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合上的一瞬又补充,“and happy birthday,honey.”

稍有失望,没能给他过生日。更失望的是,她说今天有约,不陪他去,他居然也没生气,也许他从没想过生日这天要让她陪着。不过爱玩的牙刷,居然也没借这由头瞎闹…难道段瓷不过生日的吗?想到这儿,连翘又觉得不那么沮丧了。

强迫自己睡个懒觉,醒来无聊,光着脚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天气晴朗,搜肠刮肚只想出一个形容词:秋高气爽。为自己的文学水平惭愧微笑,摸着平坦的小腹突发奇想,从段瓷那密实实的书架上,找出一套古罗马神话故事,“我们从小补习吧,爸爸有很多书,我给你念。”她从小到大,看过的文学类读物有限。夏初自然不是会抱着女儿讲故事的那种妈妈,连明云也没时间。倒是安绍严在深圳住的那大半年,时常给她念故事书,绘声绘色的。安绍严实在是个很温柔的人,只是…毕竟太久了没见了吧,两人又都经历了那么多。

他并不是个善于隐藏心事的人,除去镜片掩护的眸子,透露了太多感情。连翘不愿细去分辨,反正已经决定离开,她舍不得的,或是舍不得她的,终将必须放手。而且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她再拖下去,以后,也见不到几面。记忆里的温柔,永远属于当年给她讲故事的那个人吧。想了想,还是不去安绍严家了,之前已经告诉他今天是十一生日,这副模样去了,又要惹他惦记。

故事念了几段,自己看入了迷,声音兮嗡。

小时工进来时,看见穿着白色吊带裙子的女主人,躺在阳台藤椅上,捧着一本书看得正痴。故意弄出响声惹她注意,笑问:“没和段总出去哈?”

连翘慢悠悠坐起来,撒了个小谎,“没有,我约了人,这就要走。”

小时工是位五十多岁的南方女人,段瓷这房子从买来就一直是她打扫,也有三四年了。以前也是新尚居的保洁,后来太辛苦,辞了那边的,但还是跟员工一样称呼段瓷。人很细心,有些慢性子,就是话多,尤其最近刚得了个外孙,上门打扫每逢有人在家,三句话不离小孩子,段瓷不听,她就自言自语。连翘尚未养成段瓷那份习以为常,总觉得有个人在房间里唠唠叨叨很诡异,能躲就躲出去。今时不同往日,这话题让她听得津津有味儿。阿姨一见之下说得更欢,孩子又长了几斤几斤,比同样大的要重不少,“医生说这样下去啷个行的呀。小妹你没见到我们那外孙,晓得逗人笑了,也没长出牙来,我的乖乖,一笑起那个口水往下掉…”自己已经笑得说不下去了。

连翘不觉得小孩流口水有什么好笑,可情不自禁的就跟着咧开了嘴。“几个月大就会笑的?”“可不是?比他妈妈小时候乖多了。我给你说啊,就是我们姑爷每天让小云吃一只海参,乖乖,啷个点点儿一头六十块,一吃就是几个月。我都心疼那个钱,可是生出来娃娃水灵的哟…”一老一少笑语连连,伴着清洗的流水声,风吹动书本哗哗响,窗帘鼓胀,空气清爽像晚春初夏,不似秋天的懒洋洋。

第二日连翘便开了车出去买海参,摸不着门路,打电话询问,燕洁一开口把她支上京开高速。又绕了一大圈,终于见到刚装修完营业的海鲜大厅。生物种类不少,大抵模样可憎,腥咸味道使人如行海滨。连翘长在沿海城市,对海鲜倒无太大喜爱,但这是她第一次进海鲜市场,颇觉稀奇。假充内行逛了一个来小时,后以价格衡量品质,挑最贵的装了几只带走。

回家在厨房研究许久,留下半数备用,剩下的一古脑扔进锅中清煮。捞出来蘸香醋,淡谋谋难以下肚,想到酒楼里的调味汁,归咎于佐料不全。

从附近超市拎着有用无用若干瓶罐走进小区,边走边拿一瓶姜汁看标签,抬头竟见段瓷的车停在楼前。尾灯亮着,人还没下车。连翘一想厨房狼籍,加快了脚步。

段瓷从车里出来,驾驶门也随之打开。“等一下,十一。”

