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钦轻托起行素的脸庞,她的身体在雾气萦绕的水中分外诱人,白皙的皮肤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依然光滑紧致,“没错,这一辈子,我都要把你留在我身边!”

行素趴在池边的瓷砖上,唇角却漫过一丝笑意,“钟离钦,你以为你真能关得住我?”

钟离钦素来知道行素的手段,他却毫不在乎,“没错,因为你的心在我这里,不管走多远,你都会回来!”

行素微微颤然,他说得没错,她的心和身体被完全分割了,她的躯体想要逃离这片可怕的土地,可她的心却被牢牢地拴在了他的身上。

行素猛然踩着水中的台阶走到他的面前,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她□的胴体依旧是绝美动人,皮肤上莹莹闪动的水滴折射出光洁的皮肤,身体的轮廓一寸寸都是鲜活而迷人。

阳光下雾气中行素赤着身躯,钟离钦却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可行素没有丝毫羞涩的站在他的面前,倔强的脸庞上一双眼眸顾盼生姿,“钟离钦,有一天,我会离开你!”

她说着拽起身边的浴巾从钟离钦身边大步走过,赤着的脚踩过他军靴曾踩过的水污。

“钦,你知道吗,只要是我行素爱的人,就算死,我也会留在他身边。”钟离钦听着她大胆的表白,手却是不紧不慢的解开她胸前的扣子。

行素却突然按住了他的手,钟离钦的手恰好停留在她丰满的胸前,笑靥如花的行素缓缓挪开他的手,自己将扣子一个个的慢慢系上,“不过,如果不值得我行素爱的人,我会毫不犹豫离开他!”

从过去到现在她的话语都是一如既往的决绝,仿佛一把镰刀,毫不犹豫砍掉所有麦浪。

正文 杯弓蛇影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收藏收藏!


羽仁枫子半躺在沙发上,她伸手接过佣人递来的信笺,缓缓打开却是熟悉的字迹,她竟噌的一下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整个脸瞬间青黑一般,她紧紧攥着那张信笺,直让它揉搓成一团,方才按捺住自己急速的心跳,转身拽上手枪竟是独自出门去。

“钟离玎珂!”羽仁枫子紧咬着牙狠狠念出这个名字,这个让她数年来倍受折磨的名字。

羽仁枫子的视线环顾周围,四面却是一圈圈没有出路的迷宫,每一层迷宫的墙壁皆是朝着不同方向的落地镜。羽仁枫子紧握着手中的枪,小心翼翼的走着每一步,身边每一面镜子都照出她狰狞而恐慌的脸庞。

羽仁枫子小巧的耳朵轻轻一抖,忽然听见身后细碎的声音,她一愣挥起手枪顿时朝后猛开枪,子弹巨大的冲击力竟推得她往后几步踉跄,可眼前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居然是几面镜子连续破碎。

明知只是杯弓蛇影,她却已吓出了一身冷汗,初看到信的冲动瞬间化为惧怕,玎珂在信上说日本有武士道精神,既然她是羽仁家族的人就单独来解决所有的问题。

可羽仁枫子刚到这家诡异的饭店便后了悔,四面的镜子迷宫绕得人无处可走,镜子里一个个清晰的自己犹如形影相随的鬼魅,她就这样被置于明处,而玎珂似乎就拿着枪躲在暗处。

羽仁枫子只觉自己就像一只待捕的猎物,任钟离玎珂看着她如何惊慌哭泣,却也逃不出她的掌心!

“钟离玎珂,你有本事就出来!”羽仁枫子已吓得不轻,她像野兽般嘶鸣嚎叫着。

她声音刚落,眼前却忽然闪过玎珂的身影,羽仁枫子一怔看清是她,扬起枪又是一番狂轰乱炸,可转瞬自己身边的镜子里却全是玎珂的身影。羽仁枫子拿着枪不住的尖叫着,玎珂是故意要将她折磨至死。

“羽仁枫子?”

