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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那么多震惊,可钟情却明白,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大大的实在话。

黎邵晨看着她的脸色,也知道自己有几句话说得过分。轻咳两声,换了语气说道:“钟小姐,我刚刚说的,是别人如何传这件事,并不是我本人的真实看法。我本人十分欣赏你,你刚刚很坦诚,所以我也就说了一些实话。”

钟情这时已经回过神,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说得对,哪怕他们说的都不是事实,可众口铄金,真相根本没人在乎。”

她孤身一人来到大城市,无根无源,没有依靠,拿着大喇叭嚷嚷上一百句,也比不过石星轻轻柔柔一句话。哪怕那是诋毁、哪怕都是谎言,可又有谁在乎。

钟情突然觉得万分沮丧:“你刚刚说,石总什么都知道,却还让我为他卖命。我本来就是个给人打工的,到了哪里不是给人卖命?”她抬起眼睛,那双眼清亮依旧,却缺少了让人精神振奋的神采:“只要这份工作能让我吃饱穿暖,保有自信和尊严,就没什么好抱怨。反正大家都是这样,不是吗?”

黎邵晨看着她神采顿失的眼,突然有点懊悔自己嘴巴太快,图个一时痛快,却把眼前这个已经足够可怜的女孩说得一无是处。

他永远都记得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是在沐锦天在郊区的那间别墅院墙外。那天晴空烈烈,没有一丝风,她穿一件白色短袖衬衫,下面是耐脏的深色布裤和方跟黑皮鞋,后背洇湿了一大片,隐约露出里面浅粉色的内衣带子,她自己却浑然不知,站在门前跟那位英国管家用一口不太地道的英式口音苦苦沟通,只为见一面传说中一掷千金的异国投资商。

彼时他开着舒适的轿车,车里开足冷气,只消把窗子撬开一条缝,滚烫的空气就争先恐后涌进来。他摇下车窗,原本想喊一句那管家的名字,让他告知沐锦天他已经到来。可看到那个年轻女孩捧一沓资料,全身汗湿,也不知在烈日下等了多久。他连车窗都忘记摇上,就坐在那里盯着她看。

看她通身狼狈却依旧神采奕奕,一双眼狭长清亮,没有涂任何唇彩的嘴唇弯出一抹倔强的弧,她的长相并不是时下受人追捧的美貌,却别有一番古典韵味。听她用有些不熟练的俚语与管家先生套近乎,明明自己热得要死,嘴唇开裂,却连一杯水都不敢跟人讨要。

其实在此之前他已经与沐锦天有过两面之缘,且早在一年半前,卓晨就与M&C有过项目上的合作。他知道沐锦天的品性为人,也知道那位老管家并不是不好讲话的人,为陌生女孩倒一杯水,在他们看来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所以恐怕不是人家不肯,而是当时的钟情硬拉着人家不放,并且自己都顾不上饥渴这件事。

那天他从车子走下去,刚到门厅,就受到管家艾德的热情欢迎。被人接引走进去前,他还特意转身,饶富兴趣看了那女孩一眼。

他记得自己当时确实有些失礼,眼看着人家落魄,却还偏偏笑着问了句:“这位小姐,请问你是哪家公司聘请的销售?”

他确实以为她是销售人员,其他部门员工,鲜少见到谁为了一个客户这般卖力。

钟情当时也是倔,抬手递了张名片过去,并且仰起头看着他,吐字清晰地道:“我是代表星澜前来和沐先生谈合作的。我知道你是卓晨的总经理。”

黎邵晨没想到有人还未谋面就把所有功课做足,顿时也来了兴致,看了眼名片上的介绍,笑着说:“一见钟情,真是个好名字。”

他还记得钟情当时的反应。她把那双漂亮的眼睛翻得黑眼珠都快找不见,转过身一屁股坐在楼梯上,抱住厚厚一沓资料,整个人蜷缩得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鸵鸟。

黎邵晨知道自己向来嘴上没溜,一琢磨也明白过来,人家父母好好给取的名字,被自己这样拿来调侃,但凡自矜自重的女孩子,大概谁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这样想着,他也释然,跟在老管家身后进了房间。

等待沐锦天下来的间隙,脑海里又浮现女孩汗湿的脖颈,皮肤上贴着细细的卷发,以及洇湿的背脊和微微透过来的内衣带子…黎邵晨自认一向心硬如铁,那天不知怎的念头微转,与老管家轻声商量:“天气太热,门外那女孩待久了,恐怕要中暑,不如送一杯水并一条毛巾出去。”

老管家并不多说,很快便备好了水和毛巾,送到钟情手里。

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沐锦天从楼梯下来,看到擦用过的毛巾,和空空如也的水杯,微微皱眉。

管家艾德低声解释了两句。

沐锦天坐下来,与他聊了两句,问:“星澜这家公司确实找过我不止一次,那么,在你看来,卓晨与星澜,谁更胜一筹?”