低柔的声线并不属于助理小邰。

下意识地,连翘收住了脚步,身边并没有消失的屏障物,只站在了原地。而车前那二位,专注相望,也没注意进退不得的她。

苏晓妤唤住段瓷,走到与他脚尖相隔一拳之距的位置,停下,仰视,“我不甘心。就算知道你一定是另有打算,但我没法接受这种结果。”

段瓷眼里有抱歉,声音里有丝犹豫,“我也知道…”

她打断他的话,“你知道就好。”

心仪容颜近在咫尺,近得可以嗅到他呼吸里的酒气,近得让她产生错觉,几乎再次为这双眼里的笑意沦陷,放弃自己的步调。幸好只是几乎。

“不会就这么结束的。”席间她滴酒未沾,只等此刻能清醒地告诉他这句话。段瓷眯起眼,看着车倒行出去,被酒精拖慢了转速的头脑,尚未将她的意思消化,视线捕捉到石子路上弯腰拾东西的女人。

连翘捡起购物小票,噙头轻吹浮灰,眸光自流海缝隙中斜探出去,落进驶过身边的黑色轿车内。苏晓妤只望着倒后镜里那道颀长的身影,无心顾及两侧景色,错过了一次与情敌正面交锋的机会。

被连翘嫌弃的那锅海参,浸在水里尚未全凉,段瓷见之大喜,捏着她下巴用力吻一下,“你就知道我得喝酒吧!”拍拍发顶,“孩子真聪明,有前途。”

他哼着歌,调了料汁,站在厨房就吞进去一只。连翘见状也被鼓舞,既然对宝宝好,心一横,捞出一只切了,端到餐厅慢慢自虐。

海参性温补,醒脑护肝。段瓷感觉被酒烧疼的胃舒服许多,再看餐厅里被碎尸的那只,食用者好眉纠结,一口一口宛如咽药。他笑着坐过去,“怎么想到自己弄这东西吃?”“安绍严买的,小寒说太多了,让我带回来几只。”

段瓷撇嘴道:“他不识货,这参不好。”

一天的辛苦被这么轻易抹杀,连翘微恼,“不好你还吃那么多!”

“那是因为你煮的。”双臂横叠在桌面上看她,“虽然不是特地为我,不过能吃到,还是很高兴。”

酒果然是乱性的毒物,段瓷一沾酒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连翘惊恐地想起,他有次喝多,缠着她足足疯了一夜,现在她可陪不了,会伤到肚子里那个。

正绞尽脑汁想办法杜绝此事发生,段瓷忽然伸个懒腰说声好累,“这两天就想方设法挑头让他们把矛盾都说出来,挑了四气儿才成功。这伙人个个是人精,谁都不先张嘴得罪人。海亮坐旁边急坏了,一劲儿嘟囔:你们倒是吵啊,要不这小十万块的会议费不打了水漂儿吗。后来到底放开了,脾气好的就是你骂我我骂你,彪悍的就差动手了,真能气死几个。”他按摩着后脑,笑得无奈,倾身啄下她面颊,“你慢慢吃吧,我先去睡,熬不住了。”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卌八章(下)ˇ 

填饱了肚子,段瓷更觉困倦,头发吹了半干就上床。连翘接过吹风机代劳,他眉开眼笑,夸她温柔,又满足地自夸,驯服一只狼,多不容易啊。然后不受风机轰声影响,枕在她腿上,沉沉睡去。连翘关了机器,五指眷恋地穿过他的短发,刚洗完的头发手感顺滑,发质很硬,丝丝挺实不服贴,符合主人性格。段瓷最是不肯轻易妥协的人,他的坚持,注定了对事业,对爱情,都势在必得。连翘羡慕他这份自信,爱这个人,告诉与他肚皮相隔的那颗小生命,“要像爸爸哦…”话说出来,不知怎地,一滴眼泪啪哒就落了下来,直接掉在爸爸头上,突然得让她自己也吃了一惊。难道多愁善感也是妊娠反应吗?

