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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灿叹了一口气,”我要到了,我们回头再说吧。“

”糟糕,我酝酿了超长的深刻检讨,才刚开了一个头。“

陈向远这个难得的自我调侃多少感染了王灿,她很难再绷住了,“真的吗?不能少于两千字,必须声情并茂。”

“你采访完了来接你,一边煮咖啡给你喝,一边向你做检讨,晚上出去吃饭好不好?”

王为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了,“我要吃湖南菜。”

陈向远一向口味清淡,却也一口答应下来,“好,待会儿见。”

王灿觉得就算有人评价自己没心没肺也说不上冤了,因为她的心情一下好转了。呵,你还真是好哄——她小小地嘲笑一下自己,同时又自我辩护着,可是好哄也不是什么罪过嘛,既然真的被哄开心了,又何必斤斤计较。

王灿知道,如果按母亲大人的标准,恋爱没多久就去男友家是不妥当的,可是太阳日明晃晃的下午,上去喝一杯咖啡而已,她觉得用不着挣扎。采访完毕,陈向远来接她,去了他在市中心一个临湖高层公寓的十六楼住处,她进屋后,马上被房间的整洁程度吓了一跳。

她跑地产新闻,见识过的样板房有很多,再怎么豪华或者独出心裁走创意路线的装修也不会让她轻易动容。眼前陈向远的房子只是一个面积并不算大的两居室,装修十分简洁,雪白的墙壁,灰色的沙发,深色的地板,米色的窗帘,没有任何花哨之处,客厅电视机旁边是两排直立上去的架子,密密麻麻排满了 CD,看得出收藏颇丰。

让王灿惊讶的是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整齐有致,完全不似一个单身男子住所。再看一下餐厅相连的开放式厨房,同样如此,所有厨具闪着金属的幽光,看不出任何烟火痕迹。

“你住这儿多久了?”

“两年。”

王灿感叹,“天哪,这么整洁。”

陈向远笑了,“别吃惊了,钟点工每周上来帮我收拾一次,我就算有洁癖,也在合理范围以内。”

王灿笑,“有人说过你这屋子好像装修到快要完工,在准备做后期软装的那个阶段突然停住了吗?”

陈向远一怔,随即笑了,“我还没听到这种批评,不过小娜倒是说过,我这里没一点儿人气。”他指一下沙发上两个模样趣怪的南瓜形抱枕,“这是她非要买来放在这儿的,说是可以中和一下气氛。她还要给我挂装饰画,我实在接受不了,只好求她高抬贵手放过我。”

王灿不得不承认,沈小娜说得还真是一针见血,这个屋子没有一点儿装饰,看着就是冷硬整洁到了缺乏生活气息的程度,那两个抱枕也并没直到多少中和的作用,反而显得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

陈向远已经打开音响,在放一个钢琴独奏CD,同时研磨好了咖啡粉,正在用摩卡壶煮咖啡,壶中水很快沸腾起来,摩卡壶发出咝咝的声音。

他动作娴熟流畅,一举一动都透着洒脱,王灿几乎看入神了,他一回头,对她的目光似乎有些奇怪,“怎么了?”

她掩饰地说:“这音乐真好听。”

“这是《肖邦夜曲》,鲁宾斯坦演奏的版本,相比傅聪那个版本,我更喜欢这个,意境深远饱满,让人觉得内心宁静。”

王灿想,自己的内心还真说不上宁静,她转移话题,“这个,你厨房里的设备真齐全,会下厨吗?”

陈向远笑了,“对不起,我不会,平常没应酬就回父母家吃饭,他们住得不算远,是不是减分了?”

王灿笑着摇头,“你要是会做饭,我会自卑的。”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知道刘浩是怎么追到吴筝的吗?就是凭一手好厨艺,中餐、西餐,他全都拿手,吴筝说有些菜式不谈味道,制作过程就已经复杂得奢侈,让她吃到嘴里以后觉得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他半真半假地说,“听她这么一讲,我差点儿就要去拜刘浩为师学厨艺了。”

“我以为只有妈妈会跟女儿灌输诸如‘管住男人的胃就管住了男人的心’之类的淑女贤妻守则呢。我得回去把刘浩的事迹告诉我妈,现在男人已经觉悟到了这一步,她就不会再逼我跟她学下厨了。”

他含笑看着她,“我会煮不错的咖啡,能算一个好的开始吧。”

王灿不会错过他这句话里隐含的意味,一时竟然有些心跳紊乱。但陈向远却似浑然不觉她内心的波动,他回过头去,按着电磁炉上的按键控制温度,凝神观察着咖啡流上壶一大半部分时,关了电磁炉,将煮好的咖啡倒出来,杯中泛着棕红色的细腻泡沫,醇香扑鼻。