羽仁枫子慌将枪口对准身后,可她刚一转身手中的枪却瞬间被玎珂夺去,“啊!”羽仁枫子赶忙捂住自己的手,玎珂竟是拿着一块带血的碎玻璃,她转身时手猛地被玻璃划出一道口子,居然连枪也落到了玎珂的手中。

“我们该好好算算账了!”眼前的玎珂丝毫没有半点虚弱之态,她就同那年在美国读书时一样强硬,凡是她所要的她都势在必得。

羽仁枫子却忽然镇定下来,任额头上的冷汗顺着发丝落下,“算账?什么账?”

玎珂扬起手中尖锐的玻璃,羽仁枫子紧闭上双眼侧过头,生怕这匕首般的玻璃会再次划破她娇美的脸庞,可玎珂握玻璃的手掌却溢出滴滴鲜血,“我居然不知道,在幕后操纵苏琛泽,让殷慕箫害死我父母,杀了淙泉,逼死我三妹的全都是你!现在连钦也被你利用了!”

“这些和我有关吗?是他们贪恋权势,咎由自取!”羽仁枫子边说边狠狠瞪向玎珂的双眸。

玎珂狠烈的眼神中带着嗜血般的恐怖,她竟是啪的一声丢掉了手中的碎玻璃,扬起羽仁枫子的手枪直对准了她,“你,你怎能…”玎珂再也说不出下面的话,她万万没有想到当陈副官告诉她真相的时刻,所有的凶手竟都只是她大学时代的同学。

羽仁枫子却视死如归的看着黑洞洞的枪管,“钟离玎珂,这些都是你害的!谁让你跟我抢淙泉君!”

玎珂却是微微一楞,原来羽仁枫子发疯的报复竟都是为了沈淙泉!

玎珂的唇角抹过一丝微笑,这微笑却带着令人恐惧的寒意,“羽仁枫子,就算我不抢,有些东西你一辈子也得不到的!”玎珂说着另一手掏出一枚精致的寿山石方章,方章上雕坐着一尊貔貅,浑厚的刀法,将貔貅凶猛又慵懒的温顺雕得栩栩如生,秀凌多姿呼之欲动。

羽仁枫子紧盯着这枚印章,眼眸却是水光波动,仿佛再次亲眼见到了他。

上海司令一一介绍着年轻的飞行员,走到他面前时,羽仁枫子的脚却是一顿,他的眼睛犹似一泓伊豆的温泉,清澈见底,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嘴角弯得如同月亮般好看。

他却向她伸出了手,你好,我叫沈淙泉。

羽仁枫子下意识的想去碰玎珂手中的印章,她甚至都忘了玎珂另一只手正握着枪指向她,“知道吗?淙泉永远都不会爱你这样的女人!”玎珂故意一字字咬出。

羽仁枫子的眼眸爬出藕断丝连的凝血,“要杀就杀,何必羞辱!”

玎珂扣动扳机的手却逐渐停了下来,她将羽仁枫子的手枪狠狠砸了过去,手枪却重重砸在了羽仁枫子身后的镜子上,镜子啪的一声顷刻碎成无数片,每一片都映出她相同的表情。

她居然没有杀她!

“我不会杀你!”玎珂狠狠的吐出这句话,“为什么?”羽仁枫子却是毫不畏惧的看向她。

玎珂望着一圈又一圈的镜子,心终是一沉,“如果杀了你,那就是两国之间战争的导火线,淙泉不会想看到战火纷飞民不聊生的日子,”玎珂的瞳仁里映着羽仁枫子扭曲的脸庞,她的手却不断渗出血液,“虽然,我很想杀了你!”她终于忍了又忍,转身离开。

羽仁枫子却微皱了下眉,“我可不管什么战争!”她捡起地上的手枪迅速瞄准玎珂,准星下她的一抹背影异常清晰。

准星下四面皆是镜子,玎珂却顺着中间一条小道逐渐走出饭店,羽仁枫子紧握着枪,可眼前却忽然出现另一个人。

“不要开枪!”