她这样反常,以他的精明,用不了多久就会察觉。那样的话,他会娶她吧?段十一不是没有担当的人。

可她不想用孩子替他决定什么。

移民进度被刻意拖慢,连翘心知大概原因,本来想等老约翰说服前妻,现在看来她太高估教授的魄力了。

凌晨,起床给芭芭拉打电话,只说:“你挡不住的,别为难老约翰了。我想做移民,不一定非要他帮忙才能成功。或者我去别的国家也好。”

芭芭拉迷惑,“去哪?你不是很喜欢波士顿吗?”忽然明白她在说什么,低咒一句,问道:“你还没收到通知?”

连翘心一惊,“我以为…”

芭芭拉叹她被十一潜移默化了,“我有那么高的阴险智商吗?”

“是我让老约翰扣住你资料的。”声音来自身后。

她以为睡熟的段瓷,靠在卧室门上,不知听了多久。

黑暗中准确截获她的视线,他问:“我不管怎么做,就是不行,对吗?”不是质问,他在等她正面的回答。

连翘却只是合起电话,反问他:“段瓷,你肯不肯陪我去波士顿?”

“好,”他点头,一双眸子堪比星冷,“我不勉强你。”

不敢勉强,她现在是移民美国,他能碰巧得到讯息,如果她搬去了月亮,他上哪儿找一个外星球的姐夫通风报信?

一夜无语。

他后来还是忍不住将她揽进怀中,她没睡着,身子微僵,但没推开,他又得拥她这一夜。只是不肯再开口,怕说出伤害自己的话。

连翘去了安绍严家,名副其实的陪小寒。安绍严每日早出晚归,全中国都在放假,不知他在忙什么。连翘也没心情多问。小寒或许反应不快,但很敏感,感觉到连翘的低落,食物上变着法的哄她。连翘看在眼里,不免自责。

昏昏噩噩中假期结束了。

为孩子健康着想,连翘重新制定了作息时间,短期内尚未适应,早早来到公司。电梯里有人谈论新尚居,谈精冶,谈段十一如何收场。不完整的讯息,连翘侧耳听着,有不祥的预感。小莫已看过报纸和网站消息,满面忧色,见了连翘迫不及待招手,“阿连,段瓷好像有麻烦了。”

精冶斥巨资打造京城商业地产航母,新尚居顾问公司全程代理,这一组合吸引众多关注者。可就在双方合作开始仅四个月后,精冶单方面解除合约并提请仲裁。此前业内已有消息指出,新顾问公司流程混乱,规划设计进段后期均未按期履行,精冶不满乙方服务,拟于近期公开招标顾问代理。也有称该商业项目占地未获审批,新顾问被FIRE只是掩人耳目…一时间众说纷纭,所有媒体的产经频道,铺天盖地是新尚居被精冶三振出局的报道。

新顾问总机已被各大媒体的约访电话打爆,会议室里精冶项目主要责任人个个面色怪异,有两人从外地回来刚下飞机,会开了半个小时,只搞清事件始末。段瓷执着手机,低声与总部通话,视线无意义地在一干人脸上游移。

等他电话一结束,终于有人拍了桌子。

“甲方手续有问题,新尚居凭什么给他背黑锅?”

“现在明摆了撕破脸,还上仲裁,所有签字确认有日期的,过堂有意思吗?”“可外界不知道,他们是甲方,大不了项目换别的团队做,最多是一阶段顾问赔偿金,破财免灾了,砸不到自己牌子。”

“新尚居也是有报道权的媒体背景,好戏不能让精冶演独角。”

邰海亮瞥过去一眼,“你也知道说‘背景’,有背景的报道真实性能被认可几分?”“…”

“用不用演得全须全尾?根本就是一早算计好的脱身术。”

“话说回来,挺不可思议的。都说现在卡得严,觉得也是针对小开发商而言,精冶竟然都没拿下这个立项,真让苏总料中了。我估计他们这会儿窝里也挺乱套的。”