“喝咖啡吧,这是在绿门买的哥伦比亚咖啡豆,味道确实不错。”

两人在餐桌边坐下,王灿看着他给她加糖加奶,笑道,“我同事李进轩总笑话我,说照我这个加糖和加奶的分量,不如去喝热可可比较合适。”

陈向远莞尔而笑,“我没觉得咖啡有那么神圣不可侵犯,每个人的习惯更重要一些。”

喝完咖啡,陈向远进厨房清洗摩卡壶和咖啡杯,看着他有条不紊的一举一动,王灿刚才心里的那点儿蠢动又抬头了。她毕竟羞涩,不敢再花痴下去,走到客厅,立在客厅落地窗前远眺,从十六楼看出去,视线开阔,窗外骄阳似火,下面马路上似乎正升腾着热气。

她将额头贴上玻璃,也能感受到外面那份炎热。不知过了多久,陈向远来到她身后,双手圈住了她,下巴抵在她头发上,王灿低下眼帘,摩挲他修长的手指。陈向远把手握住她的手,牵到唇边深深地吻了下去,呼吸热气喷在指尖,带来一阵痒痒的悸动感。她不愿意再矜持,回身勾住他的脖子,踮足吻上他的唇。

在如此凉爽而私密的空间,伴随着动人的钢琴音乐,这个吻逐渐加深,与他们之前曾有过的轻轻触碰大不相同。王灿攀住陈向远的肩,意识模糊地回应着。

从来没有人这样深入缠绵地吻过她,她说不出是紧张还是兴奋,心跳声好像在自己耳膜内震动,不知不觉将身体更紧地靠在陈向远身上。

突然门一响,王灿一惊,同时感觉到陈向远抱着她的手臂僵住。她从他的肩头望过去,只见沈小娜开门而入,抱着个西瓜走了进来,随手将钥匙丢在玄关上。她与她面面相觑,同样惊奇。

王灿脑海中一瞬间转了无数个念头,有点儿哭 笑不得地发现,她首先居然想到的是:还好还好,总是出现得很神奇的沈小娜没有再晚几分钟进门,不然以刚才的意乱情迷,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那种尴尬就会真的让她无地自容了。

她的脸热辣辣地发烫,却意识到如果缺少陈向远身体的遮掩,她不免要暴露在沈小娜的目光之下,只得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动。

沈小娜先恢复了镇定,只挑了一下眉毛,丝毫没有闯入者的意外,好整以睱地踢掉鞋子,光脚走进来,同时打招呼,“你好,王灿。”

王灿勉强回了一声,“你好。”

“你怎么来了?”陈向远沉声问道。

“我可不是故意来打搅你们的。你看,这个西瓜太大,我一个人吃不完,才拿上来准备分一半给你。”沈小娜轻飘飘地解释着,毫无歉意,一边从他们身边走过,走进厨房,熟门熟路地从刀架上拿刀将西瓜剖成两半,一半拿保鲜膜蒙上,放进冰箱,然后回头,嘴角勾起,明显带着一点儿开玩笑的表情问王灿:“吃西瓜吗?”

王灿总算已经趁这工夫整理好了略微凌乱的衣服,不准备再跟谁客气寒暄下去,一把推开陈向远,并不理会他,伸手去拎起背包,陈向远抢前一步拿到,“我送你。”

“不必了。”她一把夺过背包,“再见。”

陈向远紧随而出,“王灿,请听我解释。”

“关于一个人吃不完一整个西瓜吗?这并不难理解,不必了。”电梯在她面前停下,她一步跨了进去,转身对他做了一个手势,“请留步。”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里面已经站着的一位女士牵着一个孩子。诧异地看着他们,陈向远只得停在了电梯外面。

电梯下到一楼,王灿走出了公寓,接近傍晚时分,暑热不减,热烘烘的空气扑面而来,她大步疾走了好几分钟,出了一头大汗,才想起应该拦出租车。

第九章带有魔力的三个字

王灿一向很享受与父母住在一起,接受他们无微不至的关爱,不用操心任何生活琐事。今天她却头一次意识到和父母住在一起的最大不便之处,就是要努力在心事重重的时候表现得若无其事。

她得解释为什么关掉了手机,“手机没电了,我这就去充电。”

她得在爸爸关切地问她脸色为什么显得很差时说:“天气实在太闷热了。”

她得对走神做出说明,“我在想一个稿子该怎么写呢。”