黎邵晨原本可以什么都不说。因为他知道,在这场拉锯赛中,往往并不是谁更努力,谁就会赢,而是看谁的面子更大、谁给投资商留下的印象更深。可那天他仿佛中了魔障,不知怎么就道出一句:“星澜派来的那个业务经理,年纪轻轻,倒是很有韧性。”

后面自然也为卓晨说了许多话,自家的背景、发展、优势,以及前年萧卓然与沐锦天的密切合作。

但显然,最开始一句简简单单的评价,让沐氏总裁不知为何对钟情上了心。

之后自然又经过诸多磨合、纠结,但在最后,星澜确实以一票之差取胜。这关键性的一票,取决于沐锦天这位总裁的个人决定。

正如事后沐锦天本人所说,多一个投资对象,多一条通往未知的路。沐氏和卓晨,并不会因为这一个小小的投资案渐行渐远。可在黎邵晨心中,那个无声蜷缩在台阶的背影,就那样深深印刻在脑海。

从前那双神采飞扬的双眼,与如今这双失了光彩的眼眸彼此嵌合,黎邵晨在心里暗暗惋惜,飞快运转着大脑,想要找出一些鼓舞人心的说辞:“当然不一样。钟小姐,你的记性好像不大好。两天前在温泉小镇的餐桌上,你忘记我说了什么吗?如果你能来卓晨,并且为卓晨做出卓越贡献,我们付给你的薪资,会是你在星澜的几倍。”

钟情有些不解地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瞬间将话题转到薪水上。这并不是她刚刚抱怨的主题。

黎邵晨微微笑着说:“我跟业内同行打听过钟小姐的薪资,老实说,不低,但尚且不足以匹配你的能力。”

钟情在心底无声苦笑。拿到沐氏的投资,旁人都以为她拿了巨额提成,可天知道,那份提成直到今天也未见到影踪。如今她赤条条被赶出公司,又在这之前请了一周病假,恐怕连上一个月的工资都不能指望了。

黎邵晨误解了她苦笑的含意,连忙说:“想要比现在的工资还高,不是个简单事,我想即便石总本人如今还在公司,也会为你的职位和薪水头疼。可是我有个更好的主意,钟小姐,你要不要听一听?”

钟情抬起眼睛,那双眸子虽然失去往日光彩,却清澈依旧,让人在不经意间怦然心动。

黎邵晨眼神也含笑,望着她:“我想让你任职卓晨的技术总监,比之市场总监,恐怕要辛苦许多,但你应该明白,一个项目从开发到完成,你可以全权参与,也可以交给手底下合适的人去做。灵活度更大,薪资不可估量,并且,如果你表现出色,公司会在今年年底与你分红。”

此时从阳历年算,已经临近11月份,过不过年,国人过年向来算旧历,也就是说,如果她去到卓晨兢兢业业,短短三个月后,很可能就会获得一笔颇为丰厚的年终奖。

这样的待遇,确实足够令任何业内人士心动。

钟情听得心向往之,并不为了薪水,而是黎邵晨所说的项目开发。她微微凝神,显然已经陷入思考:“可我并没有全程跟进项目的经验…”

“有人可以教你。”很显然,在挖角前,这位黎总已经做足准备,把她的个人履历背得滚瓜烂熟,“你毕业两年,进入星澜工作三年,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做工作到了一定阶段,好与不好,都该好好考量,时机恰当,就要转型。”

这个说法,许多人都在讲。毕竟谁也不能做一辈子的销售员或普通工人。市场部虽然薪水颇丰,但每日从早忙到晚,处在接触客户的最前沿,顶多是个冲锋兵的位置。付出同等的智慧辛勤,却仿佛无根之木,总要攀附公司其他部门得以生存。再说浅白一些,就是一碗青春饭,不容易端稳,还得饥一顿饱一顿。

钟情点点头,脸上显露出几分生涩:“确实。”

好像自从离了家,走出校园,除了父母和大学导师,许久都没听人说过这样为自己考虑的话。不管事实如何,黎邵晨年纪轻轻,却真是会做人。

黎邵晨又说:“跟客户接触这方面,你的经验已经很丰富。但我想你应该也想尝试自己完成一个项目吧。现在卓晨愿意提供给你这个机会,因为你认真、勤奋,也有天分,钟小姐,就看你敢不敢当那个吃螃蟹的人了。”