“精冶这招狗急跳墙太歹毒了。”

段瓷等众人牢骚渐息才开口,“我下午去香港,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这段时间都稳住脚,对内别出乱子,该说什么做什么自己谨慎点儿,各部门工作按刚开会时布置的盯住了。法务需要资料和证据收集,苏总和彭总帮着做好配合。还什么补充的没有?”望了一圈,起身,“那就这样,其它的等我回来处理。散会吧。”

小邰因为要给广告公司开会,没送段瓷去机场,但仍跟他到楼下,电梯里就欲言又止。段瓷挑眉而笑,“你别害我这时候再曝出断背丑闻。”

旁边司机闻言大乐。小邰可笑不出来,“您一点没怀疑这里面有猫腻?”“你都怀疑了,我好意思说没怀疑吗?”

“但我怀疑你怀疑的和我怀疑的不是一件事。”小邰在司机钦佩的目光中把这绕口令念完,不歇气儿说道:“整件事回想起来很古怪,简直就像为新尚居量身订做的圈套。我直说吧,十一,这事儿冲你来的,谁最恨你,你心里有数吧?”

段瓷瞪眼摇头,“无数。不如我的人都恨我,根本数不过来。”

“可是无惧部长爷余势、并且有本事压着精冶改不动文件的,您总数得过来吧?”“我也不想冤枉谁,您把前前后后串起来想一下?时间点太巧了,两人才掰多久,精冶立马针扎了似的反弹。人家这一道摆得挺坦荡,不怕你往她身上想。幸好香港那边不可能知道你的私事,要不然浑身长嘴也开脱不了。”

“那你可说错了,我私生活也许是他们最关注的。月光效应是普遍被认可的,尤其在中国这块版图上,坐上这个位置,靠的是一个综合分,能不能坐住,才是自己实力。”

小邰情急,脱口说:“那群老头子真审起来,你可别承认。”

“放心吧,波及不到股市,他们没那么多话的。让我去的不是要听解释,而是想检查一下我这颗胆子缩没缩回去。”

小邰该说的也说了,虽然还是放不下心,可也只有相信他。“老东西们还不知道吗?段十一的胆子是热胀冷缩型,这么热闹的事儿哪缩得下去。”

“他们年纪大了,记忆力不是很好。”段瓷指指脑子,坐进车里,“回去抓紧把欠缺数字补齐,发到我邮箱里。这块儿要是出了差错,我就算胆子涨爆了也没用。”

“好,电话联系。”

“还有,不是许欣萌。”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卌九章(上)ˇ 

段瓷登机时接到连翘电话,脚步慢了一拍,对身后的人说声抱歉,退了下来。飞机滑行的喧嚣声入耳,连翘问:“要去香港?”

“是。”他大声问,“看到新闻了?”

“精冶怎么会拿不到审批手续?他们得罪了什么人?”连翘知道新尚居的代理进度,自然也就知道是甲方出状况。

喧嚣远去,他的声音清晰传来,“你不如问我得罪了什么人。”好歹她关心犹在,虽然可能对项目更上心,也算他因祸得福。

听清了他话中所指为何,连翘沉默,如果真像她猜的这样,倒是很好解决。只要她离开,许欣萌自然可以冰释前嫌。

机乘人员催促,段瓷摆手示意。“我上去了,到那边给你电话。”

连翘说:“你应该打电话的人不是我。”

段瓷轻笑,“这件事跟许欣萌没关系。”

杨霜这边是坐在马桶上看到新尚居负面新闻的,开始当成乐子打电话挤兑段总。被态度柔和地警告,“事情处理完我再处理你。”这才知道段瓷真遇麻烦了,换平常再没心情,骂他一顿还是必要的。转问邰海亮,那厢也正焦头烂额着,没空跟他细说,讲了个大概,但没忘补充自己客观的猜测以及段瓷的否定。

杨霜不懂个中繁复,基本常识尚有,他的逻辑与海亮一样,这么高程度的陷害,普通仇人做不到,掐着报纸去数落王鹏琳娜。

店员一双双眼睛看着刷子爷八卦,琳娜忙把他拉到拐角咖啡厅细问。

杨霜只道十一这么急被召回香港,风波肯定小不,至于公司的事,则一知半解。琳娜相对清醒,犹豫地提醒,“跟连翘问过没有?”