她得勉强吃掉跟平时一样多的饭,同时夸赞妈妈做的雪菜小黄鱼一如既往地美味。

她得参与饭桌上的谈话,在心乱如麻、各种念头此起彼伏的情况下,这种一向令全家人感到愉悦的谈话几乎是一种折磨。

等王灿终于能回房间了,这才发现,她的下巴已经笑得有点儿酸涩了。

王灿倒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意识到这么躺着,既不可能睡着,也不可能让自己真把这个倒霉的下午清除出大脑,只好认命地爬起来,随手打开电脑,打算上网瞎逛胡扯聊以解忧,等睡意来了再说。

周六的晚上,没几个好友挂在上面,跟校友群里的同学闲扯了几句后,王灿随便浏览了常去的几个BBS,回了几个帖子,打开早就下载好还没拉得及看的一部电影,呆坐在电脑前看了一半多,但完全不知所云,所有情节都在眼前次第上演,偏偏没一句对白入耳。

隐身的QQ跳动起来,她点开一看,是何丽丽,“在吗?”

她这会儿根本没有和何丽丽对话的心情,直接关掉窗口。不料QQ头像接着跳动,点开一看,还是她,“王灿,我知道你在,陪我说说话吧。”

王灿着实后悔昨天加了她为好友,只好回复,“嗯,我在,你说。”

“我现在很矛盾,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哪方面?”王灿其实也知道何丽丽的矛盾无非就是黄晓成,可是她深刻怀疑自己是否有给何丽丽指明方向的能力。

“还能有哪方面?我父母逼着我回老家找一个稳定的工作。”

“你喜欢留在上海的话,就好好跟他们沟通。”

“我其实说不上喜欢上海。”

王灿只得干巴巴得回了一个字,“噢。”

“一回家他们就要逼我去相亲。”

“相亲就不用急吧,你跟我差不多大,我总觉得那是过了二十八岁以后再考虑的事。”

“他们巴不得我现在就嫁掉才放心。”

王灿爱莫能助,仍然祭出那句万能的废话,“还是要跟他们多沟通。”

“我和黄晓成一起吃饭了,刚刚回家,他喝多了点儿。”

王灿不语,那边何丽丽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一行字送过来,“我下了决心了,抓住今天最后的机会。”

王灿先是不解,对一个喝多了的男人表白,显然是一个难题而非一个机会,何丽丽要怎么做,还真是让她困惑。可是她继而大骇,一下领悟了何丽丽的言下之意,手指停留在键盘上,再也不知道该按哪个键。

那边何丽丽又是一行对话送过来,“不要笑我,也别说我卑鄙。我想过了,如果……他还是不接受,我就彻底死心。”

黄晓成到底曾是她的男友,她做不到对这件事漠然置之,而且,她搞不明白何丽丽干吗要向她发布这样的行动宣言。可是隔着近千里的距离,她既不可能鼓励,也完全没有立场制止,想了一会儿,她才草草地回复道:“每个人对自己的行为和身体负责,我不好多说什么。”

隔了很久,那边再无动静。王灿哪里还有心情看电影,她关掉电影,走到窗前,突然有一点儿悲从中来,为自己,也为何丽丽。

黄晓成的面孔在她脑中浮现了一下,可是她觉得自己真没余力为他的命运操心了。再去想象何丽丽和他将会发生什么事,也让她觉得猥琐。

她习惯性将额头抵在玻璃上,叹了口气,却发现楼下路灯阴影处停着一辆熟悉的银灰色福克斯,她家是三楼,可以清楚地看到陈向远正靠在车头抽烟,他的身影被路灯拉得长长的,投射在路边,显得寂寞而孤独。

王灿刷的一声拉上窗帘。她此时并不打算下楼去见他,不过她也不想让他在自家楼下久留,这种戏码她觉得实在是无福消受。她想了想,打开手机,短消息提示音不停响起,果然是陈向远。

“我在你家楼下,请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小娜不愿意和父母同住,我帮她在我家楼下租了一套房子。我们的确有彼此的房门钥匙,不过是因为照料方便,仅此而已。”

王灿看着那一条条短信,迟疑一下,拨通了他的号码,只响了一声他便接听了。

“你回去吧,我不想让我妈妈看到起疑心。”

陈向远的声音带了几分挫败与焦急,“王灿,不要误会我。”

“我想我没误会,她是你妹妹,有你家的钥匙,习惯了在你家进进出出也很平常吧。”王灿头一次带了一点儿嘲笑的意味,“千万别跟我说会让她以后注意分寸之类的话了。你们之间的这种分寸,我想我适应不了,所以算了。”