黎邵晨的眼神和语气都充满了蛊惑性,而钟情此前接连经历挫折,是一个输掉全部家当只能重新开始的人。最后一句话,突然激起她满腔豪情,钟情露出笑颜,将手放在黎邵晨伸出的手掌上:“我愿意尝试。黎总,请给我这个机会。”

Chapter06 默读悲伤

唯独她,

不声不响,

哭都是背着人,

直到今天…

在家休整一晚,到了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钟情已经调适好心情,如同一个初次走上战场的士兵,心中满满都是斗志。

衣柜里的旧衣旧鞋统统扔掉,挂上从商场购置的崭新衣物。盥洗台上摆着三件套护肤品,以及几样彩妆。一切收拾妥当,她拨通了父母的电话,三言两语交代了自己工作上的变动。父亲向来少言,这一次听了她的新职位,难得嘱咐了好几句话:“到新公司要努力和同事、上级搞好关系。工作要踏实,心不要太高。勤奋总会有回报。”

类似的话钟情从前听了许多,也不觉新鲜,倒是鲜少见到父亲这样一股脑地把许多道理倾倒出来,大概为她感到开心之余,也是担心她把握不住这个工作上的新契机。

母亲的担忧就简单多了,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人有没有又瘦了…最后,免不了又问到陆河。

钟情自小跟父母沟通良好,这件事她思量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据实相告:“爸,妈,我跟陆河分手了。”

“为什么?”母亲最先沉不住气,“是不是你又耍小脾气,惹得陆河跟你闹别扭了?”

父亲倒是没多说什么,似乎在等她进一步的解释。

钟情斟酌良久,最后还是决定简单地一笔带过:“也没什么,我有了新工作,他找了新女友。”

母亲的声音瞬间高了八度:“是他脚踩两只船?!”

钟情哪里听不出母亲的震怒,但毕竟两家相距不远,她不愿把事情闹大,弄得父母面上无光。无论到了什么时候,这个社会都是这样,哪怕是男人无德抛弃糟糠之妻,也丝毫不会妨碍他再娶娇妻,而无论女人有多少委屈不甘,都是落人口实的那个。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在乎:“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两个毕竟一个在工作,一个在学校,时间长了,共同语言也少了。算是和平分手。”

母亲听起来似乎犹不敢相信:“可是今年夏天,他还回过家一趟,给你爸爸和我送来不少补品,又撂下一万块钱。”

钟情“腾”地坐起来:“妈这事你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

钟母的口吻听起来也很郁闷:“他说这钱是你攒下来的工资,他只是代为转交,我想着他一个还在学校的穷学生,自己也不大可能弄到那笔钱…哪里想到你不知道这事。何况,咱们一周才通一次电话…”

钟情瞬间软下来。从前听到母亲这样抱怨,她顶多打个哈哈过去,觉得愧疚了,就从网上购置一些家里用得着的物品快递到家中。可这一天听到母亲声音低下来,语气里是并不明显的寂寥,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心被拧得厉害。

钟情心里满是愧疚:“是我不好…”她擦擦脸颊的泪,突然又满怀志气:“妈,爸,等我赚了钱,就在平城买个房子,把你们俩都接过来!”

钟母忍不住笑了:“尽说孩子话,大城市的房子有多贵,你以为我们两个不知道?一平米就几乎顶我和你爸一年的收入。”

钟情忍不住分辩:“也有便宜的!”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钟父开口了,“朵朵,你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就不多说了。记得照顾好自己,还有,心不要太急。我和你妈都很好,不用你操心。”

钟母好像还想再说什么,电话已经被钟父撂下了。

有些唏嘘的心情,直到第二天早起,站在镜前梳妆,依然萦绕在心头。钟情望着唇上服帖的嫣红,又摸了摸自己的新发型,忍不住对自己露出一个微笑。

新工作,新生活,多笑一笑,总没什么坏处。

到了公司,时间还早,钟情站在门口,踟蹰了一会儿才推门进去。这个时间段,大概只有保洁阿姨会在。走进去,钟情意外地发现,有人到得比她还早。

空气里飘浮着浓郁的咖啡香气,那个人穿着浅灰色的休闲西装,转过身的时候,露出里面的黑色薄毛衫,以及见牙不见眼的灿烂笑容:“钟情,这么早!”

钟情也蛮惊讶:“黎总。”

黎邵晨搅着咖啡,笑着说道:“终于把你游说过来帮忙,昨晚兴奋得几乎没合眼。”

钟情失笑:“黎总你真会开玩笑。”

“哪是开玩笑。昨天请你吃过饭,我就打电话让人事部给你发邮件,你应该都看过了吧?”

