫩的脖颈之上,扶桑握住匕首提醒道:“夫人你最好别再乱动了。”

看着妻子脖颈上的那把冒着寒光匕首,何为安心头一跳,紧了紧拳头随后拿起面前的那个酒杯一饮而尽。

见他喝了,明蓁不住的摇着头,泪水模糊了眼眶,红红的眼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萧豫拍了拍手掌,看了眼泪流满面的明蓁,又看向何为安,啧啧称赞道:“多么令人感动的鹣鲽情深啊,只是你夫人哭得早了些,何大人这一两年给本王找了不少麻烦,就这么死了不是太可惜了些?”

“只要能让殿下出气,下官甘愿配合。”何为安说着朝萧豫跪了下来,恭敬道:“只求殿下能高抬贵手放了我妻子,朝堂之事与她无关。”

何为安的态度让萧豫满意的笑了出来,“何大人还真是识时务,你既这么诚心求本王 ,那本王就给你个机会。”

萧豫朝边上的侍卫示了个眼色,侍卫很快拿了一卷似书简般大小卷起来的锦缎,解开上面的带子,平铺放在萧豫坐着旁边的桌上。

萧豫的手指从锦缎上面划过,从中抽出一枚看着比普通匕首稍小些的杰锐利器来。

“本王最近正好在练习这柳叶飞刀,只是寻常的死靶子练着没劲,不知何大人可愿屈尊做本王的靶子。”

“方才你不是想让本王放了你夫人吗,听说你夫人还怀孕了,那你们就是一家三口,一人两刀,本王这里正好有六枚柳叶飞刀,何大人若是全受住了那本王就放了你夫人,若是不到六刀何大人倒下了,那剩下就要由你夫人来承受,何大人你觉得本王这个提议如何?”萧晔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多谢殿下。”

何为安站了起来,一动不动的站在大堂正中。

“何大人这爽快的性子连本王都有些喜欢了呢,难怪父皇如此看中你,只是可惜了你竟是七弟的人。”萧豫叹了口气,颇为惋惜。

萧豫的目光落在何为安的身上,若有所思道:“心肝脾肺肾。”狭长尖锐的柳叶刀在他手指上灵活的转动。

“那就先从第一个来吧。”

萧豫话音刚落的瞬间那枚冒着寒光的利器以极速朝着何为安的胸口出射去,因为距离近那枚刀毫不费力深深的扎进了他的皮肉,竟只余了一个短短刀柄在外。

几乎就在同时何为安身体猛的一个趔趄差点倒地,他上身不可控制痛的佝偻了起来,面色霎时失了血色,胸口处的血开始往外渗出。

何为安竭力咬牙忍着,重新站直了身体,看着哭到不停颤抖的妻子安慰道:“年年,你别动,我没……”

他的话还未说完,萧豫的第二刀已朝着他心脏下方的脾脏射去,他难耐的哼了声,额头上已开始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他死死握紧拳头,看着妻子接着道:“我没……事的,别哭。”

接着萧豫又朝着他的肝胆位置连掷两刀,见人还是站着,萧豫饶有兴致看着他忽然道:“何大人真是让人意外啊,只是你身上这刀扎的多了些,影响了本王的视线。”

“来人,把他身上的刀给本王一把,一把的□□。”

萧豫坐在也不急着再掷最后那两刀了,看着侍卫每从他身抽一刀他的身体跟着一颤的样子,面上的笑越发肆意。

当侍卫最后粗鲁的抽去那一开始深刺进何为安胸口的那把刀时,一下失去堵塞鲜血瞬间喷洒了出来,侍卫的衣服被溅得四处都是。

何为安也像一瞬间失了所有的离去重重的倒了下去,他身前藏青色的衣裳变成一片深色。

看着倒在地上痛苦蜷缩着的何为安,明蓁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肚子开始一抽一抽的疼着。

而架在明蓁脖颈上的那把匕首,此刻在开始颤抖着,扶桑看着倒在地上的狼狈不堪的何为安,那张娇艳的面庞上一会笑一会哭的。

“何大人若是不行了,那本王可就要换人了。”

躺在地上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何为安,咬牙强撑着晃晃悠悠的渐渐竟又站了起来,只是在才他立起来的那一刻,萧豫手中的柳叶刀霎时朝他飞去。

何为安又倒了下去,这一下他连动都没有动了,地上的血流了一地,他此刻每呼吸一下,胸口都疼的像是要炸开,只觉得身上的热气都在离自己而去了。

桌上还剩最后一枚柳叶刀,萧豫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人冷冷道:“何大人最后一刀了,我数到三你若再不起来,那就别怪本王了。”

扶桑紧紧看着地上的那个人,见他动了,握住匕首的手指紧到发白,心绪繁乱不已。

在何为安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时,一名劲装侍卫从门口跑来。

当萧豫身边的侍卫把话传给他时,他看着已经像个血人一般的何为安笑道:“何大人,你那个好学生来救你了,只是看你这个样子估计等他进来,只能带回你的尸体了。”

“还有最后一刀,本王做件好事帮你堵住胸口的伤。”

萧豫的手刚碰桌上的那枚刀时,忽然停顿住了,刚才架在明蓁脖颈处的匕首此刻横在他颈间。

萧豫面上冷凝了下来,却不见慌张之色,嗤笑道:“怎么?扶桑姑娘这是心疼他,后悔了?”

萧豫的侍卫们此刻都紧张不安的看着那个胆敢把匕首架在殿下脖子上的女人,变故来的太突然,谁都没想到这个漂亮的女人竟然这么疯。

“放他们走。”扶桑放在萧豫脖子上的匕首控制不住的抖着,却不是害怕,而是看着那样虚弱不堪的何为安她心中的几乎难过的快要崩溃了。

而明蓁早在她松手那一刻,就立刻跑向何为安扶着摇摇欲坠的人。

萧豫咬了咬后槽牙,面上满是阴沉,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有人敢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还是个女人,他讥笑道:“扶桑姑娘刀别抖,你敢动本……”

萧豫的话还未说完,脖子立即被拉出了一道血口子来。

“殿下可以试试我敢不敢。”扶桑的手一个用力匕首又深了些许。

鲜红的献血顺着萧豫的脖颈流入他的衣襟内,萧豫面上阴霾密布,侍卫

此刻看着扶桑都不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