陈向远显然没想到她如此决绝,一时哑然,停了一会儿才说:“王灿,不要这么快做决定,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我从来不打算让别人围观我的生活,再出现今天这种事,我会受不了。所以对不起,我不敢给你机会了。”

“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

“是吗?我认为,如果我和你继续下去,这样的场面恐怕还会以别的方式反复出现。”

陈向远一时哑然,隔了一会儿,他才艰难地说:“灿灿,你很聪明,知道我没法向你许诺就此断绝与小娜的来往。但是,我能做到的是,我一定会注意和她保持恰当的距离。”

“许诺是一种自觉的尊重,我不打算去要求别人对我做什么许诺,然后再去期望他遵守许诺。趁着什么都没发生,我们还能各自对自己的身体和生活负责,就这样算了吧。”不知怎的,刚才回复何丽丽的那句话此时冲口而出了,她挂断电话,不给自己后悔的时间。

过了良久,一条短消息传了过来,王灿打开,只有短短几个字。

“是我的错,灿灿,我爱你。”

王灿照常上班,早上开会,杨主任布置一周工作安排,下午采访,然后赶回报社写稿。

她的确满腹心事,但她不敢放任自己让心事影响到工作。在采访回来的公交车上,她找一个位置坐下,把手机拿出来,翻到那条短消息,久久地看着。

“是我的错,灿灿,我爱你。”

手机一响,王灿的心不自觉地加快了跳动。然而打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王小姐,你好,我是高翔。”

她将那点儿失望咽下去,“高先生,你好。”

“上次跟你提到我想买别墅的事,不知道王小姐什么时候方便陪我过去看看?”

这还是一个多月前的事,这一段时间,高翔既没跟她联系,也没在绿门露面,王灿差不多都忘了这件事。她沉吟一下,“现在方便吗?我刚好采访完,有一点儿时间,而且离歌林半岛不算远。”

高翔爽快地答应,与她确定了碰面的时间、地点。她从公交车上下来,先给别墅开发商打了电话。然后找了个路边小店,买瓶冰镇汽水,在店外树荫下的椅子上坐下等他过来。

她拿出手机,仍旧看着那条短信。

其实这是一个没什么浪漫色彩的认错。可是王灿决定原谅自己对于这句话的贪婪和无抵抗力,以前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说过。黄晓成那样热恋地抱住她吻她时也只不过说的是:“我喜欢你。”

那个时候,“喜欢”两个字已经足够让她脸红心跳,也许更因为当时还没来得及有天长地久的希冀,她并不介意只是“喜欢”。

可是这次不同。她向来对自己诚实,不得不承认,她一直是渴望这三个字的。昨天如果没有沈小娜的闯入,她不知道会与陈向远进行到哪一步。以她当时的意乱情迷,她其实并不大记得妈妈平时的训诫。

这种渴望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与生俱来的本能,还是经理一次无疾而终的恋爱和随之而来的近三年感情空白后,再次尝到爱情的甜蜜,不愿意重新回到空空荡荡的状态之中。

午后炽烈的阳光被浓密的树荫筛得只剩斑点光圈,蝉在头顶一声一声绵密而无休止地鸣叫着,衬得这个郊区小商店异常安静。这样的夏天在本地再寻常不过,恍惚之间,她觉得似乎经历过同样的场景,却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和谁在一起,不禁一阵惆怅。

过了二十分钟,高翔开着一辆吉普指挥官过来,跳下车来叫王灿。王灿略微吃惊,只见她穿着米白色短袖衬衫,比上次见面时晒黑的了许多,接近古铜色的皮肤和削得短短的头发衬得他有了几分英气,看上去年轻了不少,几乎有点儿不像王灿印象中那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了。

“去了法国和西班牙将近一个月,天天晒太阳,回来大家都说不认识我了。”高翔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表情,一边给她拉开车门,一边解释。

更让王灿意外的是他的车,她头一回在城市看到有人开线条如此硬朗、外形如此复古得近乎招摇的全尺寸SUV。待上车后,她扫视异常宽敞的空间和前后可以坐七个人的三排座位,再看看空调出风口特意裸露的几颗螺丝钉,不禁在心底感叹,男人的趣味还真是表现得各不相同。

高翔一边开车,一边再次客气道:“这样耽误王小姐时间,实在太冒昧了。”

“没关系啊,我经常假充内行陪朋友去看房子。”

“不过你给我的印象确实是内行。一般女孩子谈到房子,讲的全是外观房型,你看的是整体规划、产品。”

王灿莞尔,“这是我的工作,连这点儿专业程度也没有,就真的没法出来混了。”