钟情一个结巴:“啊?啊…我昨晚回去,事情有点多…”

“没关系,待会儿再看也不迟。”黎邵晨一拍脑门,“看我这脑子,待会儿人来了,你直接把银行卡还有相关信息当面给她就行。”

钟情微笑:“好的。谢谢黎总。”

黎邵晨摆摆手,又指了指咖啡机:“要不要来一杯。”

“不用。”钟情有些拘束,“请问,黎总,我坐哪里?”

卓晨是业内出名的黑马,办公效率出奇的高,地方却没想象中大。钟情四下里望了望,发现整间办公厅看下来,约莫也就二十人左右,还没有星澜的人多。

黎邵晨端着咖啡朝她招招手:“跟我来。”

钟情拎着塞得满满的背包,快步跟在他身后。

经过总经理办公室,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一间约莫十来平米的小屋,黎邵晨推门而进,站在屋子中央,朝她微笑:“我让人提前布置的,怎么样,还满意吗?”

极简的装潢布置,白色办公桌,黑色地砖,米黄色墙纸,迎面洒进来大片阳光。钟情轻轻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激动:“很满意。我很喜欢,谢谢你,黎总!”

黎邵晨突然挪开身体,让出身后摆在桌上的一盆绿萝:“差点忘了这个,人事部妹子的杰作,据说吸收电脑辐射,还能保护视力,生命力强,寓意好。希望你能喜欢。”

听着黎邵晨一连串的推荐介绍,钟情忍不住又笑了出来:“我知道,我家里也养了一盆,确实很好养。稍后我会亲自到人事部道谢。”

黎邵晨笑吟吟喝了一口咖啡,又问:“真的不来一点?”

钟情摇摇头,走到桌边,开始从包包里掏东西。相框、手机、水杯,还有一罐茶叶。

她有点羞涩,很快又释然,以后公司的人大概要经常出入这间办公室,桌上摆放的东西,也没什么不好见人的。

黎邵晨注意到相框里的三口之家,微微凝神:“这两位是…你的父母?”

钟情点点头:“这是前年过年时拍的照片。”

她并没有在桌上摆放照片的习惯。从前或许也有过类似的念头,但毕竟办公桌边人来人往,并不方便摆放此类物品。昨天在餐厅交谈时,黎邵晨说会单独给她拨一个地方,她想到或许自己会有个单独的隔间,却没想到会是如此宽敞的地方。

黎邵晨微笑:“累了的时候看一看父母,确实是很好的激励方式。”

钟情但笑不语。黎邵晨本人就是平城人氏,常年陪在父母身边,哪里会懂他们这些身在异乡的年轻人的苦楚。并不是为了疲累时有一些激励,而是时时刻刻望着,都能一抒思念。

黎邵晨又把目光投向摆在水杯边的茶叶罐:“哇!”他拿起盒子仔细打量,又看着钟情笑,“难怪看不上我的咖啡。昨天在咖啡厅,我见你点的也是一杯红茶。原来是爱茶人士。”

钟情微微笑:“茶是家乡婆婆炒的,有些乡土味,并不是名贵茶种。”

黎邵晨却不干了,放下茶罐抱起手臂:“不管,反正没喝过。钟总监,看你的表现了。”

钟情突然发现,有这个人在的地方,就时时处处有欢笑。

她拿起自己的茶杯,又问:“你有其他杯子吗?”

黎邵晨立刻指点:“有,就在茶水间,大家头天下了班,都会把杯子放在那儿,会有钟点工清洗。”

钟情端着茶罐和杯子点头离去。

不多时,就端着两杯热茶回来:“味道清淡,吃过饭喝一喝蛮好的。”

黎邵晨自豪表示:“我在家已经吃过了。”而后迫不及待抿了一口。

“小心烫。”钟情开口,却已经晚了。

黎邵晨却咂了咂嘴巴:“味道确实不错。”而后又笑:“我一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儿,哪有那么娇贵。别说,真挺好喝的!”