枪口下赫然出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颊,剑眉入鬓眸似莹恰碎玉,犹如松间沙沙做响的风声,高远舒缓而悠长。

“淙泉君!”羽仁枫子一惊手中的枪也顿时落在地上。

可再看眼前却是一片虚无,唯有玎珂的背影逐渐远离她的视线。

羽仁枫子嘭的一声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她的身体一用力竟碰到了旁边的镜子,镜子向后倒去恰好又碰到了另一面镜子,迷宫内所有的镜子就像整齐的多米诺骨牌一般,瞬间全部砸碎在地上。

“淙泉君…”羽仁枫子跪在遍地的碎片上,连膝盖也划出一道道血口子,一滴泪却打在了尖锐的银镜上,从头到尾,她所想要得到的不过都只是他,可最后她却生生害死了他。

正文 图穷匕见

“司令,不好了,裴之言的军队忽然袭击!”陈副官匆匆忙忙的闯了进来。

钟离钦却是一愣,“我们的军队呢?”

“裴之言一路所向披靡,我们的军队根本不堪一击!”

钟离钦的唇不住的颤动着,仿佛口中含着滚烫的蜡油,“怎么会这样!”

陈副官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却吞吞吐吐的说道:“司令,您先前有令,扣除部队每月军饷兑换为金条送给羽仁小姐,所以物资上我们已极其缺乏,况且此举甚不得军心…”

“你的意思是说这都是我的错?”钟离钦猛然打断陈副官的话,陈副官吓得慌摆手不敢再说下去,钟离钦深吐了口气,却安定的抬起头问道:“羽仁小姐呢?”

“羽仁家族的人都走了!”

“走了?”钟离钦顿时瘫坐在椅子上,他的双眸映着灯熠熠闪光仿佛夹着泪一般,只觉自己身后就是偌大的冰山,顷刻便会将他压入地狱中。

“司令,裴之言在国内的威望很高,况且我们已是溃不成军,只怕上海快要保不住了!”

钟离钦耳边嗡嗡作响,似听不清陈副官的话,他只是痴痴的望着偌大的办公室,怎么会这么快,怎么会这么快,他不过刚触碰到权力的硕果,还未来得及品尝,却已没有了退路。

“羽仁小姐,我们真的要走吗?”侍者拎着行李询问,羽仁枫子站在轮船前,憔悴的容颜犹如枯槁,一对深陷的眼眸却是千波万浪的滚过,。

她没有回答,只是手指轻捏起和服下摆的一角,露出白细的脚踝,脚下木屐轻踏着阶梯缓缓上船去,走到一半时她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甩过披肩的长发。

你好,我叫沈淙泉。

碧海蓝天间他的面孔逐渐模糊,唯有那抹笑意依旧清晰。

“再见,淙泉君!”羽仁枫子转头决绝的离开,泪水却消无声息的顺着她的眼角滑下,爱恨情仇家国恨皆与她无关,既然他至死也要保护那个女子,那她又何必留在这座古老而繁华的城市。

“司令,您要尽快作抉择!”陈副官站在钟离钦的身后焦急的问着,钟离钦却默不作声,他立在窗前双手握拳,沉重的呼吸也逐渐加快。

“陈副官,你还记得上次上海险些沦陷,我们是怎样脱险的吗?”

陈副官一怔,眼眸却拂过一丝感伤,“回司令,是将三小姐送给了殷慕箫。”

钟离钦将香烟放入口中,深吸了口,却蹙眉缓缓吐出烟雾,“自古以来,联姻都是巩固政权最好的方法!”