杨霜一拍脑门,先入为主的印象作祟,总觉得狐狸是漂亮摆设,其实明明就是一极品线人。来到恒迅楼下,看王鹏琳娜不自在的表情,忍不住揶揄,“哟,还知道亏心呐?”琳娜确实心虚。本来不认为说实话有什么罪过,可十一真和连翘弄掰了,之后没多久又被十一看到她和许欣萌在一起,就担心他误会自己为了许欣萌,故意拆穿连翘年龄身份搞破坏。心下觉得不太磊落,被杨霜一说便恼羞成怒,还口道:“我干嘛亏心?他们要真是因为年龄的事儿就掰了,俩人日子也长不了哪去。”

杨霜不爱听了,两人对着呛呛起来。

连翘找到他们时,杨霜气势正盛,专打七寸,“…你以为给搅黄了,十一能回头将就许欣萌?想美事儿去吧。”

琳娜也了解段瓷性子,避重就轻道:“什么叫我想美事儿啊?十一跟哪个女人在一起,我能捞着什么?我还不是看不惯他好好的许欣萌不要,非找个满嘴没真话的狐狸精…”狐狸精居高临下扫视圆桌两侧,“我是人类。”

八卦当事人到场,话题迅速回归正题。

连翘解释得通俗详细,琳娜听完端着杯咖啡久久不语,杨霜舔着虎牙斜睨,“你还有什么话说?”

琳娜词穷,“那就算真是欣萌,可能她不知道会闹成这样。”

杨霜不悦,“你以为人家许老师是你这种智商?”

连翘苦着脸,“关许欣萌什么事?”她从头到尾也没提过这名字。

“你当然不能说关她事,要不显得你用心多险恶啊。”杨霜总有本事把好好的话说得跟骂人一样。

连翘拼命把黑眼仁维持在眼眶里,“牙刷没谱的人,将错就错乱分析。”“我没谱儿?你不会不知道她老子是干什么的吧?除了她还谁有本事作这么大乱子?”“正常点儿,有本事不见得有动机。”

“女人都有因爱成恨的资格,一般的就是哭哭闹闹,但是许欣萌什么身份…你们俩别竖竖眼睛瞪我,我没说她是恶人,谁还没点儿脾气呢?而且她跟了十一这么多年,知道他最在乎工作。”连翘只是笑,不再多说。“不聊了,我还要上班。”

琳娜叫住她,“你真的相信不是欣萌做的?”

连翘摇头,“我相信的是段瓷。”

回公司的路上又想起早上电梯里的议论,精冶做事不地道,与最初签约时态度迥然云云。其实连翘也曾细揪过精冶的可疑,有没有可能项目已经暗箱易主,精冶出于其它考虑暂时未对外宣布。段瓷说买方自然没理由压着消息,能从这种大型国企里买走地王的,规模想必绝不在精冶之下,不可能受其控制。

当时这话题被别的事岔过,不了了之,此刻想起,连翘只觉一丝寒意从骶骨蹿遍全身,冻住了感官。

燕洁看着镶在金属匣子里的人,“那位女士,你没坐过电梯的?”

小莫甩过来一只信封,“有你的卡片。”

目光落在前台那捧浅绿色手揉纸包装的花束上,连翘哭笑不得,“应该说有我的花吧?”小莫理直气壮道:“恒迅家规第38条,未婚女员工收花一律充公。”

燕洁直接轰人,“别捣乱,去去去。”

连翘对这对土豪恶霸的做法没意见,反正单是信封已香气浓郁。

抽出卡片,横向光墨打印着一行字:急飞香港。修改好的季报在我电脑里有备份,等小邰来电话交给他。想你。

花体字署名: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