黎邵晨扬了扬水杯,径直出了房门。

钟情看到被他遗忘在桌上的咖啡,摇了摇头,只得又给他送到隔壁去。

不多时,已经到了早例会时间。业内大多公司会如此,钟情也拿了资料夹走进去。她昨天下午逛街回到家,收拾好东西,便一直在做这个东西。主要是一些针对公司未来发展的设想,以及几个她认为可以去拓展的项目。

坐在位子上,钟情低头看着自己手头的资料,默默想着事先准备好的自我介绍,以及讲话时的几个要点,心情有些忐忑。

哪知道公司参加例会的人只有五六个,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也都很轻松。互相道早安,问候前一天晚上的活动,还有人主动跟她握手。

不等黎邵晨来,她已经熟悉在场每个人的名字和职位,压根儿用不到公式化的自我介绍了。

黎邵晨走进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杯茶。

有鼻子灵的闻到了,就笑:“哟!黎哥,什么时候不喝咖啡改喝茶了啊!”

黎邵晨拍掉别人伸过来的手,瞪了那人一眼:“别动!我可不想喝男人口水。”

那人哈哈大笑,一面跟旁边人说:“自从萧总走了之后,黎哥越来越没下限了!”

在场还有女孩子,那女孩正是之前黎邵晨提及的小米,此时她笑得前仰后合:“我算看出来了,黎总的真爱果然是萧总。过去萧总在的时候,黎总可没这么小气。”

黎邵晨一脸严肃:“胡说!我俩什么时候用过一个杯子!注意影响!”

大概是部队出来的,黎邵晨板起脸来训人时还挺有范儿,但是大概这人一贯的表现摆在那儿。会议厅里安静了几秒,顿时又爆出一阵大笑。

黎邵晨也无奈:“得了得了。我说你们,公司来了新同事,你们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对,不给黎哥面子,怎么也得给钟总监面子啊!”先前起哄那人又笑。

钟情连忙说:“你们叫我名字就好。”

黎邵晨咳了一声:“这个…还是叫职位吧。他们这群人一直没正经,你别被他们带歪了。”

钟情摇摇头,嘴角却含着笑:“不会。”

黎邵晨觉得为了保持自己在昔日对手面前的最佳印象,觉得还是早点切入正题为妙:“行了,开始说正事。老规矩,各自汇报一下各部门最新进展。”

很快便轮到钟情,黎邵晨说:“在你之前,卓晨一直没有技术部总监一职。这块本来也是我负责居多,稍后咱俩详谈。”

钟情点点头:“好。”

会议室的人陆续出去,黎邵晨关上门,说:“我开门见山吧。目前公司最迫切解决的,我想你应该也猜到了,就是和丽芙卡的合作。”

钟情点点头,既然黎邵晨已经准备单说丽芙卡的事,那她的那份计划书就没必要这个时候拿出来。丽芙卡是她计划书中的一部分,但很显然,卓晨现在不考虑别的,准备单攻这个项目。

“说说你对丽芙卡的了解。”

钟情微微沉吟,而后才道:“我在网络上查过相关资料,收获不多。但可以看出,丽芙卡背后应该有财团支持,资金这方面不成问题,也是正规企业,不必担心受骗。”

黎邵晨点点头,这一点是重中之重,一个企业最首要的是背景干净、信誉良好,而后才能考虑与之合作。

钟情又说:“今年年初,就听说了丽芙卡有意在国内寻找丝绸供货商,大概在半个月前,我又听说了一个新消息,但还不能确定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你说。”

钟情有点犹豫:“我听说,丽芙卡想要的是半成品,也就是说,供货商光找准丝绸厂还不行,还需要按照他们的需求,在国内把这些丝绸制作成相应的制品。”

黎邵晨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赞许:“你说得不错。我这边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他把手里的iPad递了过去,示意钟情仔细翻看:“丽芙卡有意在国内寻找长期供货商,而他们最近急需的一批产品,就是以丝绸为原料制作的长裙。”

“长裙?”钟情翻看过全部资料,有些惊讶,“丽芙卡从事高端定制,所有衣物都应该自己生产制作才对,为什么这次会需求半成品?”

黎邵晨微微笑了:“看来你对丽芙卡的了解还不够全面。远的不说,就说这次的丝绸长裙,他们在收到半成品后,会让自己人继续后半部分的加工,包括剪裁、拼接和刺绣,最后再打上自己的Logo。据说这一次丽芙卡之所以这么着急,是为了参加来年春季在米兰的一个时装展。”

钟情微微皱眉,她对于时尚和服装展确实一窍不通,平日闲暇了倒是喜好看书看报,却从来不买时尚杂志。刚工作时,偶尔看到同事有购买,她也会跟着翻上两页,但很快就被那上面标注的高价和成堆广告刺伤双眼,后来索性连翻都不翻了。

黎邵晨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道:“相关知识,等你回去再详细了解也不迟。都是些很容易上手的东西。”

钟情抬起眼,正好捕捉到黎邵晨眼中那抹志在必得的神色:“看来黎总已经有了主意。”