陈副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三小姐正是他奉命亲自送给了殷慕箫才令上海得救,王师长企图勾结裴之言,也是将钟离媚那般美人嫁去才缓解了一时危难,可如今钟离家却已无待字闺中的女儿。

钟离钦闭上双眼狠咬了下牙,他的两颚也随之突起,像极了西欧传说中的吸血鬼,俊美的外表下却是嗜血的渴望,“裴之言亡妻后一直未续弦,对吧?”

陈副官不明白钟离钦的意思,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钟离钦紧皱起眉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许久他猛地一个回旋转身,“走!”

“行素,我听说裴之言的军队快到了,钦却封锁了上海不准我离开,你帮我给这个人捎个信吧!”玎珂将一张薄薄的信笺纸交给行素。

行素侧身坐在玎珂面前的沙发上,她接过暗灰色的信封,上面用钢笔飘逸的写着徐若愚亲启五个字,“徐若愚是谁?”

“他曾在天津救过我一命,也是大帅的人,想必会在裴之言的军中,”玎珂紧张的说着,手却是极不安分的抠着身边的皮质沙发,“行素,我必须离开这里,袁尘已不在了,我想回美国去看看孩子!”

行素望着玎珂近乎哀求的眼眸,她却是优柔寡断的迟疑,虽然她一心想离开钟离钦,钟离钦也从不派人监视她,但她始终左右为难。

正如钟离钦所说,行素的心在他那里,不管走多远,她都会回来!

可现在倘若让她背叛钟离钦更是绝不可能。

“玎珂,你知道,我是不会…”行素的话未说完,门却忽然被踹开。

行素慌将信笺塞进口袋内,起身却看见钟离钦带着陈副官,他那双温柔的眸子此刻却是凶狠而无情。

“姐,对不起了!”钟离钦对行素视而不见,径直走到了玎珂的面前。

玎珂只觉脊背发冷,她瞪大眼睛望着眼前之人,“钟离钦,你又想干什么?”

钟离钦伸出手紧紧握住玎珂的肩膀,他的指头略微用力,玎珂吓得猛然叫出声,他的脸庞却尽是狰狞,“姐,你救救上海,救救我吧!”

玎珂不知他打算作何,她只是恐惧的扭动身体试图摆脱他的阴影,却不想反而被钟离钦抓得更紧,他的手指竟赫然在她肩上留下红印,“姐,古往今来,只有联姻才是结盟最好的方法!”

“你这话什么意思!”玎珂额头微冒虚汗,慢慢喘着气心底却满是压抑。

“像你这样艳绝上海的美人,相信裴之言会接受的!”

他的话一字一句犹如晴天霹雳,直打在玎珂的身上。

他疯了!

他一定是疯了!

原来真正狼子野心的不是苏琛泽,不是殷慕箫,居然就是她的孪生弟弟钟离钦!

她竟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从未看清过他,他的心就像一张展不完的卷轴,展到最后却是图穷匕见!

玎珂只觉自己简直可以听到身体断裂的声音,她再也忍无可忍的叫出声“钟离钦,我是你姐!”

钟离钦却掌心猛地用力拽过玎珂,他强忍住几近涌出的泪水,“就是因为你是我姐,我们有最亲近的血缘关系,裴之言才能看到我的诚意!”

行素一怔赶忙去扯钟离钦,“钟离钦,你怎能这般冷血!你疯了吗?放开玎珂!”

钟离钦的眼眸满是冰渣,只令人不寒而栗,“为得天下必须不择手段!”

他瞬间将行素推得甚远,行素整个人猛地摔倒在地上,小腿也磕在了桌脚处,居然疼得直钻心底。

“姐,你最好听话,不然两个孩子我可不好处理!”

孩子!

她在美国的孩子!

“钟离钦,你不是人!”玎珂的身体一挫一挫,竟痛苦得险些俯伏下去。

“行素,帮帮我!”玎珂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她睁大眼直勾勾的望向行素。她耳垂上两颗红钻坠子就像沾着血迹的银针,直将她钉在钟离钦无法逃脱的手掌中,就如同玻璃匣内的蝴蝶标本,艳美而凄怆。

行素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腿上,身体再疼却不抵心的痛不欲生,“玎珂!”行素望着她最后挣扎的眼神,心却是逐渐的破碎。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钟离钦,他只是个为了权势不惜一切的政客!