两人到了歌林半岛,开发商接到王灿的电话后,已经很给面子地派了一个销售总监等在那里,他开口极少几栋位置最为优越的保留单位后,高翔摇头,“我要看的是湖中心的那一套。”

销售总监一下怔住,王灿甚至比他还要吃惊。她来做过采访,当然知道高翔说的那套湖中心别墅的价格是一个曾让她咋舌不已的数字。她当时还与开发商讨论过,这套别墅会搁多久才有可能售出。开发商自己也不确定,只说已经做好了在手里捂上几年的准备,如果最后实在脱不了手,会考虑改做商业用途。回去以后,她为此写了一篇报道,宣布目前本地最昂贵别墅问世。报道还被广泛转载,在网上引起一阵热议。

“那个价格……”她到底沉不住气,“高先生知道吗?”

高翔笑了,“我看过你写的那篇报道。”

销售总监已经兴奋得两眼冒光,马上站了起来,“我这就陪二位过去看看。”

这幢别墅说是湖中心,其实位于半岛的最南端,独一无二,几乎是四面环湖,只有一条道路与外面相连,三层楼的房子,室内装修极尽奢华,配有观景电梯,建筑总面积超过一千三百平方米,地下酒窖、游泳池、屋外游艇码头、私人飞机停机坪、高尔夫推杆场一应俱全。

王灿上次来采访,已经被这个奢侈的设计和环境弄得惊艳不已,现在重来,好歹可以表现镇定了。

开发商胡总接到电话,已经火速赶来,亲自陪同他们看房,销售总监滔滔不绝地做着介绍,但高翔泛泛而看,显然并没动什么声色,听到胡总声称不论身处哪个房间,都能看到湖景,只微微一哂,问王灿:“王小姐觉得这湖景怎么样?”

王灿非常自觉地将自己摆在一个作陪旁观的位置,既不附和开发商的夸夸其谈,也不越位代替高翔提问题。她没想到高翔会问到她头上,其实她的观感一直没什么变化,只觉得眼前景致够美,别墅也是足够气派华丽,可是成天四顾都是对着湖山寂寂,恐怕得有足够隐士的心态才会觉得此地适合居住,起码她是宁可住市区公寓的。

当然她不可能对没什么交情的人讲这种杀风景的老实话,只笑道:“这一片湖景在本地来讲,绝对是没有话说的。”

高翔也不追问下去,提出要看看地下酒窖。这里倒是他看得最仔细的地方,他反复查看空调和照明系统,皱眉说道:“这是谁的设计?酒窖设计得花头太多,根本不专业。”

开发商显然头一次听到这种批评,有些诧异,“这个室内设计师很有名气,曾经获过大奖,他说这个酒窖是他所有的作品中空间最奢侈的一个,放多少酒都是够了。”

“不是空间的问题,本地气候复杂,四季分明,特别是夏季太长,温度太暴烈,单纯的自然环境没法保持红酒的稳定性,酒窖设计要求很高,要求防潮除湿保温,有专门的排气孔。这个酒窖贴着壁纸,铺了地板,空间分割也太花哨,装修得华而不实,不合我的标准,恐怕得进行改造。”

“如果高先生能接受这套别墅的总价,改造酒窖的事好商量。”销售总监适时地插话。

“我可以先交定金,然后让我的律师带上我的要求,来签具体协议。”

回到售楼部刷卡交了定金后,高翔开车送王灿回报社,王灿还有一点儿晕乎乎的感觉。尽管成天与中国最有钱的行业打交道,可是亲眼看着一个人眼都不眨地为一套天价房子掷下重金,却表现得漫不经心,她当然受了震动。

“王小姐,谢谢你今天花时间陪我看房。”

“哎,其实我根本没帮上忙啊,哪怕你一个人过来,只要开口想看这套别墅,胡总都会亲自出来作陪,根本不用我介绍。”

高翔一笑,“我是老派人,不喜欢贸然登门,有人介绍,大家知道来路比较好。”

“可是我也只知道你开着贸易公司,还真搞不明白什么贸易可以出手这么豪阔啊。”

“放心,我这家公司做葡萄酒进口代理,绝对是正当合法生意。等下次有空了,请王小姐过去品酒。”

“我不是这意思。”王灿倒有点儿为自己的拐弯抹角难为情了,“不过我想写一篇新闻稿,宣布这套别墅成功出售,高先生不介意吧。”

“只要不透露我个人的背景资料,我不介意。我买下来,也没打算自住,准备做成一个俱乐部式的酒庄。”

“那高先生能否暂时不要接受别家媒体的采访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