行素恍然掏出口袋里的信笺,她紧紧握在手中,却是一步一踉跄的走了出去。

正文 逃离上海

“徐参谋,有人找您!”徐若愚回头望了眼,远处树木丛生间却见裴之言隐约站在墓前。

他靠着汽车伸手弹了下军帽,透出眉目清朗的脸颊,“什么人。”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上海了!”裴之言立于荒芜的坟前嘟哝着。

这座坟冢位于上海边缘的云梦山庄陵园内,青山环绕,湖光山色相应成辉,林间沟壑云雾缭绕,裴之言却独自站在偌大的大理石坟墓前,上面用金漆勾勒出她的名字:钟离.子翎。

她终于被冠上了那高贵的夫姓,她再也不是他的她了,至死都不是。

裴之言一袭戎装在风中昂神挺胸,那双满是深情的眸子却透着铁汉柔情的怜惜,裴之言缓缓蹲下身,他粗粝的手指慢慢滑过冰冷的石砖。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她的名字旁边始终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子翎?”裴之言哽咽着喊出她的名字,终于再也撑住竟顺着墓碑滑下去,他的脸枕着袖子,看不见他的眼泪,他只是匍匐在她的墓前低声啜泣。他的脸颊靠着嵌入石砖里的那张旧照片,她的笑容依旧灿然迷人,不经意间却惊动了他的一生…

徐若愚紧攥着手中的信笺,眼眸里却是行素远离的背影,他回头望了眼,裴之言依旧在坟前,“待会告诉裴上将,我有事离开下。”徐若愚不等副官回答,他匆忙钻入车内,却是瞬间疾驰而去。

“玎珂,等我!”徐若愚双手紧握方向盘,连整颗心也忐忑不安,狭窄的道路上他的军车开得飞快,他却越发紧张。

“司令,不好了!护送大小姐的车刚出上海就被劫了!”

钟离钦帽子上的军徽闪着光,如扑扇的萤火,“劫?谁劫的?”

“不知道!反正大小姐根本没送到裴之言那里!”陈副官穿过枪林弹雨已是灰头土脸。

窗外猛然一声巨响,钟离钦如惊弓之鸟,身体猝然一震,却又惶恐的倒在了椅子上,“这可怎么办!”他自言自语着,却已是满颊的汗水。

他丧心病狂的害死了所有人只为得天下,现在却是一无所有,连半壁江山也不留!

“司令,我们快逃吧,不然落入裴之言手里,他肯定会以您谋杀袁尘一事昭告天下,到那时我们可真没的活啦!”陈副官急得浑身燥热。

钟离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觉脖颈冷飕飕的寒意袭人,仿佛一把利刀就在他的面前,稍不小心就头断身裂。

他却痴痴的望向陈副官,“逃,往哪里逃?”

陈副官也是拿不定主意,却是不断的劝着钟离钦,“我们可以逃去日本,羽仁家族定会伸手援助的,或者逃到台湾也好!”

钟离发懵的拽上外套,“对,逃去日本!”

上海郊外架着巨大的高射炮,流弹也不停地飞来飞去,城内皆是人们尖锐刺耳的叫声,整个上海如同炸开了锅一般。士兵誓死抵抗,钟离钦却噼里啪啦的朝包里扔着一根根金条,“行素呢?”他问着匆忙从柜子里取出成堆的珠宝和枪支。

陈副官踉跄着,仿佛整个人被震昏了一般,“到处都找不到行素小姐,要不…”

“找不到就算了!”钟离钦赫然打断陈副官的话,对他来说,行素是真爱而贵重的物品,可当大难临头之时,谁又顾得上多一件少一件沉甸甸的累赘。

窗外不断的轰鸣声一丝丝扯断钟离钦的神经,他将成箱的金条扔上棕绿色的军车,军车一路横冲直撞,丝毫不顾及路上流离失所的人群。

“快,快去港口,那里有架羽仁家族送的飞机,我们可以直接飞去日本”陈副官大幅度旋转方向盘,带着钟离钦的命令狂奔而去。苍穹被黑色的烟雾撕成一条一条,风里更夹杂着无数慑人的叫声。

行素低头只见满地的玻璃碎片,太阳将她的影子投在地上,整座上海已是千疮百孔,墙壁也成片的坍塌,逃,无处可逃,一切只得听天由命。

子弹穿过风的每一阵呼啸声,都像重重扇在她脸颊上的耳光。她疲惫的伫立在街角,望着轰隆而去的军用卡车,子弹穿梭来往,她的唇角却拂过一丝冷笑。

她始终无法下定决心离开他,可此刻他却载着满车的金条扬长而去,就如上次她前来上海,磅礴大雨中他却将她狠狠赶出府邸,这次又是故事重演。

在他心底,行素再珍贵,也只是明码标价的商品,可舍可弃!

“玎珂?玎珂?”

玎珂微微颤抖着,她的手指试图去抓住最后的景象,可梦魇缠身间指尖仿佛触到了什么,她不住的哆嗦着,似乎冰冷的寒意正顺着她的指尖渗透到心底。

“玎珂?”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指尖。

她喉咙干痛,有字堵在气管内,她却发不出声犹如窒息般难受。

“玎珂?”他只觉心如刀割,再次喊出她的名字。

“袁尘!”她猛地睁开双眼叫道,却是泪水决堤而出。

这两个字如同冬雪下掩埋的冰刀直刺向他心底,痛得无法呼吸,“你醒了?”

玎珂的发丝间别着一小截红色发卡,发卡上的颗颗金刚钻泛出微红的光焰,瞬间化为一把把烈火焚烧在他的心底。

玎珂抬眸方才看清眼前模糊的人影,眉目清朗不改如初,戎装之下文雅的书卷气中多了几分内敛,“徐若愚?”

“放心吧,现在很安全,你再睡会。”他的声音温柔而细腻,嘴角略微扬起,带着好看的微笑和浅浅的酒窝。

“很安全?那钟离钦…”玎珂忽然拽住他的手腕,直到这一刻,她竟还放心不下置她于死地的孪生弟弟。

徐若愚缓缓掰开她的手指,回眸冲她微微一笑,“快睡吧,”他猛然转身整张脸却是令人恐惧的青色,他背身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他逃到国外去了。”

玎珂坐在床边,心竟安稳而平静,也许离开这里对他才是最好的。

“徐参谋!”侍官拿过一叠文件放在他的桌上,侍官探头瞥了眼屋内似乎躺着个女子,从明处看暗处倒看不清,徐若愚却狠狠瞪了他一眼,“什么事?”

侍官慌忙收回视线,叩脚立正,“钟离钦的飞机刚离开上海就坠机了,目前还未找到人!”

“嘘!”徐若愚猛地撮尖了嘴发出声,他慌回头去看屋内,紧闭的房门不见屋内有任何声响,他方才踩着阶梯朝楼下走去。

“可夫人怎么都找不到,会不会也在钟离钦的飞机上?”这回侍官刻意压低声音嘟囔道。

听到夫人二字,徐若愚身体微微一颤,转而却异常镇定的答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少帅的命令!”

正文 袁尘归来

钟离钦半躺在树杈上,他奄奄一息的喘着气,地上还遗留着飞机的残骸,他微睁开眼睛,阳光趁机洒进他的瞳仁里,如揉也揉不出来的尘埃一般。

他却又合上沉重的眼皮,斑驳的树影间,叶片的绿光照在他俊美而不羁的脸庞上,此刻他竟如被拔去羽毛的凤凰,再难浴火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